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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的整整一年里,密谋分子都在对他做工作。他们最后的结论是,这个谨小慎微的军官只有等他看到起事已经成功之后才能完全算数。但他们对起事成功自以为是有把握的,所以就瞒着他,动手起草了一系列准备以他名义发布的命令。如果他在关键时刻动摇,就用霍普纳将军代替弗洛姆。霍普纳就是那个卓越的坦克部队指挥官,在1941年莫斯科战役之后被希特勒撤职,并且被禁止再着军服。
柏林的另外一个重要将领的问题也使密谋分子很伤脑筋。这是冯·科茨弗莱契将军。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纳粹分子,指挥着包括柏林和勃兰登堡在内的第三军区。密谋分子决定把他逮捕,由冯·图恩根男爵将军代替。柏林卫戍司令保罗·冯·哈斯将军已经参加了这个密谋,可以指望他领导卫戍部队完成占领柏林的这个重要的第一步工作。
除了起草控制柏林的详细计划之外,施道芬堡和特莱斯科夫在戈台勒、贝克、维茨勒本等人的合作下,起草了给各军区司令的命令,指示他们如何接管辖区的行政权、镇压党卫队、逮捕纳粹首要分子和占领集中营。此外,还写好几个动人的文告,准备在适当时机发给武装部队、德国人民、报界和电台。这些文告有的由贝克以新的国家元首的名义签署,有的由冯·维茨勒本陆军元帅以武装部队总司令名义签署,有的由戈台勒以新总理的名义签署。这些命令和文告都在班德勒街由两个参加密谋的勇敢的妇女在深夜里十分秘密地用打字机打出许多副本。这两个妇女,一个是对密谋活动贡献很大的特莱斯科夫将军的夫人艾立卡·冯·特莱斯科夫,另一个是玛格丽特·冯·奥文,她是一个退休将军的女儿,多年担任两位前任陆军总司令冯·哈麦斯但因将军和冯·弗立契将军的忠实的秘书。这些文件准备好之后都藏在奥尔布里希特将军的保险柜里。
这样,计划都安排好了。事实上,这些计划在1943年底就已安排好了,但有好几个月,并没有为实现这些计划采取什么行动。然而形势的发展却不等待密谋分子。到1944年6 月,他们意识到[1036]时间已经所余无几了。
首先,秘密警察盯得很紧。参加密谋的人被逮捕,一星期比一星期多,其中有冯·毛奇伯爵和克莱骚集团成员,同时被处决的人也很多。密谋集团的核心分子贝克、戈台勒、哈塞尔、维茨勒本等,因为希姆莱的秘密警察盯梢盯得太紧,连见面都越来越困难。这年春天,希姆莱曾警告已经下台的卡纳里斯说,他知道得很清楚,有些将军们和他们的文职朋友正在图谋反叛。他提到正在监视贝克和戈台勒。卡纳里斯把这个警告转达给奥尔布里希特。
对密谋分子来说,军事形势也同样有着不祥之兆。一般人都认为,俄国人就要在东线发动一次全面反攻。罗马已经放弃给盟军了。它是在6 月4 日失守的。在西线,英美登陆迫在眉睫。德国可能很快就要遭受军事失败——在还没有来得及推翻纳粹之前。也许是由于克莱骚集团的思想影响,确实有越来越多的密谋分子,开始认为还不如取消原定计划,让希特勒和纳粹分子去负担这场灾难的责任。现在推翻他们,可能只是重复“背后中了暗剑”的神话,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背后中了暗剑”的神话曾使许多德国人深信不疑。
英美的进攻:1944年6月6日
施道芬堡本人并不相信西方盟国会在那年夏天作登陆法国的尝试。从谍报局转到希姆莱的军事情报局工作的格奥尔格·汉森上校,曾经在5 月初提醒过他,进攻可能在6 月的任何一天发生。但是他还是不相信。
德国陆军本身对于进犯的日期和地点也狐疑不定。在5 月里,有18天功夫,不论气候或海洋、潮汐都适于登陆,但德国人注意到,艾森豪威尔将军没有利用这些有利条件。5 月30日,西线总司令伦斯德向希特勒报告,没有迹象说明进犯已经“迫在眉睫”。6 月4 日,驻巴黎的空军气象站认为,由于气候恶劣,至少在半个月内盟军不会采取行动。
