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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衣裳
晚上的这顿接风宴气氛还算不错,祖父大人露了一会儿脸就走了,他老人家和儿媳没什么可多说的。倒是问了林若正几句功课,似乎对回答也不是很满意。这是林若拙从他媲美棺材板的脸,以及下垂0。5公分的嘴角弧度观察得来。
祖父大人不高兴,很不高兴。甩袖子走人。渣爹很会撒娇,一连说了好几个笑话,逗的林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林若拙惊讶的发现,原来‘笑不露齿’这项要求仅仅针对年轻女人。林老太太哈哈笑,没人认为她失仪。
三叔淡淡的坐在一旁,手中酒盏轻摇,把玩了半晌也不见喝一口。明明满堂热闹,愣是被他坐出了遗世独立之姿。三婶童氏笑的满面春风,一会儿和冯氏说笑,一会儿对林若敏关心,像一只花蝴蝶满场飞舞。
林若拙越看越稀奇,这俩夫妻是怎么有共同语言的?
正呆呆看着,林海屿忽然视线转过,准确的对她对接上。片刻,微微一笑,对她举了举杯。
林若拙一愣,也傻傻举起手中茶盏对着他摇了摇。林海屿眼中笑意闪过,饮尽杯中酒。起身告罪离席。
林老太太不在意的挥手同意。渣爹又说笑一会儿,见席上就他一个成年男人,就有了些郁闷。尤其是林若拙一直瞪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的他说话都不自在起来。胡乱唠叨两句,也起身告罪退席。
林老太太知道男人是要在妻儿面前保证威严的,没多想,也随他去了。
只有黄氏朝林若拙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林若拙正在思考。她在用上辈子的家庭聚会和这里对比。上辈子的亲人们,过年聚集一堂,小辈们撒欢,女人们闲话,男人豪放喝酒高声谈天,忽某人揭了某人的短,上上下下一齐去闹腾。最大年纪的祖父,也乐呵呵的在一旁喝茶看笑话。那一世的家人,在家庭中永远是最真实的自我。而这里的男人,在妻子儿女面前更多表现出的是面具。林若拙猜想,无论是祖父、渣爹、还是三叔,在这方面都是共通的。所以举凡家庭聚会,除非男人们单独在一处,不然成年男性成员总是要一个个先离席的。似乎这种带了面具式的伪装欢乐,他们自己也很不自在。
儒家父慈子孝的传统,是在什么时候被悄悄扭曲了?或许,是从‘抱孙不抱子’开始。
盛宴过后,各自回归寂静。偌大的融雪院只住了林若拙一个未嫁女孩,她估计自己是林家姑娘中居住环境最宽敞的一位。穿过黑夜森森的花园,丫鬟手中的牛角灯照出莹莹光芒。
林若敏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在丫鬟下人的拥簇下,独自走进前方的黑暗。怔忪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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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夕,全家人的新衣总算做好了。林若贞不负重望的穿上了那条朱红和杏黄的间色裙。在童氏的把关下,粉蓝色的半臂没了,上身变成杏色衣衫,朱红半臂。粉蓝色的料子被林若静做了半臂和长裙,内衬藕荷色绣花交领衫,搭一条浅紫披帛。林若容穿一身粉色衣裙,蕊黄色的腰带缀了几颗珍珠。
大房两个女孩子穿的都很素雅,林若萱白底青花大袖衫,浅碧色长裙,青色的束腰盈盈一握,少女窈窕的身姿引人注目。林若敏一身浅黄衫裙,衣襟、腰带、裙摆处绣了满满的粉色花朵。
二房女孩子到得稍晚,最小的林若芜上身着紫色窄袖,半透明的纱隐隐映出白色内袖手肘处的绣花。深粉浅粉间色齐胸襦裙,淡黄色披帛。林若菡浅碧绣竹叶衣裙,嫩黄色束腰。林若拙淡粉内衫,粉绿半臂和长裙,腰间系着长长的淡粉穗子。
林家女眷今日各有活动。冯氏要带两个女儿出去赴宴。主要目的是带林若萱出去露脸,宣传一下吾家有女初长成。黄氏要带孩子回娘家,林若谨和林若拙沾了和黄家兄妹要好的光,一齐同行。林若菡和林若芜则和三房姐妹一道,由童氏带着去兴国寺赏梨花,也就是春游。林老太太泛了春困,没什么精神,留守家中。
马车从偏门进府。林家兄妹还是第一来黄家做客,心里都有些紧张。
下了车进垂花门,穿过回廊。黄家的宅子和林家扩建后差不多大,然年月深久,雕栏画栋处依稀可见斑驳的痕迹。黄家人口出乎意料的少。黄二舅一家人据说都在祖籍,京中宅子就只有黄大人夫妇,黄舅舅夫妇并黄耀、黄恬、黄珍。
黄氏拖着四个孩子来,立时就把黄夫人给乐坏了。热闹啊!她和黄大太太两个,一人一手抱着林若信和林若慎,亲了又亲、爱不释手。
黄恬早就笑眯了眼,迫不及待的拉着林若拙去一边说话:“我给你送的双陆棋可收到了?”
