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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七部全集)-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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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着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端妃轻轻一笑,眼波流动,“可怜天下慈母心罢了,她们的父亲可未必顾得上。像胡昭仪的和睦帝姬皇上倒看的上些,满月时就给起了名字叫珍缡,可见是爱重得如珍如宝了。犹是这样胡昭仪还是不足,抱怨胧月早早就有了名字。她哪里晓得妹妹你为了胧月的苦楚。当真是生在福中不惜福了。”

    我不以为意,只微笑道:“她福多人贵重,自然不怕折损了一些半些。”当下端妃留了我一同用了饭,方才送我到仪门外,看着我一路去了。

    路上安静,我便向引路的小允子道:“左右天色还早,不如去太液池边走走也好。”于是一路穿花分柳,沿着太液池徐徐行走。

    彼时夕阳西下,天空里尽是五彩斑斓的晚霞,铺开了满天缤纷。

    这样静静的看霞光万丈,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其实也还没有多久,有个人对我说:“此刻一起坐着,越过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安静享受片刻的平静吧。”

    而如此平静,我此生亦不可再得了。

    心如这一面太液池水,表面来看平静无波,而暗潮纷叠的瞬间,连自己也不能自制。

    有欢悦的笑语之声从身后的美人蕉丛传来,我振作精神笑道:“才用过晚膳呢,端妃又许温仪帝姬出来跑了,仔细肚子疼。”

    小允子陪笑道:“听着很热闹呢,娘娘要不要去瞧瞧。”

    美人蕉开得如火炬一般,一树一树炽烈地红着,或是吐露娇嫩的鹅黄与艳媚的橘色,一朵一朵妩媚柔软地着,似慵懒春睡的美人。

    丛丛舒卷自如的嫩绿之后,却是敬妃抱着胧月小小的身躯,正仰头看着天边的云彩说笑。胧月双手勾着敬妃的脖子,头靠在敬妃肩上。敬妃一手抱住她,一手拿绢子不时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时而吻一吻她的脸颊,逗得胧月咯咯直笑。

    我心下酸涩,正要悄然退开,敬妃已经瞧见了我,略略有些尴尬,道:“莞妃来了。”

    胧月不情愿地从敬妃怀里跳下来,勉强行了一礼,道:“莞母妃好。”

    我张开双手向她,微笑道:“胧月过来,母妃抱你去玩。”

    胧月别过头,倏然往敬妃裙子后头一躲,瘪着嘴低低道:“我不去柔仪殿。”

    敬妃大为尴尬,下意识地挡在胧月前头,又觉得我与胧月到底是母女,不该她来挡着,便有些进退两难,陪笑道:“胧月刚玩得兴头上,怕不愿意去别处呢。”

    我是一句玩话,却不想招来胧月和敬妃这个样子,顿时觉得难堪。敬妃以为我是因为胧月不肯回柔仪殿而不快,便放低了语气,道:“为了那日说了句要和莞妃你回去,胧月整整哭闹了一天。不如就让她在昀昭殿再住几日吧。”

    敬妃的语气里颇有些哀恳之意,她与我都是正二品妃位,且资历人望远在我之上,其实不必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我微微不忍,念及端妃的再三叮嘱,微笑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并不曾想带胧月回柔仪殿,不过是想领她玩耍一回罢了。我不是与姐姐说过,在我生育之前胧月都要托付给你照顾了呢。怎地姐姐这么快就忘了?”

    敬妃暗暗松一口气,转瞬已经恢复平日的恬和淡定,笑道:“是呢,我也是和莞妹妹说笑的。”说着招呼我,“绾绾要去千鲤池喂鱼,妹妹同去吧。”

    我微笑摇头,“宫里还有些事,我且回去。姐姐陪胧月慢慢玩吧。”说着扶了小允子的手往未央宫的方向走。

    走了片刻,直到看不见敬妃一行人了,小允子方怯怯道:“娘娘别生气。”

    我反而笑,“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

    小允子听我这样说,一时倒不好接口了,于是道:“多个人疼帝姬是好事,可敬妃娘娘似乎忘记了谁才是帝姬的生母了。”见我只是不作声,又陪笑道:“方才敬妃邀娘娘陪帝姬一同去喂鱼,娘娘若去的话不是正能和帝姬多亲近么?”

