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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井-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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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一听帽子更急了。“帽子!啥帽子,俺娃的帽子咋能在小余的身上呢?”“那你问你娃去。”张风莲乜斜着眼说。黑脸警察拿着帽子对奶奶说:“就是这顶帽子,这是现场遗留的唯一物证,所以我们必须把他带回局里审问,请你不要干扰公务。”奶奶虽然不懂这些程序,可也知道杀人是天大的事,她拉着他的手说:“去了好好问俺娃,俺这娃从小就胆小,他妈他爸也不在跟前……”“都能杀人还胆小,再胆大还不把——”张风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警察顶了回去:“请你不要过早地下结论。”这时邵主任也走上前说:“去了警察问你啥你就说啥,不该说的也不要乱说。”奶奶立即拉住了他:“老邵,俺这娃你可了解,你给警察说说。”“没事,民警就是向他了解一下情况,明儿就回来了。”“还得等到明儿?”“得等到明儿。”邵主任平静地说。

太阳已经落山,天要黑了。西方天边那一片云霞更加斑斓,辉映得土崖一片金黄。这很象批斗奶奶的那个早晨,但现在却是黄昏。我觉得我的人生也到了黄昏,想起喜子讲的那个故事,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俺娃还没吃饭呢!”刚出菜地,奶奶又磕磕绊绊地跑来,塞给我两个馍说:“你听邵主任的,去了警察问你啥你说啥……”“还给她娃底诉呢,”张风莲在旁讥诮地说:“这杀人的事情么,你躲了今儿还能躲过明儿。”“他张妈,你可不敢血口喷人噢,俺娃啥时候杀人了?”“谁血口喷人了?你娃在巷子打架闹事谁不知道!现在你娃杀人了,你还想包庇呢?”“我说你就没一点水平!”邵主任用食指点着张风莲说:“民警还没说呢,你就先下结论了,你凭啥呢?”“帽子不是她娃的么?”“帽子的事情还没弄清呢,民警现在才回去问呀!”“我也跟你不多说,他娃杀人没杀人由人家民警定呢。”

张风莲最后这句话还算是有点水平。我也对警察抱着很大希望,我想既然小余被害的时间已经定了,那么只要证明我在这段时间没有去过菜地就行了,所以我坦然地和警察们到了公安局。但是警察们并没有马上审问,我被带进了一个很大的房子,迎面是那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侧面墙上有一些稍小的字:发挥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打击一切犯罪活动!无产阶级专政威力无穷,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你在这里呆一下,我们马上就来。”他们也许吃饭去了,而我却没有吃饭的意思,我拿着奶奶塞给的两个馒头反复摩挲着。我不知道警察将要问我什么,我又将如何回答?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你的帽子是怎么到现场的?而这也正是我最大的疑惑,我甚至连它怎么被抢去也无法说清。只记得一天黑夜、一个黑影、一阵狂风,然后就无影无踪!我能说的也就是这些——帽子离我三年,我实在说不清它的行踪,更想不到,它的结局竟会如此悲惨,而它的主人我的命运,也许……总归一切都说不清也想不来!

“想好了没有?”黑脸警察抹着嘴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姑娘,有二十左右,她穿着裙子,拿着笔和本子非常飘逸地走到了桌子旁,黑脸警察坐下,她也坐下,他们都非常冷峻地看着我。这种场面只是在电影里看过,特务和罪犯被带到这里,大多神色慌乱、左顾右盼,即便故作镇定,最终也敌不过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和侦察员的智慧,心理的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而我现在有的也只是惶恐——我感到这种冷漠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现在可以开始了。”终于他对她说,于是她伏案记录。在问了姓名、年龄和学校后,黑脸警察冷不防说道:“把作案过程交代一下吧。”完全与我想象的不同,我如何回答呢?“听见了没有?把作案过程交代一下!”“我没有作案,怎么交代呢?”“你没有作案,你的帽子是怎么跑到现场的?”“三年前它就丢失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现场的。”“是怎么丢失的?”“被人抢走的。”“谁抢走的?”“不知道,没有看清。”“怎么会没有看清?”“当时是个黑夜,那人又骑了一辆自行车。”“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个小伙子。”“有多大年龄?”“不太大,有十六七岁。”“你为什么不追赶?”“追赶不上,他骑得很快。”“你没有喊?”“喊也没用。”“你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我能有什么反应,我回家睡觉去了。”

