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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无中生有的找到数值可观的衣服与食物,还有迫不及待,大量需要的医药,难民囚为生活太不正常,气侯又冷,生病的极多,万一因而引起流行性的传染病,任何人无法测知其后果之严重。
于是,吴开先往访杜月笙,他告诉杜月笙难民问题空前严重,吴开先说
「不得了!上海已经变成一个大收容所,而各地难民还在继续不断的涌来,现在所有的公共场合全部住满,眼看再来的难民只有露宿。难民之来无法限制,今天是十万人,明日就会增加到十一万!莫说市政府没有钱,卽使有钱的话,也是无法造预算。我去请示吴市长,吴市长说他毫无办法,币值天天跌,物价时时高,他说市政府根本无能为力!」
杜月笙听后,浩然长叹,他笙眉紧皱的说:
「这件事,的确伤脑筋,老实不客气说,我一生一世也不曾遇见这么辣手的问题」
吴开先明知他说这话并非推托,而是在有所焦虑与感慨,因而接下去就请教:
「杜先生,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果然,杜月笙毅然的挑上了这副重担─
「只有劝募铜钿。」
「但是,」吴开先实事求是,坦坦白白的说:「救急容易救穷难啊。」
「开先,」杜月笙摇头苦笑,无可奈何的答道:「我们祇好做到那里算那里了,事实上想造预算也莫法造,想筹的款又无处可筹,但是我们偏又不能「死人弗管」,所以我们唯有做了再说,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明天的事,谁能保证
先拿钱来用了再讲
吴开先见杜月笙斜欹病榻之上,多说几句话,便在咻咻喘息,斯时斯境,斯人而有斯疾,二十多年知己之交,回念友道,在杜月笙病势濒危的时侯,还不得不加他如此沉重的负荷,吴开先当时不胜怃然,心情矛盾之余,他坐在一旁默默无言
室中一片?静,移时,杜月笙又轻声的问:
「时局究竟怎么样啊?」
吴开先一听,便知杜月笙这话有其弦外之音,他其实是在问我们究能支持多久?照管这十多万人生活的重担,将要挑到何时为止?吴开先觉得他自己应该一如往常实话实说,也好给老朋友一个心理准备。
「当然希望能够支持下去,」他语音黯然:「不过共产党目前已经渡江骚扰,上海保卫战可能打几次胜仗,但是……」
杜月笙又是一声苦笑,他打断了吴开先的话说
「开先,不管这些了。从今天起,我们和那些难民一样,有饭吃饭,有粥吃粥,凡事都不必打什么长远算盘。侬讲对??」
吴开先笑着点点头,又将话题拉回难民救济事宜上面来,他再问一声杜月笙:「杜先生,你答应帮忙了?」
杜月笙奋力欠身而起,他断然答道:
「言话一句,我一定尽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从杜月笙答应协助解决难民衣食问题以后,他确能殚智竭虑,悉力以赴,筹款、募粮、发动上海市民捐献衣物棉被,杜月笙抱病在身,莫说出外奔走联络,卽连躺在床上拨几只电话,也往往会累得汗出如渖,上气不接下气,祇是,他说话算话,将那十几二十万的难民衣食,一路维持到底。自民国三十七年十一月以迄三十八年五月上海沦陷,其间历时半年,逃抵上海的一二十万难民不曾饿过一餐不曾肇生一案,秩序良好,阛闾不惊,杜月笙完成他在黄浦滩的最后一件大功德,眞是全活无算
这十多万难民的大家长吴开先追忆的说:
「尽管杜先生在半年之间做得功德圆满,但是,历年以来全国各地发生水灾旱灾,要上海人尽心尽力,慷慨解囊,最低限度还有个劝募目标,先行说明数字几何,然后大家再来拚拚凑凑。唯独这一次救济难民,难民是天文数字,募款数额更是无法估计,幸亏杜先生还能千方百计的弥补过去。」
实在捐无可捐,募无可募,青黄不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在千钧一发之危急紧要关头,每每是吴开先跑到十八层楼去告诉杜月笙说:
「不得了,难民救济的钱用完了!但是现在就有什么什么急用。」
这时候,杜月笙便会勉持镇静的问:
「缺多少?」
当吴开先报出数字,杜月笙必定立刻拿起电话听筒,他来不及劝募,也来不及筹措,他唯有直接打电话给拿得出钱的银行,而在电话里直接了当的关照对方:
「派人送若干亿元来,手续到我这里来办。」
打完电话以后,杜月笙便向吴开先说:
「先拿到钱再讲,责任由我们两个人抗。」
吴开先提起上海保卫战揭幕前后的一段秘辛,当时上海市长长吴国桢(后改陈良),守上海的国军统帅是淞沪警备总司令,兼第三方面军总司令汤恩伯,吴国桢在职期内和杜月笙水乳交融,合作无间,汤总司令更是多年交好的老朋友,照说,以杜月笙人缘之佳,物望之隆,及其功在党国的种种勋迹,他还怕谁疑忌,怕谁陷害?说他会去投共,会跟屈志变节者流沆瀣一气?可是,当时总统引退,李宗仁在向共党大送秋波,京沪局势,混乱已极,也不知道是共产党的宣传,还是好事者捕风捉影之谈,市面上谣诼纷纭,有谓共产党亟于争取杜月笙,咸谓黄炎培在三十七年秋天,以民革主持人之一的身份,竭力向杜月笙游说,劝他投向共方,后来当局有意「一网打尽左派份子」,是杜月笙以「乡谊友谊」为重,不忍见其垂暮之年,鎯铛入狱,因着人示意,嘱他(指黄炎培)远走为佳,他乃微服去港,转程北去。
又有人说,十九路军的老板,陈铭枢也曾以「民革」的立场,在杜月笙离沪约两个月前,「不时出现于十八层楼的杜氏私邸。……力劝月笙,留驻上海,并保证他绝对安全。」于是杜月笙义正词严,诚恳挚切,反向陈铭枢说了一篇共产党不可信的大道理。──其实凡此种种,绝对不确。
造这些谣言的人自有恶意,但是杜月笙听说了,着实吃了一惊,他认为时值乱世,自己又是十日所视,十手所指的人物,谣言造到他身上来,一个弄不好,会起绝大的风波。所以他一听到谣诼,彷佛大祸临头,十八层楼寓所那两扇大门紧紧的关着,除非国民党军政首要,至亲友好,心腹智囊,亲信学生,他任何人都不接见。
大上海保卫战正在积极部署,因为共产党四十万军队卽将包围黄浦滩,守军亟需构筑城防工事,于是由汤恩伯和吴国桢联合出面,请杜月笙再为桑梓尽一次力,出而筹组「上海市城防工事建筑委员会」主席,军政方面原来的用意是藉杜月笙的声望便于筹募款项,同时,地想请他负责「筹款购料」,从拿钱到付款一手包办,以昭大信。
杜月笙私下向他的心腹透露,他并不赞成城防工事募款,因为募款目标高达两百亿金元券之钜,上海的有铜钿朋友,能飞的飞了,能走的走了,剩下来的小市民眼见红流泛滥,大局急转,共军已经渡江,南京且告易手,而币值日贬、物价飞涨,大家都在生死关头,诚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能够捐得出城防巨款?此其一。再则南京龙蟠虎踞,长江号称天堑,黄浦滩祇不过是一处芦花荡,南京和长江守不住,上海一片平阳,连座城墙也没有这个「城防战」竟是如何打法?再加上军政当局构想虽好,叵耐负责城防工事的人员,利欲熏心,混水摸鱼,城防工事募捐尚未开始,沪市近郊,早已怨声载道,民情愤激,原来,负责构筑城防工事者,他们划防线正有如贪官污吏开马路,在地图上随便划一条线,线内的建筑物,不论是高楼大厦,工厂学校,一概都要拆掉,于是这里面便渐渐的滋生弊端,曲直之间,可不可免?不妨径以黄金美钞修改,在民怨鼎沸,群情愤慨的当时,正是「城防城防」,多少罪恶挟汝之名以生,在那个时候倡呼募款,实在有点不合时宜。
但是,外间谣诼正多,逐渐形成对杜月笙不利的空气,杜月笙卽使病躯沉重,无法起床。他为了止谤避嫌,藉以明哲保身,也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想尽办法来摊派捐款,务使筹募的目标,得以顺利完成,而且必须如此,方知他跟国民政府步调始终一致,尤其具有领导民众协助国军保卫大上海的决心,他咬紧牙关这么做,对于他的病体和心理,都曾形成极沉重的负担,不过,杜月笙可能投共的谣诼,总算因此不攻而自破。跟共产党吃米田共
