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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施褒浓妆艳抹,正与司马相如一起调笑。二人面前放着一大壶茶,司马相如不停地喝茶。
听到老鸨的话,琴施褒怔了一下,看了司马相如一眼。司马相如听说有二人来会琴,马上来了精神,忙对她点点头,起来穿衣。
琴施褒在楼上答应道:“那就让他们来吧!”
东方朔和卓文君走上楼来,到那琴室中坐下。东方朔压低嗓子,变了腔调说:“琴姑娘,本老爷听说你的琴弹得好,特来会会。今天我弹一曲,如果你能对弹得出,老爷就多多赏你钱;如接不下去,那从明天开始,就不许接客,由本老爷包了。”
里面的琴施褒一惊。
东方朔见没有反应,就说:“怎么?不敢答应了?那还叫什么京都琴女?”
司马相如却点点头。琴施褒一看他点头了,就说:“好吧,就请客官操琴!”
东方朔操起琴来,弹出一曲《听松》。琴施褒在屋内会意地一笑,接着弹起一曲《闻雨》。
东方朔再操起琴,弹出一曲《高山流水》。琴施褒有点不知所措。司马相如却推开她,自己接着弹了起来。
东方朔和卓文君对视了一眼,将琴交给卓文君。卓文君痛苦地弹出一曲《凤求凰》。
内屋,司马相如大惊失色。他将信将疑地接着弹,可他的手不由得发颤,弹不成曲调来。
东方朔叫道:“怎么?接着弹啊?弹不出?那老爷可要去门口领明天的牌了!”
室内,琴施褒着急地拉了一把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只好振作精神,勉强弹出下面的曲子。
东方朔听到琴声,高兴地对卓文君点点头,小声说“果然他在这里!”
卓文君满面忧伤,她开始与室内的人同奏《凤求凰》,然后,她把曲调转了,转成《白头吟》。
室内,司马相如听到外面曲已变调,又是一怔,但只好接着弹。随着琴声的变化,他的脸也愈露出了难色,接着是愧色。他那只在琴上抚动的手,渐渐地停了下来,只有右手,还在机械地拨着琴弦。
室外,卓文君一边弹琴,一边流泪。东方朔见了,不禁摇头,为之同情,为之叹息。卓文君弹着弹着,突然唱起来: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室内,司马相如听出是卓文君的声音。他的手在颤抖,连弦也不能继续拨了。琴施褒疑惑地看着他。司马相如忙端起一碗水,喝了下去。
室外卓文君接着唱道:
君以琴声挑,今以琴声决。
白头不相离,誓言何凿凿。
室内,司马相如听明白了卓文君的词意。他的面色开始发红,腿也颤抖起来。琴施褒皱起眉头。
室外,卓文君接着唱:
君今有新欢,妾也有相悦。
楼中文士嬉,酒肆淑女乐。
此时司马相如面前出现文君卖酒的镜头。他无法自已,急忙拉开房门,走到外边的琴室,满面羞愧地呆立在门前。
卓文君不理会他,接着弹琴,声音带着悲怨和谴责。东方朔斜着眼看司马相如,司马相如也看到了他,无地自容地转过头去。卓文君一边弹琴,一边泪水如泉而出。
司马相如的双腿在发抖。突然,他上前几步,“扑通”跪下,泪水顺着两颊流了下来:“文君,夫人,别弹了,相如随你回家!”
卓文君仍不理她,琴弹得撕心裂肺,文君自己也是肝肠寸断,泪流如雨。司马相如膝行向前,抱住文君的膝,手颤抖着,拉住文君的手。卓文君顺势一个巴掌,打得司马相如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东方朔叫起来:“司马长卿,司马长卿!”
司马相如倒在地下,闭着眼睛,不愿起来。
东方朔用手在他鼻子下试试,还有鼻息,就放心地说:“哎,我说嫂夫人,要打要罚,你回 家再说,在这青楼里动手,让司马大人的面子,多过不去啊?”
卓文君气愤得面色苍白。“你问问他自己,还要脸面吗?”说着,她却晕了过去。东方朔急忙去扶她。
司马相如在那儿眯着眼睛,观察文君的动静呢!他看到文君要倒在东方朔身上,忙抢过去,将东方朔一把推开,嘴中叫道:“文君,夫人,别这样,我认错还不行?”
东方朔这下乐了:“司马长卿,虽说你曾跟我叫过恩师,可我没教过你这一招啊!”
司马相如讪讪地:“东方大人,司马相如佩服您了,您快帮我劝劝文君吧!不然,她伤心过度,会出事的!”
