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要理他,喊一会儿他就不喊了。”果然,“妈,你给我两毛钱,我要看电影呀!”“问你爸要去,我哪儿有钱呢。”“妈,你连两毛钱都没有?”“我连一分钱都没有!也没人给我发工资,我哪儿来的钱呢?成天说增选个副主任我就有工资了,副主任啥时候增选吗?”看来三娃子的电影是泡汤了。
“三娃子要看电影?”天财对这个消息很重视:“没说是几点的电影?”“没看成,他妈不给钱。”“继续侦察,说不定他妈最后还给钱了。”于是我又来到喜子这里,但是却再无下文。根据我的经验,三娃子这个电影是非看不可的,听说是一部新上映的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挺好看的。但是张凤莲就真的没有两毛钱吗?据我所知,张害怕把钱全给了她,她又是那么地疼爱三娃子。有一天我问喜子:“三娃子把电影看上了没有?”“没有,她妈等公社发票呢。”张凤莲和邵主任有时到公社开会,公社也会发上一两张电影票。那么张凤莲啥时候去开会呢?公社又啥时候发电影票呢?要搞清这两个问题也是有一定难度的。当然,必要时还得借助喜子。而我在和喜子接触的过程中感到很为难:不提三娃子不行,提吧,又不免引起猜疑。“你老问三娃子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他和咱们就不是一路子人!”因而,我也就只能发挥眼睛和耳朵的作用了。
“妈,你咋还不给我钱呢?”“要钱干啥吗?”“看电影么。”“我不是说了么,等公社发了票就给你。”“等到啥时候吗?”张凤莲却没有说。就这样,三娃子仍然不能满足我们所需要的条件。眼看着一天天冷了,勐子说:“快到冬天了,要让三娃子出来怕是不可能了。”可是这天晚上喜子却告诉我:“三娃子今天总算把票等到了,一会儿就要去看电影了。”“没说啥时候回来?”“大概到十点以后了。”
“三娃子去看电影了!”天财兴奋至极:“没说几点的电影?”“没说。喜子说回来就到十点以后了,要不我再去问问?”“算了,你再去只能引起喜子的怀疑。咱们现在就行动,你去把勐子叫来。”勐子也很兴奋:“三娃子真的去看电影了?”“喜子说的。”“你还是再去把喜子问问吧。”“天财说怕引起喜子的怀疑。”“也是的,喜子这个人鬼心眼太多。”
天财撅着屁股在床底下翻腾,勐子问:“天财,你翻啥呢?”天财满身是灰的从床下爬了出来,拽着一个麻袋说:“这些东西都是能用得着的。”打开看了看,是一捆绳子。勐子说:“光这怕不行吧,三娃子要是喊咋办呢?”天财又拿出了两个臭袜子:“用这往他嘴里一堵,他就不喊了。”“三娃子要是发现咱咋办呢?”“哎呀,这是干啥的?”天财抖着那个破麻袋对我说:“到时候你就用这往他头上一罩,我和勐子用绳把他一捆,然后拉到菜地、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勐子抖着那个破麻袋问:“天财,这怕是你原先捡破烂用的?”“你管是干啥用的呢,现在能用就行了。”看看也没有什么准备的了,我和勐子就要回家吃饭。天财说:“吃完饭准时到我这儿集合!”不过最后还是把碰头地点放在了吴茂山的门洞。
看来三娃子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回来路过张凤莲的门口,看着他出了门洞、径直向东去了。张凤莲正在院子里向喜子他妈说着:“我说把这些坏娃都送到夜大去,他可说先送天财一个,这人家公社下了三个名额么。”三个名额,我和天财、勐子不正是三个吗?行,去就去,但必须让你的宝贝儿子先吃点苦头!