民国三十八年元月二十一日,总统发表文告,决定身先引退,以冀弭战消兵,解人民倒悬于万一,当日离京飞杭,砖赴奉化溪口,同日,李宗仁宣布代总统职,全国各地同胞看到报纸,得知消息,无不有天崩地裂,五内如焚的感觉,大家都知道,大陆局势,已臻不可收拾的地步。让李宗仁那帮不明大义,昧于事理之徒,去向共党求和,无意与虎谋皮,中枢主和派的冒险试探,势将断送整个大陆。
也就从这一天开始杜月笙和他的心腹智囊,几度紧急会商,大家分途作撤离上海的准备,祇是,在表面上依然装着若无其事,甚至装着是在徘徊观望,以免打草惊蛇,酿成意外。
对于自己的家人子女,心腹亲信,以及要好相关的朋友,杜月笙在原则上是大家一道走,不过,由于各人情形不同,环境各异,他在劝促那许多人早日离沪时,在表现的方式上,略有不同。
最亲近的,关系最密切的,杜月笙便直接下命令
「行李收拾好,说声走,就动身。」
稍微有点「情况隔阂」者,他用浅显俚俗的譬喻,一语破的,促成他们离沪的决心,杜月笙曾经和许多人语重心长的说过:
「跟国民党走,好歹还有一碗稀饭吃跟共产党嘛,只有吃米田共(三个字加起来恰好是『粪』)的份!」
这一句杜月笙的反共警语,在杜氏亲友之间口耳相传,绘声绘影,像黄金荣家、金廷荪家、顾嘉棠家、……妇孺老幼,大都奉杜月笙之言有若神明,因此,家家都在准备行装。
黄老板八十二岁了,他舍不得黄浦滩上那庞大的产业,又怕自己风烛残年,受不了旅途的劳顿,但是他叫他的媳妇黄李志清领着他长孙黄源焘一家,先去香港,再投台湾,他留幼子伴他暂住上海,然而,他仍然拍了登记照片,而且在照面背面写好姓名、年龄、籍贯、住址,要他媳妇到香港后,替他申请台湾入境证,以备万一,这些照片现在犹在黄李志清的保管之中。
金廷荪、顾嘉棠、万墨林、朱文德……唯杜月笙马首是瞻,他们都决定举家离沪,随杜月笙
有一天,跟王新衡在一起闲谈,王新衡因外间风风雨雨,谣言太多,特地提醒杜月笙别人可以不走,你杜月笙是非走不可的。杜月笙听后,笑了,他告诉王新衡说:
「你放心,我会走的。但是现在何必喊出来说我要走呢?谣言让他满天飞,落得共产党对我放心,免得临时节外生枝。」
又一次,王先青来拜望老夫子,坐定了,杜月生便皱着眉说:
「黄任之(炎培)来过三次了,邀我到一个秘密地点,跟周恩来碰一次头,我怕不妥
黄任之说决不碍事,而且祇是见一次面而已,并不讨论任何问题。」
王先青一听,着起急来,他双手直摇,神情严重的说:
「老夫子,这件事万万不可,卽使双方见了面不作任何商谈,但是一见就是铁的事实,共产党又不知道要造出多少谣言来了。」
宽慰的一笑,杜月笙方始慢吞吞的答道:
「我跟京士、清华也曾谈过,他们也是你这个说法,所以,我已经拒绝了。」
听到这里,王先青方始恍然,原来这是老夫子在对他加以试探,唯恐他在那危疑震撼,千钧一发的时期,意志有所动摇。
杜月笙要离开上海,他所亟于办理的事情,相当的多。头一桩,他要尽量调集现金,作为他庞大家族长期逃难的生活准备,第二桩,他一手创办,尽人皆知的中汇银行,人欠欠人,他希望账目能够结得清清楚楚,不至于因中汇的未了事宜,贻人口实话柄。当其时,杜月笙彷佛已有自知之明,在他有生之年,决不可能再回上海重振中汇银行的业务,旣不会再开中汇,他便极想作一个漂漂亮亮的结束。
中汇银行的历史够悠久了,它剏办历时二十余年,自战前以至胜利以后,杜月笙一直倚畀徐懋棠,他自己遥领总经理,而以徐懋棠以副总经理的名义,负责主持业务,可惜徐懋棠未能利用中汇悠久的历史,及其有利的环境,中汇的业务始终打不开,和中汇同年开张的新华银行,二十年来分支行业已遍布全国各地,而中汇却一向多祇有爱多亚路一丬总行和天津路的一丬分行而已。直到民国三十六年,杜月笙下定决心,加强中汇银行的阵容,自己担任董事长,而使浦新雅出任总经理,徐懋棠、杜维藩副之,中汇银行纔算是在南京中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