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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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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钦若病得不轻,请求到北方来,丞相看看吧!”刘采苹把王钦若的奏折递给丁谓。
  丁谓仔仔细细地读罢,心里明白了十分。然而王钦若既然没明说要回汴京,他就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吟吟地说道:
  “王钦若也算个难得的人才,既然不适应江南水土,臣以为可以让他北归。眼下河南府知府薛田刚刚调任三司度支副使,不如让王钦若接他的职位,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刘采苹一下被丁谓堵住了嘴,她明知丁谓在耍滑头,心里有气却不好说出来。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河南府是宋朝的西京,官吏职级比一般州郡高得多:东京开封的知府相当于参知政事,西京河南府的知府也不低多少。你刘采苹不是想让王钦若回中书省来分我的权吗?我丁谓给他个参知政事的级别,却不给他参知政事的职位,不让他迈进中书省,让你刘采苹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来!
  “那,就照丞相的意思办吧!”刘采苹无计可施,只得先同意丁谓的意见,日后再寻机会。不过刘采苹这一招失算了,打草惊蛇了,丁谓明显地感觉到刘采苹对他不放心了。
  怎么防她?不过是软硬两手,这在丁谓来说是轻车熟路。回府的路上,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硬的怎么来?那就是用自己的权力硬性阻止异己之徒进入中书省,今天这一着儿就很成功,先给刘采苹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丁某有手段有能力。据他打探来的消息,刘采苹又看上一个吕夷简。此人一向不卑不亢,做事慎重,当开封府尹这段时间,在京城落得口碑不错。这种人一旦做了参政,还不好对他下手。眼下刘采苹不提此人,自己也不多说,万一提起,就硬说他曾与寇准为党。前些日子自己派人追贬寇准,若不是吕夷简派的人护着寇准老贼,早就把他杀了!就凭这一点,也绝不能轻易让他跻身参政之位!软的怎么来?你刘采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喜欢捧,喜欢拍,那就投其所好。日前下的圣旨不是让她“权处分军国事”吗?何不把那个“权”字去掉,让她整个处分军国事,她还有什么话说?因为带“权”字和不带“权”字,只是个名声问题,就算她不再带“权”,格局也和现在一样,啥事都得和自己商量!不过这事也用不着急,眼看就是元旦了,过完年消停了再寻机会,眼下要顶的首先是王钦若!这道命王钦若知河南府的圣旨怎么写很关键,既不能写得太好听,让他有觊觎相位之心,又不能把他说得太不堪,给刘采苹
  

第五十九回 寇丞相贬窜雷州(6)
主意拿定,刚好回到宰相府,他立即命侍吏把杨亿叫过来。
  侍吏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独自回来,说道:
  “启禀丞相,翰林院说杨学士病了,现在家中静养。”
  “病了?什么病?”
  “不知道。听院里人说,他已经两三天没来了!”
  也许是杨亿写的丁谓拜相制词让他感到满意,也许是丁谓真的爱惜人才,想把杨亿拉进他的营垒,也许是因为顶住了王钦若回京让丁谓情绪甚好,丁谓决定到杨亿家里去看望看望他。处理了一些公务后,看看天色将晚,丁谓出了相府,没有回家,坐着车子来到杨亿府上。
  门吏打开门,出来迎接的是杨亿夫人。
  “听说杨学士病了?为什么不早和本相说?”丁谓做出一副非常关切的样子埋怨道。
  “多谢丞相大人如此关照!”杨夫人陪丁谓朝杨亿的房间走。“学士这一两个月来一直懒于见人,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平时他很爱说话,近来却从不多说,问十句也不回答一两句,真让人着急!”
  “本相知道杨学士好喝酒,近来他还饮酒吗?”丁谓问道。
  “酒是越喝越多!”
  杨亿和衣躺在榻上,借着灯光,丁谓发现他脸色灰白,确像有病的样子。他凑近榻前问道:
  “杨学士敢是过于劳累了?”
  杨亿欠身斜靠在榻上,摇了摇头。
  丁谓又端详了几眼,说道:“本相略通医道,看杨学士的面色,只是有些气虚而已,没什么大碍。明天本相命人给学士送些补气的良药,吃了便会痊愈!”
  杨亿有气无力地问丁谓道:“丞相有什么吩咐吗?”
