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灵月笑道:“额娘快别,咱们格格面上欢喜。心里头不定怎么怨您呢。”
众人皆笑起来,又说会子闲话。便都散了。
夜间,我与太皇太后同睡,太皇太后执了我的手细细询问了孙延龄待我如何,府里众人服侍的是否尽心等话,我却只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太皇太后叹道:“孙延龄虽差强人意些,却好在不是一介武夫,心地倒也不坏。”
我摇头道:“女儿倒宁愿他只是一介武夫,如此浑浑噩噩度日倒也罢了,他心思本就重,轻易不肯吐露真情,既存了下芥蒂,日后怕是更难相处。”
太皇太后沉吟道:“额娘本也觉得,恩赐他世袭侯爵。又进议政王会议,有些不妥,他本是个读书人。一朝少年得志,青云直上。却是借着妻子地力量。对你夫妻情分上头不利,可议政考虑着一来如此可使他对朝廷尽忠竭力。二来亦可长些治理藩府能力,才有你们大婚之时地破格拔擢。”
我钻进太皇太后温暖的怀内,喃喃道:“事到如今,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在宫中住了两日,我便向太皇太后请辞,毕竟我是已嫁出宫去地,再多住下去最终还是要回王府。
打了春,天儿便渐渐有些暖意了,杨柳枝头绿绿地冒出些许绒毛来,叫人看了心亦软软轻轻地浮在那一片朦胧地浅绿中去。
王府内早得了信儿,赵麽麽带着众人迎在门外,小心搀扶我下车,我一面往里头走,一面笑道:“日后不必如此大张齐鼓的迎出来。”
赵麽麽见我面有春色,亦赔笑道:“是,奴婢记下了,格格今儿欢喜呢。”
回到卧房,阿离奉了杯茶来,笑道:“额驸上朝去了,还不曾回来。”
我点头,亦不言语,放下茶钟见赵麽麽依旧站在下头,遂道:“麽麽坐吧,有事吗?”
赵麽麽依言侧着身子坐了下首,笑道:“正是有事回格格呢,格格不在府里这几日,奴婢只没了主意。”
我不经心地道:“额驸不是在吗?我房里阿离,朱颜亦是晓事的,商议着办就是,何必要等我回来?”
赵麽麽冷哼了一声道:“格格快别提额驸了,奴婢们都快被额驸扫地出门了。”
我一愣,疑惑道:“是为了什么,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赵麽麽道:“那日额驸从宫里回来,奴婢就请他到西跨院住去,额驸就恼了,奴婢耐着性子将规矩好生讲了一番,谁知额驸借着酒劲当时就给了奴婢一个没脸,理也不理奴婢就转身去了,晚上依旧来东院睡,奴婢们职责所在,自然拦着不许,额驸问这事问过您没有,奴婢就说了格格自然是按着规矩办,额驸冷着脸这才往西院去,格格,您说,奴婢在宫里呆了一辈子,因着是太皇太后眼前的人,就连先皇见了奴婢也是客客气气地麽麽前麽麽后,额驸就当着这些人给奴婢脸子瞧。。。。。。。。。。。。。。她还要絮絮的说下去,阿离忙笑道:“麽麽,您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些规矩您自是最清楚不过的,额驸不懂,一时冲撞了您,您不要放在心上,格格心里头都是明白的,这会子格格刚从宫里头回来,还没喘口气呢,您老人家要不就先回去歇着?”
赵麽麽窥了我的脸色,方跪安出去。阿离正要说话,只听外头赵麽麽道:“额驸,奴婢的话儿您又忘了不曾,非得格格传诏,您不能随意进去。”
我起身站到门侧,沉声道:“麽麽,请额驸进来吧,我还有话要和额驸说,您就先下去吧。”
赵麽麽这才转身出了院门,孙延龄跟在我后头进了卧房。我为他斟了杯茶,温言道:“这些麽麽是太后跟前伺候老的,我都让她们三分,你又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不理便完了。”
孙延龄闻言,若有所失的神色,只盯着我地眼睛道:“要我住西院之事是格格的主意还是她们的主意?”
我避开他地双眼,抿了口茶方道:“祖制如此,你去过建宁公主府,吴应熊与公主亦是分院而居的。”
孙延龄面色冷然,字字句句执拗道:“我只想知道,格格地意思是什么?”
我走至梳妆台前,拔下金簪,缓缓道:“做什么要追问这个?我怎么想又能怎么样,有规矩在上头,你总归要搬出去地。”
孙延龄拂袖而去,门被他用力惯起,砰的一声,我手中金簪无力地滑下。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四章
从那日起,孙延龄便不再往我所住的东院来,一日三餐亦是分开而食。阿离私下里悄悄埋怨我道:“格格,那日您也太冷淡了些,这样僵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要守一辈子的。”
我翻着一本史籍,头也不抬的道:“那你要我如何?说要他搬过来吗?”
