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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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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塞道,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早晚必溃而亡国。此次征劳西行,夺财民间,扰乱天下人之心,以弟之意,不如杀进咸阳,取了那狗皇帝,也好天下太平!”刘季急止,低声道:“弟切莫轻浮,若有人举报,罪及三族也。”樊哙道:“我惧何人!”众人皆大笑,当日尽欢而散。

次日,刘季告别众人,带领数名随从,押着囚犯,抖擞精神,取路往咸阳而行。走了一日,天色已暮,投宿客栈,再清点犯人时,却少了十几人。刘季寻人问之,原来这伙囚犯闻得是往骊山修筑皇陵,无人不怕。一路上偷偷商议道:“筑皇陵乃是一桩苦差,做牛做马还罢,被杀了可就回不来了。不如趁行路之机逃之,九死尚有一生。”各人怀着小心,路上一有机会便要走几个。一天下来,就走了十几人。刘季自是无奈,只有令随从加紧看管,切不能让余下之人再走了。

不料移日早起,又逃了数人。刘季一面上心防着,一面加紧赶路,只望早日至咸阳,好交了此差。然而众囚见同伴有人走了,皆无心再行,一路上行一程走数人,如指缝流沙一般。刘季虽与随从尽力弹压,却无法禁止,方到丰邑西泽中亭,众囚已走了一大半。刘季好生烦恼,自知秦法酷重,难逃罪责,乃令止步于亭中,令囚犯先歇息,自取酒闷饮,寻思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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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至红日西下,玉兔东升,已是酩酊大醉。遂唤众囚犯道:“汝等西至骊山,必充苦力。秦刑苛酷,终是难免一死。吾今走了半百犯人,已是难避死罪。今索性也将汝等也放了,且自寻生路去罢。”乃令随从为众囚释缚。众囚拜谢,散去大半。刘季又谓手下道:“我纵容犯人逃匿,死罪也。汝等且回县缴令,尽将罪责推到吾身,多半可全性命。”手下皆辞去。

刘季依旧坐下喝酒。犯人中有壮士十数人,皆忠义之士,聚议道:“刘公不忍我等送死,慨然释放,此大仁大义也。我等若弃他而去,枉为大丈夫!”囚犯中有一人,姓奚姓娟,下蔡人氏,勇力过人,当下毅然道:“某愿随刘公共生死,以报大恩。”众人皆道:“我等亦有此心。”遂推奚娟为首,来见刘季。奚娟至刘季身前,拜道:“刘公若纵我等逃匿,自意欲何往?”刘季笑道:“公等皆去,吾亦从此更名换姓,隐匿山林!”奚娟道:“吾等受刘公大恩,无以为报,今愿随从刘公左右,永不相背!”众人齐拜道:“愿效犬马之劳!”刘季视之,连奚娟在内,共有十八人。遂长叹道:“刘季此去,不知委身何地,不敢累及诸公。”奚娟道:“刘公要弃我等而去?”言毕,泪如雨下,衣襟尽湿。刘季见其心诚,遂与众人道:“刘季闻芒、砀二山地势险峻,可据为根据。公等若不弃,可与我同往,共图后事!”众人大喜。

当下,刘季与众人豪饮,大醉,遂趁夜赶路。令一人探道,就着泽中小径,往砀山迤逦而行。不数里,探道者还报:“前有大蛇挡道,可取路别处。”刘季奋然道:“壮士行路,何惧之有!”乃提家传之三尺宝剑,起身向前而来。方走百余步,只闻得哗哗弄响,一条白蛇横于道中:长约丈余,粗若嫩杨,摇尾吐信,踊跃欲动。众皆失色,悚然止步:那蛇虫不同于虎豹,可以勇力以敌。人言十蛇九毒,若为所伤,纵使你斩它千段,亦难逃一死。刘季见众人皆有退心,自思:“我若后退,何人敢向前?”当下借酒壮胆,大喝一声,飞身跃起,手起一剑,将那蛇斩为两段。只闻得空中几声闷雷响过,那两段蛇身挣扎片刻,蓦然不动。刘季以剑分开蛇尸,道路遂开,乃昂首阔步,安然趋过。那十八壮士见之,愈加敬佩。后有人诗道:“皇统承尧运,朱旗启汉家。未诛秦始鹿,先斩沛中蛇。”

