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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以会当日之约!”
他放下了手,透过窗纸映照进来的惨白晨光笼罩着他。一头雪发,伶仃万分。
“我,不爱陆长卿。”他又重复道,空荡荡的屋子,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也会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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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凤岐下令后的翌日,陆长卿就被卸下铁链,关进了冰牢中。铁链穿骨虽然痛苦,却不会要人性命;然而冰牢寒冷,对重伤的陆长卿而言,却是致命的。霍秀本就巴不得陆长卿死,只是怕他死在自己手上获罪,如今凤岐开了口,他奉命行事,自是乐意极了。
陆长卿初被关进冰牢,虽不知所以,却也猜到这必定和凤岐有关。最初的一个时辰他尚能忍受,然而渐渐寒气侵骨,他感到身上的伤更重了。
凤岐,你是后悔了?想要我性命了?陆长卿喟然暗叹。
然而心底的恨意又占了上风:就这么遂了那人心意,怎能甘心!
陆长卿僵卧在冰砖上,剑眉与长睫沾满冰霜,他猛然睁开眼,咬紧牙关挣扎起身。
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牢里,又能如何,那人恐怕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恐怕从别人口中听来,淡淡一笑,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就揭过去了。他甚至能想象出凤岐那副不悲不喜从容娴雅的模样。
想要那个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将他狠狠击溃。
寻死什么的,太不像样子了。陆长卿露出了轻蔑的笑。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俯瞰千军万马,孤傲不群的枭雄庆侯长卿。
催动真气,他感到丹田之中有一股热流。他微微吃惊,不知这陡涨的内力从何而来。当初他坠崖之时,凤岐喂下他一枚金丹,镐京狱中,又喂过一枚,只是两次都在他昏迷时,所以他并不知晓。
有这两枚金丹护体,其实冰牢之寒根本伤不得他。而若是在冰上运功,反倒能将修为提升的更快,亦有助于内伤的痊愈。这才是凤岐的本意。
陆长卿盘腿打坐,催动真气,令其游走于手足十二经络,循环往复,不一会儿身体就热了起来。他练了三日,抓住了门道,意识到在这寒冰包围中练功,更有助于内力的精进。
他笑得苦涩:凤岐,你恐怕没料到将我关在冰牢里,反倒是帮了我的忙。
他本就是好武之人,内力进步愈快,他便愈加勤奋。每日摒去了杂念,专心练功,数日下来,竟有小成。
谢砚再次来看他时,他的内伤已痊愈了。
霍秀不敢阻拦谢砚,酆狱的守卫们见他次数多了,又不时收他些时令果子鸡鸭鱼肉之类,也就对他不加盘问。谢砚有时带些吃食给陆长卿,他们也不阻止。
见陆长卿伤势痊愈,精神又好,谢砚喜上眉梢,兴冲冲从竹篮里捧出一大盆红烧肘子。 那肘子肥而不腻,油光渍香,看得许久不知肉滋味的陆长卿两眼发直。
谢砚以前觉得陆长卿有些不可一世,但这段日子相处久了,见多了他凡俗的一面,倒觉得他是个率真的人。过去谢砚当神崇拜的男人,现在与他对坐着吃红烧肘子,让他满心欢喜。
“这是我在酒肆里帮工时学的,长卿哥你快尝尝!”
“谢谢小砚,那我吃了。”陆长卿言罢徒手抓起肘子,咬下一口,在嘴里细细咀嚼。
谢砚觉得他沾了油抓着肘子的手指修长骨感,好看极了。他盘腿而坐,恣意散乱着头发,眯起眼睛享受美味的样子也好看极了。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陆长卿扬了扬手里的肘子笑道。
见他笑了,谢砚顿时满脸明媚,“只要你想吃,我随时给你做!我还要多学几样菜!”
