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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建文帝)自地道出也,踪迹甚秘,以故文皇帝(明成祖朱棣)遣胡濙托访张三丰为名,实疑其匿他方起事。至遣太监郑和浮海,遍历诸国而终不得影响。则天位虽不终,而自全之智有足多者。
晚明黄景昉的《国史唯疑》卷之一也这样说:
遣胡濙西南行,求之湖、湘、黔、筑洞中,遣郑和东南行,求之瓯、越、闽、广间。海外几穷尽禹迹矣。唐诗“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差类当日情景。
郑和的远航另议。这里先说胡濙。胡濙是谁呢?这个人很神秘。《明史》《胡濙传》说:
永乐元年(胡濙)迁户科都给事中。惠帝之崩于火,或言遯去,诸旧臣多从者,帝疑之。五年,遣濙颁御制诸书,并访仙人张邋遢,遍行天下州郡乡邑,隐察建文帝安在 。濙以故在外最久,至十四年乃还。所至亦间以民隐闻。母丧乞归,不许。擢礼部左侍郎。十七年,复出巡江、浙、湖、湘诸府。二十一年还朝,驰谒帝于宣府。帝已就寝,闻濙至,急起召入,濙悉以所闻对。漏下四鼓乃出。先,濙未至,传言建文帝蹈海去,帝分遣内臣郑和数辈,浮海下西洋,至是疑始释。
胡濙是朱棣派出的一个秘密侦探。但胡濙传中说他出巡的任务不仅是寻访建文帝,而是有好几项:颁御制诸书;访仙人张邋遢;间以民隐闻。另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明史》《胡濙传》又说:
皇太子监国南京,汉王为飞语谤太子。帝(朱棣)改濙官南京,因命廉之。濙至,密疏驰上监国(皇太子)七事,言诚敬孝谨无他,帝悦。
原来,汉王与皇太子争夺继承权,诽谤皇太子,朱棣对皇太子不信任,就派胡濙前往秘密调查。胡濙当时是户科给事中。明朝制度规定,六科“掌侍从、规谏、补缺、拾遗、稽查六部百司之事”。给事中作为言官,对于朝廷上下的事无所不管。当然,有些官员也可以在六科挂名,承办皇帝交给的特殊任务。胡濙出巡所干的都是秘密任务,即使朱棣出征在外,即使朱棣已经就寝,他也要赶去汇报。但问题在于,在朱棣床边他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正因为胡濙本人行踪就很诡秘,而此时建文帝又下落不明,所以就助长了人们的联想与猜测。我怀疑《明史》的作者也受到了民间传说的干扰,把猜测之词写进了史书:“惠帝之崩于火,或言遁去,诸旧臣多从者,帝疑之”。在胡濙的各项任务中,有一项可以证实,那就是访仙人张邋遢。
4.仙人张邋遢
张邋遢本名张三丰,因不饰边幅,被称为张邋遢,属于神仙术士者流。《明史》将其入于方伎列传中,说“或言三丰金时人,元初与刘秉忠同师,后学道于鹿邑之太清宫,然皆不可考”。《明史》大抵秉承了“不语怪力乱神”笔法,所以一般不记载神仙鬼怪的事,但还是记载了一些张三丰所谓异行:说他“颀而伟,龟形鹤背,大耳圆目,须冉如戟。寒暑唯一纳一蓑,所啖,升斗辄尽。或数日一食,或数月不食。书经目不忘,游处无恒,或云能一日千里。善嬉谐,旁若无人。尝游于武当诸岩壑,语人曰:‘此山异日必大兴。’”“后居宝鸡之金台观,一日自言当死。留颂而逝,县人共棺殓之。及葬,闻棺内有声,启视则复活。乃游四川,见蜀献王。复入武当,历湘、汉,踪迹益奇幻。”“明初,周颠、张三丰之属,踪迹秘幻,莫可测识,而震动天子,要非妄诞取宠者所可及。” 朱元璋闻其名,曾于洪武二十四年“遣使觅之不得”。“永乐中,成祖遣给事中胡濙,偕内侍朱祥,赍玺书、香币往访,遍历荒徼,积数年不遇。”后来,朱棣“命工部侍郎邹进、隆平侯张信等,督丁夫三十余万人,大营武当宫观,费以百万计。既成,赐名太和太岳山,设官铸印以守,竟符三丰言。”
朱棣派胡濙寻访张三丰,是由于朱元璋“遣使觅之不得”才又进行的。而且胡濙带着朱棣的“玺书”,准确无疑。我们今天可以看到当年修建的巍峨的武当山道观,已被称为道教南方第一丛林。所以,说朱棣派胡濙去访张三丰就是去访张三丰,并非托言,不像寻访建文帝只是是猜测的、可能的。
另一件事的发生,就使关于建文帝的传说,越传越乱。那就是杨应祥的出现。
5.杨应祥是建文帝吗?
