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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庄青翟和丞相许昌面面相觑,好似有事,但又不敢多言。
武帝好像也看出点问题,便问许昌道:“许丞相,有事快快奏来。”
许昌见皇上点了自己的名,便向庄青翟看了一眼,庄青翟装作不知。
许昌只好应答道:“启禀万岁,天下太平,路不拾遗,百姓夜不闭户,都是陛下圣德所至啊。”
“噢?这么说,天下无事,朕可以高枕无忧喽。”
许昌:“臣以为正是。”
此时东方朔走上前来,扑通一跪。“启禀皇上,臣有一事不明。”
武帝来了兴致:“东方朔?也有你不明白的事?”
东方朔手持笏版,大声说来:“臣刚才听丞相说,天下太平,路不拾遗,百姓夜不闭户。可是就在昨天,皇上您的御马,被人偷了三匹,不知这也是‘天下太平’的例证吗?”
武帝一惊。他是个最喜欢马的皇帝,听说御马被盗,能不心惊?可是没人禀报啊?“有这等事?我怎么没有听说?”
庄青翟说话了:“禀皇上,老臣今天早上入朝之前,还听御马都尉说,皇上的马一只也不少。”
东方朔紧逼一句:“太尉一大早,怎么就和御马都尉联系上了?”
武帝也觉得奇怪:“是啊!太尉,朕的御马,不归你管埃”庄青翟被问住了。他的老脑筋此时毕竟没糊涂,忙解释道“是这样的,皇上。老臣昨晚听廷尉宁成说,有个盗贼,偷了皇上的三匹御马,被御马监当即擒得。御马已归养监中,故不愿以此小事,惊动皇上。”
“那盗马贼呢?”
“按我汉律,午时问斩。”
东方朔却说:“启禀皇上,据臣所知,盗马贼如今逍遥法外。”
武帝将信将疑:“噢?盗马贼现在何处?”
庄青翟连忙打断:“皇上,东方朔一向胡言乱语,那盗马贼已经绑赴法场,即刻问斩。”
东方朔盯着许昌:“请问丞相,你先说‘天下太平,夜不闭户’,怎么一转眼太尉又说,有盗贼可斩了?何况那行将被斩的盗贼,根本不是盗贼呢?”
庄青翟眼睛有点发直:“东方朔,你不要搬弄是非,钻老夫的空子。我倒要问你,当着皇上,你说盗贼如今逍遥法外,那你说,那盗贼现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朝臣一惊:啊,是谁?然后面面相觑。
庄青翟眼睛直得发硬:“那你就指出来,让皇上看一看?”
东方朔转过身来,对皇上深深作揖:“启禀皇上,偷盗御马的人,就是臣东方朔。”
“哈哈哈哈!东方爱卿,你又在开玩笑?你盗朕的御马,干什么用?”
“启禀皇上,臣昨天与结拜兄弟卫青,同到长安马市玩耍。有几个卖马的人,牵来几匹骏马,想方设法要臣和卫青兄弟买下。臣见那三匹马不是凡马,十分疑虑,无奈卫青兄弟爱马如命,非要买下不可。臣想到,如果真是陛下的御马,也该买下,以防丢失,于是回家取钱,留卫青兄弟在那儿厮守。谁料臣刚走开,就有御林军前来,将卫青兄弟拿下,关进廷尉刑狱。
皇上您说,如果卫青兄弟是盗贼,臣难道不也是盗贼吗?”
“东方朔,你说的卫青,是哪一个?”武帝此时才觉得卫青这个名字很熟悉,而且特别重要。
“就是那个吹埙的大汉,你封做‘散骑常侍’,其实一天也没‘侍’过的卫青埃”“啊?”原来是那个吹埙的壮士,自己的宠妃卫子夫的哥哥!翱炜齑拗家猓坏梦收叮矗抟鬃怨剩 ?
午门之外,法场之上。一个刽子手上身赤膊,手持鬼头刀,在磨石上霍霍而磨。
卫青面部和胸前血肉模糊,被绑在一根大柱子上。
盯梢人出现在法场之上,他已穿上官衣,当上了监斩人。
盯梢人:“别磨蹭了,快快问斩!”
刽子手:“还没到午时呢,你急什么?”
“皇后懿旨,速斩速决!”
“皇后?她来了?她也要看我用鬼头刀杀人?”刽子手竟觉得有些快意:如果皇后来看他斩人,那他的鬼头刀功夫肯定出神入化,进入艺术殿堂了,真是天大的造化。
盯梢人有些生气:“看你个鬼!不斩了他,皇后就会斩你!”
刽子手乐了:“皇后要斩我?嗬嗬!她那双玉手,拿得起我这鬼头刀?要是那样,我可就死而无憾了!”