“收到了。”林若拙道,“可我不会下,白劳你费心了。”
黄恬笑:“这又什么,我教你,走一会儿去我房里。”
林若拙摇头:“今儿可和上回不一样。七妹八妹没来,我们不好撇下珍表姐的。”
因林若菡和林若芜没来黄家,她们俩总不好撇下黄珍自己玩。
黄恬声音古怪的道:“你放心。今日不同以往,她只和我们说半天话就要自己走的。”
林若拙一愣,这是为何?
没多久,答案就被黄大太太揭开了。原来黄珍的生母近新怀了身孕,黄大太太借口家中事多,照顾不周。劳烦黄珍替她多照看一下姨娘。黄珍求之不得,应下了。
黄氏淡淡而笑:“好孩子,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要忙这个。孝心可嘉。”
“可不是。”黄大太太满脸慈爱,“我自从生了阿恬就患偏头疯,事情一多就抽疼。实在是顾不过来。好在她年纪虽小,人却懂事,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黄恬悄声在她耳边细语:“我说她没功夫吧。她紧着她姨娘的肚皮很呢。咱们只管乐咱们的,只离那院子远远的,就是体贴她了。”
林若拙奇怪:“珍表姐不过比我大一岁,能照看她姨娘什么?”
黄恬撇撇嘴,道:“我们家这位姨娘自从怀了身子就害病,一日比一日瘦,饭吃不下,觉睡不稳。大夫说是心脉郁结所致,得放宽心养,尤其是得心情开朗。不然迟早要滑台。家里谁都那功夫日日逗她开心去,只能亲生女儿上了。”
林若拙这才明白,原来黄家姨娘得了产前忧郁症,黄珍每天陪伴她舒缓心情。这个行为她倒是能理解,毕竟对庶女来说,能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出生,实在是太重要的。
黄家人也能理解,虽然黄舅舅不可能伏低做小去日日哄一个姨娘开心,黄珍出马却是完全无碍,毕竟骨肉亲情。
“所以,咱们今天可以好好玩玩。”黄恬继续给咬耳朵,“你知道什么新鲜好玩的吗?”
三个女孩子陪大人说了一会儿话,果然黄珍早早告退。黄恬也带着林若拙去她的院子做耍。先教她下双陆,两人对局几次,又丢开来一个弹琴一个吹箫合奏。
这些玩意儿终是常玩的,黄恬很快就腻了,问她:“你在家常玩什么?”
林若拙想了想,写同人不能说,再扣除读书写字,剩下的时间都用在锻炼身体上了。便道:“我喜欢在院子里乱跑,只可惜家里姐妹多,管得严,不能爬树。我一直想试试这个。”
“唉?你会爬?”黄恬来了兴致。
林若拙毫不含糊:“谁一开始就会啊。捡那分叉多的老树爬,下面可以垫石头,换了粗布衣裳,不弄脏新衣就行。”
黄恬眼睛一亮,计划可行,顿时道:“那咱们去换,我知道家里有好几颗这样的老树。对了,不能穿裙子,得找男装,粗布男装才方便。”
林若拙也想到了这点,女装多是裙子,又补充:“还有鞋。咱们穿的是软底绣花鞋,爬树会伤了脚。皮短靴是最好。”
黄恬兴奋点满满,立刻道:“去我哥房里找。他小时最顽皮,有好几身耐磨的粗使衣裳,旧年的小了不能穿的靴子也有,好几双呢,咱们去找了来。”
林若拙自是毫无意见,两人高高兴兴的去了黄耀院子,一个眉眼整齐的大丫头惊讶的迎上来:“大姑娘怎么来了。”
黄恬不和她废话,直接问:“我哥呢?”
丫鬟道:“和林家表少爷去花园了,姑娘来时没看见?”