  “看你这话说的,一定要有吩咐才能登你的门吗?”丁谓说得很洒脱。停了停,又道:“不过是有件诏旨,别人写本相不放心,还得烦杨学士的大手笔!”
  “丞相请讲!”
  “王钦若给皇后上奏,明着说是想回北方来,学士也知道此人的心术,其实是想挤进中书省。皇后和本相商量,打算把他放到河南府。这样的诏命,除了杨学士,谁能把得准?”丁谓表现出十分的信任和真诚。
  杨亿呆呆地听着,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丁谓自信杨亿不敢和自己过不去,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便起身告辞,临行前嘱咐道:
  “本相明日差人来取拟草,杨学士用不着再到翰林院去,就在家歇着吧!”
  丁谓走后,夫人回到他的榻前,关切地问道:
  “学士病得神思恍惚,为什么不推掉?”
  杨亿不说话。
  按杨亿平时的习惯,他不说话就是接受,于是夫人起身回到书房,将笔墨纸砚给他取了过来,看了他一眼,悄声出门。
  杨亿闭目躺了一会儿,不觉流出了两行泪水,也不去擦,任凭泪珠子滚到脖颈上。
  自从丁谓做了宰相,尤其是草拟了丁谓拜相、寇准贬官两道制词之后,他渐渐变得寡言少语,与人相交也明显地少了许多。初时还经常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或者到后面的小花园亭下坐坐,近来则总是独处一室。为什么变成这样?天底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比的内疚、自责和自惭,越来越深地咬啮折磨着他的心。他和寇准一直相交莫逆,可当丁谓命他糟蹋寇准时,他不敢反抗,一一照写。一个饱学之士,明知道是替奸相为虎作伥来伤害自己的朋友,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寇准对自己的文风笔法十分了然,他接到那道圣旨时,会如何评论自己?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我杨亿还能算个有气节的士子吗?良心上能过得去吗?宦海沉浮,善恶有报,说不定哪一天丁谓倒了,寇准又回朝掌政,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对寇准?再说那日在宰相府,吓得二便失禁,丁谓那句替自己遮丑的话,恰恰是让自己感到最为羞辱的话!有朝一日在朝臣之间传为笑柄,脸面往哪里放?别看丁谓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他心里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呢!一个堂堂翰林学士,落到让奸臣嘲笑,让百官嘲笑的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今天这件事,若是寇大人让自己写这道诏旨,一定会写得痛快淋漓,可如今是替一个大奸佞贬抑另一个大奸佞,这种事非但
  极强烈的羞惭,极强烈的自责,极强烈的屈辱,像无数条毒蛇咬噬着杨亿的心,使他感到在这片蓝天之下,自己变得像一条可憎的蛆虫,所以他不敢出门,不敢见天日,甚至不敢点燃蜡烛。
  现在蜡烛燃着,照着自己无耻的躯体!杨亿厌恶地看了看映在墙上的黑影,又厌恶地看了看案上摆放的笔墨纸砚。突然涌上来一股冲动,驱使他下榻来到案前,借着烛光,他想写几句必须要写,不写就会憋死的话。
  他蘸饱墨,铺开纸,和泪写下十六个大字:羞对魍魉,愧对天地。
  自今日始,休提杨亿!
  句子说不上雅正,但他终于有勇气把心底的话交待给世人:不论是王钦若还是丁谓,都是魍魉鬼蜮之属,与他们同戴一天,士子以为耻!卖友全身,做下愧对寇大人的事,就是做下了愧对天地的事!但愿从今以后,不再有人记得大宋朝有个杨亿,就让杨亿随着时间的消失,从人们的心里、眼中和嘴上永远消失,消失得一点儿踪迹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因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耻辱!
  

第五十九回 寇丞相贬窜雷州(7)
他把笔放回砚上,细细读了几遍,站起身来,从枕下掏出一条丝练往梁上一甩,用力系了个死结,吊死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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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王钦若回京受辱(1)
王钦若从杭州来到洛阳时,已经过元旦很久了。此人所奏并不虚妄,他的脖瘿的确溃烂不止,再加上本想回京弄个参知政事,却被安排在河南府,心情大不愉快,恨死了丁谓。俗话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丁谓是宰相,就算刘采苹念着自己的好处,也犯不上为这事和丁谓闹僵,她的亲信多了,钱惟演啦,张耆啦,还都没安排到位呢!没办法,看来还得从丁谓身上打主意。到洛阳不久,他听幕僚说丁谓这人好色,如今正和一个从夔州来的道姑打得火热。一听这话,王钦若顿时有了主意:杭州的小妞儿又甜又美,何不托人到那里采选几个送给丁谓,不就是破费点儿钱财麻!