这时,德国空军已不能对英国南部海岸港口进行空中侦察,而艾森豪威尔的军队就是在这一时刻在这里大批登船的。德国海军也因为海浪太大,撤回了在海峡中的巡逻船艇。因此隆美尔只能根据他所得的很少情报和驻巴黎的空军气象站的意见,在6 月5 日早晨起草了一个形势报告,向伦斯德报告说,进犯不会立刻发生,接着就乘汽车回到赫林根家里,同家人一起过了夜,然后于第二天去伯希特斯加登,同希特勒会谈。
隆美尔的参谋长斯派达尔将军后来回忆道,6 月5 日是“平静的一天”。
看来隆美尔这么悠哉游哉地回德国去一趟,并不是什么不应该做的事。虽然德国特工人员发回来的一些例行报告提到盟军登陆的可能性。这一次说是在6 月6 日到16日之间。但是自从4 月份以来,这样的报告已经有过上百份了,所以没有人认真地看待。6 月6 日,驻防诺曼第的第七军团司令弗雷德里希·杜尔曼将军竟下令暂时解除经常戒备状态,召集高级将领在离盟军即将登陆的这些海滩南边约125 英里的勒恩,进行“图上作业”。
德国人对英美进攻的日期既心中无数,对入侵的地点也完全蒙在鼓里。
伦斯德和隆美尔都肯定地认为,进攻的地点将在海峡最狭处的加莱地区。他们在这里集中了最强的部队第十五军团,它的实力在春天里已由原来的10个步兵师增加到15个步兵师。但到3 月底,阿道夫·希特勒的不可思议的直觉,使他感到进犯的主要地点可能在诺曼第。在以后几个星期,他命令大量增援部队开进塞纳河和卢瓦尔河之间的地区。他不断告诫他的将军们:“注意诺曼第!”
但德军实力的绝大部分,不论是步兵师还是装甲师,仍然留在塞纳河以北,在勒阿弗尔和敦刻尔克之间。伦斯德和他的将军们首先注意的还是加莱海峡而不是诺曼第。在4 、5 月间,英美最高司令部又在这里举行了一系列虚张声势的行动,使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的估计是正确的。
6 月5 日这一天是在比较平静的情况下度过的——就德国人方面来说是如此。英美的猛烈空袭,继续破坏着德国的军需库、雷达站、V—1 飞弹发射场和交通运输线,但这样的空袭多少星期以来一直在日夜不停地进行,在这一天看来也不比以往更加紧张。
夜色初降,伦斯德的总部接到报告说,伦敦的英国广播公司正在给法国抵抗运动发出数量多得异乎寻常的密码电讯,从瑟堡到勒阿弗尔的德国雷达站遭到了干扰。夜间10时,第十五军团截获到英国广播公司发给法国抵抗运动的一份密码电讯,第十五军团相信内容是告诉他们进攻即将开始。该军团遂立即进入戒备状态,但伦斯德却认为不必对第七军团发出警报。而盟军在此刻——快到午夜时分——正在向这个军团防守的西端海岸(在冈和瑟堡之间),千船齐发,蜂拥而来。
直到6 月6 日凌晨1 时11分,第七军团才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当时该军团司令在勒恩参加“图上作业”,还没有回来。两个美国空运师和1 个英国空运师已开始在他的防地着陆。1 时30分发出了全面警报。
45分钟之后,第七军团参谋长马克斯·贝姆赛尔少将,用电话向隆美尔总部的斯派达尔将军报告:这一次看来像是“大规模行动”。斯派达尔不相信,但把情况转报给伦斯德,后者也同样表示怀疑。这两个将军认为,空降伞兵只不过是盟军的一种声东击西的手法,它的主要登陆地点仍是在加莱附近。他们在2 时40分告诉贝姆赛尔,伦斯德“并不认为这是一次大规模行动”。
6 月6 日拂晓后不久,在诺曼第海岸的维尔河口和奥恩河口之间的地区,在一个庞大舰队的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大批盟军部队正从无数船舰上登岸。当这一消息传到之后,这位德军西线总司令仍然认为,这不是盟军的一次主要攻击。斯派达尔后来说,直到6 月6 日下午,情况才算判明。到了这时,美军已经在两处海滩、英军在一处海滩取得了立足点,并且向纵深推进了2 —6 英里。
斯派达尔在上午6 时打电话到隆美尔的家中。这位陆军元帅立刻取消了谒见希特勒的计划,乘汽车从家里动身。但直到下午,他才回到B集团军司令部*。在这段时间里,斯派达尔、伦斯德和伦斯德的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将军,都在用电话同当时在伯希特斯加登的最高统帅部联系。由于希特勒发布过一个愚蠢的命令,即使是西线的总司令非经元首特许也不能调用装甲师。
