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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钟想,可不是么,何止发生事儿了,还是一大事儿。为替这少爷善后,他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电视台报社两头跑,还找人给那一带居民发放体恤金,硬把强闯民宅演化成防爆演习,干了一箩筐事儿,还不敢跟老爷子汇报,老太太这就更不敢了。于是说:“不能吧,我三天两头跟着呢。”
刚说完,琴房传来琴音,很不着调,难听至极。老太太给了他一眼神,意思是,你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老钟憋住笑意,是该生气哩,折腾一晚上,他老子手下能使唤的人全使唤了,有交情的朋友也用得差不多了,弄那么大一阵仗,为的竟是一活蹦乱跳的小姑娘,阵仗大就得了吧,人小姑娘丝毫不感动,整一出烽火戏诸侯,佳人却不领情,搁谁谁也气啊。他少爷成长这么多年,谁会不领他的情,倒是他经常不给别人面子,老钟感到蹊跷,这姑娘看着不像周礼说的那样,上赶着倒贴啊,反倒是他家小少爷,殷勤献了大半个北京城,却讨了个没趣,为此心里膈应,这很正常。
“我打电话叫了佳靓,咱们碍事儿,朋友总碍不着,他俩先聊,回头咱再向佳靓打听。”
老太太夸赞他这个办法好,其实顾佳靓想了半天,一进季家门就后悔了,她没勇气面对季邺南,一想起他那晚的眼神,心里就七上八下,但不解释也不对,索性来了。人还在琴房呆着,手指挨着琴键,一根根压过去,再一根根压回来,听闻门口有动静,一抬头便看见她的脸。这个迷惘的眼神,顾佳靓也是头一回见,他整个人仿佛陷进某种迷思,得而不解,不知所措。
顾佳靓对着他笑,问:“想什么呢?”
季邺南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阳光照进来,高大的身影在地板投射出模糊轮廓,眉目清朗更甚从前,她倚着门扉,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大概从小习惯有人保护,遇到危险只会躲在别人后面,当时害怕极了,压根儿忘了她只是一小孩儿,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他低着头,一下下压着琴键,许久没说话。顾佳靓出声:“你还在怪我?”
“没。”他说,“什么怪不怪的,多大点事儿。”
顾佳靓心中一惊,都上头条了,还多大点事儿?他爸今早还在说,突然搞什么演习,他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她也觉得蹊跷,打开报纸一看,才知道是这回事。可季邺南却突然通窍了,对啊,才多大点事儿,犯的着这样吗,当然犯不着,于是起立,和颜悦色走出去。
顾佳靓想,这是真不怪了吧,这么容易就原谅,那女孩儿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老太太见儿子肯出门,心中大喜,老钟没看错,还是佳靓有办法,她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都不管用,这姑娘一来,十分钟不到就搞定,这回她难得没有念念不舍,欢天喜地地把人送走。
季邺南回到学校,心中难得一畅快,也不嫌晒了,慢悠悠走着,却在小道上碰见俩熟人。当时的倪翼勾着温渺的肩,鼻梁上挂着一墨镜,看见来人,一低头,墨镜垮下去,随即又伸手推回到原位。这一套动作,季邺南眼熟,忽然记起,个把月前,在明德楼后院,这人自称是她哥,他当时还叫人管好她,别动不动就烦他,后来这人改口说他俩是邻居,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季邺南还没倒腾清楚,却见温渺反手在倪翼的胸膛拍了几下,说:“你好啊,这是我男朋友。”
他还记得上回,在葡萄藤架下,她也是这样一套动作,将他介绍给眼前这人,说:“唉,这是我男神!”
这回却将是将这人介绍给他,还说是她男朋友。
季邺南忽然觉得,今天这太阳,真他妈刺眼。
这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前儿还像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见缝插针地说喜欢他,跟这儿就捞上一男朋友了,幸亏他没同意,就这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风格,他怎么入得了眼。
于是难得的好心情,不到俩小时就被破坏,偏这块土地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有她碍人眼的影子,于是这少爷又打道回府了。
他娘对于他在短时间内异常反复的表现感到震惊,这回不敢多问,只好偷偷观察,老太太发现儿子这回多了一习惯,动不动就拿着手机玩儿,滑开屏幕又关掉,再滑开一遍,又关掉……后来她终于看不下去,就问:“你这黑名单就黑了一个号,你怎么还老翻开来看呢?”
