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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殆势有必至、理有固然者耶!于是,一世之雄洪秀全、杨秀清、李秀成等,因之而起;于是,一世之雄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因之而起。
正是太平天国的冲击,使得腐朽的大清国内满蒙权贵派一步一步走向衰弱,经世派(庶族汉人派)一步一步走向权力的巅峰,最终形成不可逆转之势。这些,恰恰为后来袁世凯和孙中山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精神基础和民族基础。在这一点,也仅仅在这一点,邪恶的怪胎终于有幸成为日后中华民国的一掬肥料。
洪秀全、杨秀清以及他们身后那些幢幢地念着“天国”咒语的幽灵,在国人心中徘徊了一个多世纪。我们现在不需要僵硬意识形态的招魂,不需要砸偶像派与敬偶像派之间的争辩,不需要武断肯定与简单否定地轻下结论,我们恰恰需要发自历史良心深处的冷静的审视,从昔日的破坏中寻找建设的起源,重新寻找逝去年代的精神体验。
柳亚子二诗,最能表达笔者此时心境:
其一
已无遗老说洪王,志怪传奇说渺茫。
多少英雄兴废感,最怜鹬蚌斗韦杨。
其二
帝子雄图浑幻梦,中原文献已无征。
我来重读太平史,十丈银釭焰影沉。
…………………………………………
“上帝”到广西
——洪秀全的勃然而兴
公元1843年(道光二十三年),春天某日。
广州街道上,因昨宵一夜风雨,地上飘满了摧落的枯叶。岭南的气候正是如此怪异。四季常青,深秋不见枯黄飞叶,春天却往往两三天内落叶满地,但枝梢之间,同时即有迅速冒出的嫩叶,生长速度快得惊人。地面深绿发干的叶子还未腐烂,各种树木间已经燃烧般腾满了鲜绿。
一位在岭南人群中很显高大虚胖的男人(约1。78米,80公斤重),蜡黄的脸上满是阴郁,他揪了揪自己已经多半花白的胡须,望着国子监外张贴的榜文,狠狠地往上吐了口唾沫,用广府话骂了句“丢佢老母黑!”接着,他又急速地用旁人难解的客家话骂了几句什么,愤然转身离开那面贴有中第举子名字的黑墙。
这位看上去极有凸颧凹目马来人种特征的中年样貌男子,其实刚刚30岁。这个看似样貌平平、浊肥、再普通不过的广东男子,正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
自道光八年(1828年)开始,16岁的洪秀全就开始应试,很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现实极其“残酷”,经历了道光十六年、道光十七年的连续失败,一直到道光二十三年,他前前后后应试了四次,15年间,终日头悬梁锥刺股地苦读,屡败屡试,屡试屡败。一股无名怨毒之火,蹿腾于这位岭南士子的松垮鸡胸之中。
洪秀全生于嘉庆十八年阴历十二月十日(1814年1月1日),当时出生地是广东花县一个名叫“福源水”的地方,后迁至官禄埗村。此地距广州几十公里。现在的花县称为“花都”,已经并入广州市。洪秀全原先的名字叫洪火秀,依排行又名洪仁坤,后来的“秀全”是他为自己起的“号”。这位“洪秀全”,出身绝非苦大仇深的贫雇农,乃是富裕中农的家庭条件。其父洪镜杨,老实巴交的本分种田汉,客家人,其祖籍是梅州(清时称嘉应州)石坑镇。洪秀全有兄弟姐妹五人,其排行第四。由于儿时聪颖好学,小火秀深得父亲喜爱,七岁时即被送入私塾念书。老洪对这个儿子很有溺纵之情。16岁时,洪秀全首次参加科举考试,第一次考试就失败。名落孙山之余,家境也中落,估计是因为兄弟姐妹吃饭嘴多,老洪头年高力衰,生活每况愈下。
第四次落第后,洪秀全怒火攻心,咬牙切齿,似得狂疾。回到家里,他终日困兽般在院子里疾行狂走,口中念叨不停:“再不考清朝试,再不穿清朝服,老子以后要自己开科取士!”怒狂之下,他手持锄头,把家中所供的孔圣人牌位砸得稀烂。
谁也没料到,这么一个花县落第青年,日后成为开挖清朝第一锨墓土的人。
潜“龙”在渊——落第穷酸的人生选择
