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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险队接通了几处电话。基德了解到自己的部下非死即伤,那个打开注水阀的黑人士兵也被火封在舱里了。他摇摇晃晃攀上扶梯,向斯塔克挥挥手:“老兄,我的人快死光了,把你那些一时用不上的人给几个吧。”
一些志愿人员加入损害控制队的行列。他们的衣服撕成了破片,有人干脆赤身裸体,他们的脸和身上青一块紫一条,但他们是真正的汉子。“他们敢随你下地狱”。
基 德带着他们穿过滑溜溜的粘满油污和鲜血的倾斜甲板。甲板上满目疮瘦,许多伤员的担架排列在甲板上,等待着吊车把他们放到救生筏上,再转移到“圣太菲”号轻 巡洋舰上。海面横涌很高,“富兰克林”号摇摆不定,“圣太菲”无法靠近。救援组的水兵把几个软木垫扎到轻伤员身上,直接投放到水中,让“圣太菲”号打捞。 “富兰克林”号的炮手大部分烧伤了,电力系统也损坏了,它完全失去了防空能力。天气晴得让人难过,日本人的自杀飞机却没有再来。基德耸耸肩,战争中什么事 都有。
通向轮机舱的走廊被火封死了。空气灼热,走廊如同鬼门关。有一个水兵披着湿帆布冲出来,刚跑过甬道就倒下了。“舱里热得受不了,烟太大……”他没说完就昏了过去。基德决定另炸开一个出口,否则轮机舱的人全会被堵死。
…… 连续炸开几堵舱壁以后,打通了轮机舱。大部分轮机兵撤了出来,他们忍受了极大的痛苦:高温、窒息、烟熏、被遗弃的绝望情绪,许多人连站都站不住了。最后一 个出来的是轮机长谢泼德。“机器没坏,锅炉损害也不大,只要给我人,我想,‘富兰克林’号能自己开回旧金山。”高大的轮机长还相当乐观。
戴维森少将从“本克山”号旗舰上发来无线电密码:“可以弃舰。”
基德大声对斯塔克中校喊:
“告诉戴维森:火灾已经控制住了。”
“印第安纳波利斯”号重巡洋舰上发来斯普鲁恩斯上将的电报:
“祝贺抢救成功。”
“ 富兰克林”号丧失了动力,在布满油污和碎屑的大海上漂泊。戴维森少将命令“匹兹堡”号重巡洋舰前往拖曳。抛缆两次以后,两条军舰连结起来。当“匹兹堡”号 开始拖动“富兰克林”号的时候,大海上欢声雷动,拖航、护航和受伤军舰上的水兵们都在欢呼,眼看要沉没的军舰终于又航行了。
东风强劲,“匹兹堡”号顶风只能开出四节。整个舰队都在危险区内。斯普鲁恩斯上格同米切尔中将商量之后,决定全舰队东撤,放弃攻击“大和”号战列舰和“天城”号航空母舰。这再次显示了他的睿智。斯普鲁恩斯是一个计划周密的人,他并不缺乏勇敢,然而他考虑得更远更多。
现 在,大海上出现了一幅令人深深感动的情景。斯塔克中校命令除损管队员外,一切人员全部离舰。水兵、文职人员、勤杂人员和海军航空兵们,尽完自己的义务以 后,依依不舍地爬入救生艇。起重机徐徐放下救生艇和救生筏。嫌麻烦的人干脆从十五米高的甲板上跳到大海里,再缓缓游向驱逐舰。58.2特混舰队和58.1 特混舰队所有空余的战斗机,轮番在天空中警戒“富兰克林”号。戴维森少将和58.1舰队司令克拉文少将协调了护航舰艇的对空火力和反潜任务,大家万众一 心,坚决抢救出“富兰克林”号。斯普鲁恩斯将军看到这种情景,内心非常激动。也许,这正是本杰明·富兰克林爵士的那种伟大的精神,那种顽强的、不屈不挠的 精神,那种不畏困难,深信自己事业必然成功的精神,那种美国式的开拓精神。
“富兰克林”号成为一个象征,一种信念。
受 伤的航空母舰终于把横倾稳定在10度。大火被扑灭了。补充的志愿人员同损管队员一样遭到了严重伤亡,基德本人也受了烧伤和烫伤。他仰面躺在倾斜的甲板上休 息,看到了整个58快速航空母舰机动部队的上百艘战舰,象阅舰式一样环绕在“富兰克林”号周围。天空上马达轰鸣,格鲁曼战斗机雄纠纠地警戒着天空。他的劲 儿又来了。他抄起一架二氧化碳灭火机,又返回炼铁炉般的内舱中。
风越刮越大,“匹兹堡”号舰首浪花飞溅,航速降到二节。三条粗大的十英寸钢缆在海面上格格直响。一枚“樱花”弹穿天而降,快得来不及眨眼,斯塔克少校脸都吓白了。幸好,那个日本神风队员没能瞄准,直钻入“富兰克林”号舰尾五十码外的大,海里。大爆炸使母舰颠簸了好一阵子。