沈德符《万历野获篇》记载:
甲戌年(万历二年),今上(明神宗朱翊钧)御日讲,问辅臣以建文君出亡事,张居正对曰:“此事《国史》无考,但相传正统间,于云南邮壁题诗,有“流落江湖数十秋”之句。一御使异而询之,自言建文帝,欲归骨故土。遂驿召入宫养之。时年已七八十,后不知所终。”盖江陵(张居正)亦不曾记忆《英录》中有此事也。
张居正所说的《国史》,就是《明实录》。笔记中说的“英录”,就是《明英宗实录》。张居正在万历初年为内阁首辅,久在朝中任职,处于统治核心,熟悉典故制度,像这样的的上层人物对建文帝的事都说不清楚,可以想见民间传说的情况。
《明英宗实录》对此事的记载,见于正统五年十一月丁巳:
有僧年九十余,自云南至广西,云:“我建文帝也。张天师言我四十年苦,今数满,宜还国。”谒思恩自言。岑瑛送之京师。会官鞫之。其姓名为杨应祥,钧州人,洪武十七年度为僧,游两京、云、贵,以至广西。上命锢之锦衣卫而死。同谋僧十二人俱戍边。
这本是一个诈骗案,事实本末本清楚无疑,几个僧人共谋,由九十余岁的老僧杨应祥假冒建文帝。事败,老僧被关入锦衣卫监狱而死,同谋僧人被处戍边。案子已经了结。
建文帝生于洪武十年(1377年),至英宗正统五年(1440年)不过六十三岁,老僧九十余岁,必假无疑。老僧有名有姓,载在《实录》,当年鞫狱之人必不敢杜撰。经过永乐二十二年、洪熙、宣德十一年,又经过正统五年,建文帝的事已经过去了三十八年。当时社会安定,即使建文帝在世,他的手中已没有一兵一卒,也不会构成威胁。朝廷已没有必要因他的出现而恐惧。事实上,朝廷的处置也有分寸,仅杨应祥一人被关入监狱而死,其余人被罚充军戍边,并未将活口一律封杀。
结论是杨应祥并非建文帝,建文帝并没有出现。
可是,杨应祥诈骗案的败露,非但没有堵住人们的嘴,反倒给人以更大的想象空间。民间关于建文帝的传说越来越多。到了万历年间,竟然有了本末详尽、细节完整的记载。连一些号称严肃的学者也不免被其迷惑。国史唯疑说:“程济之《从亡随笔》、许仲彬之《致身录》出,二百余年之晦迹始彰,疑案尽解。”
6.清修《明史》的尴尬与矛盾
明朝灭亡以后,靖难之役的利益相关人都已不在人世了。史家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写这段历史,但是关于建文帝的下落仍然说不清。清朝官方组织人力,由张廷玉主持编写《明史》,在关于建文帝的下落问题上曾有过激烈的辩论,最终《明史》是这样记载建文帝的结局的:
都城陷,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终。燕王遣中使出帝、后尸于火中,越八日壬申,葬之。
或云:帝由地道出亡。
在不到四十个字中,关于建文帝的下落竟有三种的说法:一、不知所终;二、焚死;三、由地道出亡。
自燕军攻入南京(建文四年,1402年)起,直至清朝雍正十三年(1735年),三百多年过去了,关于建文帝的下落还是没有结论。当年参与修明史的都是朝野的饱学之士,而且在修明史时又搜集了大量官私史料,经过了认真的分析研究。《明史》以体例严谨,叙事缜密而著称,当时学界考据之风盛行,学者都以辨疑发覆为能事,但我们在这部煌煌的“正史”中看到的,却是史臣们对建文帝踪迹的莫衷一是,聚讼纷纭。
7.传说中的建文帝踪迹
传说中的情况是怎样呢?
