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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下令先枪决50名人质,作为这个罪行的抵偿……如果从现在起至10月23日午夜,凶手仍未捕获归案,将再枪决50名人质。
这一类通告常常出现在法国、比利时、荷兰、挪威、波兰、俄国的报纸上,或者写成红底黑框的海报张贴出来。德国人公然宣称,偿命的比率一律定为100 :1 ——每有一个德国人被枪杀,就'957' 枪决100 名人质。
虽然抓人当人质是古代的习惯,例如罗马人就十分爱用这种办法,但是到了近代,一般已不采用这种办法了。只有德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英国人在印度和布尔战争时在南非用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希特勒指挥下的德国陆军却大规模地抓人当人质。凯特尔元帅和一些身份比他低的司令官都曾签署过逮捕人质和枪杀人质的密令,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曾提出许多这样的密令文件。1941年10月1 日,凯特尔下令说:“人质当中必须包括著名头面人物或者他们的家属,这一点至为重要”;一年以后,驻法德军司令冯·施图尔纳格尔将军也强调指出,“被枪决的人质的名气越大,对凶手所起的威慑作用也就越大”。
第二次大战期间,德国人一共处决了29660 名人质,这个数字还不包括“瘐死”在法国监狱中的40000 人。波兰是8000人,荷兰是2000人。在丹麦,他们用一种所谓“肃清暗杀”制度来代替公开宣布枪杀人质。希特勒明令,德国人在丹麦如遭杀害,要秘密采取“以五顶一”的报复办法。由于德国人采取这种办法,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最孚众望的人士之一、丹麦牧师、诗人兼剧作家卡伊·门克被残酷杀害了。他的尸体被抛弃在街头,身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猪猡,你还是为德国效了劳。”
凯特尔元帅在纽伦堡供称,在他不得不遵照希特勒命令行事而犯下的所有战争罪行中,以根据Nacht und NebeI Er1 ass——《夜雾命令》所犯的罪行“最为严重”。这项奇怪的命令是希特勒专门用来对付西欧占领区的无辜居民于1941年12月7 日亲自颁布的。正如这项命令的奇怪名称所显示,它的目的在于逮捕“危及德国人安全”的人,逮捕以后并不立即枪决,而是丝毫不落痕迹地让他们消失在德国的茫茫夜雾之中。他们的下落不通知其家属,即使所谓下落常常只不过是他们在德国的埋葬地点。
1941年12月12日,凯特尔发布一个指令,对希特勒的命令作了解释。
“在原则上,”他说,“对德国犯有罪行的人应处死刑。”但是,如果对这些罪犯给以监禁的处分,即使同时还罚做终身苦役,也将被认为是软弱的表现。只有对罪犯处以死刑,或者采用使罪犯家属及当地居民不知其下落的办法,才能收到极大的威吓效果。
1942年2 月,凯特尔又对《夜雾命令》作了补充。如果一个'958' 人被捕后8 天之内还没有被判死刑的话,应将这些囚犯秘密送往德国……这些措施将起到威慑作用,因为(1 )这些囚犯将不留痕迹地消失,(2 )不说明他们的下落和命运。
受命执行这个可怕任务的是党卫队保安处。在缴获到的保安处文件中充满了有关“NN”(代表“夜雾”两字)的各种指示,特别是关于要求对被害人埋葬地点严守秘密的指示。到底有多少西欧人士消失在“夜雾”之中,纽伦堡国际法庭根本无法确定这项数字,但是看来难得有人逃出虎口。
但是我们从党卫队保安处的文件中,可以得到一些能说明问题的数字,这是关于他们在占领区中用在俄国的另一种恐怖行动所杀害的人的数字。这种特别的恐怖行动是德国人称做特别行动队干的。从其活动情形看,称为灭绝队更合适些。他们所杀害的人的头一批整数是在纽伦堡偶然查清楚的。
有一天,在开审前不久,美国检察官、年轻的海军军官惠恃纳·R·哈里斯少校向奥托·奥仑道夫盘问他在战时的活动情况,人们知道,这个看上去年纪颇轻(38岁)而又漂亮的德国知识分子当过希姆莱的德国中央保安局的第三处处长,但在战争的最后几年的大部分时间中,他在经济部任对外贸易专家。他告诉哈里斯少校,战争时期他一直在柏林任公务员,只有一年是例外。当被问到这一年离开柏林时干了些什么时,他回答说,“当特别行动队D支队队长”。
哈里斯是律师出身,这时已是熟悉德国问题的有相当权威的情报专家,对特别行动队的情况有不少了解。因此他立即追问下去:“在你任特别行动队D支队队长的那一年,你的那一队一共杀害了多少男子、妇女和儿童?”
