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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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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少山一贴就满的「霸王别姬」,和他自己跟张啸林的「落马湖」,──一次史无前例的义演,戏码贴出,全沪轰动,义演地点是在二马路新大舞台,赵培鑫生平第一次公满演出,第一次露演,便跟梅兰芳搭配,而且新大舞台由于上海人的关怀灾黎兼看好戏,踊跃输将,一连多日戏院外面大排长龙,池座之中满坑满谷,场场爆满,演期一延再延,有这么好的机会,赵培鑫这三个字,一开始便在坛上熠熠闪耀,如日中天。

长江水灾赈济大公演,获得空前成功,许世英所主持的赈灾委员会,不但募集了一笔为数至巨,超过预定目标的捐款,全活了千万生灵,同时,更为赈济救灾工作,开辟了一条庄大道。状元事业杜门接手大达轮船轮步,系由南通状元张謇(季直),创立于光绪三十年(公元一九○四),它比虞洽卿等宁波同乡所创办的宁绍轮船公司,还要早个三年多,因此,大达可谓我国第一家民

营轮船公司。

张謇,江苏南通人,光绪二十年甲午恩科状元,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这年夏天,慈禧太后从颐和园回宫,文武百官,照例应该跪在路旁接驾,那一天恰好雷雨交加,地面泥水盈寸,张状元被淋成了落汤鸡,又在积水里跪了多时,回到会馆,夜不兴寐,他自言自语,喟然长叹:

「我读书致仕,身列庙堂,难道祇是为了做磕头虫而来的吗?真是读圣贤书,志气何在?」

于是,他辞官回乡,专心一志,从事地方建设。这位四十二岁的状元公,自四岁开始念千字文,经过三十八年的寒窗苦读,结果是只做了一百二十天的小京官。

但是在地方建树,和兴办实业方面,张謇的成就,迄至时今,无人可及。从光绪二十一年到民国十五年,他建立了大生纱厂一系列的八个厂,设置了电厂、油厂、面粉厂、机械厂、轮船公司等无数事业,开垦了黄河废河道以南的土地八百万亩。教育方面,他尤且兴建了男女师范、小学、中学、吴淞商船学校,以至南通学院。

光绪三十年六月,张謇准备开辟上海和南通之间的航线,头一步,他在上海找地皮,先建码头。当时,黄浦滩西岸的中心区域,都被外国人占去。张謇花了很大的价钱,总算在南市十六铺一带,包租大量的沿岸土地,于是他先成立大达外江轮步公司,建好仓库、码头、经营轮船栈埠生意。

八月,又在南通天生港,设置码头和栈仓,名为天生港轮步,等到两地码头设置齐备,张謇向外国订购两艘客货两用轮船,成立了中国有史以来第一家民营的大达轮船公司。

大达公司的航线,只跑上海及天生港至扬州霍家桥之间,称为沪扬班。从光绪三十年到民国十七年,这二十四年里面,这条航线一直由大达公司独占。民国十五年八月二十四日,张謇病逝,得年七十四岁,他只有一个儿子:张孝若,也曾被列为民初四公子之一,是留美学生,当过考察各国实业专使、驻智利公使,和扬子江水道委员会委员长。

张謇一生所创办的事业,项目之多,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然而正由于发展过速,财源不尽充份,基础难以稳固;在他自撰的年谱里,字里行间,常有忧虑烦闷的心理流露;民国十二年十二月他曾记有:「一月以来,无日不为实业言筹款,至是犹呶呶世事可厌,然非儒理。」民十二年四月所记:「自顷十年大水灾,十一年纺业大厄,螟蚕生于内,豺虎撼于外,将如始创时,余委虵披揭,俾众不疑,坦坦示人,人少少解,盖又一险难也。」于是,曾经有人参观过南通实业,加以批评说:「南通是倒置的金字塔」,意思即指张状元「难乎为继,重心不稳」,这句话,在张状元逝世后不久,竟不幸而言中。

首先是大生纱厂周转失灵,南通实业界元老,张謇的得力助手,共事数十年,被张謇向所倚重的吴兆曾(寄尘)为了解救大生的危机,竟将「上海南通地产公司」的产业,座落上海九江路二十二号的整幢洋房予以出售,售得的款项,移作大生纱厂救亡图存之需。

这一来,「上海南通地产公司」的股东为之大哗,南通地建是独立的企业组织,跟大生纱厂无关,它毫无理由被牺牲了去救大生。吴寄尘是迫不得已而出此,但是大生的危机解除,上海南通地产的股权问题却无法收拾。上海南通地产的股东们要求召开股东大会,为保障本身的权益提出质询,要求吴寄尘赔偿全体股东所受的损失。

