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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斗了三十余合,普风力怯,战不住牛通,便暗想打人先下手为强,假意说道:“佛爷战你不过,饶你去罢!”拨转马头就走。牛通道:“你这秃驴!便走上天,也要取了头来,便放你去!”紧紧的追将下来。那普风暗暗的将手向豹皮袋中取出一颗“混元珠”来,有酒杯大小,拿在手中,叫声:“小南蛮,休要赶,送你一件宝罢!”便把宝珠抛起。牛通抬头一看,只见米筛一般物件,滴溜溜的在天上转。
牛通道:“你这秃驴!弄什么玄虚?倒也好耍子。”正说未完,呼的一声响,望着牛通顶门上打将下来。牛通叫声:“不好!”慌忙一闪,却打着左边肩膀,翻身落马。普风收了宝珠,量起禅杖,来打牛通。恰好何凤同众将刚刚赶到。何凤吃了一惊,大叫一声:“休要动手,我来也!”舞动金鞭,慌忙接住普风厮杀。众将将牛通救回。
何凤与普风战不到十来合,普风又把“混元珠”抛起。何凤晓得厉害,回马便走;走得快,已打在背上,翻身落马,跌问地下。普风正待下马来取首级,这里汤英、余雷、吉成亮各举兵器,冲上前来,把普风围住混战。众军士将何凤抢回。普风见人众,料敌不过,又把“混元珠”望空抛去,犹如乌云黑雾盖将下来。那三人慌忙跑马转身,吉成亮的马屁股已着了一下,将吉成亮颠将下来。幸亏得众军士喷筒弩箭,一齐乱发,吉成亮爬起身来,飞跑逃回营去。汤英、余雷不敢恋战,亦败回本营。
普风得胜,转回番营。兀术接进牛皮帐中,说道:“国师辛苦了!”连忙置酒款待。普风道:“不是增家夸口,这几个小南蛮,只算得个瓮中之鳖,不消费得僧家大力,管教他一个个束手就缚。”兀术大喜,当晚吃得大醉,方各安歇。且说宋营众将败阵进营,牛通、何凤叫疼唤痛,看看待死。岳雷正在愁闷,忽见小校来报:“牛老将军回来了。”岳雷传令请进。只见牛皋摇摇摆摆,进帐来缴令。岳雷道:“恭喜叔父得了大功!但是牛哥哥今日出阵,被番僧用什么妖法打伤,病在危急,请叔父速往后营看视。”牛皋听了,随到后营来,只见牛通正睡着叫疼。何凤躺在一边,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已是九死一生了。牛皋道:“不妨事!”叫军士:“快取些水来。”身边取出丹药,将一半磨了,命牛通吃下,一半敷在伤处,霎时全愈。再将一颗拿来,照样与何凤磨敷。何凤大叫一声:“疼杀我也!”睁开眼来,见是牛皋救他,连忙就爬起来谢了。一时平复。
二人跟了牛皋出来,见了岳雷。岳雷便问缘故。牛皋将鲍方祖赠药之事说了一遍。岳雷大喜,举手谢天。牛通、何凤咬牙恨道:“多蒙鲍方祖赐下仙丹,救了性命。明日必要去拿那秃驴报仇!”岳雷道:“二位将军,今日吃苦,且自将息几天。
这妖僧厉害,且将‘免战牌’挂出,再思良计擒他便了。”牛皋道:“我为叔的,当年跟你老子横冲直撞,杀得那些金兵、湖寇,丧胆亡魂。你们这班小后生,做了将官,动不动挂出‘免战牌’,真正羞杀人!明日仍叫我儿子同弟兄们出去,待我做叔父的压阵,包你就把这秃驴拿了来。”岳雷道:“且待明日再议。”当夜,各自归帐歇息。
到了次日,岳雷升帐,聚集众将商议。忽小校来报:“番僧在营外讨战。”牛通、何凤气愤愤的上来,要领命出战。岳雷正要止住,旁边军师诸葛锦道:“元帅可仍听他五人出战!只消牛老将军压阵,万无一失!”岳雷听了,便叫五人出阵,嘱咐:“须要小心!”向牛皋道:“就烦牛叔父压阵!”五人得令,出营上马,牛皋在后,一同带领军兵,来到阵前。牛通见了普风,也不答话,大吼一声,举起泼风刀,望着普风顶门上便砍。何凤咬着牙齿,骂声:“好秃驴!敢使什么妖法来伤我老爷!不要走,且吃我三百鞭!”双鞭并举,没头没脸的打来。汤英、余雷、吉成亮亦各举兵器,上前助战。那普风看见不搭对,复取出“混元珠”,喝一声:“南蛮看宝!”