    我心底发冷,道:“敬妃若真心邀我去的话适才一见我就会开口了,且她们去是母女情深,本宫去了又得生出多少嫌隙来,好没意思。”小允子见我如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只管扶着我走。

    背后悠悠然传出一声柔婉的呼唤:“姐姐――”
 


后宫——甄嬛传 第五部 16情牵
章节字数:7468 更新时间:08…05…03 10:07
    我转首,却见安陵容从假山之后盈盈转将出来,举着一把象牙柄的小扇子持在腰边,轻盈行了一礼,眉目含笑道:“莞妃姐姐好。”

    她穿了一席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整个人似乎浮在一团绿朦朦的雾气之中。安陵容原本就身量苗条,如今见清瘦,身子纤细得如弱柳扶风一般,不盈一握。

    独自相对的一刻,我原以为自己会将积郁多年的怒气与愤恨一并爆发出来,至少会克制不住狠狠扇她一个耳光。然而事到临头,却是微微含了一缕嫔妃相见时应有的矜持笑容,道:“许久不见,妹妹真当是贵人了。”

    她以团扇障面,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闪明晃,映着象牙骨的扇子更是盈然生光。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她笑得亲切,“姐姐才是真正的贵人呢,原以为姐姐要飘零在外孤苦一世了,叫妹妹好生牵挂,不曾想峰回路转,竟有了今日添丁添福的好时候。”

    我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哪里真有十全十美的好时候呢,做人总有不足之处。就如妹妹,即便今天身为贵嫔,掌一宫主位,想必也有意难平的时候吧。”

    安陵容丝毫不以为意,只含羞带怯,道:“陵容在姐姐走后替姐姐服侍皇上那么久,竟也没有个一子半女,当真是陵容福薄呢。”她向我嫣然一笑,幽幽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成了别人的孩子,姐姐觉得如何?”

    她的话中分明指向适才敬妃与胧月一事,想来她身在暗处已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轻笑出声,“说起来胧月自幼不在我身边,不与我亲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相信做人总是有得亦有失,比起妹妹,我这个孩子或许怀得运气了些。”

    陵容依旧微笑如静夜里暗自绽放的花朵,“有得亦有失么?陵容好怕姐姐得不偿失呢。”

    “嗯”,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妹妹说得对。但比起有些人费尽心机却尽失人心,只怕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陵容迅疾端肃了神色,靠近我两步,纤白的手美若白鱼,几枚翡翠与红宝石的金戒光芒晶莹闪烁。她轻轻摇着团扇,带着关切的口吻轻轻道:“姐姐说得极是。其实姐姐前几日在翠微宫前差点滑落轿辇,妹妹也有所耳闻,幸好姐姐无恙,妹妹可真是捏了一把汗呢。”

    她说的是“翠微宫”而不是“玉照宫”,我心下一动,已经明白过来,淡淡道:“妹妹的耳报神真快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后来听说连皇上也盛赞姐姐贤德呢。”

    “妹妹到底是皇上枕边心上一时一刻都放不下的人呢,连皇上不张扬的事妹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停一停道:“妹妹所指翠微宫——庆嫔是巴蜀女子,性子烈些也是有的。加之年纪轻难免一时糊涂,连皇上都舍不得责怪她,我少不得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姐姐真的以为是庆嫔做得么?”安陵容的语气中微微惊诧,“周氏虽然得宠,却也还没有大胆到那个地步。姐姐细想去,翠微宫里谁与姐姐积怨已久了?”

    我假装凝神思索,犹豫道:“她哥哥归她哥哥,她到底也不曾对我怎样?”

    陵容摇头道:“姐姐心肠益发仁厚了。她哥哥一心想取甄公子而代之,她呢一直想取姐姐而代之,姐姐如何就不明白呢?”

    我骤然凝眸于她,目中闪过一丝冷凝的疑惑,“她是皇后娘娘面前最得脸的红人,妹妹如何敢在背后说这些无凭无据的话?”

    陵容温柔的双眸黯淡垂下,“姐姐想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吧?”她幽幽叹息,含了一丝悲凉,道:“妹妹从前做过的错事太多,见别人的错事也多,有些事本是想烂在肚子里的。可是姐姐刚回宫就差点被人暗算,我如何还敢再隐瞒。”她带着忏悔的口气,低低道:“昔日之错已经铸成,妹妹只能再如今稍稍弥补了。”

    “哦?”我微眯了双眼,“这话我却不知从何听起了,皇上眼中妹妹最是温顺安静,难道也曾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么?”

