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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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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军中最需要的是交通通讯器材,譬如电话机,机器脚踏车一类的传令工具」

杜月笙立刻便慨然担承的说:

「请总指军放心,我们今天回去,一定尽快的送来。」

一行慰劳人士,精疲力竭回到抗敌后援会,杜月笙不理众家弟兄的劝促,不肯回家休息,他气喘咻咻的关照他手下人:

「火速去买一门电话总机,十架分机,还要四部机器脚踏车,派人连夜送到张总指挥那里。」

手底下了反问一句:「阿是用会里收到的捐款?」

「不,」他断然的答道:「这是我自家要捐的,跟会里不生关系。」

看他已经累乏得狠了,杜月笙的随从又在劝:

「交代过了嘛,可以回去休息休息了。」

「不,」口脗异常坚决:「我要看到东西送出去了再回去。」

还有人以为他过于操心了呢,果不其然,隔不多少,派出去采办的人打电话回来,电话总机,市面缺货,无论出去多少价钱都买不到。急了,还不相信,当时命人到处打电话,征购电话总机,事实证明无法搜购是实情,杜月笙唯恐前方需要殷急,又怕自己轻诺寡信,他向坐在对面的吴开先说:

「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把我中汇银行的电话没有总机拆下来,送到真茹去。中汇银行总机不生关系,前方实在是需要得急。」

说罢,便拨电话到中汇银行吩咐拆电话,正在这时,有人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进门就说:

「好不容易找到西门子洋行有一架电话总机,结果又是不行,西门子洋行说是人家定的。」

「西门子洋行?」杜月笙眼睛珠子一转,顿时便改拨电话,打给杨志雄,他高声的说:「喂喂,杨老雄,你做过西门子的总顾问,我现在有桩事体扥你……」取销别人的定货,买下正在缺货的这门总机,此一交涉不但颇费周章,而且十分难办。不过经过杨志雄的快马加鞭,奔走谈判,总算不负所扥,顺利买下。杜月笙耐心的等了好几个钟头,然后亲自目送诸物齐备,夤夜运往真茹前线。

右翼军总司令张发奎抵达浦东督战,杜月笙因为时间来不及,先派代表去拜访、慰问,同时也说了:

「请问贵部有何所需?」

张发奎哈哈一笑,直率的答道:

「我的部队,一切军需齐备并不需要后方任何供应,只要多来几位朋友,给弟兄们打打气就好。」装甲汽车送张发奎

代表回报,将张发奎的话一一说了,杜月笙颇觉抱叹,又很感动,便去和吴开先商量

「张总司令的豪爽坦白,真正令人钦佩。他说他们不要物品供应,只是欢迎我们多去几个人鼓励士气,不过,站在老百姓的立场,跑去几个人,空口说白话,什么慰劳品都不带,似乎不太隆重。所以我想总归还是要送点东西过去,现在问题是张总司令不开口,我不不晓得送什么东西的好了。」

吴开先回答他说:

「上海市民送到后援会的毛巾、香烟、罐头、食品堆积如山,我们爽性多运一点去,让张总司令部下的官兵,一人分到一件,大家欢喜欢喜,杜先生你看如何?

杜先生莞尔一笑,说道:

「好是好,不过光送这些,彷佛还是不够庄重,我晓得张总司令作战勇敢,他总是不避危险,经常出入第一线。他是国家堂堂的大将,他的安全非常要紧,因此我想买一部装甲保险汽车送给他,他坐装甲汽车在前线指挥,不是可以保险得多了吗?」

「好极了!」吴开先热烈赞成,但是,当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因而他担忧的说:「后援会存的捐款虽多,但是装甲汽车也是市面缺货,买一部可能要花一万多尤其车子是送给张总司令私人的,就怕引起物议,反而不美。」

杜月笙扬声大笑,说道:「哎呀,我祇不过问你老兄赞不赞成罢了,你既赞成,买装甲汽车的铜细我自会得出,我出铜细买了来,再用后援会的名义,送给张总司令。」

吴开先觉得又要杜月笙大为破费,而且他出钱出力,向不沽名钓誉,心里面固然佩服,但他为朋友着想,如果常务委员会通得过拨款买车,还是莫让正在四处举债的杜月笙再花大钱好,因此他还是向后援会常委会提出此案。其结果,是杜月笙坚持自家开销用后援会名义送往前线。