股东大会举行前夕,愤懑不平的股东们,想起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到时候谁来提出质询?如所周知,南通事业的股东,多半是四先生(张謇)的亲友和旧部,他们站得住道理,却是碍不过人情;谁好意思去跟张四先生的代表人吴寄尘细算账目,要求赔偿?因为吴寄尘这一件事做得过于尴尬。

杨管北担任急先锋

于是有人提出镇江杨家的小开杨管北,杨家及其亲戚,投资南通实业为数不少,小开本身是大生纱厂一厂的董事、三厂的常董,又在大达轮船公司和南通地产都有股份。杨管北年纪轻,冲劲足,他学的又是经济与法律。老一辈约有人找到杨管北一怂恿杨管北果然答应担任开路前锋。

第一次开会杨管北理直气壮,义正词严,口口声声讲法律,要赔偿,吃亏的股东继起而

攻之;这一天吴寄尘觉得极不是滋味,难免对这个少年新锐甚感不怿。问题拖了又一年,赔偿仍然不见兑现,再召开股东大会时,吴寄尘请了曾任江苏财政厅长李耆卿担任主席,各股东因为血本无归,心情焦躁,于是纷纷发言,措词激烈,竟使李耆卿为之中途退席。吴寄尘乃将所有令他难堪的账,都记在杨管北身上,认为这一个后辈虽然年轻有才,却是不通人情,形同叛逆。

第二个出了问题的事业则是大达轮船公司,原任经理鲍心斋,在张謇病逝不久后身故,他一死,大达公司放在德记钱庄的钱,因为钱庄破产,倒掉好几十万。接下来,大生、大吉两条轮船相继失慎烧毁,大吉之火灾尤且死伤甚多,必须赔偿。公司受此重大损失,负债累累,几告无以为继。不得已,请张謇之兄张三先生张詧的儿子张慰慈,当了一年的总经理,依然一筹莫展。再找大达常董,兼天生港内河轮船公司总经理蒋嘏堂接替,蒋嘏堂又做了年把,旧欠未减,新债又添,益以霹雳一声,以上海闻人、洪门大哥杨在田为董事长;天主教领袖,法租界公董局华董陆伯鸿为总经理,毛友仁为副总经理,沪上名流合组了一丬大通轮船公司,也走沪扬班航线,并且跌价竞争,开航新船。于是,早已千疮百痍的大达,不得不勉力应战,将运费跌进成本,至此沦于万劫不复,摇摇欲坠之境。

大达公司的主要债权人,是镇江称金融巨子,江苏银行出身,银行业前辈陈光甫开设的上海商业银行,陈光甫眼见大达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心里相当的着急;与此同时通州帮的实业巨子也在为此一问题焦头烂额,莫知所措。镇江称金融界和通洲行实业界人士接触频繁,他们认为如果能找一位通天教主,大力人士做后台,再聘一名富于魄力,精明强干的经理也许可以「死马当做活马医」,解除大达的危机,让它站定脚跟,起死回生。

想来想去,这一对搭挡,最佳人选唯有杜月笙和杨管北。持此主张最力的,是大达公司常务董事兼上海商业银行业务部经理赵汉生。

很不凑巧,双方接洽的时期,杨管北刚好盲肠炎开刀,躺在闸北仁济医院里休息

已经有了点眉目,忽然横生枝节,掌握南通事业大权的吴寄尘,坚决反对杨管北去管大达公司的事,他所持的理由是—杨管北年纪太轻,唯恐他少不更事,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杜月笙得到消息,淡然的一笑,他对于人与人的关系,摸得最透,一听吴寄尘公然排斥杨管北,立刻便晓得是「南通地产质询」结的冤。吴寄尘对杨管北的直言往愬,始终耿耿于怀。

这件事总得要化解化解,他想出一位适当的调人,杨志雄。一则,杨志雄风度翩翩,舌辩滔滔,是他智囊团中外交长才的首选;其次,杨志雄是吴淞商船学校的学生,吴淞商船是张謇一手创办于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公元一九○六),推我国海军耆宿萨镇水为第一任校长,杨志雄毕业于该校第一期,后来又曾出长该校,因此,他和南通张家颇有渊源。

请杨志雄来一商量,杨志雄说:

「这件事我倒有两条路子,四先生的少爷张孝若,在汉口当扬子江水道委员会委员长,我也在汉口当船主,我们时相过从,相当的熟。」

「还有一条呢?」杜月笙又问。

「吴寄老有位侄子在金城银行当经理,叫吴蕴斋,我们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那么,」杜月笙建议的说:「你是否先去跟吴蕴斋谈谈,请他劝劝吴寄老,要我跟小开去,无非是挽救大达。我充其量只能挂个名,搞轮船我不会,真要救大达,还得靠小开。」

杨志雄深以为然,回去了。他当时在德商西门子洋行当总顾问,吴蕴斋常到他办公室来,因此,第二天他便见到了吴蕴斋。他还怕他传话传不清楚,特意转弯抹角,说些久仰他的令叔,吴寄老是通州实业界的老前辈,只是自己缘悭一面的话,言下,颇想请吴蕴斋引见引见。

吴蕴斋很高兴的说:

「那有什么问题,我今天回去就跟家叔说一声。」

翌日,却是吴寄尘由他的侄儿陪同,亲赴西门子洋行,专诚拜会杨志雄来了。吴寄尘一到,使杨志雄深感不安,颇有点窘。不过吴寄尘兴会很高,他和杨志雄一见如故,促膝恳谈。在这一次长谈中,杨志雄很技巧的提出杜月笙的见解,──一切应以挽救大达为前提杜月笙深知杨管北有澈底整顿大达的能力,使这一历史悠久,具有光荣传统的事业机构,发扬光大。吴寄尘对杜月笙的热心诚恳,非常感动,他在杨志雄的面前,申致其欢迎杜杨的决心与诚意。

当杨管北开刀的伤口愈合出了仁济医院,他只晓得又有一项新职在等待着他,还不知道其中有过一段曲折。听说杨管北要接大达公司的事,杨管北的亲戚长辈,纷纷的把股权移转给他,以使他持有够多的股份,强化他在公司的地位。杨管北也建议杜月笙,不必去当空头董事长,杜月笙深以为然,赔累不堪的股票很容易收,再加上杨管北转让了一些,因而纔在大达轮船公司的股东大会里,杜月笙和杨管北以足够的股权,当选董事,再经过董事会推请杜月笙为董事长;张孝若为常务董事兼总经理,而以杨管北副之。此外还有杨志雄和胡筠庵二人,也当选了常董,杨胡两位常董同为杜系人物。

高士奎专轮走苏北

民国十七八年,苏北一带,遍地盗匪,贼势之盛,莫可与京。陈调元当淮海镇守使,走马上任的时候,为了确保安全,要请出清帮大字辈前人,在运河苏北各码头坐第一把交椅的高士奎,陪他一块儿去。两乘大轿,高老太爷在前,陈镇守使在后面紧紧相随。

由于盗匪多如牛毛,横行霸道,苏北各地交通几已断绝,商旅通过,除非预缴「保护费」,随时都会被劫。同在一省之内,从上海汇钱到苏北,一百块钱的汇水高达二十元。盗匪使得苏北货不能畅其流,地不能尽其利,灾歉频仍,民不聊生。

杨管北有这个雄心壮志,想打开这个交通阻塞的局面。他请杜月笙约来了高士奎高老太爷,高士奎在清帮比杜月笙高两辈,但是由于潮流趋新,情势不同,老太爷不但对杜月笙很客气,尚且也是口口声声的在喊杜先生。

高土奎一约便到,杜月笙告诉他说:

「有点小事体,想请商老太爷走一趟洪泽湖。」

洪泽湖,位置在苏皖边境,早先是蚌埠通往清江浦(淮阴)的要道,后来因为烟波百里,成了强盗土匪的渊薮。来往商旅,不但要结队而行,尤其一出清江浦三十里路,就要请兵保护,否则的话,出没无常的铁板划子,一涌而上,鲜有一个能逃得过洗劫一空

高士奎听说杜月笙要请他走一趟洪泽湖,蓦地兴起怀乡之念,他欣欣然的说

「三十年没有回过家了,既然杜先生要我去,我就走这一遭吧。」

杜月笙大喜,当下请问:

「什么时候动身呢?」

「随便,」高士奎答道:「反正我是闲人,明天后天都可以。」

送走了高老太爷,杜月笙又叫杨管北来,吩咐他送高老太爷三千块钱的「路费」。

杨管北不在清帮,但是他跟清帮人物很熟,就在他的手下,大达公司大裕轮的买办,家人称为孙大哥的便是一位大字辈,因此,他选大裕作为此行的专轮。

那年,曾任中央国术馆馆长,国府委员的张之江,在当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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