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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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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菊朋的「琼林宴」,荀慧生、麒麟童、刘奎官、金仲仁「战宛城」、马连良、金少山「取荥阳」,高庆奎「取帅印」,徐碧云「花木兰」、尚小云、龚云甫、贯大元「马蹄金」,刘宗杨「挑华车」,梅兰芳、谭小培、金少山「二进宫」,李万春、蓝月春「夜奔」,雪艳琴、姜妙香、雪艳芳「弓砚缘」,李吉瑞「卧虎沟」,程艳秋、谭富英、王少楼「忠义节」,杨小楼、马连良、刘砚亭「八大锤」,梅兰芳、荀慧生、雪艳琴、金少山、程艳秋、尚小云、高庆奎的「五花洞」,大轴子戏最使黄、杜、张三大亨着了开过瘾,斯为麒麟童、王英武、赵如泉、刘汉臣的「庆赏黄马褂」。

三日盛会旣毕,杜月笙诚惶诚恐,在各报刊登「杜镛道歉」启事,其末有云:「……遂使远来宾客,及襄助职务诸公,或劳步行,或受饥饿,或缺睡眠,种种现状,言之疚心,兹因万分歉仄,……惟乞各方友好格外原谅其不周,无任惶悚祷荷之至。」

他说的非常诚恳,而且句句都是实情。

上海人所谓的「浦东」,泛指黄浦江东岸的区域,因此北自高桥起始,川沙、南汇、奉贤各县,都属于「浦东」的范围。浦东人士侨庽上海的极多,经营工商,从事公务,成就昭彰在人耳目,浦东帮在各行业中据有相当的地位,但是同乡之间并无联系的机构,许多浦东人士认为成立「浦东同乡会」殊有其必要,他们见到杜月笙家祠落成,开祠堂的盛况空前绝后,轰动全国,黄浦摊开埠以来,最热闹风光的一次盛典居然是在浦东高桥乡间举行,此一铁的事实,令浦东人士为之欢欣鼓舞,因此,他们希望杜月笙出而领导,趁此机会把「呼声甚高」的浦东同乡会先行组织起来。

杜月笙很乐意为桑梓服务,同时,这也是一个可能发挥巨大力量的民众团体,将浦东人在上海的力量集合起来,作有效的运用,其成果必定可观。他从这一年的七月开始着手筹备他邀集了浦东旅沪同乡中的名流学人、富商巨贾,如穆藕初、黄炎培、吕岳泉、沉梦莲、张效良等,共同发起组织「浦东同乡会」,在他的大力推动之下,浦东同乡会乃得以显赫的声势,壮大的阵容,俨然成为上海最有力量的同乡组织之一。「浦东同乡会」对于同乡间的经济结合,乃至浦东地方的种种建设,致力颇多。浦东银行、恒大纱厂、浦东电气公司、……一系列浦东人士所建立的事业,都是基础稳固,规模庞大的工商组织。时至三十余年后,浦东同乡会在台北仍然继续为桑梓人士服务,是台湾组织最完善、活动最频繁的各地同乡会之一。

东北事变奋袂而起

二十年九月十八日,国民政府统一全国,励精图治的小康局面,面临情势严重的挑战,日本关东军进攻沈阳北大营,实现其「武力侵略东三省」的阴谋,当时的东北最高军政长官,─—海陆空军副总司令张学良适在北平,东北边防军参谋长荣臻向他请示,张学良训令遵照他在九月七日致东北边防公署的鱼电办理:「……对于日人,无论其如何寻事,我方务须万分容忍,不可与之抵抗,致酿事端,卽希迅速密令各属切实注意为要。」于是,日军在东三省境内鲸吞蚕食,纵横无阻,到十二月二十九日,张学良下令放弃东北最后据点锦州,东北军撤至长城之南。二十一年一月三日日军开入锦州城,在城楼上扬旗欢呼,东北三省全部沦亡。

当时国内的情势,正所谓灾患频仍,千疮百痍,长江中流的大水灾,灾民多达一亿,江西剿赤,耗费了政府大部份的兵力与财力,蒋主席有重整军备,抵御外侮的决心,但是格于现实环境,必须争取时间,以使计划完成。尤其民国十九年汪兆铭勾结西北阎锡山、冯玉祥各军通电叛变中央,兵连祸结的中原大战方告解决;汪兆铭又在二十年五月二十八日偕唐绍仪、李宗仁、陈友仁等在广州背叛党国,成立「伪军政府」,八九月间更唆使粤桂军队进窥湖南和江西,七月二十日又有冯玉祥旧部石友三在河北顺德叛变;蒋主席南征北讨,鞍马倥偬,我国由于政治、经济、军事上的重重困难,实际上也是无法抵抗日军的侵略狂飚。