他眼皮一抬,冷言冷语:“翻人手机这缺德事,您还真好意思说出来。”
老太太被冤枉,激动万分:“谁翻了?上厕所的功夫你都拽手里头,谁有机会翻了?是你自个儿一遍遍地看,频率太高,我不想看都没办法。”
……季邺南真的快疯了,他变得不像自己,正往一条脱离掌控的路上狂奔,他不想这样,有些事儿必须解决,于是他在深思熟虑了三天后,走进了校园广播室。
广播室的同学深情并茂,正朗诵诗歌,忽然门被推开,惊得小主持人声音一抖,将桑干河上,念成了三个和尚,尔后换成音乐,一把摘了耳机,问:“学长有何贵干?”
他巡视一圈,没找见目标,特淡定地说:“我丢了一东西,上你这儿挂个寻物启事。”
那同学讶异:“不是吧学长,这回又丢了什么,该不是银行卡吧?”
“……恩,银行卡。”
同学更讶异,银行卡丢了不去银行挂失,却跑到校园广播室挂寻物启事?
“这个……去银行挂失比校园广播寻物靠谱吧,还有上回的身份证,也可以挂失的,学长难道都不知道?”
他扬了扬眉,避重就轻:“你新来的?原来那主持人呢。”
“你说渺渺?她生病了,在医院呢,请了好几天假。”
于是,有人在半小时内,从校园广播室转移到了市医院。进去之前,他想了好几种见面情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画面,当时的温渺腰上枕了一枕头,手上别了一针头,旁边紧挨着一人,那人叫什么他记不住了,反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捧着一本漫画,俩人头挤着头,看得津津有味。小姑娘得空的那只手还拿着一苹果,一不留神,旁边的人埋头就啃上一口,恼得她哇哇叫:“倪翼你混蛋,生病了还和我抢!”
大概因为病了,敞亮的嗓门变得暗哑,发起火来像撒娇。季邺南倒觉得,自己身体的某处,才是有团烈火在真正燃烧。还是温渺最先发现他,一脸惊奇:“你也来了,你们怎么不一起来,吵架了吗?”
他这才看见屋里还有一人,是顾佳靓,坐在靠墙的沙发,看见他时也是满脸诧异。许是验证了不想承认的秘密,顾佳靓很尴尬,坐立不安地呆了一会儿就告辞,随后温渺笑眯眯地赶人:“真吵架了啊,那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追啊。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她才来看我的,其实真不用,我生病和这也没关系,你们这么客气,弄得我还不好意思了,真的,走吧!”
她的潜台词其实是,快走吧,吵架也往我跟前吵,这不是磕碜人么,真不想看到你,赶紧走吧。倪翼啪一声合了书,递给温渺一杯牛奶,又摸摸她的头:“乖乖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好吃的。”
温渺乖乖点头,倪翼笑哈哈走到门口:“这位先生,谢意已经传达,该走了吧,小丫头病着呢,喜欢安静。”
季邺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冒,他捏了捏拳头,十分有风度地掩门而去。
温渺累了,心疼得厉害,却死了心的不回头,像倪翼说的,疼一疼,等过去了,就好了。她期待着不疼的那天,努力向前看。那天在医院,季邺南的突然出现差点瓦解她多日累积起来的意志,这份意志不再是见了他就欢喜,而是想起他能不掉眼泪。后来人被统统赶走,她躺下睡了一觉,睡到夜幕降临。
朦胧的光线笼罩这座城,她掀开被子,到窗前看着万家灯火逐一亮起,寂静的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知是谁的家属又来临。温如泉要给她熬鸡汤,老头能把一碗面煮熟就不错了,哪会熬什么汤,肯定去找倪翼妈帮忙了,她想,自己其实是很幸福的。方才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朝着她这间病房,她以为是老头来了,将一转身,却看见推门而进的季邺南。
她快爆炸了,这人就不能让她消停消停吗,于是没什么好脸色,说:“犯不着这么热情吧,我救她并不因为她是谁,换成一只猫我也照旧那么做,懂吗?”
说话间,他已越来越近。温渺无奈:“像你这样严重干扰别人心情的感谢还算是感谢吗,你一天两头的跑,一句话不说,到底什么意思?”