数日后,一辆簇新的装甲保险汽车买到了,杜月笙邀同钱新之、吴开先、潘公展、陆京士、陈小蝶等人,押送新车,外加实行吴开先「一人一件主张的大批慰劳品,由外滩渡江,送到浦东前线,直抵张发奎的总部,实施精神、物质的双重慰劳。

这一部杜月笙私人斥资购赠的保险装甲汽车,张发奎一直用到抗战末期,六年多后,张发奎时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驻防桂林,有一次,吴开先赴桂林公干,张发奎为尽地主之谊,予以接待,他和吴开先一道坐在那部车上,还特意提醒吴开先说

「吴先生还记得这部车子吗?就是民国二十六年,你们上海抗敌后援会送给我的啊。」

吴开先当然记得,不过他当时祇是笑着点点,他仍然不曾道破:

「其实,这部价值逾万的保险车,是杜先生私人买来送给你的啊!」

吴开先回忆往事,他曾怀念不已的说:「当时,杜先生对于抗战,捐款之多,真是不可胜数,以上所说的两则故事,仅只是我个人亲眼目睹,而且最不能忘的而已。」

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便是杜月笙毁家纾难,参加抗战,把支持前线,推销公债,编组新军的工作干得有声有色,劲道十足的同时,日本军要、特务头脑、亲日人士和准备刀口舔血,混水摸雨的汉奸,却依然想得出法子,找得到空档,对杜月笙施以威胁、利诱、百计纠缠,他们想尽一切方法,不惜一切代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杜月笙再上海滩深厚的力量,帮助他们早日占领上海,澈底有效统治并运用遍地黄金的黄浦滩。

乍听起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与虎谋皮,像煞不近情理的笑话奇谈,但若认真分析起来,大风起于苹末,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必定有其背景与起因。日本人侵略中国,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黄浦滩上有一个路路皆通,无往不利的杜月笙,日本人早就百计笼络,希望拉他过去大加利用,上海的日本总领事馆,陆军部、海军部的特务机关,甚至于每月列出经费预算,专做杜月笙的工作,派人窥伺刺探,跟踪调查,将杜月笙的交往情形,生活状况,列成项目,经常分析研判,向上级提出报告,作为争取杜月笙的参考资料。永野之饵三千万元

战前的日本宪法,陆相海相由各该兵种自行推举,他们直接受命于天皇,不受首相的节制。非但如此,陆相、海相还有权决定参加内阁与否,这也就是说:只要陆相海相摇一摇头,内阁便必倒无疑,有这一层取舍的大权,于是日本的政党内阁只有被军阀们牵着鼻子走,内阁的政策和施政,常被军阀所左右。日本战败以前军阀之拔扈嚣张,与乎每届首相组阁的辄常难产或流产,其故卽在于军阀可以藉由他们的特权直接操纵政局。

在这种奇特而微妙的政治制度下,日本对外侵略的主张乃分为三大派系,譬如说文人政客宁愿持重,认为对中国应自经济侵略入手,寖假掌握一切人力物力资源,以及庞大的市场。海军觉得中国已是日本的囊中之物,不必浪掷兵力,挑起战火,他们主张向南洋和美国进军,以为日本陆军应该专为对付苏联而用。陆军以少壮军人和关东军系为中心,坚决先解决中国问题,取得广大的人、物力资源,充作侵略全球的基础。

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内阁、同一个时期,始终都在进行三头马车政策,陆军海军专横拔扈,自行其是,内阁中的政客也不得不另辟途径,以便在惹出大祸时作为缓冲。于是,形诸于外也就各有各的手法,各有各的机关,各有各的办法,甚且各自开辟各人「特别经费」的财源。

狂风白浪中也有小小的急湍漩涡,中日大战初起前后,杜月笙更曾陷在日本政、海、陆三面的漩涡之中,经过一番纠缠,生出许多麻烦。

有一个很明显的例子,足以证明日本海军对于挑起中日之战并不热中,就在抗战前夕,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从日内瓦回日本时途经上海,他曾由翻译官,和日本驻沪总领事陪同,到法租界华格臬路,登门拜访杜月笙。

杜月笙非常讶异,因为这位日本海军大将,竟是专程前来跟他谈生意。永野修身推崇杜月笙在金融工商业方面的「长才」,认为杜月笙的声望和才具,应该放开手来做大买卖,当杜月笙逊谢的说:一来自己眼高手低,不是经营大事业的材料,二来做大买卖需要大本钱他没有这个能力。