哈里斯事后回忆说,当时奥仑道夫耸了耸肩,稍微迟疑了一下回答道:“9 万!”
特别行动队最初是希姆莱和海德里希于1939年组织起来的,其目的是跟随德军进驻波兰,搜捕犹太人,把他们集中到犹太人隔离区。过了将近两年,在进攻俄国的战争开始以后,特别行动队才与德国陆军取得协议,受命随战斗部队之后执行“最后解决”的一部分任务。为了执行这项任务,组成了4 个特别行动队:A支队、B支队、C支队和口支队。奥仑道夫于1941年6 月到1942年6 月之间领导的便是D支队,该支队在乌克兰南端地区活动,附属于第十一军团。约翰,哈兰·阿门上校在法庭上问奥仑道夫曾接受过什么指示,他回答说:“指示要求我们清算犹太人和苏联政治委员。”
“你所说的‘清算’,是不是就是‘杀死’的意思?”阿门问他。
“是的,就是杀死。”奥仑道夫回答道,并解释说,杀掉的人中有男子,也有妇女和儿童。
“为什么要屠杀儿童呢?”俄国法官I·T·尼基钦科将军插口问道。
奥仑道夫:命令是必须全部消灭犹太居民。
法官:也包括儿童在内?
奥仑道夫:是的。
法官:犹太儿童全部杀死了吗?
奥仑道夫:是的。
奥仑道夫在回答阿门提出的其他问题时以及在他的供状中,叙述了一场典型的杀人情况。
特别行动队到了一个村庄或市镇以后,就命令当地犹太人中的头面人物把全体犹太人集合起来,说是要给他们“重新安置”。他们被勒令交出自己的贵重物品,并且在临刑前脱下外衣。他们被装上卡车押往刑场,刑场通常是在反坦克战壕里——往往当场能杀死多少便装上多少。用这种办法是想使被害人从知道死到临头至真正被处决的这段时间越短越好。
不一会儿,摆出一副战斗姿态的执刑队人员就枪杀这些站着或跪着的人,然后把尸体扔到壕沟里。我不许执刑的人单独枪决人,而是叫他们几个人放排枪,以避免个人直接承担责任。别的支队的领导人要求让被害人平伏在地上,从后颈射进子弹。我不同意这种做法。
“为什么?”阿门问道。
“因为这样做会使被害人和执刑的人心理上的负担过重。”奥仑道夫回答说。
奥仑道夫又详细谈到他在1942年春天接到希姆莱的一项命令,要他们改变处决妇女和儿童的方法。此后,妇女、儿童就被送到两家柏林公司专门为杀人建造的“毒气车”上去。这个党卫队保安处的军官向法庭供述了这种奇特的车辆怎样进行工作的情况。
从外表上看不出这种囚车的实际用途。它们看起来跟密闭的货车差不多,但构造却不一样,车子一开动,就把[排出的' 毒气送到车厢里,10分钟到15分钟便使人致命了。
“你们是怎样把被害人引上囚车的?”阿门上校要他说明白。
“我们对他们说,要把他们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奥仑道夫回答。
接着他诉说,埋葬毒气囚车上的死难者是教特别行动队人员“受罪的苦差使”。在纽伦堡法庭上提出的一份文件中,有一个叫贝克尔博士的人证实了这一点。据奥仑道夫证明,贝克尔就是制造毒气囚车的人。他在给总部所写的一封信中,反对由特别行动队人员把毒气熏死的妇孺尸体卸下来,他提请注意:该项工作可能对这些人员身心健康起危害作用,他们向我诉说,每次卸下尸体都要感到头痛。
贝克尔博士还向上级指出毒气的使用方法往往不对头。司机为了想尽快把工作办完了事,把加速器扳到最大限度。被处决的人是被闷死而不是按照我们原来计划昏睡而死的。
贝克尔博士——在他自己的心目中——真是个人道主义者,他下令改进操作技术。
我的指示现在证明,正确调整操纵器,结果死亡来得更快,而且犯人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的。
再也看不到以前常见到的恶形怪状的死相和遗屎遗尿的现象了。