那五人见头上一片黑打来,正在慌张,不道那牛皋在后看见,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且赏他一箭看。”随即取出那枝“穿云箭”来,搭在弓弦上,望着这一段黑气上飕的一声射去。那团黑气便随风四散,扑的一声响,那颗“混元珠”坠在地下转。牛通见了,便道:“好耍子!好耍子!”就跳下马来,将那颗珠枪在手中。重复上马,对普风道:“秃驴!也看着我太岁爷的宝来了。”也照着样向空中一丢。那晓得这个宝贝,经着箭射了窟窿,便不灵了,被普风一手接去。正想再抛起来打宋将,早被余雷赶上去一锤,正中普风肩膀,一交跌下马来。牛通举刀来砍,那普风在地上化作一金光逃去。众将也不追赶,掌着得胜鼓,回营报功,不提。
再说普风借金光逃回营中,将丹药敷了伤痕,一时便不疼痛,进帐来见兀术道:“僧家今日与南蛮交战,被他破了宝珠,故此败回。”兀术道:“似此屡屡失利,何日方能抢得宋室江山!”普风道:“太子放心!看今晚僧家必将这些南蛮杀一个尽绝,方泄我今日之恨。”兀术道:“这些小南蛮十分凶恶,国师怎能杀得他个干净?”普风道:“僧家当日投师披剃,吾师曾赐我一件法宝,有五千四百零八条驼龙,能大能小,收在葫芦内,专一吃人精髓。今晚待僧家作起法来,将宋营数十员将官,连那二十万人马,吃他一个干干净净,以报今日之仇!”兀术听了大喜,吩咐小番摆设筵宴,与国师预庆大功。小番领令,遂即搬上酒肴,兀术与普风对酌,直至天晚。普风辞了兀术,回到自己营中,摆下香案,桌上供着一个葫芦。普风口中念动真言,将葫芦上盖揭开道:“请宝贝出来。”只听得葫芦内哄的一声响,犹如蚊虫一般,飞将出来,起在空中。霎时间,每条变成数丈长,栲栳大小身躯,眼射金光,口似血盆,牙如利刃。这五千四百零八条驼龙,在空中张牙舞爪,直往宋营中冲来。
那宋营军士,看见半天里无数金光,犹如灯火一般,向着营里奔来。有的军士说道:“这些灯火,莫非是番兵来劫寨么?”有的说道:“不要管他,且报进大营去再作道理。”随即进营报道:“启上元帅,有无数火光在空中,直往营内冲来,不知是何物?”诸葛锦闻得此报,忙抬头一看,大叫一声:“不好了!”吩咐各营各哨人马将官,后队作前队,前队作后队,速速退后逃命。三军一声:“得令!”
俱各慌慌张张拔寨起行。只听得后军喊声如雷,却被驼龙飞至,将军士乱吃乱咬:也有将腿咬去的,也有将头啮破的,也有吃骨髓的,也有吃血肉的。吓得那宋营军士,沸反盈天,慌慌往下逃命,败下六十余里。已是五更时分,那边普风念动真言,将驼龙收去。宋营中不见了驼龙,军心始定。
天明查点人马,已被驼龙伤了一万八千。牛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岳雷便问诸葛锦道:“此乃何物?”诸葛锦道:“此阵名为‘驼龙阵’。我未曾防备得,被他伤了许多人马。我今略施小计,将他此阵破了,普风易擒耳!”
遂吩咐三军,取猪血、狗血、干柴、芦苇、火药等物齐备。又令三千军士,尽换皂衣,各带火器药箭等候。又令五千人马,到旧时扎营之处,掘一濠沟,阔一丈五尺,深一丈二尺,长二十五丈,连夜就要成功,不得有误。三军领了军令,前去挖掘,不消几时,完工交令。诸葛锦又令军士将火炮藏入沟渠之内,接着引火之物。上边盖了干柴芦苇,上面再放些引火之物,又将猪羊血放在上面,仍令军士于旧处下营。
三军得令,一齐呐喊到原处下营。那诸葛锦传令三千军士,换了皂衣,埋伏营前,专候驼龙落入沟渠,即听放炮为号,齐放火箭。诸事齐备。
看看天色已晚,那金国国师普风又将葫芦盖揭开,放出驼龙。亲自坐马,手执葫芦,随后来到宋营。到得沟边,那些驼龙闻着血腥之气,都落沟渠之内来吃血,你压我,我压你。诸葛锦见了,吩咐放起号炮。那三千伏兵听得炮响,一齐施放火箭鸟枪,登时烧着芦苇,火光冲天。埋在地下的火炮一齐发作,乒乒乓乓,打得烟飞灰乱。普风慌忙作法,想要收转驼龙,那晓得经了污秽血腥,飞腾不起,将五千四百零八条驼龙,尽皆烧死于沟渠之中。普风在黑暗之中被乱箭射中了三四箭,逃回本营来,拔出箭头,用药敷好,思想:“这场大败,又伤了驼龙,何颜去见兀术!