于是,永野修身便立刻提出实际方案,他这个方案是足以令人疑信参半,惊喜交集的,他说:日本准备投资日币三千万元,和杜月笙开一「中日建设银公司」,他并且坦白供承:日方所以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跟宋子文所办的「中国建设银公司」别别苗头,抢抢生意。他不相信「中日建设银」,做不过「中国建设银」。

永野修身的提议大胆已极,但也非常切合实际,他为杜月笙描绘美的远景,上海有日本海军的机关,驻军也是海军陆战队,倘使说得更明白一点,日本陆军的势力在东北与华北,华中华南则属于海军的,以日本海军舰只与陆战队,加上受他们操纵指挥的侨商和浪人,………………配合杜月笙在上海的广泛人缘,深厚潜力,莫说「中国建设银」不足为惧,甚至他们能够掌握整个华中和华南的资源和贸易,倘若以发财而论,这一个机会实在举世无俦,空前未有。

尽管永野修身说的舌翻莲花,天花乱坠,杜月笙晓得他有诚意,而且所说的话也是真的,但是他始终保持礼貌的态度,微微而笑,凝神倾听,等永野修身把所有的话说完,杜月笙非答复不可了,他却是眉头微皱,连声苦笑的在摇着头,他说:

「我是中国老百姓,无钱无势,永野部长先生未免太抬举我了。」

于是永野修身赶紧声明,他所说的都是由衷之言,希望杜月笙不要藉词推托,说两句客气敷衍了事。这样,岂不是辜负他一片诚心了吗?逼着要摊牌,杜月笙只好这么说了:

「一个中国老百姓,去跟外国政府机关合资开办公司,这恐怕有点不合体制吧」

连这个说法都不能使永野修身知难而退,因为他还备有十分迁就的第二套方案,那便是由杜月笙自己出面组设一家规模宏大的银公司,其所需资金,则全部由日方供给,银公司的经营方法,和日本海军方面的阴为助力,尤其悉照前议。

杜月笙简直无词推诿了,他祇好虚晃一枪,暂且避过,他说:

「这是一件大事,请永野部长给我一段时间,容我详加考虑。」多日后,他派人往见日本海军驻沪武官,请他转陈永野修身:

「前次所谈,极感盛意,惟碍于国家民族之义,未敢从命,歉仄之处,伏祈鉴谅。」土肥原来不许他走

八一三沪战旣起,日本特务人员千方百计,游说劝促,纠缠不休,利诱不可,甚至于施之于恫吓威胁,小角色施尽解数,无计可施,则更派出一等一的高级军要日本人彷佛亦已下定决心,让杜月估笙留在上海,帮助他们统治这卽将陷落的中国第一大都市。他们低了杜月笙的爱国热诚,偏又将杜月笙对他安身立命所在的大上海之恋,估计太高,他们认为杜月笙决不会离开他的根据地──上海,舍不得放弃他在上海拥有的「庞大」事业,尤有一杜月笙是上海人的杜月笙,上海人从富商巨贾到贩夫走卒,娘姨听差,都和杜月笙有一层深厚挚切的感情,他和她们不能想象黄浦滩上突然不见了杜先生。

正由于日本人过份致力搜集有关杜月笙的情报,使他们的判断发生错误,日本人对杜月笙的生活情形非常了解,他要赌一场十万八万的牌,接济无其数的朋友和贫苦,万金一掷了无吝色,他有一个庞大而安富尊荣的家庭,杜月笙的家人从不曾有一日吃过苦头。再说他自己吧,日本人不相信他不怕「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杜月笙离了黄浦滩,他往那里走?

更重要的,根据日本人的情报资料显示:杜月笙经济拮拘,债台高筑,民国二十六年八月间,他积欠各银行和私人的款项,业已高达三百余万元。

将杜月笙「绝对走不了」此一判断深信不疑,日本人便多方面的下功夫,由于许多二等脚色游说的失败,曾经当过张作霖的顾问,日本关东军要角的板西八郎,居然高轩莅止,光临杜庽。板西一连拜访杜月笙好几次,利用他在日本军部的崇高地位,和显赫声势,他曾当面许过杜笙,一俟皇军完成占领上海,他将畀予杜月笙许多重大的政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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