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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在纷繁炫目的语境之酣漫交错中,独立性近乎成了一切赖以立基的前提。——没有独立,便没有基本的人格,人便可能会随波逐流;没有独立,便没有基本的精神,精神源自于风骨,源自于个性化,源自于超脱与自我映现;没有独立,也便没有基本的孕场,一切灿烂的孕生,均源自于一种强烈无比的生命意志的异彩性张扬。尤其是在媒体全球化的洪流中,如若没有足够顽强的独立品性的话,一切顷刻间便可能会被裹胁而去。
关于媒体的属性,毋庸置疑地,世界媒体自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在受到背后各种各样的手的左右,要么是习俗之手,要么是政治之手,要么是经济之手等等,故而,纯而又纯且一直在标榜着致力于追求透明、公正与全方位之原则的媒体更多地只存在于理想化的理念层面,而非活生生的现实之中。这一点,对于一向充满高度乱真色彩的西方媒体来讲,显得尤为突出。由此,不禁让人深感到密布并杂陈于西方生活各个维度层面的媒体触须,与其说是一种思想、意志与声音赖以负载、赖以投射的美丽羽翼,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惑人的烟幕,一种笼罩于各个角落、渗透于各层时空的惑人烟幕。于是,作为一种万众所寄托并曾经深深信赖的媒体,便自然而然地将一种道德与人格的精神内蕴鲜明地凸现在了视界之正中。也就是说,正是媒体的特殊属性,才决定了媒体人之精神品性的一种焦点性。因为显而易见的实情是,如果没有起码的道德原则与人格准则去有效鞭策和顽强支撑的话,不仅媒体所诉求的监督与制衡的效能会丧失殆尽,而且其公正、透明与全方位呈现之基本表情与立场也会成为一种黑色幽默。亦即是说,若那样的话,媒体连一种最基本的要求——即对耳闻目睹的东西的最基本表达与基本立场——都可能会无法达及。那么,其结果就只能是而今世人——昼夜被媒体所牢牢牵引的无助者——所常常嗟叹的:什么这个那个,什么“正义之剑”、“持久自由”,什么“邪恶轴心”、“暴政前哨”、什么“###”或“中国崩溃论”,几乎所有席卷全球的强势媒体声浪都是那么地匪夷所思。这些不断进行层层袭扰的世界强势媒体的声音,越来越在游离于世界的事实与真相,越来越在无度涂改着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从而非常不幸地造成了如此的现象:那就是让人越来越甚至对几乎所有强势媒体都可能避之而唯恐不及,对世界媒体业本身都可能充满戒心。难怪一位美国著名学者班尼特曾不无幽默地这样定义道:新闻——政治的幻象。此幻象在媒体全球化时代正日甚一日地加剧着,人们的担心,若长此以往,不仅使世人再也无法去看清本真的世界,甚至反过来也可能会使媒体自身、使媒体全球化时代遭受灾难性重创。正是基于此,一个有良知的媒体人,首先应是一个有责任的媒体人,一个纯洁的媒体人,甚至首先应是一个有深沉使命感的媒体人;作为媒体的投射者,首先应是一个保持间离感的人,应是一个清醒的人、一个不甘沉沦的人、一个顽强地恪守独立精神的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岩松先生即如此这般。
统而观之,本篇内容主要述及了媒体与全球化、媒体背后之手、平面化的媒体之战、真实与幻象、自由与适度、机制与道德及人格、传统坚冰、玻璃房间与隔离墙、“9·11”惨剧与人性空白、帝国时代与冷战时代、“半岛”之声、电视与报纸及电台、一流传媒大国之路等众多问题层面,可以说,当今国际大众与精英所普遍关注的诸多问题层面,几乎皆被一一有效触及。因而,本篇内容看似顺畅通俗,实则深刻而驳杂,且意蕴隽永,富于较强的启发性。
篇中,结合多年的历练经验与真切感受,岩松先生全方位地阐释了自己的一整套理念与诉求,并对众多不容回避的严峻问题都做出了深入浅出的阐说。如果说本篇内容能够有助于澄清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有助于强化某种失落已久的道德风尚,有助于铭写某种空白多时的人格精神,有助于修复某种修身之残梦、重铸某种大写的人之形象的话,那么,则令人不胜欣慰。耐人寻味的是,作为一个职业媒体者,岩松先生的言辞却并没有流于枯燥乏味,相反,却形象生动、栩栩如生,其特点是:妙语连珠中每每折射着深刻的思辨,晦涩难解中又每每透露着如诗的旋律。因而,读来不禁令人顿觉酣爽而淋漓尽致。
“一名负责任的新闻人本来就是一个生活在脖子以上的人,作家可以用下半身写作,媒体人不会,媒体人只有脖子以上才有价值。”
——白岩松(第十四小节)
“如果改革的速度很快,但人的素质跟不上,改革就会被破坏;如果人的素质提高得很快,但是改革的速度跟不上,人就会被憋死!”
