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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诚点点头。
看吧,她记得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小交警,却想不起他是谁。
那晚,他喜欢的人睡在他隔壁,乐明申却失眠了一夜,他想了很多事,最后他说了句:“陶叔,你呼噜声不能小点儿吗?”
睡在他旁边的陶景滦翻了个身,呼噜声比之前更响亮了。
哎……乐明申叹口气,拿被子蒙住了头。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论心里装着再多的事,有着多大的压力和苦恼,他们也只会在夜深人静时找个没人的地方默默叹声气,哀悼感叹,到了白天,他们却是最阳光积极的一群人,甚至不会有人想到在几小时前的夜里,他们是怎样默默忍耐着伤心的。
乐明申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用陈升平的话讲,他是死鸭子嘴硬、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典型代表。
是就是吧,乐明申从没否认过。
陶心诚的腿伤彻底好的时候,梧桐叶子已经落满了玛赛大道。站在道口,看着飞驰而过的汽车卷起一地金黄,秋意舒爽,沁染心田。
陶心诚不耐烦的踹了下路边的石头子,不满的看了乐明申一眼,“好了没有啊?”
“没有没有,再等会儿。”乐明申朝面前那栋楼张望着,他也心急,都半天了,怎么还没出来。
他正这么想着,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交警服的年轻人,那人中气十足的冲他喊:“何郝请假出去了,不在。”
“哦。”乐明申应了声,想着什么时候再来找这个名字念起来有些奇怪的洞拐先生,交警却拍了下他的肩,“不过他就请了一小时的假,看这时间估计快回来了。”
交警有事要忙,说完这话转身走了。
哦……
怕陶心诚等的无聊,乐明申干脆蹲在她身边讲起了故事。
“讲什么?”
“狼来了怎么样?从前有一个放羊的孩子……”
你这是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吗?陶心诚看着乐明申像在看个白痴。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她明明记不起他是谁,甚至讨厌这种让她恼火的遗忘感,可不管她表现的多懊恼,甚至会偶尔撒气在乐明申身上,可乐明申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她明明想不起他是谁,他明明知道她不知道,干嘛还整天那么乐?
“喂……”她打算和他好好谈谈。
也几乎是同时,另一个人也叫了乐明申。
“乐明申!”
陶心诚抬起头,看见一脸惊诧看着他们的沈佳琪。
好像五彩颜料泼了沈佳琪的脸,她表情变了几次,先惊诧、再讶异,最后转为了一脸的愤怒。
“你跟我走!”沈佳琪拉起乐明申的手,走了。
天空清明,秋意正浓,一堆枯叶堆在轮椅旁,陶心诚看着渐渐消失在路尽头的乐明申和沈佳琪,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沈佳琪拉着乐明申一路走,终于,走到一个路口时,她停下了脚。她转过身,“啪”的给了乐明申一巴掌。
她咬着唇,眼神晃了晃,“乐明申,陶心诚真的把你忘了?”
“是。”
“她这样,你还和过去那么喜欢她?”
“她忘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那你当我是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你还能说什么。乐明申,你对不起我,我恨你,恨你!”
“哎呀,不过是被人甩了,至于哭这么难看,可真出息。”洞拐的声音。他不知怎么找到了他们,倚着树干看着沈佳琪。
沈佳琪抹了把脸,“要你管!”
“成,不要我管那我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大老远的跑来说找我有事?”洞拐哼了一声。
沈佳琪没吭声,的确是她来找洞拐的。
她抿了下嘴唇,默默的跟着洞拐走了。
她经过乐明申旁边,看了他一眼,“乐明申,我诅咒你,我诅咒陶心诚一辈子想不起你!”
……
想想当初,那些荒唐的确是他做错了,乐明申的确愧对了沈佳琪。不过爱情里,又有谁做得到完全的公平。
叹口气,他往回走。
钱没来得及还,刚刚的场合也不适合和洞拐道谢,只好改天了。
可等他回了交警队门口,空荡荡的街景里,没有了陶心诚。
陶心诚走了?