星月当空,军舰渐渐冷却下来了。基德累瘫在甲板上。他对轮机长谢泼德说;“老兄,我以为里面能呆住人了。现在轮到了你。看在上帝面上,你把这条船开起来吧。”
……基德醒过来,他听到周围一片欢呼声。柠檬样的月亮从云缝中探出头,照亮了飞行甲板。甲板上躺满了象他这样的损管队员们,他们负了伤,累得无法动弹,身上熏得焦黑,大部分人没穿上衣,有的连裤子也没有。他们都在尽情地喝着香槟酒。但不少人已经昏昏睡去。
基 德接过一位士兵递给他的酒。他口干舌燥,一仰脖子喝下去。肠胃受到刺激,把酒又呕吐出来,吐了他自己一身。他甚至懒得去抹。他依在127毫米高射炮的炮座 上,想让夜风把自己吹得清醒一点儿。他的耳朵一碰上钢壁,就听到一阵“吭……吭吭……吭”的声音,低沉而不规律,但对基德来说,那声音比仙乐还好听。
那是“富兰克林”的主机在运转。它有了动力,它要自己航行了。基德不知道在这次大战中,是否还有比“富兰克林”号损害更重的航空母舰获救。他在无名的平凡岗位上干出了永镌史册的业绩。
他没工夫去想这些了。他翻了个身,听着那种不均匀的“吭……吭吭……吭”声,复又沉沉睡去。
8
一九四五年四月一日(东经日),L日。
日出:06时21分(东京时间)。
日落:18时45分。
高潮:09时(潮高1.8米);21时40分(潮高1.67米)。
低潮:02时46分(潮高0.43米);15时08分(潮高0.21米)
东南风4级。多云间阴。三级浪。
“两栖战之皇”里奇蒙·凯利·特纳中将用圆珠笔在作战日志上写了上面几行文字以后,略停了一会儿,想用足够的感情来体会这个庄严的时刻,然后写了最后的一行字:
“‘冰山’作战开始。”
他合上作战日志,下意识地用手指弹弹它的硬壳封面,又开始了一次伟大的登陆。他信心十足地从德约海军少将手里接过了“冰山”作战指挥权。
德 约率领着大杂烩炮击舰队,其中大半是老式的战列舰和重巡洋舰,用它们五花八门的各种口径大炮,日日夜夜地轰击着比谢川附近的冲绳岛西海岸,已达一周之久。 这一带地方地势平坦,微有起伏,树木稀疏,种着大麦、甘蔗、甘薯和油菜,又叫做白沙海滩。美军就准备在这里实施两栖战史上最大的一次敌前登陆。
今 年正逢特纳六十大寿。他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七日,他准备在冲绳岛的那霸市来吹熄蜡烛并切开生日蛋糕。日本人叫他“短鼻鳄”,美国人针锋相对地叫他“胜利宠 儿,”这原本是拿破仑给他的一个元帅起的外号。除了在瓜达尔卡纳尔的隆加岬蒙辱外,特纳所向披靡,挺进了三千海里,从吉尔伯特群岛一直打到琉球群岛,整整 跨过了四十七度经线。美国舆论对他褒贬不一。有的说他每战必胜,攻无不克;有的说他在塔拉瓦、塞班和硫黄岛挥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的生命,本该大炮和飞机 干的活,他却让官兵为每一寸雨林、珊瑚、岩石和火山灰流血。共和党的报纸把他的成绩同麦克阿瑟相比,说麦克阿瑟打下的地方有美国的四分之一大,而他却只占 了不到哥伦比亚特区那么点儿地方,死的人却比麦克阿瑟多。
特 纳毫不介意。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他对恶意的中伤置之一笑,而在廉价的捧场中保持冷静。他注意到每打下一个海岛,总结出教训,以为攻下一个海岛会容易些,结 果死人更多,战斗更艰苦,原来日本人也从战争小学会了战争。特约虽然暴躁,古怪,固执。严厉,咄咄逼人,令人生畏,如同“雷霆”,但他富于想象力,勇于采 用任何人都不敢用的新思想、新战术、新装备。他既果断又细致,连专业人员都忽视的细微末节他都能想起来。他从一份旧旅游杂志上得知冲绳岛上蛇多,就预订了 大批防蛇毒血清。他把作战当成一种工程技术或工艺美术,精雕细刻,追求完美。他不是传统的那种旧式将军,而是一种工程师型的指挥官。他在各种舰艇、船厂、 文职岗位上的履历使他的知识丰富和广博。他曾是“宾夕法尼亚”号巡洋舰和“密歇根”号战列舰的炮术军官,还在海军学院执教过,他当过尼米兹的参谋长,也搞 过海军战略计划工作。他什么船都指挥过,什么人都领教过,再也没有两栖登陆这种复杂的陆海空立体战争更适合特纳的性格和气质了。他是个天生的两栖战将军。