    “姐姐”,她满脸愧悔难当,“姐姐这样说便是不肯原谅陵容了。当日我知道姐姐的嫂嫂与侄儿在牢中得了重病,妹妹已让近身太医去服侍了,可还是保不住她们的性命。这些年来每每想到此事,我总是寝食难安,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换她们的命。姐姐……”说到此间,她忍不住哀哀啜泣起来。

    夜幕降临的瞬间,是传说中人魔不分的时刻。在那一瞬间,连人的背影也会有类似于兽的形状,天地间阴阳之气交混,群魔乱舞。而在今日的这一瞬间里,陵容哀哀的哭泣听起来分外让人心生怜意。

    我长叹一声,低低道:“陵容,咱们也这么些年了……”

    她哭泣,哀婉的声音似受伤的杜鹃在哀鸣,“姐姐,我这辈子的罪孽总是赎不清了。”她深深欠身,“姐姐能够平安回宫再得皇上怜惜,陵容已经欣慰不已了。陵容不敢奢望姐姐能谅解,只盼姐姐能平平安安诞下麟儿。”她见左右无人,又凑近叮嘱了一句,“姐姐要万事小心啊。”

    她靠近的刹那,有熟悉的香味从她的身体传来。我凝神屏息望去,她的衣带上系了一个小小的金累丝绣花香囊,十分精巧可爱。

    我应声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自会小心。”

    陵容点一点头道:“宫中眼多口杂,陵容不便与姐姐久谈。天色不早,妹妹先告退了。”

    方至柔仪殿,浣碧一声不吭跟着我进了内殿,也不许旁人进来,垂手默不作声地站着。我看她一眼,温和道:“有什么就说吧。”

    浣碧按捺不住怒气,悲声道:“她假惺惺哭了两声,小姐你就又信了她么?”

    我缓缓吹着茶叶,眼皮也不抬一下,道:“我为什么不信她?”

    浣碧又气又急,道:“奴婢方才和她离得近,她那香囊里分明是……”

    我以目光示意她噤声,“你知道就好。”

    浣碧疑惑,“小姐既然知道……”

    我微笑,“你既知道她香囊里带着的是什么东西,就知道她是苦心孤诣要做些什么。但她今日所说未必全是谎话,倒也有几句可信。”

    浣碧道:“小姐觉得庆嫔可信么?”

    “说不上可信。只是在这件事里她的确无辜,不过是祺贵嫔拿了她宫里的石子儿来嫁祸罢了。若我真没了孩子,庆嫔也逃不了干系,是一箭双雕的事。只是她的算盘未免打得太满,得意过了头。”我冷下脸道:“我本还不想那么快对她动手,只是她既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唤进槿汐,“你去见了李长,他怎么说?”

    槿汐低声道:“祺贵嫔与安贵嫔都是皇后身边之人,然而从来是面和心不和。如今皇后颇重视祺贵嫔,祺贵嫔入宫虽晚,也不是最得宠,却已经和得宠多年的安贵嫔平起平坐了。”

    我嫌头上珠钗累赘,便叫浣碧换了家常的通花佩戴,道:“祺贵嫔不算失宠,然而较于安氏性子更浅薄张扬些,换了我是皇后也会觉得祺贵嫔更容易驾驭。安陵容在皇后眼里最大的长处就是家世寒微便于控制,然而安比槐如今因为女儿的缘故也是一方知府了,那安陵容的身世也再不算卑微。而她生性阴狠、城府颇深,与皇后是一路性子的人,我看纵使是皇后也未必能将她完全掌控。”

    浣碧哼了一声,轻蔑道:“这些人蛇鼠一窝,也有这样内斗的时候,真是痛快!”她停一停,“那小姐准备怎么做?”

    我褪下护甲,将十指泡在加了玫瑰花的热水里浸泡,道:“祺贵嫔在皇后身边就是阻碍安陵容进位的一块绊脚石。想来祺贵嫔也看不起安陵容的出身,二人不和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安陵容既特特来告诉了我祺贵嫔要害我一事,我也不妨泰然受之。”于是低声叮嘱浣碧几句,道:“你去告诉晶清,叫她转告庆嫔就是。”

    浣碧应声而去,槿汐在旁服侍我浸手,道:“皇上晚上过来,娘娘也该准备着了。”

    我面无表情道:“有什么好准备的。”

    槿汐见我如此,道:“奴婢方才听小允子说了帝姬对娘娘生疏的情形,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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