阿离欲言又止,半晌才低声道:“额驸是个男人,好面子,我瞧着这些天他很是后悔那日和您怄气呢。”
我放下手中的书,叹气道:“你是要我给找个他台阶下,是吗?”
阿离含笑不语,正巧碧裳捧着珐琅蓝碟进来道:“格格,宫里头赏下来的时鲜果子。”
我瞥了一眼,吩咐道:“拿些到西院送给额驸尝尝。”
晌午,孙延龄和我一同在园子里用午膳。
此时正是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的好天儿,庆芳亭外一片兰花若有若无的清香悠悠散开来,这兰花本是空谷灵物,一枝青玉半枝妍,与清风明月做伴,此刻移植在这园中,供人观赏游玩,多少失些傲气。
孙延龄见我看的出神,亦不敢惊扰,待我坐定,才命人上膳。许是多日不见,这会子相对而坐,俱是默默无言,半晌,孙延龄忽笑道:“咱们广西王府里头,似乎没有种植兰草,格格若欢喜,待回去之后再补栽几株。”
我轻笑道:“那倒不必,我记得那园子里也种了不少的花木,多年不见。竟还连方位都记得清楚。”
孙延龄为我盛了一碗汤,感叹道:“莫说格格,就连我在繁华京城中住了这些日子。心心念念的却还是桂林。”
我放下手中银筷,认真的道:“你想回去了吗?”
孙延龄点头。又道:“如今广西王府内由我长兄暂管,军务是线将军做主,倒也相安无事。”
线安国亦是父王麾下大将,如今恐怕也是年过半百,我摇头道:“他年渐衰老。军务繁重,怕是有心无力。”
孙延龄一笑道:“过些日子我便写辞呈,咱们一同回桂林就是。”
用过午膳,孙延龄陪我在亭内下棋,一天倒也打发过去了。
夜间他随了我回东院歇息,赵麽麽见我夫妻多日不见,生恐出了什么岔子,此时亦不多加阻拦。。奇书Qisuu网。我们婚后头次的冲突就此收尾。孙延龄虽不是我心中地良人,倒真个如太皇太后所说。心地并不坏,对我亦算的上体贴,我们相敬如宾。他又懂得琴棋书画,三两日偶相伴对诗品茗。日子虽淡。却也相安无事。
只在月光如水的深夜,我便常常从梦中醒来。独自一人抱膝坐在高高地门槛之上,无力排遣的感伤总是铺天盖地而来,萦绕不绝。
康熙二年六月,慈和皇太后佟佳蘅若在景仁宫悄然长逝,我没有得见她最后一面,她却将至爱地古琴清绝留给了我,此时我方得知那是福临在她进宫当日钦赐于她的。
玄烨将母亲与世祖福临合葬在清孝陵,谥号为:孝康慈和庄懿恭惠温穆端靖崇天育圣章皇后。前往孝陵送葬的路上,玄烨紧紧抓住我的手,仰起悲伤的小脸迷茫道:“姑姑,皇额娘她欢喜和皇阿玛葬在一起吗?”
我想起蘅若在弥留之际地福临耳边说过这样的话:来生,你一定要爱上我,我们做一对这世间最平凡的夫妻。眼中不由滑下泪水,嘴角却泛起一丝微笑,把玄烨揽在怀里坚定的道:“你皇额娘会欢喜的,她一定会欢喜的。”
但愿来世,莫如今生。
康熙三年十二月,玄烨下旨:在“定南武壮王祠”前立碑。未待我和孙延龄进宫谢恩,却传来辅政大臣取消此令的消息,甚至礼部将先皇顺治春秋致祭的规矩亦同时废止。
孙延龄很是愤愤不平,在朝堂之上句理力争,辅政大臣只寥寥几语便反驳来,他本不善辞令,如何驳的过精明地辅政们,我虽不赞同与四位辅政公然作对,却还是为他这一刻表现出的勇气而感动。
太皇太后诏我入宫,我只平静道:“当年父王被太宗封定南王之时,即遭到满洲亲贵大臣排挤反对,如今皇上年幼,四位辅政揽大权于一身,对孙延龄破格拔擢已是不易,礼部不过是听命于辅政罢了。太皇太后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额娘很是担忧,玄烨即位之时只八岁,辅政揽权,如今不仅至皇上地圣旨于不顾,更是连先皇也抛之脑后,长此以往,只怕乾清宫的皇帝不过是个摆设。”
我亦皱起眉头,半晌方道:“玄烨再大些,政权便要逐渐收回了,此时,也拿他们没奈何。”
太皇太后叹道:“福临即位之时也不过十岁,我们母子熬了足足七年,才舒口气,如今又是玄烨,额娘真是累到心里去了。”
我心内一酸,为她揉捏着肩头道:“额娘,往后地日子还长着呢,您若倒下了,玄烨该如何呢?”