但是全国士气民心,却是无比的高昂,尤其是上海的民众,经过民国十四年的五卅惨案,和民国十七年五月三日,日军在济南阻挠我北伐大军,残杀我国军民这两重深仇大恨,对于日本军阀的横暴凶残,无故构衅表示痛心疾首,新仇加上了旧憾,一时反日浪潮又像怒潮澎湃似的展开。

杜月笙在六年以前卽曾挺身而出,公开支持民众反日运动,他在五卅惨案中扮演过很重要的角色,六年后的「九一八」,他个人已在政治、金融、工商、社会事业各方面有了长足的进展,从而使他更有力量,更加坚强,于是他登高一呼,努力黾事,将上海人日渐高张的爱国热潮,充份发挥无遗,上海人组织机构,跟日本军阀从事正面的战鬪。

日本军阀侵略东北,在东北军不抵抗主义下顺利进军,兵不血刄的席卷东北三省,他们一直到十一月五日大队日军进至嫩江桥,新任黑龙江省主席马占山率部奋起应战,从五日到二十日,在这半个月里他所倡组的东北义勇军,浴血抵抗拥有飞机重炮的日军大队,日本关东军总司令本庄繁为之亲临指挥。东北义勇军英勇抗日的消息传入关内,举国为之兴奋欲狂,义勇军首领马占山、苏炳文、李杜、王德林等成了万众崇仰,全国人士引为无上希望的民族英雄。

杜月笙早在九一八事变变作之后,把握上海民心焕发,敌忾同仇的时机,邀同虞洽卿、王晓籁、王延松、陈霆洸,在国民党上海市党部的全力支持之下,组成了规模庞大,以上海三百万市民为后盾的「上海市反日救国会」。

在第一次筹备会议席上,上海市党部委员陶百川慷慨陈词:

「我以为本会的名称,应该改为『上海市抗日救国会』,因为抗日更积极,更能发挥我们的力量。」

他的意见获得一致的支持,上海抗日救国会正式成立,推杜月笙、虞洽卿、王晓籁、王延松、陈霆洸、陶百川等为常务委员,并互推陶百川担任秘书长。

由于「反日」改成了「抗日」,上海市民的抗日情绪益见昂扬,杜月笙鉴于五卅运动的时候,对于英国人采取经济抵制的策略极着功效,他再度建议从「禁止日货」入手,迅速的在各冲要地点成立检查所和保管所,吁请上海市民,全面拒买拒卖洋货,检查所人员并采取直接行动,到处搜查日本货物,一旦有所发现立卽加以没收,交给「保管所」去加以储存。

「检查所」和「保管所」需要大批的执行人员,抗日救国会除了召募爱国人士和学生义务担任,主要的人力来源还得靠杜月笙发动群众,并且,在爱国工人中遴选出大批的干部。─—陆京士在上海从事劳工运动多年,他是杜月笙和上海劳工之间的一座桥梁,他负责杜月笙和劳工大众的联系,也是杜月笙处理劳工问题的最高顾问,私人代表。

对日经济绝交,抵制日货运动在黄浦滩上雷厉风行,各地检查所、保管所纷纷成立。天后宫桥检查所由邮务工会出身,杜月笙的门人于松乔负责,他和一位名叫刘心权的热血青年,以「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之势,一上来便到「合昌祥」绸布庄抄出两大箱日本棉布。于松乔吩咐跟去的检查员,将这两箱东洋货充公,按照抗日救国会的规定,载送到「保管所」去暂行封存。

与此同时,于松乔和刘心权,也回到了天圯宫桥「保管所」,坐候好戏开锣。─—因为这两箱东洋布大有来头,它的物主,便是上海市纱布同业公会理事长,合昌祥的大老板,在上海商场影响力极大的陈松源。

于松乔血溅抗救会

过不了多久,果不其然,一部轿车开到天后宫桥陈松源昂昂然走进抗日救国会天后宫桥分所,在他的身后,还有两名身胚结棍的保镳。

「这里是什么人负责?」陈松源大喇喇的问道。

「是我,」于松乔挺身而出,自家通名报姓:「我叫于松乔!」

「久仰久仰,」陈松源鼻孔里哼哼的冷笑:「方才贵所有人到小号合昌祥,取走了两箱布匹,我恐怕这里面一定是有所误会了。」

「没有误会,」于松乔斩钉截铁的回答:「合昌祥的两箱东洋布,就是我亲自去查出来充公的。」

陈松源呆住了,他从来不曾碰过这么大的钉子,他摸不透于松乔是那一路的朋友,居然有眼不识泰山,连他陈松源都不认得?态度如此强硬,说话更是一副公事面孔,半点情面也不讲。