L 日黎明前的暗夜里,天气好得出奇。天随人意。大海平静,月华如银,安谧的海面泛起层层亮辉。东南风没有变向,否则特纳将决定在冲绳东岸的中城湾登陆。很可 能,中城湾会变成象贝蒂欧凹湾那样的屠场。一切顺利,天气凉爽,给在热带海洋上远航疲惫的战士们带来刺激和兴奋,日本终于接近了。夜航如漫游在黑色的草原 上,天狼、牵牛星、织女——等北半球导航星在云隙中闪亮。两千艘舰艇从庆良间列岛方向上逼近了冲绳。
攻 占冲绳的意义比迄今为止美军夺占的任何海岛都重大。一看地图,外行人也会明白。冲绳到九州和台湾都是二百四十海里,到中国三百六十海里。从那霸起飞的美国 中型轰炸机,可以控制整个东海、日本大部分、台湾和中国华东沿海,日本几乎所有重要的军事设施和工业区都无法免遭空袭。冲绳的中城湾、良好的机场和大片开 阔地带,足以屯扎陆海空军部队,作为向日本本土进攻的前进基地。冲绳之于日本,如同古巴之于美国。象攻占硫黄岛一样,冲绳是必须拿下来的,无论付出何等代 价。但特纳中将想尽可能少流血。
袭 夺庆良间列岛是特纳心血来潮的一招妙计,大概源于“电流”战役。当时,如果先兵不血刃地攻占贝蒂欧东面的拜里基岛,然后再打贝蒂欧,也许结果完全两样。他 打出庆良间这张牌,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庆良间有十个大点儿的岛子,上面险峰兀立,庆良间海面礁石如林,既不能修机场,也无法建码头。弄得不好,会连“ 冰山”也砸锅。然而特纳顽固地坚持,终于拍板定案。毕竟,庆良间离冲绳只有十五海里,而美军在太平洋上距冲绳最近的补给基地菲律宾莱特岛,也在八百海里之 外。布鲁斯陆军少将指挥的步兵七十七师,在基兰海军少将的舰队掩护下,一举夺占了庆良间列岛中八个最大的岛屿。陆海军合计伤亡不到五百人,而夺得的这一片 不动产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特纳不可思议的灵感又对了。
舰 队刚接近冲绳的海岸,天变阴了。覆盖在白沙海滩上的晨雾渐渐消散,云层的漫射光使岛上的景物变得异常清晰。特纳中将站在“埃尔德拉多”号指挥舰上,用望远 镜远眺冲绳的山川。那里是一片绝对的死寂,在镜头的视角里,特纳无法找到一个人、一门炮、一头牛、一只鸡,仿佛在一个宗教节日,所有的岛民都到礼拜堂里做 弥撒去了。日本的守军沉默着,对海岸外的美军舰艇不理不睬。大概,他们等着美军一上岛,就用钢铁和烈火来招待入侵者。有了帛琉岛和硫黄岛的经验之后,经验 告诉特纳,越是寂静的岛子越可怕。
特纳并不害怕。
他 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仿佛是个高明的棋手,看透了对手的意图,城府很深地让对方先打出手,然后再应一招。他有极充足的兵力和火力,四十万远征军和上万门大 炮,敌人在滩头抵抗越激烈,战斗结束得就越快。即便打帛琉或硫黄岛式的消耗战,他也奉陪得起。他甚至在讥笑麦克阿瑟,为了一顶虚荣的桂冠,在远离日本一千 多海里的地方苦战,陷入碧瑶山区的持久战中,挨不上日本一根毫毛。而他却命中了靶心。占领了冲绳,等于敲开了日本的大门,
受 特纳指挥的几十万陆海军官兵,无论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还是入伍不久的新人,全都沉溺在紧张的气氛里。在太平洋岛屿战争中,到处都留下了滩头血战的战场。没 有一次不付出高昂的代价。美军士兵们匆匆忙忙祈祷,狼吞虎咽地吃登陆早餐,写遗嘱,背野战条例和登陆条例,全神贯注地看着形形色色的火力支援舰打炮,甚至 愣了神,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