东方朔这才走过来:“嫂夫人,嫂夫人,既然他认错了,你就别计较了,先领回家,让他跪上个三宿两宿的!”
卓文君有气无力地,起身下楼。司马相如忙跟上前去,扶着她,一道下去。
东方朔偷偷地向里屋看了一眼,只见琴施褒正在那里发呆。
东方朔没了兴致,一边下楼,一边摇头。口中说道:“咳!我以为怎么不得了呢,不就是只呆鹅嘛!”
谁知老鸨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别管呆鹅不呆鹅,这年头,鹅可比鸡卖钱多!慢走!”
东方朔停下来。“怎么啦?你还要逼着我,把这只呆鹅带走?”
老鸨冷笑了一声:“美的你!好好的生意,都让你给搅了。快,给钱!”
东方朔愕然:“跟我要钱?我可没沾那呆鹅的一根鹅毛!”
老鸨急了:“你知道么?司马相公这个月的月钱,还一点没付呢!”
东方朔也急了:“钱没付?那怎么就该我来付?”
老鸨大叫道:“你把他老婆弄来,闹腾了这一番,他还能再来么?搅了老娘的生意,你还不付钱?”
东方朔一想,也是。他只有自认倒楣地掏出一把五铢钱,自言自语地说:“咳,我这是干啥?
跟着别人受罪,还要钱跟着我受罪!”说完,一边走,一边将钱向老鸨的怀里扔去。
月光和辉煌的灯火一同映照着长门宫。
皇后陈阿娇比过去胖了许多。也许是花生吃得太多的缘故,她的身体愈来愈像一个大花生。
此刻,她坐在长门宫的正殿里,边吃花生,边和跪在一旁的韩嫣说话。
“小嫣子,你看,娘娘我吃了这么多的花生,如今可以见皇上了吧?”
韩嫣点着头应道:“是。可以,可以。不过……”“不过什么?”阿娇拉长了脸。“小嫣子,我可告诉你,你如今是皇上的宠臣,娘娘我来这里,也是你的鬼主意,要是让我再见不了皇上,我可是要你的小命!”
韩嫣吓得一颤。“是,娘娘。奴才只是说……”“说什么?”
“奴才以为,娘娘这么多天没见皇上,突然要见,总得让皇上心里有个准备。最好是……”“最好怎么着?”
“奴才有一计策,保管奏效,只是……,要多花点钱。”
阿娇笑了。“花钱?我见皇上,还要花钱?”
韩嫣解释道:“是这样,娘娘。皇上最喜欢的,是东方朔的话和司马相如的文章。您看……?”
阿娇不以为然:“那东方朔和卫家如同亲人,他会帮我说话?”
“娘娘说的是。所以,皇后要花钱,也只能花在司马相如的身上。”
“你是说,请他写篇我想念皇上的书信给皇上?”
“那就太过了。奴才的意思是,如能多出些钱,找司马相如写一篇赋,将娘娘的处境和对皇上的思念都写出来,献给皇上,皇上他肯定……”阿娇闻此大喜。“小嫣子,真有你的。娘娘我给你黄金千两,你去找那个司马相如,让他写出值一千两黄金的赋来!”
韩嫣连忙答应:“奴才遵旨,保证办到!”
钟粹宫内,阳光明媚。
刚下早朝的汉武帝,开心地与卫子夫和女儿在一起。卫子夫挺着大肚子,正让武帝抚摸。
“爱卿,你说,这次,会是个儿子么?”武帝关切地问。
“陛下,臣妾哪里知道?”
“朕都三个月没……,好想啊!”
卫子夫同情地说:“陛下,后宫美女多的是,臣妾从来不拦你。你就饶过臣妾吧。”
“可在朕看来,三千美女,也比不上你一人。”
“陛下太宠爱臣妾,臣妾心中不安呢。此间不能与臣妾同房,可是太后陛下定的规矩埃”武帝急得拂了拂袖子,又摸她那大肚子道:“唉,这个小家伙,怎么不早点出来呢?让朕急坏了!”
此时,侍女来报:“韩将军韩嫣求见皇上。”
武帝点点头:“宣他进来。”
韩嫣出现在不远的地方。
武帝问道:“韩嫣,有事么?”
“启禀陛下,司马相如又写成一篇赋,要献给皇上。”
“噢?司马爱卿不是病了么?病中还给朕写赋,真不容易啊!快,快宣他进来!”
