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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朝着仍然站在窗子旁边的里宾特洛甫说:“现在怎么办,”问这话时希特勒摆出一副凶恶的面孔,意思好像是在抱怨他的外交部长使他对英国方面可能的反应作出了错误的估计。
里宾特洛南却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我断定,法国人会在一小时之内交来一份相同的通牒。”施密特完成任务之后就退了出来,在外面的房间里停了一下,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其余的人。他们听了也都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戈林转过身来向我说:“如果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打败了,那就只能靠上帝发慈悲了!”'614' 戈培尔垂头丧气地独自站在一个角落里发愣。我看见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与此同时,那个绝无仅有的达勒鲁斯却一直为了避免那不可避免的事情而在作最后的客串努力。上午8 点,福比斯就把那份、将在一小时以后递交德国政府的最后通碟的内容告诉了他。据他后来在纽伦堡作证时说,他立刻就到空军总部去见戈林,要求戈林一定要做到使德国对最后通牒的答复要”通情达理”。他还建议元帅本人在11点以前宣布他准备亲自飞到伦敦去“谈判”,这位瑞典商人在他写的书里说,戈林接受了这个建议,并且和希特勒通了电话,希特勒也表示同意。但德国的正式文件中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我们根据施密特博士在前面所说的话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当他于9 点过几分带着英国的最后通牒来到总理府的时候,戈林正在总理府元首的会客室里,而不是在他的司令部里。
无论如何,这位瑞典和事佬的确给英国外交部打了电话,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并且还不是一次而是两次。第一次在上午10点15分,他擅自通知英国政府,德国人对于最后通牒的答复“正在路上”,德国人仍然“非常希望能够满足英国政府的要求,并就不侵犯波兰独立的问题作出令人满意的保证”。' !' 他希望伦敦能够“从最赞同的角度”来看待希特勒的复照。半个小时以后,即上午10点50分,距最后通牒限定的时间10分钟,达勒鲁斯又给伦敦外交部打来了一个长途电话,他这次提议让戈林在希特勒的同意下立刻飞往英国首都。他不知道现在再演这套外交滑稽戏已经过时了,不过事实很快就让他明白过来了。他从哈利法克斯那里得到了一个毫无商量余她的回答。英国政府不能采纳他的建议。英国政府对德国政府提出的问题是非常明确的,“想必他们也会作出明确的答复”。英王陛下政府不能再等着和戈林讨论了。
于是达勒鲁斯挂上了电话,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直到战后,他才在纽伦堡法庭上以及在他写的书里又露了一面,追述他为了拯救和平所作的离奇古怪的努力。他的用心是好的,他也曾不辞辛苦地为和平奔走,有一个短暂的时期,他一度处身于世界历史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舞台中心。但是那时几乎人人都被过分纷坛杂乱的景象搅得糊里糊涂而无法看清局势,他也不是例外,而且正像他后来在纽伦堡所承认的,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受到德国人多大的愚弄。
英国最后通碟所限定的时间上午11点刚敲过不久,两小时前'616' 拒绝接见英国大使的里宾特洛甫,约见了那位大使,把德国的复照交给他。德国的复照说,德国政府“拒绝收下或接受,当然更谈不到履行”英国的最后通牒。接着就是一篇又臭又长的宣传文字,显然是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在发出复照前这两个小时内仓促书就的。为了欺骗易受欺骗的德国人民,这份复照又把那些我们现在已经熟悉的谎言,包括那个关于波兰人“进攻”德国领土的谎话在内,重弹了一遍,把一切事情都归罪于英国,并且拒绝了英国“强迫德国撤回其为保卫国家而部署起来的部队”的企图。复照谎称,德国已经接受了墨索里尼在最后时刻提出的和平建议,但是英国拒绝了这个建议。尽管张伯伦对希特勒一味绥靖姑息,这份复照还是责备英国政府“鼓吹要消灭日耳曼民族”。