陆长卿不知想到了什么,目中微微惆怅,“真是谢了,小砚。”
陆长卿每日在冰牢中练功,三月下来内力已今非昔比。他痴迷于武学,暂时忘却种种烦恼。一日想起凤岐曾教给他的狴犴阵法,说是他兄长从一套掌法中思索出来的,狴犴阵精微绝妙,陆长卿顿生一窥原本那套掌法的强烈欲望。心痒了多日,他拿着着几块碎冰拼拼摆摆,心中竟也有了一套掌法的雏形。
于是每日除了练内功,他还开始研究自创的掌法。
霍秀见陆长卿并没有被冻死,每每投来的目光愈发阴鹜。
三月来凤岐再未踏足山下酆狱。
他每日仍是与人书信往来,演练阵法。留深有时会派人送信上山,请教凤岐国事。凤岐常常会问谢戟的看法。谢戟虽一一对答,却知道凤岐并非是听取他的意见,而是在教授他治国之道。凤岐的回信谢戟看过一次,上面将留深困惑的问题分析的极为透彻,然而连字里行间都不透露一丝个人的取舍倾向。
他这些天也渐渐明白,凤岐回到骊山,并非仅仅为了陪伴陆长卿,也是避免落人话柄。留深赐他玄金杖,他可谓权倾朝野,故而在风头正盛时隐居山中,藏起锋芒。强极必辱,凤岐这样历朝三代,久经政治风雨的老狐狸,自然更是深谙这个道理。
谢戟三月来在藏书阁流连忘返,时常深夜亦在读书。某一日天色渐暗,他发觉字迹看不清楚,抬头一看,平日里顶梁上照明的灯不见了。
这里还有偷灯的贼不成?谢戟无可奈何放下书卷,揉揉眼睛去找凤岐。
凤岐正站在一大张羊皮前,羊皮上绣着周国地图。
这是谢戟第一次见到凤岐专注于政局国事的样子。他抱臂支着下巴,背影修长挺拔,随意披着华丽的衣袍,闲闲立在浩荡的大周疆土前,却让人感到一股杀伐决断的气势。
谢戟道:“师父,藏书阁的灯丢了。”
“啊?”凤岐放下交叉在胸前的手臂,诧异地回头,顿时方才的将相之风一扫而空。
凤岐回过神来,点点头,“你说的是那个夜明珠?”
这回轮到谢戟惊诧,“什么夜明珠?”
凤岐失笑:“小戟真是爱读书胜过爱财宝,之前藏书阁顶上吊了个夜明珠,你每晚借它的亮看书,却以为它是寻常的灯么。”
“那颗夜明珠是镇宫之宝,探骊宫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取自‘探骊得珠’之意。藏书阁里保存着不少珍贵典籍,当年我师父怕失火烧了,所以特地把夜明珠吊在那里,免得晚上看书点蜡烛。”
谢戟面色更差:“……那夜明珠没了,岂不是……”
凤岐道:“我今天早上让人给摘下来的。”
“为什么?”谢戟简直要没了耐性。
凤岐微微一笑,“另有他用。”
谢戟叹了口气,这个师父,大事虽不含糊,小事上却各种任性妄为。
他正想着,凤岐又道:“小戟,你一会儿让人打扫出一间客房来。”
“有什么人要来?”
“我方才掐指一算,明早将有远客到来。”
谢戟瞥着凤岐,叹道:“师父,您好歹是国师,不要总是一副神棍模样。”
凤岐不以为意,笼手入怀,对月而笑。
翌日一早,果有远客,却竟是靖国大夫赵图。谢戟一边站在山门口迎客,一边回想凤岐一贯的作风,只觉这远客恐怕不是被他“算”来的,而是“算计”来的吧。
昭王元年,初夏,凤岐国师走出了他第一步明棋。至此缠绵数年的分靖之战,以靖国大夫赵图奔赴骊山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诸位好汉抬爱,俺的作收终于突破九十大关,笑~
中国古典小说,我最喜欢的三本:三国演义,封神榜,东周列国志
所以……这篇文里各种争权夺势,兴趣之所在,在所难免啊……你们就忍一忍我吧0(><)0
☆、第二十七章
赵图年过五旬,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器宇轩昂。
谢戟见他一身风尘仆仆,却仍是掩不住久居高位者举手投足的傲气矜持。谢戟正这样思忖,却没料到他率先上前一步,朝谢戟拱了拱手。
谢戟与他应对寒暄,二人厮见完毕,凤岐已迎出山门。
“怎劳国师贵体亲自相迎!”赵图态度更是恭谦,与凤岐寒暄不表。
小道们帮着安顿赵图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仆从马匹,凤岐将他请入宫中。谢戟泡了茶端上来时,赵图竟是眼眶微红。
谢戟心中默念:自家师父手段也太狠了,这么快就把一个大男人说掉了眼泪。
只听凤岐叹道:“令嫒的病在下也有所耳闻。”
赵图深吸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泫然之态,“不知大人可识得靖国大夫柳子音柳大人?在下从柳大人处听说,国师曾治过这一种病?”