Chapter7…4
陶心诚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乐明申主意不少,现在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打电话去家里,他怕真问了陶景滦陶心诚是不是回家了,陶景滦会直接把他拉黑,无论陶心诚是不是真回家了。
他选了个笨方法,开车回家,路上也可以找找陶心诚。
秋风爽朗,吹起窗外遍地金黄,乐明申没心思欣赏美景,一路找着陶心诚。可直到车子开进他家小区里,他仍然没看到陶心诚的人影儿。
是已经回家了吗?这么想着,他进电梯上楼。
他开了门,对上陶景滦一张不冷不热的脸。
陶景滦坐在沙发里,手拿着遥控器,正无聊的调着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请那位交警先生吃个饭?心诚呢?”
乐明申心里一空,完了,二呆没回来。
“还没吃,二呆东西忘了拿,我回来拿一下。”
“哦。”陶景滦不理他了,转过头继续调着频道。
“现在的节目每一个能看的,这一个个穿的像什么样子……”在陶景滦的嘀咕声里,乐明申关门出去。
他从没觉得宁州城这么大,他去了每一个陶心诚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不知不觉,夜来临。霓虹照亮街上男女的脸,里面没一张是属于陶心诚的。
她会去哪儿了呢?她是因为沈佳琪的事生气了吗?她吃醋了?
本来是件让他高兴的事,现在的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二呆,你跑哪儿去了?
这时的电话像救命稻草一样,乐明申有些激动的拿出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却是个陌生号。
他想挂断,但又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乐明申,你去哪儿了?我站得腿都麻了……”
她说她一直等在交警队门口。
“你等着我,我马上到!”乐明申挂了电话,踩了一脚油门。
月光皎洁,垂在枝头。乐明申一路飞车,开去交警队门口时,陶心诚蹲在路旁,拿根树杈在地上画着画。
乐明申下了车,却没上前。他觉得现在专心致志等他的陶心诚特别好看,他想多看一会儿。
直到陶心诚发现了他。
“你怎么才来啊?我腿都麻了。”陶心诚捶着腿,起身。
“我来找过你,你不在,我以为你回去了。打你电话也不通。”
“啊?哦,一个小朋友找不着他妈妈,我送他回家了,估计是那个时候错过的。”
“那怎么不打电话?”
“没电了。”
“可以找个公用电话吗?不行可以去交警队借电话啊。”
“我钱包在你那里,我不爱求人。”虽然最后她还是求了。
“乐明申,我困了,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这样的陶心诚让乐明申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她想不起他,却一直一直等着他。
“二呆,我腿疼,你推我会儿好吗?”
“上来吧。”陶心诚指指轮椅。
月光重叠灯火,把路上的人影拉得纤长,乐明申看着他的影子交叠着陶心诚的,觉得最好的一生不过也就是现在这么长。
两人慢慢的走了一会儿,开车回了家。
很意外的,陶景滦不在家。这是怎么了,父女俩轮流失踪,乐明申正想着,手机里来了条短信,是陶妈发来的,上面写着:明申,灯泡我拿回来了。
谢谢妈!乐明申厚着脸皮回。
“是我爸吗?他去哪儿了?”陶心诚伸长脖子问。乐明申刷的一下收回手机,他扬着脸,表情调戏:“你爸把你许配给我了……娘子!”
“流氓!”陶心诚也没客气,狠狠踩了乐明申一脚。
陶心诚脸上没有任何娇羞的表情,她还是没想起他,如果想起,就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了。乐明申默默叹口气,慢慢来吧……
夜晚,在陶心诚房门前厚着脸皮徘徊了好半天也没进门的乐明申隔着门板和她说声晚安,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欧式菱形灯光线朦胧,乐明申渐渐闭上了眼。
他做了个梦,梦的开端相当美好,是穿着新郎服的他在和陶心诚举行婚礼时的情景,可渐渐的,梦变了颜色,乌青色天空下,沈佳琪长发披肩,手指向他,说:乐明申,你和陶心诚害我成了现在的样子,我诅咒陶心诚,诅咒她不得好死!