这3 个将军在6 日清晨要求批准急调两个坦克师到诺曼第去,约德尔答复说,希特勒先要看一看形势的发展。然后希特勒就上床了,尽管西线将领的告急电话响个不停,但没人敢去打扰他。
当下午3 时这个纳粹统帅醒来时,已经传到的坏消息使他立刻行动起来。他批准派遣利尔装甲师和党卫队第十二装甲师到诺曼第去,但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命令已下得太迟了。他还发了一道著名的命令,这道命令一直保
存在第七军团的作战日记里,传给了后代:1944年6 月6 日16时55分。
西线指挥部参谋长着重指出,最高统帅部要求在6 月6 日傍晚前,消灭桥头阵地的敌军,因为存在着敌方鄙队继续由海空登陆进行支援的危险……
滩头阵地必须至迟在今晚肃清。
希特勒几个月来一直在说,德国的命运将在西线决定。现在,他想从上萨尔斯堡来指挥这场迄今为止最有关键性的战役。在阴凉的山间气氛中,发出这个异想天开的命令看来是当作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来做的,命令还由约德尔和凯特尔副署。隆美尔在从德国回到总部1 小时之后,于当天下午5 时前不久用电话转达这个命令时,他似乎也是严肃对待它的。因为他命令第七军团总部派第二十一装甲师、也就是这个地区唯一的德国装甲部队立即发动攻击,“不管增援部队已否到达”。
这个师早在隆美尔下令之前已经发动攻击了。当隆美尔同第七军团总部通话时,接电话的贝姆赛尔将军,对希特勒要求“至迟在今晚肃清”盟军滩头阵地(现在已有了3 处)的命令,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希特勒大肆宣传的“大西洋壁垒”在几小时之内就被突破了。一度吹嘘得不可一世的德国空军已经完全从天空中被赶走了,德国海军从海洋上被赶走了,德国陆军也冷不防受到袭击。战事还远没有结束,但它的结局已经不再有什么疑问。斯派达尔后来说,“从6 月9 日以后,主动权已落在盟军手中了”。
伦斯德和隆美尔认为,现在是当面把真相告诉希特勒并且要求他承受一切后果的时候了。他们劝诱他在6 月17日到苏瓦松北面的马吉瓦尔同他们开会。开会的地点是在一所建筑坚固的地下避弹室里。这座避弹室原来是准备在1940年夏天进攻英国时作为元首的大本营的,但一直没有使用。现在,过了4 个夏天,这个纳粹统帅在这里第一次出现了。
' 斯派达尔后来写道' 他脸色苍白而疲惫,神经质地弄着他的眼镜和夹在手指里的许多颜色铅笔。他弯着腰坐在一只凳子上,陆军元帅们站着。他原来那种使人跟着走的魔力似乎消失了。他简单地、冷冰冰地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愤愤地大声说,他对盟军登陆成功十分气恼,想让战地指挥官们对这件事情负责。
但是,想到再一次遭到大败的前景,将军们的胆子壮了起来,至少隆美尔是这样。在希特勒疾言厉色的责骂告一段落的时候,伦斯德让隆美尔作主要发言人,当时在场的斯派达尔说,“隆美尔毫不容情地坦率指出……对' 盟军的' 空中、海上和陆上优势,死'1040'拼硬斗是没有希望的”。* 真的,如果希特勒放弃他的寸土不让、驱敌下海的荒唐决定,那未形势也许不会那么没有希望。在伦斯德赞同下,隆美尔建议德军撤至敌军猛烈的海军炮火射程之外,把装甲部队暂时撤出战斗,加以整编,留作以后发动攻击之用。他认为,“在敌人海军炮火射程之外”进行一场战斗,可能把盟军打败。
但是最高统帅对任何撤退的建议都听不进去。德国士兵必须坚持抵抗。
他对后撤的问题显然感到不愉快,于是很快就转变了话题,斯派达尔说希特勒当时的表现可谓是“犬儒主义和虚假直党的奇怪混合”,他竟对将军们保
证,新的V—1 武器(或称嗡嗡飞弹)已在前一天第一次向伦敦发射,它“对大不列颠将起决定作用……使英国人愿意议和”。当这两个陆军元帅要希特勒注意德国空军在西线的惨败时,元首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