但是据奥仑道夫证明,毒气囚车一次只能处死15到25个人,这完全不能满足希特勒和希姆莱的大规模屠杀的要求。据特别行动队官方报告,仅仅1941年9 月29日、30日这两天中,在乌克兰的首府基辅就“处决”了33771 人,其中绝大部分是犹太人。要完成这样的任务,毒气囚车是不够的。
英国首席检察官哈特莱·肖克劳斯爵士在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上宣读过一个德国人的报告,此人曾亲眼看到乌克兰的一次规模较小的集体屠杀。法庭在宣读这份报告时,全场吓得鸦雀无声。报告是赫尔曼·格拉伯经过宣誓画押的供词,他曾任一家德国建筑公司乌克兰分公司的经理兼工程师。1942年10月5 日,他在乌克兰的杜布诺亲眼看到特别行动队的人员在乌克兰民团的配合下,在杀人坑旁杀人的情况。他报告说,这次共杀害了镇上的5000名犹太人。
……我的工头和我直接走向坑那边去。我听到从一个小土堆后面传来一连串的枪声。手中拿着马鞭子或狗鞭子的党卫队人员命令从卡车上下来的男人、妇女和大大小小的儿童脱下衣服。他们被迫把衣服放在指定地点,按鞋子、外衣、内衣分类放着。我看到的一堆鞋子大约有800 到1000双,还有一大堆一大堆内衣和衣服。
这些人脱下衣服,一声也不叫喊,也没有哭泣。他们一家一家地聚在一起,互相吻别,等待着另一个党卫队人员打手势。这个党卫队人员站在离坑不远的地方,手里也拿着一根鞭子。我在近坑处站了15分钟,没有听到一个人叫怨或恳求饶命……
一个银白头发的老太太抱着1 个周岁左右的孩子,唱歌给他听,还逗着他。孩子高兴得咯咯地笑着。孩子的父母噙着眼泪望着他们。父亲拉着一个约10岁的男孩子,温存地向他说话;孩子忍着满眶泪水。父亲又一手指着天空,一手抚着孩子的头,好像在给他解说些什么。
这时,站在坑边上的一个党卫队士兵向他的一个同志叫喊几声,那人便点出20来人,叫他们往土堆后面走去……我清楚地记得一个苗条的乌发姑娘从我身边走过时指着自己说:“23岁。”
我绕过土堆走去,发现前边有一处很大的坟场。尸体紧紧地挨在一起,一个压着一个,只有脑袋露在上边。差不多所有的人头上都有血,淌到肩膀上。有人还在动弹,有人举起膀子,转动着脑袋,表示自己还没有死。坑里已装满2/3 ,我估计里面有1000人了。我探寻放枪的人。那是一个党卫队人员,他坐在狭窄的坑头的边沿上,双脚悬到坑里,手里拿着一支冲锋枪,抽着香烟。
赤身露体的人们住坑里走下几步,从躺在坑里的人头上爬到这个党卫队人员指定的地方。他们躺在死人或受伤者的上边;有人还抚摩一下活着的[962 ]人,轻声跟他们说些什么。一会儿,我就听到一阵连续的枪声。再往坑里一看,有人抽搐着身子;有人把头枕在别人身上,动也不动了。血从他们的脖子上流下来。
又一批人已经走过来了。他们走进坑里,一排排躺在前一批死难者身上被枪杀。
就这样杀了一批又一批。第二天早晨,这个德国工程师又到刑场去看了一下。
我看到大约30个赤身露体的人躺在离坑不远的地方。有些人还活着……过后,这些还活着的犹太人被勒令把尸体拖到坑里。然后,他们自己也得躺到坑里,以便子弹从他们脖子上射进去……我在上帝面前起誓,说的全是实情。
在红军把德军逐出苏联领土以前,特别行动队到底屠杀了多少犹太人和俄国共产党干部(前者数字远远超过后者)?纽伦堡法庭一直没有统计出确实数字,但是我们从希姆莱的记载(虽然不完全对得起来)中可以得到一个粗略的概念。
奥仑道夫的D支队杀害了90000 人,还不如其他一些支队。例如在北方的A支队于1942年1 月31日报告,它在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和白俄罗斯“处决了”229052名犹太人。A支队队长弗朗兹·施塔勒克向希姆莱报告说,他在白俄罗斯遇到一些困难,因为“动手很晚,已是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