多次落第,洪秀全胸中的怒火绝对不比杀人前的马加爵会少一些。闷憋之余,他恨和尚憎及袈裟,对满清政府怨毒满胸,常常向族弟洪仁硎舅担骸拔颐且晕逋蛲蛘缀喝耸苤朴谑偻蝼惭煜履挠腥绱酥蟪埽。ê樾闳目颇宰樱笔焙喝肆逋蛲蛞裁挥校┤缃瘢泄磕昙盖蚪鹨只掏粒喝烁嘌猿晌偻蚵酥ǚ矍旮匆荒辏两穸儆嗄辏泄瘢徽甙材懿黄叮墩甙材芄婢厝棠停∷即嘶⒗侵溃嬲嫒萌伺陌阜咛荆 保ㄓ泄啬谌菁诤槿诗所著《英杰归真》)
科举对旧时代读书人的影响真是巨大!屡考不中,落第连连,竟最终促成一个人思想上发生“质”的转变,由自身的“不遇”上升为民族情感方面二百多年的积怨宣泄。确实,历史的许多大事,究其因由总是源于某个个人的一些“细节”和“小事”,冥冥之中,个人际遇有时候必定成为一个时代的临界点。但一定要讲明的是,洪秀全第四次落第后,并非当时就变成一个“革命者”,他当时不是,即使在“金田起义”打响第一枪后也不是,一直到永安建制后,这位落第举子的“革命”目标才明晰起来。先前的种种事情,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没有“来土争杀”的大形势,根本也不会发生“金田起义”。所以,时势造英雄,非常重要。
洪秀全所处时代,决定了“太平天国”日后能以星星之火遍烧燎原的“机遇”。当时满清统治下的中国,内忧外患,满目疮痍,各种社会矛盾都处于极其尖锐的状态,无法调和。抛开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的国际国内“大形势”不讲,仅就国内局势看,已经在当时就使有识者终日有岌岌可危之叹。
自嘉庆、道光以来,中国的土地兼并现象日趋严重,地租最高者甚至占佃农收成的80%,农民形同奴隶,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两极分化触目惊心。而且,随着人口过剩现象的出现,人多地少,道光中期(1833年,道光十三年)每人平均亩数只有1。86亩,比例严重失调,进而造成米价飞升。中国老百姓老实,无田农民为了活命,不少人自平原举家迁入蛮荒山区,开山布种,烧野种田,垦山刨食,江南、福建一带称这些人“棚民”,广东称“寮民”。“太平天国”大名鼎鼎的杨秀清、李秀成两人即是这种人出身,贫寒到骨,糊口而已。同时,由于鸦片战争后二千多万巨额赔款以及五大港口的“开放”,白银外泄,鸦片蜂拥入内,国内的银价高涨,钱价暴跌。清朝一直是银钱并行的双本位币制,但实际生活中都是以钱折银来计数,法定折率是一千文钱折一两银子。由于钱贱银贵,无形中使得乡村农民和小地主阶层的负担一下子加重了三倍多,更多的人破产破家。政府从来不体恤民情,更加如狼似虎催逼赋税,相互之间的关系形同水火。
农民如此,东南一带许多市镇从业者也因“五口通商”丢掉饭碗,挑茶工、运输工、船工等等“苦力”,人数达上百万人,纷纷失业。由于陆路交通都转为水港出口,原先的国内船商经受不住洋资本的冲击,纷纷歇业。加上英国、美国等“资本主义”国家向中国倾销棉布、棉纱,成百倍的进口增长下,江南纺织业基本垮掉,断绝了无数从业工人及家庭作坊的生路。“资本主义”总是占便宜,从前一亿码土布抵不上一千万码洋布,今天几亿条裤子抵不上一架波音飞机,似乎吃亏的总是我们。
人祸有此,天灾并行。每个王朝发展到晚期,宿命般都会持续遭受天灾。1846年始的五年间,黄河、长江流域各省水灾旱灾连年不断,特别是1849年,长江大水灾覆盖六省,皆为百年罕见特大洪水,淹没人命无数,损失极其惨重。1851年,黄河在江苏溃堤,千里汪洋。而在“金田起义”的母省广西,更是旱、涝、蝗、雹不断,饥民遍野,僵尸满路。在这种情况下,清朝官府仍旧敲骨吸髓般进行压榨,“仇恨的怒火”到处燃烧。
洪秀全创制“拜上帝会”,并非第四次落第后才忽然“皈依”的举措。早在道光十六年(1836年)他二次赴广州赶考时,一日闲逛,在龙藏街的贡院门前得到一份免费派发的小册子《劝世良言》,作者乃中国的基督教徒梁发(梁发乃苏格兰长老会员马礼逊的信徒,他在道光十二年出版了《劝世良言》九本小册子,每册有50页厚,皆是他引摘《圣经》章句然后自己发挥“释义”)。当时,对其中奇特的“教名”,洪秀全深感兴趣,很是当“奇门小说”猛读了一把。当然,过瘾之后,“教义”当不得功名,洪秀全又努力钻入经史子集之中,转年复来广州考试。结果,不出所料,他仍旧落第不果。大刺激之下,洪秀全回家后病倒,高烧四十多度,连续四天,烧得他五迷三道,眼前出现了不少“幻象”,估计把不少正常的大脑细胞均烧死,头脑中窜乱筋搭错线,开始“自命不凡”起来。