太皇太后打叠起精神,执我地手道:“你放心,额娘断不至叫你受了委屈的,定南王为大清立下赫赫战功,以死殉国,朝廷春秋致祭,在祠前立碑都不为过,若果真废止,且不说广西将士如何不满,岂不叫天下臣民寒心?福临生前更是一力推行满汉一家,辅政们本应秉承这一旨意,怎可如此倒行逆施?”
说罢,唤来索尼,命撤回辅政地批示。索尼一向对太皇太后宾服,见太皇太后下旨,遂顺水推舟遵从。
自此一事,我对辅政大臣们有了更深的感触,他们代天子行权,甚至能越天子之命,普天之下除了太皇太后,恐怕他们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满汉一家,那曾是福临最恢弘的理想,不知何日才能实现。
康熙五年,暂管广西军务的大将线安国因年老乞求归京养老,同时,孙延龄的兄长孙延基亦来信要孙延龄奏请出镇广西,朝廷正式下旨:命孔四格格与广西将军孙延龄即刻返回广西,接管定南王旧部。
回广西前一日,太皇太后赐宴慈宁宫为我夫妇饯别,满汉王公亲贵聚集一堂,并请了昆曲班子在畅音阁助兴。
太皇太后依依不舍的叮嘱了好些话,红着眼眶道:“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我强忍了泪水安慰道:“女儿想您了自然就回来看您,您不必挂念,一定要好生保重啊。”
宁太妃灵月早掉下眼泪哽咽道:“说回来谈何容易呢?”
我正欲宽慰她,只见宫女进来道:“四格格,皇太后请您到畅音阁去。”
太皇太后拭了泪水道:“你先过去瞧瞧吧。”
我应着便出了慈宁宫大门,穿过御花园,远远便瞧见宫墙底下站着一个伟岸熟悉的背影,不禁放慢了脚步。
岳乐转过身子,缓缓走来,眸子深深凝视着我,满满的哀伤之情,语气干涩单调,略微带点嘶哑道:“真的要走了吗?”
我怔怔站住,眼泪瞬间汇集在眼眶中,只微微笑道:“我还有事要麻烦王兄呢。”
岳乐苦笑道:“我还能做什么?”
我屈膝福了一福娓娓道:“妹妹身侧有两个宫女,朱颜碧裳,自入宫便跟随着我,如今我要回桂林,却不愿她们一道回去,想请王兄在侍卫中挑选两个忠厚可靠之人,成其姻缘,倒也全了我的一件心事。”
岳乐点头道:“你只管放心,我自会在所掌正蓝旗中挑出好的来,不会教她们委屈就是。”又道:“你不愿带她们前往,不过是因着广西变幻未定的复杂局势,可你。。。。。。。。。。。。。。
我打断他的话,淡淡道:“那是我的命,她们不同,没有必要随我过着不安定的日子。”我抬眼注视着他,这些年,岁月仿佛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依然是那样的俊朗不凡,只此时素日波澜不惊的面上多了些许沉郁哀伤。
我颓然垂下眸子,黯然神伤的道:“王兄珍重。”说罢,我提步便行,却再也忍不住满心的苦痛,泪水慌乱而下,越擦越多。
次日一早,我和孙延龄带着侍卫一行离京返回桂林,诸王公大臣奉命前来送行,嘈杂的人群中不见岳乐的身影,我竟说不出此时是失落或惶恐。
身着黄马褂的侍卫们高举着有“定南王孔”字样的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孙延龄一身朝服踌躇满志的与众人告别,我知道他是欢喜回到桂林的,仿佛在那里他才能脱离夫凭妻贵的色彩,尽管他很不情愿的看到四位掌事麽麽与我们一同前往广西。
太皇太后并皇太后,宁太妃,惠太妃都命人送来了礼物,并传旨:千里送行,终须一别,亲贵大臣送到此处,勿耽误辰光。
在浩浩荡荡的护送排场中,我和阿离登上马车,最后回望了一眼我生活了近十年的京城,从此没有太皇太后,没有岳乐,没有福临,只有我自己,踏上了未卜的未来。
第二卷 峥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