“是我害的你,不关她的事!”他猛地睁看眼,发现窗前站了一个人。
徐亚怎么进来的……
乐明申心里一惊。
徐亚沉默地望着乐明申,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他手伸去乐明申面前,月光照亮了徐亚的掌纹,掌心里摊着一条银质地链子,链子上斑驳着些印记,一端挂着个破了角的观音坠子。
乐明申心里猛地一颤,他认得那条链子,九岁时,他明明丢了它的。他还记得观音坠子就是那次摔破的。
“记得这链子吗?我想你不会忘,是你爸的,你亲生爸爸。他一直盼着你叫他一声爸爸,直到死都是,看到这些印记了吗?”徐亚指尖搓着链子,上面的斑驳随着他指尖的运动明显的印进乐明申眼里,“是你爸爸的血。他死的很惨。”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更不想听。还有,需要我提醒你,你私闯民宅了吗?”乐明申抓起电话,准备报警。
徐亚却一点儿不害怕,他手指捻起链子,观音像在他视线平齐的地方做着钟摆运动。他声音幽幽地说:“他爱喝茶,你拿土掺进茶叶里,他看出了茶水里有沙子,你却说他讨厌喝你泡的茶,逼着他硬是喝了那一整杯茶。他有块很喜欢的瑞士手表,之后莫名其妙不见了,他让我问问你,你知道那块表在哪里吗?”
乐明申记得那块表,方形表盘,是他从男人那里偷来后扔进了下水道。
这件事没人知道,他也不怕人知道,可在此时此刻,深夜,一个原本和他生活毫无干系的男人站在他床头,用这样诡异的语气问他,画面惊悚。
乐明申头疼,两只手却忙着拨号码,就在这时,他觉得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徐亚一张放大的脸填满了他的眼。
“你爸爸要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他死不瞑目……”
乐明申想喊,可脖子被徐亚勒着,他发不出声,他只能睁着眼睛,伸手拼命想扯开徐亚。
乐明申……
乐明申……
有人叫他名字,视线开始模糊的他分不清是徐亚在叫他,抑或是谁。
乐明申!你醒醒!
啪一声响。乐明申摸摸火辣辣的脸颊,睁开眼看着床边俯身看着他的陶心诚,人总算清醒了。
“你做梦啦。叫的好吓人。”陶心诚皱着眉,不是不高兴,她手腕被乐明申抓得疼。
乐明申沉默地看着陶心诚,手毫无预兆的用力一拉,陶心诚整个人跌在了床上。
“你干嘛,乐明申?耍流氓是不是?松手,马上!不然我不客气了!”陶心诚被乐明申拥着,呼吸困难,乐明申再不放开她,她真准备给他几拳了。
“让我抱一会儿,我保证什么都不干,你要是怕把我绑起来也行,陪我躺会儿,行吗?二呆。”乐明申眨眨眼,看样子是真的难过。
陶心诚内心里挣扎了半天,还是点了头,“好吧。”
她推推乐明申,“松手,我离开下。”
“干嘛?你不是都答应了吗?”
“我去找找绳子啊,不然拿什么绑你?”
乐明申:……
他心情略微复杂。
陶心诚和乐明申并肩躺在床上,乐明申的手被缠了足足三条毛巾。他们看着天花板。
“乐明申,你梦到你徐亚了?”
“你听到我叫了?”
“嗯。”陶心诚翻个身,“你怎么会梦见他?你还很害怕。你怕他?”
我不是怕他,是怕那段记忆。乐明申叹气,一直以来,他有个秘密藏在心里,他不敢想那个秘密,每次想起,他总是忐忑不安的。
秘密和那个男人有关。
“二呆,你知道那个人,生我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吗?”乐明申等着陶心诚的反应,他等来一阵轻鼾声,陶心诚睡着了……
哎,看起来是老天不让他说出那个藏在他心里的秘密,他从来不敢想,也不愿承认,那个人的死和他有关。
而今晚这个诡异的梦总让乐明申觉得那个徐亚知道什么。
像一个丑陋的疤重新被人撕成鲜血淋漓,乐明申心里充满惊恐和疼痛。
解开那三条毛巾是轻而易举的事,乐明申揉揉手腕,也侧了身,面对面看着陶心诚。她的睡相不大好,嘴巴张着,嘴角沾着些湿漉漉的东西。
他伸手理了理她的发,凑头过去,他想吻她。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