汉德逊后来称这个复照“完全是歪曲事实”的。他读完以后说道,“究竟是谁的过错,让历史来判断好了。”里宾特洛甫也反唇相讥道,“历史已经证明·了实际情况究竟是怎样”。
大约12点钟的时候,我正好站在威廉街总理府的前面,扩音器突然宣布大不列颠已经对德国宣战。大约有250 人——不会更多——顶着太阳站在那里,注意地听着这个消息。广播结束时,没有一个人出声。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突如其来的消息使他们发愣了。他们很难相信希特勒已经把他们拖进了一场世界大战中去了。
虽然这是一个安息日,但是不久就有报童在叫卖号外。事实上,我发现他们是在免费散发。我也要了一份。那是《德意志总汇报》的号外,整页上用大号字印着这样一个标题:
英国最后通牒遭拒
英国已对我宣战
英国照会要求我撤退东线
军队元首今日寓此亲临前线
官方公报上的标题活像是里宾特洛甫口授的。
德国备忘录证明过错在英国
对于容易受骗的德国人民来说,德国的备忘录可能是一个“证明”,但它并没有能够在这一天煽起人们对英国人的恶感。当我经过英国大使馆时,汉德逊和他的使馆人员正从使馆搬往拐角处的阿德隆饭店。一个警察在那座大楼前独自踱步。他除了来回踱步而外无事可做。
法国人多挨了一会。庞纳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延宕时间,他死抱着一个希望不放,认为墨索里尼还有可能同希特勒谈妥一项交易,从而让法国脱身。他甚至恳求比利时大使想办法让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通过他对墨索里尼的影响去影响希特勒。9 月2日'星期六' ,他同本国的内阁争辩了一整天,说他已经“答应了”齐亚诺,法国将等候到9 月3 日中午,让德国对9 月1 日英法两国的警告提出答复。他不能说了不算。这话跟他和英国辩论时所说的一样。不错,他曾经在电话里对意大利外交大臣作过这个保证,但他是在9 月2 日晚9 点才作出这个保证的;到这个时候,正像齐亚诺已经设法告诉他的那样,意大利领袖的建议已经完全失效了。而且,这时候英国已经向他提出了要求,主张由英法两国在当日午夜联合向柏林提出最后通牒。9月2日将近午夜时分,法国政府才最后作出决定。午夜12点整,庞纳打电报给驻在柏林的考仑德雷,说他在明天早晨将把法国要在“中午对威廉街”作出的“新的外交步骤”的内容通知考仑德雷。”'617'9月3 日,星期日,上午10点20分,即在英国最后通碟的时限截止前40分钟,内容通知过来了。法国最后通牒的措辞和英国的大致相似,所不同的是法国宣布:如果德国给予否定答复,法国将履行自己对波兰所承担的“为德国政府所知道的”那些义务──甚至到了这个最后关头,庞纳还不肯正式宣战。
法国政府出版的《法国黄皮书》上说,巴黎拍发给考仑德雷的法国最后通牒,规定下午5 点为德国答复的最后时限。但这不是原来那份电报中所规定的时限,菲普斯大使在那天上午8 点45分从巴黎报告哈利法克斯说:“庞纳对我说,法国的最后时限要到星期一'9月4 日' 早晨5 点截止。”这才是庞纳在电报中提出的时限。
这还是达拉第在星期日早晨向法国参谋总部争得的让步。法国参谋总部最初坚持要把时限定为从中午向柏林递交最后通牒之时算起48小时。虽然如此,英国政府还是很恼火,那天上午当即相当明确地向巴黎表示了这种不快。这样达拉第总理才向军方作最后的呼吁。他在上午11点30分把参谋总部的科尔斯东将军请了来,请他缩短时限。这位将军最后勉强同意把时限提前12小时,改为下午5 点。
就是这样,直到考仑德雷快要离开柏林法国大使馆前往威廉街的时候,庞纳才用电话通知他对最后限期作了必要的修改。里宾特洛甫没有功夫在中午接待这位法国大使。他正在总理府参加一个小小的仪式,陪同元首热烈接待新任的苏联大使亚历山大·施克瓦兹也夫。这个插曲使得柏林在这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安息日里具有一种荒诞的气氛。但考仑德雷坚持非要按照指示在中午12点整到威廉街求见不可,因此,只好由威兹萨克接见他。当这位大使问到这位国务秘书是否有权对法国作出“满意的”答复时,威兹萨克回答说,他无权向他作“任何答复”。