——白岩松(第五小节)
现场零距离1
一、游走在玻璃房间与隔离墙之间的当代媒体
沉:通常,媒体最伟大之处,主要体现在其舆论监督这一效能上。虽然如此,但经常发生的情形却是:舆论监督每每却又嬗变成了监督舆论。这种现象似乎每天都在世界各地不断重演着,包括英美。
那么,怎样才能克服重重阻碍而使媒体的舆论监督的效能发挥到最大化?舆论监督是不是越强、越有力,对一个民族与国家才是越有裨益的事情?
白:我非常同意你用的这个词:即,舆论监督。
我也常说起,舆论监督是媒体的一大效能,而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形式。
在中国一直到现在,舆论监督还被许多人当作一个独立存在的形式,这是我非常反感和反对的。一些人试图去设立一个可以进行舆论监督的栏目,而其他的节目都不可以进行舆论监督,我认为这是错误的。
每一条新闻,其实都是舆论监督的一部分,因为让更多的人拥有知情权,让更多的资讯和观点被人们所知道,这本身就产生了一种监督。
事实上,舆论监督是媒体的属性,而不是一个独立的分支。做新闻时间长了,更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很多人却不这么看,而把它当作一种独立的东西,我觉得这可能是由于理解力还不够所致,我相信时间不会太长。
我希望我们将来不用天天说,我们要加强舆论监督,只要把每条新闻都按规律做得很好了,这就是舆论监督。
一条新闻出来了,你要告诉观众有些人是这么面对这条新闻的,有些人是那么面对这条新闻的,这条新闻还有哪些背景,各种当事人是怎么说的,当这个新闻越做越厚的时候,它就自然形成了舆论监督。
现在,我们把舆论监督解释成拍桌子、揭短、批评错误,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当然,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所以我说,媒体本身不需要用舆论监督去展现自己的力量,这是它本身就具有的属性。
我认为我们应该扛起新闻的这面大旗,而不是逐渐壮大舆论监督。这是特定历史阶段的特殊现象,将来历史会带着笑意回顾这段路程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新闻媒体的力量,就体现在自身的存在,即天天在发出声音,天天在把上下左右、各种各样的东西提供给你——而不是封闭起来——这就是力量。
即只有当媒体正常运转的时候,这个社会边边角角、好的坏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才会同时出现在受众面前,那么,这个社会就可以良性运转——这就是媒体的力量。
媒体的力量不是这种东西:单抽出一部分,天天拎着棒子去打坏人;对好人的支持也是媒体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应竭力使媒体去正常运转,从而把社会建造成一个玻璃房间——这乃是媒体最大的力量之所在。
沉:太形象生动了,“玻璃房间”真不失为一种绝妙的比喻。清新而透明、诗意而理性,也许正是一个高洁的媒体与媒体人的可贵诉求。
白:但是,媒体有没有反力量呢?当然也有。
——把原本可以建造成一个大的、透明的玻璃房间的社会,建成了又一堵隔离墙,致使每个房间里的人,都不知道另一个房间里在发生着什么!这种情形也完全有可能。
沉:但愿这种忧虑心境能被越来越多的玻璃房间所映亮并占满。
“玻璃房间”这个说法是您首创的吗?
