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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叫张皮绠的十五六岁新捻军娃娃兵发现了神色慌张、形容狼狈的僧王。特别是他脚上那双上好官靴暴露了身份。
娃娃兵大喝一声:“妖头莫走!”冲上去举刀就砍。
大英雄僧格林沁王爷此时遍体创伤,饿渴至极,已无任何还手之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少年一把大刀劈向自己的胸膛。
曾经让洋人闻风丧胆的鼎鼎大名的僧王,竟然一声不吭地被一个捻军娃娃兵剁死。僧王死年,55岁。
张皮绠熟练剁下僧王的脑袋,把首级发辫缠在自己腰上。他信手捡起扔在不远处的三眼花翎官帽歪戴在头上,高兴回营。
当时,这个少年并不知道:他的一刀,不仅结果了清朝一代名将,而且砍在了满清王朝的肺管子上。
言及太平天国,就不能不提捻军。二者此消彼长,相吻相合,忽聚忽离。太平军无论是北伐、西征,都离不开捻军马队的狂风暴雨般身影相随。但是,把捻军视为太平军一个支系或者完全把两者孤立加以研究,均是片面的理解。
1952年,罗尔纲先生把捻军改称为“太平天国新军”,更是一厢情愿的矫枉过正。捻军完全不同于以前任何农民起义和农民暴动。在其发展前期,它不仅有稳固的根据地,而且“居则为民,出则为捻”,行事诡秘,宗族性极强,战法独特。而且,与太平军大不同的是,他们并不毁儒灭道,也不拜“天主”。他们在发展高峰时,还以光复“大汉”为政治口号。
捻军活动大致分为五个时期。
第一,零散的“捻党”时期。捻党比太平天国早得多。早在嘉庆年间白莲教起事时,捻党就已经四处萌动,时间大概是从1797年到1853年。
第二,与太平军相互声援期。自1853年以来,太平军一路克捷,直下南京,清朝在各地的统治大有土崩瓦解之势,安徽、河南、山东等地捻党组织四处乘乱而起,并加入太平军的北伐行列。成也捻军败也捻军,捻军特有的松散无纪,最终对太平军的北伐和北伐援军造成了极大的滞阻。
第三,捻军、太平军联手期,大概从1857年至1861年。其实,在太平天国高层眼中,捻军同苗沛霖的“苗练”一样,可以利用,但并不可信。在此期间,张乐行等无数大小捻首均接受太平天国的封号,可是他们一直各自为政,保持独立状态,“听封而不听调”。在“三河之战”歼灭湘军六千多人的战役中,捻军出力最大,配合太平军陈玉成部把湘军名将李续宾逼得上吊自杀。
第四,捻军、太平军的冷淡期。时间为1861年至1864年。此间,张乐行等人对太平天国产生严重不满,把军队开回安徽老家。1863年初,雉河集失守,张乐行被俘杀,双方基本断了联系。
第五,捻军、太平军重新携手时期。时间是1864年至1868年。张乐行之死,代表初期捻军的消亡。张宗禹、任化邦代表后期捻军的崛起,他们在1864年与东下的西北太平军联合,准备入援南京,但被僧格林沁等人阻截于鄂东地区。南京被清军攻陷后,黑石渡一战,太平天国扶王陈得才自杀,张宗禹等人也一败涂地。于是,残存众头目拥立太平军的遵王赖文光为主。这样一来,太平军、捻军在太平天国灭亡后倒真正实现了实质上的“联合”。
此后的战斗,其实是捻军当一方主角,因为太平军已经不存在。但在组织形式上,捻军受赖文光影响,仍奉太平天国为“正朔”,旗帜、封号、印信皆是太平天国那一套。所以,赖文光假借洪秀全儿子之命,封张宗禹、任化邦等人分别为梁王、鲁王等等。
1866年,这支捻军又分为东捻和西捻,东捻主要是太平军故部,西捻主要是捻军“老人”,所以赖文光和张宗禹分领二部。
捻军最赫赫的战功,不用说,肯定要属打死僧格林沁王爷。僧王之死,对满清最高层是致命伤,他们赖以慰藉的最后满蒙系支柱崩垮,日后只能靠汉人们出头了。
李鸿章、左宗棠当然不是吃素的,这两个清朝的“中兴之臣”,最终把捻军送入了历史的深渊之中。
零星分散的乌合之众——早期“捻子”的活动