接着在这个庄严的时刻又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外交趣剧:考仑德雷把威兹萨克的回答看作德国的否定答复,这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于是便打算把法国的正式最后通牒交给这位国务秘书;这时,后者却拒绝接受。他建议这位大使“耐心稍等片刻,见一见外交部长本人”,考仑德雷碰了这个钉子,只得在那里等着,反正他已经碰过不止一次钉子了。他在那里差不多等了半个钟头,直到12点30分才被带到总理府去见里宾特洛甫。
那位纳粹外交部长虽然明知道这位大使所负的使命,他还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也可以说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向这位法国使节施展其颠倒黑白。歪曲历史的惯伎。里宾特洛甫首先指出,墨索里尼在提出那最后一分钟的和平建议时,曾强调说那是得到法国赞同的。然后他宣布“德国曾经在昨天通知意大利领袖,德'618' 国也准备接受这个建议。但是后来,”里宾特洛甫补充道:“领袖告诉我们说,这个建议由于英国政府的死硬态度已经遭到破坏了。”接着他又听着那位纳粹外交部长说了一阵什么如果法国追随英国,他将感到遗憾,什么德国无意进攻法国,等等。不过,对里宾特洛甫的这种胡说八道,考仑德雷在过去几个月里已经领教够了,这位法国大使赶紧插言,提出他特为来问的问题:外交部长的这番议论是否意味着德国政府不接受法国9 月1 日的照会?
“Ja' 是的'。”里宾特洛甫回答。
于是这位大使就把最后通碟递给了这位外交部长,事前还说他必须“最后一次”强调指出:德国政府对于“未经宣战”就突然进攻波兰以及拒绝英法关于撤退德军的要求等问题“负有严重的责任”。
“那么法国就会成为侵略者了。”里宾特洛甫说。
“这问题让历史来裁判吧。”考仑德雷回答说。
在柏林的那个星期天,所有参加最后这幕戏剧的人仿佛都有意要诉诸历史的裁判。
虽然法国正在动员一支在一个时期内会对德国的西线武力占压倒优势的陆军,但是在希特勒那颗狂热的脑子里,当时军队为数微不足道的英国却成了他的心腹之患;他认为,在1939年9 月3 日行将消逝并将成为历史的时刻,他之所以陷身于这样的窘境,几乎完全应当由英国这个对头负责。那天下午他对德国人民和西线军队发表了两篇冠冕堂皇的文告,把这一点说得非常清楚;他对英国人的歇斯底里的愤怒和刻骨的怨恨在这里面一起迸发出来了:好几世纪以来' 他在《告德国人民书》中说' ,英国所追求的目的就是使欧洲人民无力防御英国征服世界的政策……' 并且' 自以为有权可以用站不住脚的借口去进攻和毁灭一个当时看来对它最为危险的欧洲国家……
我们自己已经亲自看到英国在战争开始以来对德国所奉行的……包围政策……英国的战争挑拨者……一直用凡尔赛的片面命令压迫德国人民……
西线将士们!' 希特勒在《致西线将士书》中对那些在今后若干星期内只可能以法军为对手的部队说' ……英国一直奉行着包围德国的政策……英国政府为我们在上次大战中所熟知的那些战争贩子所驱使,现在已经决心摘下他们的假面具,以站不住脚的借口向我们宣战了……但在这两篇文告中没有一个字提到法国。
'619' 中午12点6 分,张伯伦在伦敦向下院发表演说,他向下院报告,英国现在已同德国处于战争状态。虽然希特勒在9 月1 日明令禁止收听外国广播,违者处死,但我们在柏林还是收听了英国广播公司转播的英国首相演讲稿。我们有些人曾经亲眼看到他冒着丧失政治生命的危险,在戈德斯堡和慕尼黑对希特勒一味绥靖姑息,如今再听到他这时的讲演,觉得他的话是沉痛的。
今天是我们大家都感到痛心的日子,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为痛心。在我担任公职的一生中,我所信仰的一切,我所为之工作的一切,都已毁于一旦。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鞠躬尽瘁,使我们必须付出重大代价的事业取得胜利……我相信,我会活着看到希特勒主义归于毁灭和欧洲重新获得解放的一天。
但是张伯伦命中注走不能看到这一天。1940的11月9 日,他怀着绝望的心情与世长辞了,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