白:是我首创的。但是用玻璃举例的很多。
二、人格、道德与机制——文明由多重制衡相互交织而成
沉:世人常视媒体为一种制衡的力量,并且在不断地寄寓着这种力量。
那么,作为一种制衡的力量,媒体又是靠什么来制衡其自身的呢?
白:首先,公众会对媒体产生很大的制衡,因为,它要跟公众打交道,跟市场打交道,尤其是当它要获得利益的时候。
比如,布莱尔把默多克请进了英国,从此,默多克就会天天玩儿命来表扬布莱尔吗?那他会失去受众,他必须采取一种相对中性而客观的态度,这样媒体才会接受他,才会为一个商业电视台赢得更大的利益。
对于商业电视台来说,利润是第一位的。就像凤凰台和中央台是不同的,尽管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凤凰台还不够典型,但是跟中央电视台相比,已经很典型了。平时,一切正常的时候,中央台会以广告额为非常重要的一个指标。但是,它更大的指标——作为一个国家电视台——是它所承担的更多的政治责任。
必须承认,在很多方面,中央电视台承担的责任要比许多其他电视台多得多。
我举个例子,比如中央10台,在我看来,第十套节目做得非常好。
沉:我没有异议,有些节目几乎无可挑剔,让人感到完全是心态非常沉静、不为利益左右的一些人在用心去做的,在中国目前只有北京这个文化区域能做到这一点,这种情形在国际上也并不多见。
白:它不挣钱,我经常看“人物”栏目,它需要心绪非常安静地来做,这背后是一种责任。
但是,中央电视台在中国的局面却是,你好了也不会有人来表扬你,因为,是你应该的;而你不好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骂你。
而凤凰台一定会以资本为主要诉求,因为,它是上市公司,如果在盈利方面非常糟糕,很快就会关门,虽然,它背后也有其他力量,但是,它的主体取向跟我们就不同,所以,“9·11”事件它可以转播,而我们则不可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另外,作为大众化的媒体,在让尽可能多的大众接受、在获取利益的同时,也在面临着一个很大的制衡,观众可以用遥控器投票,电视频道就像每天接受投票的一名选手——遥控器调走,就意味着失败,媒体现在每天都在面临这种处境;同时,它也极容易导致你彻底地迎合,这是一个层面。另外一个层面,媒体还要有法律的约束。
虽然,中国一直没有新闻法,但是,前些年我却是新闻法立法的坚决反对者。为什么?
当大环境和很多理念都没有捋清楚的时候,制定法律更多的可能不是鼓励和推动,而可能是限制。——那么早地从形式上需要一个法律,这有意义吗?
当大环境改变了,许多国家理念——比如以人为本、透明度、知情权等等——都进一步增长的时候,再制定新闻法才会起到推动之作用。
所以,我认为,现在时机仍然不成熟。
另外还有一点,是我个人的看法,中国的媒体需要相互监督。
现在中国的媒体与媒体之间,太好好先生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共同分一杯羹!
可要是媒体与媒体之间不能互相监督的话,对于假东西的制约力就会变得非常弱。——我知道昨天哪家媒体登的是假新闻,你不打它,就是纵容!若有很多媒体互相制约的话,就会战战兢兢,如果我失信、失真,其他的媒体就会揭我的老底!
因为,我们在市场上是竞争对手。那么,这本身就造成了一种制衡的力量,就是对媒体自身的制衡。
难道不是吗?你什么时候见到过中国的媒体,大范围地去质疑或打击某一家出现严重问题的媒体?——少,虽然有,但是很少,而且力度不够。通常的情况是:在导致很多媒体出了很大的差错之后,连道歉都不道歉,有时候自己登一个简单的修正,就完了。
可是,如果媒体能够互相监督的话,你就跑不了,本身对它的压力就更大了。当然,媒体还需要有内部道德。
但是,我历来又认为:道德是靠不住的,虽然它是我们追求、喜欢的东西。然而,不能光靠道德。这话不好深说了——如果道德靠得住的话,干吗还要法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