两名保镳「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挤过来向于松乔发了话:

「喂,朋友,你不要有眼无珠啊,你晓不晓得这位先生是谁?」

「管他是谁!」于松乔挺一挺胸:「我只晓得公事公办,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候,还要贩卖东洋货,挑东洋人赚钱,造了枪炮子弹打中国,那是奸商,是汉奸,汉奸奸商贩卖的东洋货就得没收!」

「什么奸商不奸商?」保镳的光了火:「你胆敢当众辱骂我们陈理事长?」

「什么陈理事长不陈理事长?」于松乔大义凛然,反唇相讥:「理事长要是贩卖东洋贷,一样的是奸商!」

至此,陈松源赫然震怒,两名保镳破口大骂。干松乔屹然不为所动,他直指陈松源的鼻尖说:

「我警告你,我们这里是办公事的地方,你要再这里无理取闹,我就,……」

「你敢怎么样?」陈松源厉声一喝,打断了于松乔的话,接下去又是狺狺的骂,尤且,他竟指挥保镳,干脆点硬上:「你们进去给我搜,把我们的货色搜出来,抬回店里去!」

两名保镳听了老板的吩咐,恶狠狠的抢前一步,正待推开于松乔,直往保管所里闯。于松乔早有防备,动作好快,他伸出手去一把捉牢陈松源的领口,使劲的拖他往里头走,一面走时一面叱喝:

「你敢带人来抢我们保管所?好哇!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

保镳的一看老板被捉,又气又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拔出手枪,对准了于松乔,大声喝道:

「赶快放手!迟一步便请你吃卫生丸!」

「你们敢?」于松乔身子跟陈松源一贴,紧拉住他倒退三步,他决心把这位布大亨,关进一间小房间里。

两名保镳大跳大叫:

「再不放手,眞开枪啦!」

于松乔已经把陈松源拖到小房门口了,他侧过脸来高声答道:

「有种,你开!」

砰的一声枪响,─—于松乔刚好把陈松源推进那间临时拘留所,枪声警动了检查所里的工作人员,大家一涌而出,跑过来就要夺下保镳手里的枪,两名保镳一看大势不好,掉转身去便往外逃。

第二个回合终于平安无事的渡过,陈松源被关在小房间里,顿足咆哮,猛力槌门。于松乔只当没有听见,他往房门口的地板上一坐,大声的说:

「我今天是看牢你了!」

陈松源的保镳,回陈家去报告,陈家立刻央人四出营救,纱布大亨陈松源被抗日救国会的人捉牢关起,消息随卽传遍了黄浦滩,那眞是人人吃惊,个个失色。纱布向为上海十大业之一,陈松源是纱布业公会的理事长,宜乎掀起轰动沪上的轩然大波。

于是,为时不久,天后宫桥抗日救国会的门前,车水马龙,开始热闹了。

抗日救国会常务理事兼秘书长陶百川,和上海市党部委员吴开先,闻讯赶到了天后宫桥,他们二位对于于松乔的不假情面,认眞负责颇表嘉许,但是,陶百川婉转的向他说明:

「抗日救国会不过是一个民众团体,我们可以从事爱国运动,但却不是权力机关,我们有什么权力,用什么罪名把人家捉来关起呢?所以于先生你扣押陈松源的事,在法律上是说不过去的,请你马上把陈松源放出来,我们再商议解决这桩事体的办法!」

于松乔依然坐在地上,挡住了羁押陈松源的那扇房门,他声色不动,心平气和的说:

「陶先生,你地位高,口才好,学问一等。我于松乔无论讲地位,讲口才,讲学问,统统服贴你。不过今天的这件事情,不管我错我对,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天王老子的话我也不听。陈松源带了保镳,开手枪来抢所里的东西,我非关他不可,假使有人想来拖开我,」他伸手指一指左侧的钢筋水泥墙壁:「我立刻就撞墙头自杀!」

陶百川和吴开先一再的善言譬解讲道理给于松乔听,于松乔偏偏不听,陶、吴二人拿他毫无办法,废然的走了,另行设法。

门外汽车不停的从远处开来,上海有身价,说得起话的大亨全来了,虞洽卿、王晓籁,……有人疾言厉色,有人娓娓动听,什么好话歹话都说尽,要于松乔释放陈松源,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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