天色越来越暗,房间没开灯,季邺南站在窗前,咄咄逼人地说:“该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的意思你不早清楚了吗,但那都过去了,上回在香山,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老娘不玩了,爱谁谁去!”她看着他,“这就是我的意思,明白了吗?”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温渺厌烦地皱眉:“季邺南,你他爷爷的到底想干嘛?”
不远处似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仔细一听,却又仿佛很遥远。她看见他的眼睛在越来越模糊的天色中,明亮如星,好看的眉毛也皱着,就那么坏脾气地朝她吼:“他妈的,老子喜欢你,懂了吗?”
第十五章
温渺想过很多种跟季邺南告白的方式,却从没想象过季邺南喜欢一个人时会怎么说,她乐得头顶快要长出朵花儿,病也好了,人也精神,每天乐呵呵地逮谁冲谁笑。闲不住时总爱问:“你喜欢我吧,喜欢我什么呢,喜欢我哪里呀?”
每到这时候,季邺南总嫌弃地皱眉,是喜欢啊,喜欢她什么呢,好像没什么令人喜欢的地方,喜欢她哪里呀,貌似哪里也不招人喜欢……那究竟为什么喜欢,他自己也不明白,大脑给予的钟情指令,是高挑貌美的姑娘,知书达理,懂得进退,笑时百媚人间,哭时风情万种。这丫头的确貌美,却和风情万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高兴时乐得上天下地,整个球场都是她的笑声,不高兴时哭天抢地,半条街都是她的声音,整个儿一横着走的小螃蟹。
要说这俩走一块,那是搁谁谁不信,最初发现者是周礼。这天早晨,晴空万里,他买了早餐去上自习,屁股刚挨着凳子,旁边的人冷不丁丢出一句:“坐前边儿去。”
他傻了半天,恍然大悟道:“这有人啊,谁啊,顾佳靓?”
季邺南没理,他站起来刚要走,又被叫住:“这什么东西?”
周礼掂了掂袋子:“早点啊,吃了么,没吃给你留着。”
他盯着书,没抬头,说:“放这儿吧。”
两分钟后,一姑娘抓着背包,风风火火闯进来,满面热情挨着他坐下:“什么时候来的呀?”
周礼唰地转头,敲桌子:“喂喂喂,找错地儿了,这座儿不是留给你的。”
温渺骄傲地扬头:“难不成是留给你的?”
丫的,这本是他的专座成不成,正想抬杠,却听季邺南问:“又没吃饭?”
温渺红着脸点头,他推了推桌上的早点:“吃这。”
周礼目瞪口呆:“我靠,什么情况!”
温渺再次骄傲地扬头,一口口咬下煎饼果子,吃得倍儿香。周礼大受刺激,伸手去抢:“女侠你不能这样,哥大早上一口饭没吃,你于心何忍啊!”
还没够着呢,腿上挨一脚,下手的人头也不抬:“没吃就没吃,饿不死你,叫唤什么。”
“就是。”温渺说,“你一大男人,跟我抢什么呀,饿了不会自己买啊?”
周礼锤桌,是他自己买的好吧,却见温渺伸了手到季邺南面前:“你尝一口。”季邺南摇头,她坚持,“就一口!”
然后他就歪着头咬了一口,青菜嚼得嘎嘣响,周礼见证整个过程,说了声靠,目瞪口呆地转过去,过了会儿又转回来:“我猜着了,那晚在杨家胡同我就猜着了,为一姑娘整那么大动静,老季,你就不觉得跌份儿?”
他一口还没吃完,嚼着东西说:“小意思!”
温渺耳朵尖,缠着季邺南,问:“那晚怎么了?”
季邺南不理,她又问:“杨家胡同怎么了?”
还是不理,接着问:“什么姑娘,哪家姑娘啊?”眼珠子一亮,“该不是我吧,那晚我也在杨家胡同,你找我了是不是,隔天那演习该不是你弄的吧,以为我被绑架了?”摇他的肩,“是不是?”
他偏头,看她一眼,应了一声,小姑娘撅了撅嘴,伸长脖子去够他,他低头,唇贴着唇,狠狠亲了一口。
“我靠!”
周礼无法适应,再次目瞪口呆地转过去。
之后,其实没多大变化,温渺依然追着季邺南到处跑,依然倒茶送水,嘘寒问暖,有时候还是烦,却没再躲着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