奶奶今天做的是稍子面,好像知道我有什么重大的行动似的。吃完我说:“奶,我要去看电影,回来得晚,你给我把门留着。”“这么晚了还看啥电影呢?”“奶,电影好看得很,是打仗的。”“你跟谁去看呢?”“天财。天财请我呢!”“天财家都揭不开锅了,还能请你?”第一次撒谎奶奶就不信。“你还是甭去了,就呆在家里。”“奶,不行,我一定要去呢,和天财说好了,还有勐子!”“那你就回来早点。唉,你这娃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天财和勐子在吴茂山的门洞里正等着我。“你咋才来?”“俺奶不让我来。”“你给你奶咋说的?”“我说我要去看电影呀。”天财笑笑:“咱这个电影可比三娃子那个电影要好看,你就等着看好了。”接着,他就塞给我和勐子一人一个口罩,可他自己却没有。“天财,你不戴?”“我有这呢。”他掏出一包纸说:“到时候我给脸上抹点锅灰就行了。”“那还不把三娃子吓死了。”勐子也笑了笑。我和勐子戴上口罩相互望了望,颇像电影上的三凯党。天财问:“看还有啥准备的没有?”勐子却掏出一把三角刮刀晃了晃说:“我还带了这个。”怎么,还要要了三娃子的命不成?天财问:“你带这个干什么,咱把他轻轻教训一下就行了。”“轻轻教训一下还费这么大的神?不把他打个半死也得给他留个记号!”想不到勐子和三娃子的仇恨竟然这么深,我甚至后悔参加这次行动了。好在天财说;“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指挥,我说咋整就咋整,把你那刀扔了!”勐子只得把刀交给了天财,天财却交给了我。“你保存着。”一切就绪后,我们就向巷口出发了。
走到茶馆门口才发现,三娃子也极有可能从北油巷回来,那么最佳的守候地点就是这里了:不管他从哪个方向回来,这里都是必经之路,况且,南油巷又直通菜地,于是我们就潜伏在了南油巷口,也就是茶馆的隔壁。茶馆一到冬天也打烊得早,毛老二出来倒了一盆水,毛老三又探头左右看了看,那几扇破门就关上了。现在唯一和我们作伴的就是白家的那头驴了,前两天它被谁割了一截生殖器,如今那个地方用白布缠着,硬度明显不如以前了。最近干活也有气无力的,老挨白家那小子的鞭子。有一天,他抽着它,它竟然扬起前蹄把车子掀翻了,于是鞭子也就更加猛烈地抽下来!唉,这头驴也确实可怜: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天黑了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回来。干活时,稍不用力,鞭子就如雨点般落下来——主人和它的交流也就是那根鞭子!晚上,它就在这呼啸的寒风中打颤。奶奶常说,“不敢做坏事,做了坏事就会脱生为驴和马,一辈子受人鞭打。”想来这头驴在前世一定是做了坏事、造了罪孽,因而也没有人同情它。有一天,白家的小子狠命抽它,我夺了鞭子。“我抽俺家的驴,碍你啥事了?”旁边的人也说:“人家抽自己的驴,跟你没关系。”甚至有人说:“驴就是让人抽的,不抽它不听话,也不懂得人的意思。”于是我把鞭子还给了白家小子,但却从驴那求助的眼神中看到了感激……
“三娃子来了!”顺着天财的手向东望去,果见一个孩子悠悠晃晃地走来了,我们的眼睛全睁大了!那孩子越走越近,走到北油巷口还向我们这里望了一眼,怎么又是喜子呢?我们相互望了望,谁也说不清喜子这时候出来干什么。天财问我:“喜子是不是知道咱们的计划了?”“咋可能呢,”我说:“谁也没有告诉他什么。”“喜子可不是一般人,啥事情也瞒不过喜子的眼睛。”勐子说:“喜子鬼心眼是多,但是他管三娃子的啥事呢,把三娃子打了对他也没有啥坏处呀。”我想也是这样。但是天财还是要说:“要提防喜子呢,可不敢把喜子小看了。”而且一再问我有没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我想了想也不会有,我在喜子面前大都是不经意中提到三娃子的,不仅没有把他作为一个单独的话题谈,甚至在没有造成说他的语言氛围时也尽量不说他——我觉得还是做得非常自然的。但是喜子这时候出来本身就是一个疑团:他究竟有什么事情呢?况且,他又向我们这里望了一眼,尽管不会发现我们,却由不得使人乱想!(奇*书*网。整*理*提*供)