又行数里,刘季酒气上涌,加之行路困乏,觉得抵挡不住,就卧于草中,昏昏地睡了过去。众人亦觉疲劳,各自寻草地歇息。刘季已是累了两日,却偏偏不能安眠,每一合眼,便见一老妪前来索命,口中喊道:“还我儿来!”如此直闹了一夜,至次日日上三竿,刘季觉得尚未睡足,遂伏地不起。朦胧间听得二人路上对话,一人道:“适才我赶夜路,遇上一桩怪事。”人问道:“何事?”那人道:“吾见一老妪夜哭,因而问之。那老妪道:‘有人杀吾之子。’吾问:‘汝子何在?为何见杀?’老妪指蛇道:‘此吾子也,即白帝之子,化蛇挡道。方才为赤帝之子所斩,故哭之。’我疑老妪不诚,欲详问,那老妪忽然不见,故而见怪。”刘季闻之暗喜。及睡足,众人亦起,遂以梦中所见及方才二人之言相告,众人皆喜而贺之。后胡曾有诗道:“白蛇初断路人通,汉祖龙泉血刃红。不是咸阳将瓦解,素灵哪哭明月中。”

一路无事。行至砀山下,忽听一棒鼓响,涌出数十草寇,为首一人,身体长大,面目凶恶,骑一匹黄骠马,横一口斩马刀,厉声喝道:“行路之人,且留下随身财物,饶汝等不死!”众人手无寸铁,尽皆失色。刘季拔剑迈前一步,怒吼道:“何处草寇,敢阻刘季之路!”那人滚鞍下马,伏于草中道:“原来是恩公至此,罪民纪信不知,望公怨罪。”刘季视之,乃泗水人,姓纪名信表字成。当初,纪信因为医父疾,持刀打劫,为刘季所获。刘季问明原委,赠百钱而释。后纪信失手伤人遭连坐,又得刘季周旋,免了死罪。纪信逃至砀山,与其弟纪义占山为寇,一直颇感刘季之恩,常记挂于怀,今意外遇见,甚是欢喜。

刘季与纪信同回山寨,将前事告与纪信。纪信道:“恩公且在山中住下,再作打算。”刘季自是愿意,遂同纪信一同落草。四方在逃犯人及不堪秦刑所束者,慕刘季之名,皆往投之。不多日,已聚得千余人。刘季便遣人往沛、丰打探消息。

却说沛县令闻刘季纵囚逃匿,大怒,令出榜辑拿,又将刘家老小囚于狱中,等候发落。那吕氏虽已年过风华,却尚有些姿色,引得一伙狱卒都来调戏,正好为狱吏任敖撞见。任敖知萧何与刘季交厚,惧其责怪,乃怒笞为首之人,并告于萧何。萧何急往县署告道:“刘季虽犯死罪,但其妻乃女流之辈,素不闻外事,与刘季逃匿并无干系,可免连坐之罪。”萧何名望颇高,县令遂从,因释吕氏。任敖得此令,索性连子女二人一并放了。那吕氏携子女来寻刘季,竟然找到砀山山寨之中,刘季见到吕氏,甚是奇怪,问之原委,吕氏道:“妾父曾言妾道:‘刘季所居之上,常有云气环绕,乃极贵之相。’妾依云气寻来,果然寻见夫君也。”刘季暗咐:“秦始皇在位之日,曾言:‘东南有天子之云气’。故每每东巡,欲寻而除之。沛、丰皆位东南,莫非是言我。”心中暗喜。后有人诗道:“并吞六国迁后人,东南云雾扰纷纷。秦皇不知天数定,六番东巡化烟尘。”

刘季会得妻子,遂在砀山住下,故山中至今遗有藏皇峪。

却说秦二世从各地征得钱财民夫,大修秦陵,以宫眷、官吏万人殉葬。为防后人盗墓,每完工一处,便将所有民夫、工匠一律坑杀,残忍之作,令人发指。秦始皇陵尚未竣工,秦二世又令重征工役,再兴土木,要将阿房宫修筑完毕。阿房宫乃秦始皇于三十五年动工起建,位于渭南上林苑,规模宏大,震古铄今。动工之初,关中建工石木不足,秦始皇令从荆、蜀诸地采办输运,工役亦依次征发,逐届加添。动工已两年,尚未过半,却因始皇之死,劳力皆往骊山,阿房之工遂告暂停。

朝中众臣闻得秦二世要再修阿房宫,多觉不妥,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联名上书,求罢此工,以安民心。秦二世阅书甚嗔,呲李斯道:“卿为三公之首,怎敢不顺圣意,失节错乱!夫贤人得天下,只求天下人顺其一身,若自身无利,何以治天下。先皇因皇宫狭小,所以营建阿房宫,室堂未成,正遇先皇驾崩,故停工至骊山筑坟。今朕见皇陵工程过半,而天下又太平无事,故欲完此工以足先皇之愿。若自此停筑阿房,乃有意示先皇兴业有过,卿敢当此罪名乎?”李斯闻之惊恐,连连称诺,不敢复言。朝中百官见丞相尚是如此,还有何人复敢再谏?