“大概是走差了。”黄恬毫不在意,指示她:“我和六妹妹想玩些打闹的,穿这身新衣不方便。你去将大哥旧年那些耐磨的粗衣找几件来,还有和我们脚一样大小的旧靴,也一并找出来。”
丫鬟大约是对她这样的命令习以为常,抿着嘴笑应了,和另一个大丫鬟一同翻开箱子,果找出几件合适的旧衣和靴子,伺候两人换上。只肩膀略宽些,其余还算合身。
一个丫鬟笑道:“姑娘穿了这身配上这小姐的发髻可不伦不类,索性婢子替您梳了像大公子一样的头可好?”
这是彻底打扮成男孩了,黄恬自然一口答应。两个丫鬟便一人负责一个,也替林若拙梳了同样的男童发式。应是粗绸衣,便只用缎带绑了前额碎发,后端散发披下,乍一看,真个是两位唇红齿白的小家公子。
黄恬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笑的腰差点直不起来:“这样好,回头咱们再找了锦衣这样穿扮起来给我娘看去,保管她吓一跳!”
林若拙道:“可惜你哥年纪大了,不然让他穿上你的裙子梳个垂髫丫髻,还要吓你娘一跳。”
黄恬一愣,随后大笑:“若拙,原来你比我还坏十倍!”
两人说笑着打闹,嘻嘻哈哈去院中找树爬。到得树前,黄恬束手无策,林若拙却很有办法,取了根结实的麻绳系上石头,用力甩过最低最粗的枝桠,拉过绳子,试了试结实度。又用粗布一圈圈包好手掌,连手指尖也包上,双手扯了麻绳,脚下一蹬,轮换着向上爬。胳膊一开始使不上力,好在这颗树最低端的枝桠离地面也不高,她又是惯在房里偷偷做俯卧撑锻炼的,总算还有几分力道,蹭了几次,到底难看的爬了上去。
黄恬看的目瞪口呆,大为佩服,直嚷嚷着自己也要试。
林若拙在上头气喘吁吁道:“姐姐,你胳膊有没有力气啊?没力气最好不要试。”
黄恬不服气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呢,你上的去我就上不去?”
“这个年纪大小没关系。”林若拙纠正她的常识,“我上头五个姐姐呢,我估计,没一个能爬上这颗树来着。”
第 25 章 书房
“呸——!”黄恬失笑,狠啐她一口:“你个促狭鬼!”想想又不得不承认,林若拙说的有道理,一时间又脑海浮现出娇滴滴的大家小姐们穿着绣金锦缎长裙爬树的形象,自己忍不住笑倒了:“亏你想得出来!”
事实果然如林若拙预料的那样,没有锻炼过肱二头肌的富家小姐,怎么都使力都无法靠一根绳子和腿支撑自身的重量。黄恬使了一次失败了,不甘心还想来第二次,下头陪同的丫鬟吓的魂飞魄散,死活不敢再让她行动,齐齐给跪下了。
黄恬扫兴的一丢绳子:“真没劲!下来吧,咱们去别处玩。”
林若拙也很郁闷,她才爬了一根枝桠,离树顶还远着呢。上辈子体弱多病,最羡慕的就是邻家小孩爬墙爬树欢腾的厉害。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好身体了,结果还是不能猴高窜低。真是人生处处不如意。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生在那乡下人家,虽日子过的穷些,好歹有一方自由天地。”黄恬闷闷的走着,推心置腹。
林若拙骇笑:“乡下人家,那日子过的可苦。”吃不上肉就罢了,一个不好还得卖儿卖女。想想夏衣,立马觉得不能爬树也不算多委屈。
黄恬不知她心中所想,叹道:“你道她们为什么这么紧张。前几日宫里出事了,七皇子玩闹的时候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足足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后就有点傻了,说话认人都慢半晌。段淑妃哭死过去好几次,也不知现在是怎么样了。”
“这么严重?”林若拙惊讶,“皇子玩耍,身边都不带人的吗?”
“谁知道呢。”黄恬悄悄在她耳边嘀咕,“听说牵扯到二皇子和四皇子,总之内帷隐私,不是什么好事。今上处置了一大批宫女内监,又赏了段淑妃和七皇子不少珍玩,这事就算过去了。”
林若拙心有余悸的怕怕胸口,宫斗比宅斗可怕多了,幸好她穿的是大家闺秀,要是个宫女,想撞死都找不着豆腐。
两人没精打采的往前院走,先换回衣服。一扭头看见身后喏喏的几个丫鬟,黄恬心中恼怒,道:“前头就是大公子的院子,我去找大哥说话,你们别跟来,看着就烦!”
丫鬟们期期艾艾,黄恬沉下脸:“怎么,还怕我丢了?这里就一条路,前面十步远。你们是牢头那!”
两个年长的丫鬟看看前方,确实没几步就是黄耀的院子,这条路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