“我年轻时去靖国,柳大人负责接待我,所以有些交情。”凤岐轻描淡写道。
“令嫒的病症,的确与我当年见过的一个病人十分相似。”凤岐端起茶杯,刚啜饮一口,赵图就双目垂泪,一把放下茶杯,起身朝凤岐深深一拜。
凤岐连忙扶起他,“赵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赵图已不掩饰泪水,哽咽道:“世人都说凤岐国师有三绝,其中之一就是药石之术。若是凤岐大人都治不好小女,小女就……”
凤岐温言道:“赵大人爱女之心令人动容,凤岐必定竭力医治。”
得了凤岐这句话,赵图更是唏嘘不已,涕泪四流。
当夜赵图在客房睡下,凤岐吩咐谢戟收拾行李,明日启程去邯郸。
清风习习,夏虫唧唧,谢戟坐在沿廊上拨弄着草杆子,“师父如何算到赵图会来?”
“那个柳子音是我的老熟人,他告诉赵图我能为他女儿治病,赵图自然要来。”凤岐道。
“有这样的父亲,女儿应该很幸福吧。”谢戟轻声叹道。
凤岐望了他一会儿,伏下身,用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戟,她有爹爹,你有师父。”
谢戟一向硬气,却不知怎地,听了凤岐这句话,差点掉了眼泪。
有时候他觉得凤岐冷漠无情,工于心计,然而有时候,又觉得他是那么温柔。
他沉吟片刻,吸了吸鼻子,收起自怨自艾,仰头问:“师父真能治好他女儿么?”
“单听他描述,有□□成把握,只是没见到病人,总还不能把话说满。”凤岐回答。
谢戟犹豫了一下,再次问:“师父……的目的是什么呢?”
凤岐听他质问,也不作色,只是身子靠在阑干上,朝池塘后仰,舒展筋骨。月光落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眉目清明,仙姿绰然。
谢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凤岐却开口道:“我一辈子都在算计,从不相信别人。算计到头却把自己最爱的人都算计死了。小戟,你长大后……切莫做我这样的人。”
“师父!”
“放心,”凤岐摆手制止了他,“这件事我虽有我的目的,但这趟去治病救人是真的。”
脆弱仅仅一晃而过,凤岐扶阑而起,迈着微跛的脚走回了房间。
靖国自周国初建受封,历经五代国主,自丰韫祖父一辈,韩、魏、赵三大氏族日益兴盛。丰韫所倚重者,赵图、韩要、魏谋,俱是封地七县以上的卿大夫。
邯郸距镐京有千里之遥,位于靖国东北方,东近纪国,正属于卿大夫赵图的封地。凤岐带了十余名探骊宫道人,随赵图远赴邯郸城。
七月初凤岐抵达邯郸,一路饱览靖国初秋之景。
府邸富丽堂皇,与王宫侯府相比亦不逊色。赵图亲自安排好凤岐起居,要为其接风洗尘,凤岐却道:“不如先看看令嫒吧。”
赵图早已心急如焚,只是不敢在凤岐面前失了礼数,听他如此说,心中感激万分。几乎免去了客套话,便带着凤岐和谢戟到了后院一栋小楼前。
刚入院中,便听到了责骂声。赵图道:“赵四,怎么了?”
管家恭敬朝众人拜见,指着身边哭哭啼啼的小丫鬟道:“回禀大人,这是新买来的小婢子,她竟不肯为小姐送饭,小人正在则罚她。”
赵图脸色沉下来,“把她拖出去!”
小丫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抱住离得最近的凤岐的双腿,失声哭起来。谢戟蹙眉道:“放开凤岐大人,弄疼了他的腿拿你是问。”
“小戟。”凤岐制止他,正要说话,管家上前一把扯住小丫鬟的胳膊,要将她拉开。
谢戟一向对事不对人,方才虽斥责了小丫鬟,此刻却又道:“赵大人想如何处置她?”他示意管家收手,低头看着小丫鬟问:“为何不肯给小姐送饭?”
“小姐、小姐的病……会过给我……”小丫鬟满眼泪花,“……我不想变成她那样子……”
赵图难掩怒火,吼道:“放肆!谁说琼琚的病会传染!”
小丫鬟失声大哭:“……大人,不是我说的!他们都这么说的!”
“把她给我拖出去!我们家中留不了这种婢子!”赵图面色铁青。
管家叫家丁将小丫鬟拉走,小丫鬟死死扯着凤岐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