传说,明太祖朱元璋看到朱允炆柔弱,临终前留下了一个密封铁匣,嘱咐朱允炆遇到大难时打开。燕军攻入南京,形势危急,建文帝朱允炆打开铁匣,其中有剃刀、度牒和一道敕旨:“欲生,怀牒为僧,蜜地去。不然自尽。”于是建文帝焚宫出逃。建文帝从鬼门出,一舟停在案边,神乐观道士在等候。建文帝等往东南走,兵部尚书齐泰追到广德,没追上而被俘。传说建文帝曾在钱塘东明寺居住,寺中的厮如楼形制特别,不同寻常人家所造。有人说,建文帝被蜀王用船迎入四川,后来,又从四川进入云南,藏在黔国公沐晟家。工部尚书严震出使交阯,在云南与建文帝不期而遇,进退两难,“不言,恐祸及身;言之,不义也。一夕自缢死”。此后建文帝云游湖南、湖北、广东、广西、陕西、贵州。建文帝所居山林寺庙,留下了很多遗迹,还留下了一些诗作:
如在四川永庆寺题诗:
杖锡来游岁月深,山云水月傍闲吟。
尘心消尽无些子,不受人间物色侵。
在广西写有:
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
新浦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在贵州金竺长官司罗永庵题壁: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微有相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团瓢。
南来瘴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鸟早晚朝。
传说,到正统五年(1440年),建文帝已经出亡三十九年了,时在广西思恩的一座寺庙中,有同寺僧人偷了建文帝的诗,跑去见思恩知州岑瑛,自称建文帝。岑瑛大惊,把一干僧人全部抓了起来,送往布政司,上奏朝廷。一干僧人被解往京城,这时是在北京。经御使廷鞫,僧人自称:“年九十余,思葬祖父陵旁耳。”御使说:“建文君生洪武十年,距正统五年当六十四岁,何得九十岁?”一下子漏了馅,经审问,得知这僧人为钧州白沙里人,名叫扬应祥。于是,僧论死,关入锦衣卫,从者十二人戍边。这就是《英宗实录》中记载的那件事。
事情到此本应完结,但民间传说发挥了想象力,说此时真的建文帝“适有南归之思”,就向地方官讲出实情。御使密奏朝廷,将一干人送往京师。朝廷派曾服侍过建文帝的老宦官吴亮辨别建文帝真伪。建文帝见到吴亮就说:“汝非吴亮耶?”吴亮说:“非也。”建文帝说:“吾昔御便殿汝尚食,食子鹅,弃片肉于地,汝手执壶,据地狗餂之。乃云非耶?”吴亮伏地而哭。建文帝左脚趾有黑子,吴亮摩视之,抱着建文帝的脚,哭得不能仰视。由于羞愧,吴亮退而自经死。于是建文帝被迎入西内。跟随建文帝云游的程济听到这个消息说:“今日方终臣职矣。”就前往云南焚烧了庵庙,遣散了徒众。建文帝入宫后,宫人都称他为老佛。后来,建文帝以寿终,葬于西山,不封不树。
读了类似的记载,我们感到人们是在精心编织着故事,惟恐发生漏洞,不能自圆其说。即使如此,我们还是看到这些记载有很多矛盾、歧异。
比如,《建文皇帝遗迹》(即《备遗录》)说建文帝归来在宣德元年(1426年)丙午孟春。“少帝自江南来归京师”,且自称“吾今年七十余”。(按,如建文帝不死,当年应为四十九岁)建文帝与老宦官见面时,说的是另一番话:“吾于七夕之时,赐桃实三枚与尔。尔匍匐阶下,食其一,以怀其二。吾问尔藏之由,尔对曰:‘臣有父老在家,欲怀此以献。’吾嘉尔孝,复赐五枚。今颇忆此否?”老宦官忽觉悟,遂抱持大哭。于是一时故臣都来看望。在建文帝身份得到证实后,宣宗命将其“厚养于诸王馆中”。但不久,“一夕暴卒”。后“以公礼葬于郊外”。
祝允明《野记》,也有大致相同的记载。郎瑛《七修类稿》则说:建文帝“竟葬西山,树碑曰‘天下大法师之墓’”。
所谓葬于北京西山,是指今北京阜城门外的海淀区内,据说就在今西三环路内的中国画研究院里。院里的白塔庵塔,就是建文帝安葬后建的衣钵塔。
关于建文帝的下落的说法特别多,几不胜数。
▲建文帝先隐藏于江苏吴县普济寺,后经姚广孝帮助,隐藏于穹窿山皇驾庵,死后就葬在穹窿山上。
▲建文帝曾藏在四川平昌佛罗寺,死后就葬在寺后山坡上。因建文帝经常在寺中面向京城哭泣,后人就将平罗寺改称为望京寺。
▲建文帝从云南大理逃到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