捻子作为一种民间地下组织,康熙时代的山东地区就有,称“拜捻”。“捻”不是清朝官方的诬称,是捻党的自称,别人也这样称呼他们。“捻”的意思很中性,安徽、河南、山东方言中的“捻”当“结伙”讲。
捻党最早进入清政府“视野”的,当属嘉庆十九年(1814年),江南御史陶澍上《条陈缉捕皖豫等省红胡子匪徒》奏折,他报告说,有不少凶横不法的“红胡子”匪徒,系“白莲教”漏网分子,“人以其凶猛,故取剧中好勇斗狠、面挂红胡者名之……(这些人)成群结队,白昼横行,每一股谓之‘一捻子’”。可见,当时俗称“红胡子”的捻党,乃是一种类似黑社会的组织,不仅有白莲教教徒,还有失业乡勇和地痞恶霸。
嘉庆年间,清朝社会衰兆已经明显,地方蠢蠢欲动,安徽、山东、河南等地民间组织门类繁多:顺刀会、虎尾鞭、八卦教、义和拳(注意这个组织,它早在嘉庆时就有,并非八国联军时的“新鲜事物”),当时,这些黑道组织“横行乡曲,欺压善良”(《清仁宗实录》),而且截抢私盐(典型的黑吃黑)。在湖北,捻子称为“白撞手”;在安徽、江苏、山东一带,由于他们挟厚刀插带腰间,又称“拽刀手”。
除了“结伙”被称为“捻子”以外,由于这些人常常“捻纸燃烧,毁室劫财”,或者聚众捻香闹龙戏,都是“捻子”的外延,人员越扯越广。
捻党大兴于淮北地区。此地历史上一直就民风剽悍,尚勇争,好恃气,动辄鸟枪大刀亮出,械斗和仇杀成为常事,加上宗族势力强大,都为捻党的兴起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此外,由于“潜规则”使然,世路难行钱作马,捻党在地方政府中耳目众多,稍有风吹草动就遁于无形,官府根本搜捕不到。长久敷衍,终成大患。
从早期械斗仇杀吃大户开始,逐渐发展下来,捻党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成员成分混杂,兵勇、小偷、船夫、灾民、衙役、失业农民、手艺人以及为恶一方的中小地主和落魄秀才,无不借捻党力量企图风生水起实现个人抱负。但是,捻党与天地会、拜上帝教有一点最大不同:它不是以宗教面目招集成员,只以“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来当幌子,组织形式也谈不上严密,参加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然,捻党的发展确实是个由量到质的演变过程。他们最早是数十上百人结帮持械“吃大户”——往往叫花子一样闯入大户人家门外,乞求酒食。酒足饭饱后,放响炮三声,啸呼而去。而后,他们就开始在水陆隘口设路障收买路钱,如果见到是远方富商,往往行劫害命,称为“打闷棍”。他们还常常抢掠私盐贩子的货物,黑吃黑不亦乐乎。
日后,见私盐利大,捻党有不少人便以抢劫者变为走私者,他们的东西当然没人敢抢,由此获利颇丰。走私以及武装打劫掠得财物后,一半归捻首,一半大家平摊。待数日所抢东西挥霍一光后,大家重聚,捻首大叫一声“装旗!”于是合伙再出去抢掠。
发展到最后,捻党就开始公开抗差抗粮,和政府正面发展冲突。也正是从这以后,清朝政府开始正视这些人。
道光初期,安徽巡抚陶澍镇压捻党最得力,在省内严密布控,禁止捻党公开活动,杀掉不少带头闹事的人。此后,他在两江总督任上,仍旧大力缉捕捻党和白莲教徒,一时间捻党大有销声匿迹之势。
道光九年河南旱灾严重,灾民饥民遍地,各地的捻党随之大起,最后发展到淮安、庐州等地捻党用大炮、抬枪进行大规模武装抢劫的事情。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清政府威望日降,内部统治虚弱,各地捻党的抢劫、走私活动更加猖獗,并时有冲入官衙劫抢官银事件的发生。
道光二十七年,山东捻党已经有不少上百人的大股武装,头目们自号“仁义王”、“顺天王”、“大将军”,哄哄乱起,大有明末之风。
有组织有编号的队伍——由捻党到捻军
一人呐喊,天下大乱。每个王朝末期总是这样,社会矛盾发展到极致时,总要先出来一个挑头的,然后多米诺骨牌效应就会出现。洪秀全在广西搞事,河南、安徽一带的捻党乘机大起。咸丰二年,由于皖北饥荒严重,张乐行趁机拉起了万把人的队伍。