于是阿房之工再兴,各地居民,三人抽一,齐赴咸阳充任劳力,直弄得民间妻离子散,家败人亡。劳工进到咸阳,有司上奏,禀告劳工数众,当食者多,关中之粮已不足也。秦二世与赵高商量。赵高道:“可下调郡县,勒令筹备粮草,运到咸阳。凡传输者,皆要自赍粮食,勿耗所输,有违者,皆可斩之。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秦二世从其说,遂令海内各郡县筹粮来献,用法颇刻。其时方经修长城、建皇陵之大工,民间之财,经不起这数番浩劫,早已经十室九空矣。此令一下,人不能当,直使得普天愁怨,哀鸿遍野,天下骚乱,反徒四起。正是:疥痫之痛不求医,病染沉疴悔晚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二回:阻大泽陈胜反秦 取陈县葛婴建功

却说河南阳城有一豪杰,姓陈名胜字涉,身高体壮,颇有胆识。陈胜少时受佣他家,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一日耕作于垄上,怅然甚久,与同伴道:“吾一朝得志,拥享富贵,当与汝等同乐,不致相忘。”佣者皆笑而应之道:“汝若如此佣耕,何言富贵也。”陈胜叹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秦二世元年七月,东胡犯境,深入沽水。渔阳郡监引军征讨,不能退敌,乃令流星快马飞报咸阳。秦二世招赵高问计,赵高道:“始皇在时,多曾征调民夫,出塞防胡,故边郡得安。今海内太平,疏于防边,为胡人乘得间隙。以臣之计,陛下可征兵数万,发往渔阳御之,此患自除也。”秦二世大喜,赞赵高道:“君真乃社稷之臣也。”遂仿始皇故事,降诏征材士数万,赴边塞防胡。朝中发闾左九百人充卒,出戍渔阳,以防东胡。陈胜居于闾左,于是为朝中所征,即日发往渔阳。官军遣校尉二人为督,领众上路。校尉巡视众人,见陈胜与阳夏人吴广皆身体强壮,威能服众,乃使二人充任屯长,监督众人行至。吴广表字叔,亦是一名勇士。

当下校尉乘马,众人步行,一行人就此起程。不消说自是餐风宿露,晓行夜住。路上非止一日,行至陈郡蕲县大泽乡处,人马走乏,乃扎住休息。夏末秋初,本来是艳阳高照,不料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忽然下起雨来。刚开始尚是稀稀里里,不到半日,居然转成顷盆大雨,把大泽乡往四方之路尽行淹了。校尉二人见不能走,不得不与众人择高地驻营,欲待天睛水退,再起程赶路。岂料那雨一复一日,偏是不停。大泽乡本是低挖之处,经此数日滋润,早已是平地水涨三尺。若往北去,地势越低,更是无法越逾。

秦二世制法颇严,若依着刑令,戍卒时至未到,便是失期。依法则当斩。众戍卒眼见限期将至,料已不能按时抵达,皆有惶恐之心。

陈胜见之,乃密招吴广问计道:“事已至此,去渔阳难免一死矣。公有何策?”吴广道:“不如各自逃命便罢。”陈胜道:“秦法极刻,逃若被执,也是一死也。我思终难脱罪,不如共举大计,放手一搏,纵然寻死,却也是死于国事。”吴广摇头叹道:“我等无势,以何举事?”陈胜道:“天下苦秦久矣。吾有一计,可倡导天下。”吴广急问道:“愿闻公说。”陈胜四顾无人,乃轻声与吴广道:“吾闻古人云: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今秦二世乃秦始皇之少子,不当立为秦主,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素有贤名,数谏秦始皇而致其怨怒,被迁至外郡领兵,因不为立。今扶苏无罪而为秦二世所杀,百姓知其贤而未至信其已死,故有传言说扶苏尚在人世。又有一人,世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无不仰慕,或言之已死,或言之尚在,此人便是楚将军项燕也。如以二人之名,倡导天下呼应,想必是从者甚多。如此,大事可济也。”吴广道:“此计虽好,然事关重大,当卜明凶吉,再作理会。”陈胜亦然。后乐雷发有诗道:“假号偷名只可怜,枉抛钱鎛弄戈鋋。陇头燕雀应相笑,鸿鹄原来是项燕。”

二人商量已毕,遂冒雨出营,去寻卜者行卜。询问土人,土人道:“此往南五里,道边有一草庐,住有一老者,号称卜神,年过八旬,卜无不验。”二人依言寻去,见到卜者住所,门外有一童子侍候。二人方欲问之,童子先道:“二位可是陈、吴二公?”二人大惊,忙问童子道:“汝何知之?”童子道:“适才吾师与我道:‘将有二公来访,一者姓陈,一者姓吴,皆非常人,汝替我去接进来。’所以我见二位来访,自知是谁。”二人大喜,相谓道:“他乡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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