盯梢人开始愤怒:“憾你个屁,你不开斩,滚一边去!”
说完,他自己夺过鬼头刀,向卫青砍去。那刀很重,但他仍是奋力举起。卫青眼睛闭上,引颈就戮。
只听“当”的一声,鬼头刀飞向天外。公孙敖单刀向前,一把抓住盯梢人的衣领,将他提起。
盯梢人大叫:“有人劫法场啦,快把他拿下!”
负责警戒的众兵勇欲向前来,只见十余个勇武战将,冲到公孙敖身边,来保护。
公孙敖将盯梢人扔给自己的弟兄,然后转身向前,“嚓嚓”几刀,将卫青身上的绳索斩断,两人拥抱在一起。
刽子手在一旁乐了:“这下子我没事啦,你们打吧!”
盯梢人头脑是清醒的,对那些兵勇大叫:“快去廷尉司,让人报知宫中,有人劫法场啦!”
一兵勇慌忙从乱战中跑出,向皇宫飞奔。
公孙敖且战且退,向皇宫方向撤去。他的那帮侍卫兵打起监斩兵来,当然是宽绰有余。“好吧,我们一块儿走,去到朝上弄清是非!”
正在此时,皇帝特使来到,手持金牌,大叫:“皇上有旨,刀下留人!”
公孙敖这才松了一口气。盯梢人见势不妙,想悄悄溜走,又被公孙敖一把抓祝“想溜?那把鬼头刀今天还没开荤呢!”
朝堂之上,汉武帝面色铁青。他知道,这一定是阿娇和她母亲操纵的一件无法无天之事。现在,他要的是证据。
“太尉,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青翟:“臣确实不知详情。”
“哼!朕将朝政委托与你,未料到你却如此行事!”
庄青翟吓得有点发抖。他知道,只要皇上抓住了他的错,免了他太尉之职,太皇太后也说不出什么来。
廷尉宁成和兵勇甲进来。
廷尉宁成:“太尉,大事不好。刚要问斩,却有人劫了法场!”
庄青翟气急败坏地说:“我管不了,别找我,皇上在此,为何不向皇上禀告?”
武帝已是勃然大怒:“噢?你们还要问斩?朕的话等于白说吗?”
廷尉宁成急忙跪下:“皇上,这……不是臣的主意。”
“那你说,是谁的主意?”
“这……臣也不知。”
“啪!”武帝“霍”地站起,手将案上的一块镇尺摔个粉碎。“好哇,朕的话也没用啦!”
许昌忙上前劝解:“陛下息怒,想来是陛下的圣旨还未传到。”
武帝:“没有传到,也没到午时三刻,谁敢提前问斩!?”
庄青翟嗫嚅地说:“老臣……也是不知。……有些事情,不好在此直言。”
武帝怒目而视:“不好在此直言?难道要避开我做事情吗?”
庄青翟无奈了,忙拉出最后一块大旗:“陛下息怒,老臣也是按太皇太后的旨意行事。”
武帝心中一惊。你竟敢将太皇太后搬到朝堂上来?分明是窦太主和阿娇的事,你非要抬出太皇太后来。好,我让你玩完!昂撸∧慊垢颐坝锰侍蟮闹家猓课姨侍笾寥手链龋趺椿崤扇送滴矣恚纳蔽薰迹俊?
庄青翟连忙伏地磕头:“皇上,老臣不是……”他想说“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可一口气没喘过来,竟然昏了过去。许昌忙示意兵勇将他救起,拖到宣室。
武帝觉得甚为痛快。他又问宁成:“是谁劫的法场?”
东方朔又冒了出来:“启禀皇上,是臣干的事。”
“你又来了,难道你会分身术?”
“臣不能分身。臣怕有人抢先杀掉卫青兄弟,特让公孙敖带人看护,一旦有人想违抗圣意,先行施斩,东方朔就让公孙敖行皇上旨意,劫了法常”武帝:“劫的好!快召公孙敖上殿!”
公孙敖率卫青上殿。汉武帝见卫青惨状,更加愤怒。“你们不说,朕也明白了。好哇,管事管到朕的头上了,还要拿无辜的性命来撒气。那么,好!传朕旨意!”
众大臣全部跪下:“是!”