张乐行是安徽雉河集人(地处蒙城、亳州交界处),他本人不是穷人,乃一方地主出身,为人慷慨侠义,多招亡命不法之徒,完全就是个“水浒”人物。
刚起事时,张乐行倒不是反官府,而是同河南永城一带的地主团练武装“老牛会”(因白布裹头又称“孝帽子会”)有仇而相互厮杀。
双方仇杀原因,其实因张乐行一方引起。他的族人走私私盐时,在回程途中顺手牵羊偷了数百只永城当地人的羊。这帮人得便宜卖乖,他们再次偷羊时,被当地人抓个正着,把十八个人立时送进县城监狱。
张乐行很仗义,马上纠结大批人马入永城劫狱。这下影响很大,各地捻党见老张如此仗义有胆,纷纷前来依附。
与此同时,河南、山东、江西、安徽的捻党大头目纷纷扩大队伍,划分地盘,开始向清朝的地方县一级政府展开进攻,强迫地方大户缴纳“保护费”。
太平军进入江南后,长江以北乃至黄河流域的捻党闻风而动。
咸丰三年初,安徽捻党杀入安徽合肥县衙门劫走党羽一百多人,日后,这些人皆成为捻军的骨干力量。
太平军克南京后,张乐行不甘人后,很快成为淝河、涡河流域的最大武装势力。
而后,定远的陆遐龄聚捻众起事,有人众二三万,人称“陆王”,淮上大震。
清朝官员周天爵和袁甲三很能干事,他们迅速到安徽剿捻,致使捻党成员遭受重创。
张乐行见势不妙,忙向政府“投诚”,配合清军打击其他“捻匪”,帮助政府攻灭了陆遐龄部。
本来,张乐行已经成为周天爵手下衙役长了,但因清政府无钱发饷,不得不把招安的捻党尽数遣散。
张乐行“下岗”,回到雉河集老家。
不久,太平军北伐,经江苏、安徽、河南、山西、直隶五省一路北上,这一来,各地捻党借势复大起。张乐行重扯大旗,加入造反行列。
其间,清朝干吏周天爵病死,捻众闻之兴奋,阜阳、亳州等数处捻党聚集一处,各称大王,甚至有称“兴国王子”、“齐天大圣”的。他们四处焚掠攻杀,势如破竹。
清廷震惊,忙派袁甲三代替周天爵专办剿捻事务。
袁甲三,字午桥,河南项城人。看见“项城”二字,肯定有读者眼前一亮。猜对了!此人乃“袁大总统”袁世凯的叔祖。
袁甲三乃道光十五年进士,道光三十年已经做到御史、给事中,在朝中当言官。此人不畏权贵,连满清郡王载铨和权贵恒春都敢弹劾,名震中外。漕运总督周天爵死后,清廷加他三品衔。他自己辞去“署布政使”一职,专心治兵剿捻。
虽身为文士,袁甲三长于兵略。他连战连捷,在雉河集等地重创捻军,俘杀孙重伦、马和尚、陆老凤、江邦位等人,其中三人,乃是捻军“四大天王”中的人物(孙重伦不是)。
袁大人力度够重,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苏北、河南、鲁西南、山东等地捻军此起彼伏,一刻也不让清政府消停。由于捻军“散则为民,聚则为盗”的特点,袁甲三想根除他们,难度确实非常大。
此后,太平军北伐援军行进时,河南的捻军死灰复燃,起哄之余,他们与当地团练和仇家四处相杀,到处杀人放火抢劫,各方基本上没有什么“正义”和“对错”可言。
咸丰四年,张乐行与亳州捻首王大柱、苏天福等人开始仿效太平军建制,统一装束,头裹红巾,身穿号衣,各自称王(张乐行称“大汉永王”,苏天福称“太平天”),开始打造捻军“正规军”。
袁甲三很能干,他发军在雉河集、义门集、西阳集一带大败张乐行等人的同时,还招降了李士林部捻军数万人。
随着太平军北伐的失败,捻军活动处于低潮。
咸丰五年,各路捻军在雉河集会盟,共推张乐行为盟主,下设军师、司马、先锋等多种官职,并建立了黄、白、黑、红、蓝的“五色总旗”制度,总旗各有首领,称“大趟主”,总旗下有“大旗”,首领称“趟主”。每个“趟主”手下人数不一,少则四五千,多则数万人。总旗之下,又分“五色镶边旗”,乍看行制,很像满清的“八旗”制度(其实完全不同)。
这些武装一直保持流寇行为,不备军粮,出则焚掠,被打败后就四散隐蔽,仍旧为“良民”,在家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