“端正态度,回答问题!”黑脸警察突然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说。我不明白,我的态度哪点不端正了,问题我也如实回答了。“你这个娃,极不老实!”他突然又一拍桌子:“你最初说帽子是丢失的,现在又说是被人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被人抢的!抢和丢失有什么区别?”“抢是强行被人剥夺,丢失是自然消失,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他这句话令我折服,我对他大为钦佩,于是“端正态度”,认真回答问题。

“我问你,你的帽子具体是什么时候被抢的?”“三年前。”“具体点!”“六八年的冬天,大概快过年了。”“那么冷的,你跑到街上干什么?”“我叔叔给我寄来一顶军帽,我想炫耀一下。”“你叔叔是干什么的?”“成都军区的军官。”“具体是什么职务?”“不太清楚,可能是营长吧。”“他为什么要寄一顶军帽给你?”“当时大家都喜欢军帽,我就向叔叔要了。”“梆子井的孩子有几个有军帽的?”“没有几个。”“你说说。”我说了几个,有天财、勐子、喜子,还有大娃子和三娃子,他让那个姑娘一一记下了。

“梆子井谁和小余关系比较密切?”“小余整天不出门,没人和她关系密切。”“你怎么知道她整天不出门?”“我看她很少出门。”“你非常注意小余?”“我注意她什么?经常在街上走,很少见她。”“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大约三天前吧。”“那你怎么说很少见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你要如实交代问题。”“交代什么问题呢?”“交代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清楚。”“你说说小余是怎么被害的?”“我不知道。”“你是知情人,必须回答问题!”奇怪,我知什么情呢?

黑脸警察可能也觉得话问得有些唐突,换了一种口气:“谈谈你对此案的看法。”“我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小余挺悲惨的。”“梆子井和你一般大的孩子中,或者比你稍大的孩子中,谁有作风问题?”这我更加说不清了,只知道三噱和毛老三有作风问题,但他们都是大人,且年过半百。况且这样的问题,似乎也不该问我一个小孩子。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理。“象你这个年龄的人,正处在成人和孩子的边缘,可以干小孩子的事也可以干成人的事,而这,又全凭一时的兴致和冲动。过年时,你们学校不是有一个学生把人打死了吗,他的年龄就和你差不多,他能打死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杀人呢?”现在我确实对他刮目相看了,他这几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郭震安能打死人,我为什么就不能杀人呢?这也许就是张风莲口口声声说我杀了人的原因。所以他说:“你必须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向我们提供,不是你杀的人有利于我们找到凶手,是你的话也有可能减轻你的罪责。你看,这不是写着‘坦白从宽’吗。”他指指头顶说。实际上那八个字我比他看得更清楚。“总之,对你对我们都是有利的。你现在只是一味说,不是你干的,可又提供不出任何有利于破案的情况,这又怎么能说明不是你干的呢?你必须拿出一个诚恳的态度来,我们才能相信你,你说是不是这回事?”“可我确实不知道谁害的小余。”“如果知道的话也就不必要在这里坐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把你请来,和你面对面地进行交流。”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表。“行了,今天的讯问就到这里。但是你必须清楚,”他指着我说:“你是目前唯一的嫌疑对象,在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对你的审查不会结束!这一点,你必须作好思想准备,你下去好好想想。”

我被一个比我稍大的人带走了。他也没有穿警服,我想大概是公安局看大门之类的人吧?他把我带到一个黑房子前突然问我:“你小小个娃还敢做那种事噢,还居然杀了人。”把我推进去后,他就扒在那个唯一的窗口问:“喂,告诉我,干那种事是什么滋味?”怎么又是一个张文庆式的人物呢?背后没人形,人前却一副正经!