  说做就做,刚刚春暖花开,王钦若便差人回到杭州,让他们拣最上等瓦舍中最漂亮的女子弄两个到京城来。属僚得了这趟美差,不多日到了杭州,在西湖边的迓春楼买了两个刚学丝竹还没破苞的美貌女孩,一路上逍逍遥遥回到汴京。安顿好之后,回洛阳报了王钦若。王钦若不敢擅离洛阳,派他儿子王从益去办理这件事。
  “此事关乎为父前程,一定要做得慎密,探得实了,再把那两个妞儿送过去,万万不可出岔子!”
  王从益俯首受命,择日回到汴京,一直在丁谓门前转悠了数日,才寻了个机会敲开了相府大门。
  听说王钦若的儿子造访,丁谓心中暗自发笑,他断定王钦若是打发他儿子来送礼求情的,故而不动声色,吩咐门吏把王从益带进厅里,和颜悦色地问道:
  “令尊大人近来可好?”
  王从益连忙答话:“家父年事已高,纵然饮食如常,也已是衰迈之人了。小侄前些天到洛阳的时候,家父特地让小侄代问丞相安好。家父说他和丞相同官多年,心中记挂,愿丞相保养身子,才好为国操劳!”
  丁谓频频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本相与令尊大人同官时,都是尽心王事的重臣,没日没夜地为国家操劳。如今令尊大人有病,还惦记着本相,本相至为感激!”
  王从益见丁谓态度非常友好,没有一点倨傲之气,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接着说道:
  “家父还命小侄问问丞相如今生活起居有没有人照顾。他对丞相大人的美德赞不绝口,说丞相终日操劳国事,连家室之事都顾不上。上了年纪,没人照料可不行。家父一直把丞相的事放在心上,此次为官杭州,特地寻访了两个女子,命她们来侍奉丞相。”
  丁谓呵呵笑道:“苏杭的女子的确可人,不过令尊还是留给自己吧,丁某怎敢无功受禄?”
  王从益越听越有门儿,连忙说道:“小侄有幸家母还在,两个老人相互照顾,也还勉强得过。丞相大人说无功受禄,岂不让小侄大为感服?小人一家谁不知丞相大人哀怜家父,特地把家父调往北方养疾?仅此一件,岂是两个小女子所能报答?”
  “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丁谓谦逊地说道。又问:“贤侄是不是还有事要说?”
  王从益正不知该如何接话,见丁谓如此善意,赶紧顺竿爬:
  “有倒是有,只是小侄不便启齿,生怕抹了丞相大人的一片美意。”
  “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本相力所能及,绝不会袖手旁观!”
  王从益这才把话题扯到正处,说道:
  “家父现在的难处在于病情未见还转,望丞相大人看在同官多年的情分上,奏请皇上、皇后和皇太子,准许他到京师来治病,将养一程。”
  丁谓先做出一副为难之态:“令尊大人移知河南,丁某已经用尽了脸。爱侄有所不知,当年令尊大人按律应该贬为小州司马,也是本相从中斡旋,才得到杭州那么个好职位。”不等王从益插话,又自捶大腿,慨然说道:“也罢,本相索性好人做到底吧。贤侄暂且回去,十日后再来本相府上,如何?”
  王从益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当,眼里放光,陡地跪在丁谓面前谢道:
  “丞相大人洪恩海德,小侄先替家父深深谢过!”
  “快起来快起来!”丁谓俯身扶王从益起身。“十日之后,本相大概会想出办法来的!”又朝厅外吆喝道:“来人,送客!”
  王从益一步一揖出了府门,一路上不停地思忖:怪不得父亲对重入中书如此热衷,当个宰相,真是呼风唤雨呀!天底下没有不好色的男子,他丁谓也不例外。十天后把两个花枝般的小丫头往丁府一送,便大功告成!只要父亲能回汴京,就有机会接近皇上和皇后了,万一能把丁谓挤垮,说不定还能把小妞儿弄回来自家享用呢。
  按照丁谓的嘱咐,王从益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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