影影绰绰的,东边又过来了一个人,一个孩子。天财说:“这回肯定是三娃子了!毛毛,把麻袋撑开,他一过来就把他罩住!勐子,把臭袜子拿在手里,他要喊,就往他嘴里一塞!”但是人影渐渐近了,竟是个老汉,身材却和三娃子一般。“是李能干。”勐子说。李能干来梆子井不久,以修锅为生,不管是什么样的破锅,一经他手就重放了光彩。他采用的方法也很简单,不过是换个锅底,但却能再用上两三年。因而人称“李能干”。而如今这个年月,也需要他这种人和行当:新的人买不起,旧的又用不成,于是“李能干”就应运而生,就在梆子井站住了脚根。但是最近听说,他和张风莲有了一腿。他和毛老三一样,也是一个老光棍,今年也五十多岁了,整天一个人在西边的土崖上住着,他那个修锅的摊子就摆在巷子的西头。近一个阶段,张风莲整天提个破锅往他那儿跑,(也不知她从哪儿搞来那么多破锅,)但究竟有没有那回事还很难说。“有呢,”天财说:“我亲眼见的!”“你咋能见呢?”“我是干啥吃的,我专门打探这种事情呢。那天,我看见三娃子他妈进了李能干的茅棚!”“你还看见啥了?”“再没看见啥,就听见三娃子他妈在里面叫呢。”“昂昂!”白家的驴却叫了起来,白家小子出来给它盖了一条麻袋,摸了摸它又回去了。驴呢,踢了踢后蹄,似乎对这种关爱表示感谢。这头驴一到半夜就叫了起来,那么时间也一定不早了,约莫在十点多了,可是三娃子还没有出现!三娃子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压根儿也不知道,但是却坚信他会回来,坚信他会挨这顿打,因而,尽管寒风凛冽,街上阒无人迹,我们仍然等待着。北油巷里的那盏路灯昏暗不明,可也毕竟是一盏灯,因而里面的情形还基本能看清。巷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忽然起了一阵阴风,搅起了一片尘灰。天财抖了抖肩膀说:“真冷,咱还是躲到谁家的门洞里。”我和喜子也颇有同感,于是就钻进了修鞋匠三噱的门洞。门洞很阔,是三噱白天摆摊的地方。进去后风吹不到了,可北油巷里的情形还是能看到。
“昂——昂——”白家的驴又叫了起来,一长一短的,象拉风箱似的。白家的大门开了,走出一个女人来,三四十岁,是白家小子的母亲。她给驴又披了一条麻袋,驴又踢了踢后蹄表示感激。可她却没有进门洞,穿过马路径直向这边走来。天财问:“不会上咱这儿来吧?”话音刚落,那女人已经到了面前,一脚迈进门洞,抱住了天财:“三噱我来了,快点。”“哎呀。”也不知是她还是天财喊了一声,他们几乎同时推开了对方。“你不是,唉哟!”她转声跳出门洞,一眨眼就进了自家的门洞。都说她和三噱有一腿,她是个寡妇,三噱是个光棍,他们似乎也般配,但是三噱却不和她结婚,他爱搞这些事却从不和谁动真的。可不管怎么说,也应是三噱去找她,她怎么能……可见这个女人的劲头不小。不过别人搞这种事,我总觉得有些爱情的成分,而张风莲和毛老三纯粹就是淫荡。毛老三自己也说:“我跟她就是耍一下,啥也没有。”耍一下却啥也没有,有的只是耍一下,只是淫荡!
“三娃子还没回来?”勐子从门洞深处走来问:“说不定早都回去了吧?”“他能从哪儿回呢?”天财说:“他又不是孙悟空。”“也说不定从白鹭湾回去了。”我和天财都不以为然,除非三娃子大脑进水了,要么就是他知道我们的计划,而这两点都是不可能的。北油巷里那一片尘灰渐渐沉寂了下去,巷子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回肯定是三娃子!”天财说:“都做好准备!”准备早已经做好了:麻袋大张着,口罩也戴着,臭袜子就在手里攥着,可几次都不是三娃子,这次是不是还很难说。但是人影渐渐近了,是一个孩子,甚至也可以说就是三娃子——谁会这个时候从这里经过呢?由此也足见三娃子的胆量了,他不走那条亮堂的大街,却选择了这条僻静的小巷,他为什么这么做,一时还很难说清。“看,就是三娃子吧。”天财说。三娃子已经走到了路灯下面,谁都可以看清了。但是三娃子却突然不走了,站在那里犹豫了一阵儿,还左右看了看。“三娃子咋不走了?”我和天财、勐子面面相觑,勐子欲冲出门洞:“干脆就上北油巷打他!”天财拽住了他:“不要惊动了他,再看看。”果然,三娃子掏出他的小二哥对着电杆尿了一泡,又继续往前走了。勐子说:“他也知道要挨打呀,要不,这泡尿就让他尿到裤裆。”“他咋能知道呢?”天财问。但是三娃子已经到了巷口,于是大家屏息静气,各自做着准备,天财的一支脚已经迈出了门洞,而三娃子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