他把铁门牢牢地锁上了。铁门上透进来一方光亮,借着这方光亮我看清了屋里的一切。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房子大约有八九平方米,呈方形。一角是一张光床,床下有一双破鞋,无疑是某个与我相似的人留在这里的“纪念”。再下来,就是刚刚绊了我一下的那个桶了,桶里有一股臊臭,无疑是马桶!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不过还有一些小动物:苍蝇、蚊子和那些吱吱乱叫又看不见的老鼠。总归,这个晚上,我要在这里度过了!想起十五年来第一次蹲班房,不禁涌上了一阵悲哀。而更令我悲哀的,是不止今天,也许今后都要在这里度过了!“你是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在找到真正的凶手之前,对你的审查不会结束。”能找到真正的凶手吗?“现在的冤案可太多了。”想起喜子讲的那个故事,又想到银子的死,我觉得出去的希望非常渺茫。关于作案时间的问题,警察竟压根儿也没有问。“民警问你啥你就说啥。”他不问我自然也不会说。那么那个晚上我究竟干什么呢,我看了几乎半夜的书,莫泊桑的中篇小说《小罗克》。说的也是一个姑娘强奸后被杀死了,而凶手呢,也迟迟不能绳之以法,尽管就近在咫尺。最后(我想完全是作者的虚构),凶手居然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主动忏悔了自己的罪行。那么,我也只有等待着凶手主动忏悔了,这个年月,谁会忏悔呢?做了好事唯恐人不知道,做了坏事又讳莫如深,况且杀人又是天大的事!由此看来,我注定要在这里呆上几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了!

既然牢狱生涯这么长,我又如何渡过呢?我想到的首先是奶奶,她为我日夜操劳,心力交瘁,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许她还没有睡吧?不,她压根儿也不会睡!她一定会去找老刘,向老刘反复地提及我的品质,当然也会谈到我的身世、以及这十五年来我和她所遭受的苦难!老刘也一定会安慰奶奶,说的话也会和邵主任一样,叫去问一下情况,很快就回来了,可奶奶仍然不放心,所以老刘一定会许诺奶奶,他会过问这件事的。奶奶虽然走了,可那颗心仍然悬着。不管怎么说,今晚她都彻夜难眠!

那么老刘又会用什么方法搭救我呢?把奶奶的话重述一遍?奶奶的话感情成份太重,老刘只会取缺乏感情的部分,但是理智又怎能说明我没有作案呢?“他能打死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杀人?”可我又为什么要杀人?正因为他打死了人,我才不会杀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是薛校长在大会上反复强调过的。在此之前,我也许会将孙喜风的儿子一棒打死,但是在郭震安打死人后我却不可能——“郭震安事件”深深震撼了我的心灵,它使我明白法律对我们未成年人也绝不宽容,而我如果不加收敛的话,就极有可能重蹈他的覆辙!我不明白,我和郭震安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

小余,楚楚可怜的一个姑娘,她在梆子井的境遇我深表同情,我甚至对天财和他的父亲都抱有几分恶感。“你非常注意小余?”是的,我关注她,因为她受到了不应有的欺凌,加在她身上的全是无中生有之词!我之于她的只是同情,是一种爱莫能助的愧疚……“哐啷!”那一方光亮竟变得很大——我,彻夜未眠!

今天是三个警察,除黑脸和那个姑娘外,另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警察。年纪大约在四十上下。身材不高,面容枯槁,警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不协调。给人的印象不象个警察,倒象个收破烂的或者其他类型的下苦人。我进去时他和黑脸正在推让。“老王,”黑脸说:“你今天给咱主审,我旁听。”“还是你来主审,我旁听。”“你是咱公检法司的老前辈了,我怎么敢在你老面前称大呢,还是你来主审。”他把老王一再往中间的位置推,最后老王说:“我都靠边站了,能把我叫来已经不错了,这位置还是你坐。”于是黑脸不再相让,坐下后还说了一句:“那我就献丑了。”老王和姑娘分坐在两旁。

奇老王说:“小马,开始吧。”黑脸警察也就是小马,一拍桌子问道:“昨天晚上考虑了一夜,考虑得怎么样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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