武帝此时已不生气,他为能找到借口,除掉太皇太后的一个耳目而暗自高兴。于是他认真斟酌每一个字,不紧不慢地说:“庄青翟参与皇宫内事,杀戮无辜,又将此不义之举诬为太皇太后所为。如此欺君罔上,本当严加治罪。念他三世老臣,朕代太皇太后行仁慈之举,先免其一死,除去太尉之职,回家待罪,听候太皇太后定裁。”
许昌忙代庄青翟跪下:“臣代庄青翟谢主隆恩。”他的心中有点暗自高兴,这回朝中就我一 人说了算啦。可他又心头一紧,我可要小心行事,这小皇上可不是好惹的呢。
武帝:“命卫青、公孙敖为建章宫都尉,与东方朔共同伴驾。”
东方朔等伏地而谢:“臣等谢皇上大恩。”
“廷尉宁成,手操生杀大权而不知为朕把关,险些误杀忠良。此等无用之人,宜逐出朝廷,永不再用。”
宁成知道自己是代人受过,但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他忙跪下谢恩。
武帝看了一下被捆在一旁的盯梢人,愤怒地说:“这是哪里来的乱臣贼子,拉下去,砍了!”
那盯梢人知道生存无望,却不愿当个屈死鬼。他边被推走,边叫道:“皇上,冤枉!是陈皇后和窦太主让我干的,冤枉啊!”
武帝听了这话,面上又转而变青。好哇!你阿娇母女也太过分了!既然朝堂之上人人都知道这事了,我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让你们自食恶果!于是将本已结束的诏令,接着又续下去:“立卫子夫为夫人。今后再有干预朕后宫私事者,斩无赦!”
众大臣伏地:“是!”
东方朔抬起头来,向公孙敖眨了眨眼睛。
第六章 戏侏儒
卫青本是穷苦出身,虽有些勇武之力,为人处事却是不懂京城规矩。自从他误买御马,险些丢了性命以后,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轻出简入。他和公孙敖一道,被武帝命为建章宫都尉,与东方朔共同伴驾,三兄弟几乎整天呆在一起,白天陪皇上打猎,练习射杀,晚上三个一 起饮酒,玩耍,高谈阔论。东方朔将当今皇上崇尚勇武,立誓要与匈奴决一高低,洗刷汉朝开国以来的多次羞辱等事向二人言起,二人非常激动。东方朔安排他们多多练习武艺,读些兵书。卫青深明大意,一日他竟向东方朔谈起自己不能因妹而荣,要用自己本事来助妹更贵的想法,让东方朔将他刮目相看。卫青不仅埋头读兵书,而且向东方朔学礼法,不久又要东方朔帮他借来孙子兵法和孙膑的兵书来研习,让东方朔大为吃惊。眼见这位勇士的粗鲁之风日渐退去,一天天老成持重、谨慎用事起来,东方朔则有说不出的高兴。
更高兴的当然是汉武帝。他为自己成功地罢了庄青翟的太尉之职而兴奋。当日回朝后,母亲皇太后将他叫去,责他罢免太尉之事,有失谨慎,不可因此让太皇太后不高兴。武帝据理力争,说如此做法决无危险,一是保全了太皇太后的面子,二是让阿娇和窦太主当众出丑,叫她们母女有所收敛;三是成功地封了位夫人。一向在宫中如履薄冰的皇太后发现儿子长大了,做事不仅很得体,而且还颇为老辣。她问儿子,对新封的卫夫人感觉如何?武帝诡秘地一 笑,悄悄地说:“她很多地方和您一样呢。”说得母亲的脸上飞起一片红云。
是的,皇太后的所爱,始终是在儿子身上;而儿子的所爱所恋,第一位就是她这个妈妈。如今儿子在新宠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她不禁高兴得落下泪水,唯一的念头是盼望早得孙子,自己也有些事做,不再寂寞。
武帝对卫子夫的满意更不用说。他终于尝到了真正女人的滋味。她的身体是那么美好,不,得用美妙来形容才算恰当;仿佛是柔软绸缎做成的。武帝小时最爱偎依在母亲怀里,觉得母亲那柔软而又高耸的胸脯就是他的归宿。这种感觉他曾到阿娇的身上寻找过,但阿娇那儿更多的是统治欲望,而卫子夫这儿才有归宿的感觉。他从一开始就怕阿娇夜晚的纠缠,觉得她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而卫子夫则特别容易满足,给她一点一滴,她都觉得是满天的甘霖。
武帝在她那儿,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男人,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不,真正的天子,一个能够覆盖大地,恩泽百草的天之骄子。她的语音是那么和谐婉美,没有阿娇的大声大气。她从来都是顺应自己,丝毫没有阿娇的颐指气使。她的贤淑也让武帝吃惊不已,她总是劝武帝多到皇后那里去,不能光顾着她,疏远了皇后。武帝当然也忘不了到阿娇那里去幸上一两次,可那种感觉实在差得太远,后来只有在卫子夫有月事时,才到阿娇那儿意思意思。卫子夫对朝中的事问也不问,甚至连哥哥姐姐的事也不提。有一次武帝主动问她,应该好好安排她哥哥姐姐才是,卫子夫只说一句:自小是哥哥姐姐安排惯了,自己也不知怎样待他们才好;哥哥是个最爱面子的人,决不会要妹妹给自己要来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