卫子夫知趣地说:“那,臣妾还是回避一下吧。”说完,她转动笨重的身体,回到宫中。
司马相如病容满面地进入宫殿,给武帝跪下。“臣司马相如见过陛下。”
“司马爱卿,你病中还要为朕写赋,真难为你埃”司马相如心里压着千两黄金,面色自然就一红。“臣司马相如不能为陛下建立功业,只能写赋,望陛下能喜欢。”说完,他将一堆竹简呈上。
武帝接过竹简,见到题为《长门赋》,有所不悦。他耐着性子看下去,眉头却渐渐展开了。
“司马爱卿,长门宫果真像你写得这么美妙?”
司马相如谦逊地说:“文人之辞,虽有粉饰,但这情和景,还是要真的。”
武帝赞道一声“好!”竟情不自禁地念起来: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娱?
他停了一下,问:“哎,司马爱卿,皇后在长门宫中,真的很快乐?”
司马相如答道:“陛下,美女佳人,只要贤淑,在哪里都是快乐的啊!”
武帝将信将疑:“她真的能修炼到这种地步?”
司马相如不敢接着回答。武帝往下看着,又念起来。
抚柱媚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
日黄昏而绝望兮,怅独托于空堂。
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
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武帝不禁惊奇:“司马爱卿,朕怎么觉得,你写的这些情景,像是卓文君在等你回家呢!”
司马相如面上更加发红,不知是对文君的羞愧,还是那黄金千两过于沉重,他真的不好意思起来,急忙答道:“陛下,皇后自有懿德,过去与陛下常在一起,陛下自然感觉不到。今日阔别,方知皇后的好处呢!”
“好,司马爱卿,你这《长门赋》,写得精彩!朕赏你黄金百两!”
司马相如感激涕零:“臣谢皇上大恩大德,臣一定为皇上再写出好文章!”
长门宫外,武帝在韩嫣的陪同下,走出车辇。
武帝看了看长门宫,修得十分豪华。大内之中,无论是长乐宫,还是钟粹宫,都无法比拟。
武帝心想,虽然朕没给你盖个金屋。可这个宫殿,也差不多是金子堆起来的了。想到这里,他问韩嫣:“韩嫣,你说,皇后她真像司马相如《长门赋》中说的那样,变得更美、更贤慧,有点卓文君的样子了?”
“陛下,士别三日,还得刮目相看呢,何况皇后和你分别了一两年?”
武帝心想,要真的是那样,可就好啦。
转眼之间,二人进入长门宫。阿娇盛妆相迎。她的妆化得很浓,但不细看,却是看不出的。
一见皇上,阿娇就特别激动。
“啊!皇上,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怪不得今天早上,门外的喜鹊叫喳喳呢!臣妾给皇上请安!”她说话娇滴滴的,不过还不至于让武帝肉麻。
武帝想了一下,说:“表姐,我们是谁对谁?何必要这样呢?”
“皇上,您还记得我是你的表姐,真好。臣妾不单是您的表姐,还是您的皇后,您的女人,您的奴仆,您的马儿……”说着就向武帝怀中扑去。
武帝和卫子夫在一起,从来起都是主动惯了的,阿娇这一扑上来,他又有了被动的感觉。
“这……”
韩嫣见状,急忙退出。武帝强作欢笑,将阿娇揽入怀中。阿娇故作嗲状,灿然一笑,不料,额头的浓粉纷纷落下。武帝皱了皱眉头。
阿娇可不管这些,继续她的娇嗲:“皇上,臣妾遵您旨意,天天吃上两碗花生,如今这儿有一块肥肥的地,就等皇上来耕种呢!”
武帝觉得很不自在:“嗯。”
阿娇又换一个话题:“皇上,您平时就是喜欢马,骠肥体壮的马儿。臣妾如今是不是也像一 匹好看的马?”
武帝不知所措:“这……”
阿娇更加嗲声嗲气:“皇上,臣妾这匹母马,吃了许多花生,您这一骑,保准会花花啦啦,生出许多……”武帝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接过话:“生出许多小马驹儿来?”
阿娇得意地说:“对,对,臣妾会生出好多小马驹,全是公的!”
武帝有点恼怒。“够啦,够啦!朕要的是儿子,不是马驹!朕要是要马驹,御马监里有的是母马,也用不着朕费功夫!”
阿娇忍了这么半天的功夫,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生气了,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我不会放过你,既然来了,就……”想到这儿,她冲上去,抱住武帝,就往内室的床上拖。
武帝哪容她这样?他气得将阿娇一下子推到床上,说:“大白天的,我没那个兴致!”
阿娇此时彻底明白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啊!你也太过分了!她将憋在心中多年的怨恨,一古脑儿全倒了出来:“皇上!刘彻!你别以为那卫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