不如且回山去。再炼法宝,来报此仇。”主意定了,也不去通知兀术,连夜回山去了。
后人有诗赞那诸葛锦道:玄妙兵机六出奇,胸藏韬略少人知。不施血污深沟计,怎得驼龙尽斩除!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山狮驼兵阻界山杨继周力敌番将
诗曰:丹心誓补前人事,浩气临式不顾身。痛饮黄龙雪旧耻,平吞鸭绿报新君。
话说普风逃走回山之后,自有众小番忙来报知兀术。兀术又惊又恼,只得写成奏章,差官回本国去奏闻,求再添兵遣将,与宋朝决战。
到了次日,这边岳雷升帐发令,命关铃、牛通领兵三千,为第一队;陆文龙、樊成领兵三千,为第二队;吉青、梁兴、赵云、周青、牛皋五员老将,为第三队;吉成亮、狄雷为左队;严成方、伍连为右队。自引一众将官合后。扑通通三声炮响,大兵直至番营。那边兀术亦即带领大小元帅、平章等,出营迎敌。两边也不通名道姓,各持兵器混战。兀术人马虽多,怎禁得宋军四面八方的杀来,接应不及,却被那些小凶神,逢兵就杀,遇将便砍。但见那: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鞭锤闪烁猛如熊,画戟钢刀奋勇。枪刺前心两胁,斧抢头顶当胸。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皮红,直杀得地府天关摇动。
有诗曰:
杀气横空红日残,征云遍地白云寒。人头滚滚如爪瓞,尸骨重重似阜山。
这一阵,杀得那些金兵马仰人翻,寻爹觅子。五十万金兵,倒杀去大半。兀术大败亏输,带领残兵败将,一路逃回。岳雷亦领大军追出关外来,兀术已走得远了。岳雷随令三军扎住营盘:“候粮草到日,再去追拿兀术,迎请二圣还朝便了。”昔日岳爷曾有写志诗一着,不道被奸臣陷害,不能遂意,今日岳雷方得继父之志。其诗曰: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不除顽恶还车驾,那算登坛万户侯?
且说兀术败回关外,与众王子、平章商议:“且回本国,再整人马前来报仇。”
主意已定,带领残兵狼狼狈狈而行。这一日行至界山之下,只见前面一技人马屯住,打着金邦旗号。兀术差人查问,却是本邦元帅山狮驼,同一个涵关总兵连儿心善,带领番兵五千,前来助战。兀术悲中一喜,就命小番报进行营。山狮驼同着连儿心善出来迎接。进入牛皮帐中,见过了礼,便问道:“狼主,为什么不杀进中原,反回来做甚?”兀术道:“某家自进中原,一路上势如破竹。不道未到朱仙镇,即遇着岳小南蛮,反兴兵来扫北,某家与他连战几次,那班小蛮子十分厉害,伤我大将二十余员;五十万大兵,丧了大半。故此某家欲回本国去,再调人马,与他决战。”
山狮驼道:“既如此,待臣等候这班南蛮到此,一个个擒来与狼主报仇。狼主可速回本国去,调兵来接应,一直杀上临安便了。”哈迷蚩道:“山元帅之言,甚是有理。”遂将败卒尽数留下。山狮驼、连儿心善就在界山下扎营,专等宋兵交战。兀术同众王子、军师等,自回本国,去调人马,不提。
且说岳雷率领大军,一路来至界山,早有探军飞报:“启上元帅,界山下有金兵扎营阻住,不能前进,请令定夺。”元帅就令放炮安营。金营中山狮驼听得宋兵已到,随即披挂上马,手提一百二十斤的一杆溜金钅党,来至宋营讨战。小校报进大营:“启上元帅,有番将讨战。”岳雷便问:“那位将军出马?”关铃上前,应声:“小将愿往。”岳雷道:“须要小心!”关铃得令,上马提刀,带领三千兵士,战鼓齐鸣,来至阵前,把马勒祝举眼一瞧,你道那山狮驼怎生模样?但见:黑铁炭一张瘦脸,狠粗疏两道黄眉。雷公嘴,浑如怪鸟;波斯鼻,活像油瓶。落腮胡,赛过鸡毛刷帚;蒲扇耳,尽道耙田祖宗。一双鬼眼,白多黑少;两只毛拳,好似铜锤。分明是催命判官,又道是无常恶鬼。
关铃上前,大喝一声:“番将何人,敢阻我的大兵去路?快快通个名来,好取你的头,去上功劳簿!”山狮驼呵呵大笑道:“某乃大金国神武大元帅山狮驼是也。尔等不知死活,自己国家残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