高烧甫退,先前一向温文尔雅的洪秀全提笔濡墨,作诗一首:
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民悬。
眼通西北江山外,声震东南日月边。
展爪似嫌云路小,腾身何怕汉程偏。
风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飞龙定在天。
此诗之中,已有“反意”森然。至于诗格,四五流而已。
第四次科场失意后,绝望归绝望,肚子最要紧,洪秀全只得到他继母李氏的娘家莲花塘村去当塾师,挣点粮食糊口。穷极无聊之中,郁闷寡欢之下,他拿出道光十六年在广州街上获派的《劝世良言》。洪秀全一个表兄名叫李敬芳,粗通文墨,对这本小册子产生了极大的痴迷,称赞不已。苦闷至极的洪秀全听表兄这么一说,濒死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忙再次仔细“研读”,萌发了“罢黜诸神,独尊上帝”的“进步”思想,开始了他的“宗教”造神历程。
此后,他与小时玩伴冯云山、族人洪仁黄穑及选吧系邸钡背杉吕醋觯⒄雇街冢铩敖桃濉保峄崂癜荨4蟾旁1846年前后,特别是冯云山在紫荆山地区传教的效果明显,徒党日多,才有了“拜上帝会”这个正式名称。手下有了几个信奉者,落魄的洪秀全胆气倍增,他用“教友”捐赠的银钱,立刻去找铁匠打制了一把“斩妖剑”,大吟歌诗以明志:
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
擒尽妖邪归地网,收残奸宄落天罗。
东南西北效皇极,日月星辰奏凯歌。
虎啸龙吟光世界,太平一统乐如何!
小打小闹之余,仍旧还是穷酸措大做白日梦的意思。
忙乎数日,洪秀全、冯云山几个人在花县老家官禄埗、五马岭以及莲花塘等地确实吸收了不少“教徒”,口沫飞溅地“宣教”之余,洪秀全四处敲砸孔圣人牌位。此举引起轩然大波,广州附近虽然人民接受“新鲜事物”多,传统上对孔儒仍旧抱有十分尊崇的心理。洪秀全这么一个落第士子疯狗一样四处搞事,引起众多人的反感,最终连累他失去了塾师的饭碗。世上之事,就是有得有失。
精神力量是巨大的。丢了工作,洪秀全没有灰心,受《圣经》上一句话“从未有先知受人尊敬于本乡及家中的”(也就是“外来和尚会念经”之意)鼓励,他与冯云山以及村中几个年青人开始离开老家,数十天内遍游广州、顺德、南海、从化、清远、曲江、阳山、连山等地,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开始了他们游走布道的征途。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冷酷的。几个爷们奔走两个多月,沿路倒弄些笔砚挣点小钱喂肚子,传教的成绩非常不理想,总共只有五十多人入教门,其间多数还是因贪小便宜少给钱买纸砚口头表示入教的。在连山(今天也是瑶族自治区)呆了十多天,只有一个汉人入会,失望之下,二人决定去广西“发展”。
于是,洪秀全、冯云山沿贺江河谷而下,先到封川,自浔江西上,在1844年(道光二十四年)夏天到了贵县赐谷村(今名长谷村)。之所以在此地落脚,是因为洪秀全有个表兄王盛均在这里居住。二人住下后,一面当塾师谋生,一面传教。由于“独尊上帝”,排斥当地人祭祀的“土神”,村人愤恨,仅仅呆了几个月,洪、冯两个人就黯然离开赐谷村。
洪秀全恋家,回到花县。冯云山为人倔强,仍旧留在广西,在桂平一带边教书边传教。
洪秀全回到花县,表面上“老实”许多,仍旧在当地以塾师身份挣饭吃。但是,他的头脑正处于“狂暴”期,天天奋笔疾书,大半夜才睡,一清早就起,两年多时间内写出了《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训》、《原道觉世训》、《百正歌》、《改邪归正》五篇“裹脚布”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