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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记载可以看出,巴蜀寡妇清之所以载之于《史记》,正是她家数世开办
汞矿致富而又适应了秦始皇对汞的需要,至于洵阳、山阳、略阳等县采汞的上限年
代虽不能确证始于秦代,但通过政权力量和专制手段迫使全国交献的事实未必都详
录在案。所以,就不能排除地处秦地、采运均称便宜的这些地方采汞的可能性。因
为由公馆到两河关(乾河同旬河交汇处),可溯旬河水运到宁陕,后沿子午道抵达
长安,再转秦陵,全程不足300 公里。由山阳到商州,本来有一条古道相通,再走
武关道,直驱秦陵,也不过230 余公里。至于远在巴蜀的丹砂和水银,当是跨长江、
溯嘉陵江而上,沿米仓道或金牛道越过巴山,经汉水,再通过褒斜道、傥骆道或子
午道这些“千里栈道”,源源不断地运到关中的。
从汞的产地和运输航线看,始皇陵内有100 吨水银似是可能。但既然“以水银
为百川、江河、大海。”就必有川、河、海的流动,至少当初的设计者是这样构想
的。那么,这些水银形成的江河湖海又是如何流动的呢?如果仔细研究一下《史记
》中“机相灌输”和《汉书》中“机械之变”的记载,对这千古之谜似应有所悟。
在古代“机”的含义只能指机械,而同近现代以热能和电能为动力的机械、机器却
毫不相干。“灌输”当是流灌输送的意思。
而“相”字在这句话里却至关重要,它把“机”同“输”两者联系了起来,由
机械推动水银流动,再用“灌输”的力量反过来又推动机械运动。如此往复不已,
以期达到水银流动不辍。然而,这种构想应该算是设计者或建造者的一厢情愿,因
为根据能量守恒和转化的科学原理,任何不消耗能量以求作功的想法都是不现实的。
事实证明,这种努力也只能是无法实现的徒劳。由此推知,始皇陵内的“水银河”
是无法也不可能长期流动的,它只能在机械的推动下缓缓地“流动”一段时间,然
后进入枯竭状态。遗憾的是,今天的人类尚不能确切地详知创造以水银为江河大海
流动的壮举,使用的是怎样一种神奇的机械。
当然,秦始皇地宫内以水银为“江河大海”的神奇造诣,其真实用意恐怕还不
是主要象征气势恢宏的大自然景观。如同吴王阖闾、田齐桓公午墓中以“水银为池”
一样,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样做的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防盗。
历史的经验提醒人们:“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无不亡之国者,是无不
掘之墓也”(《安死》)。由于水银的熔点是…38。87℃,即是在常温下的液态也极
易挥发,而汞本身是剧毒类药物,人一旦吸入浓度汞气,即可导致精神失常、肌肉
震颤而瘫痪,以至死亡。墓中“以水银为池”,便可扩大汞的蒸气挥发层面,使毒
气发挥更大的作用。秦始皇墓内用“机相灌输”的方法来搅动水银,不但使摹拟的
江河“奔腾”起来,而且弥漫在墓内的高浓度汞蒸汽,可使入葬的尸体和随葬的物
品长久保持不腐,更重要的是还可毒死胆敢进入地宫的盗墓者。
始皇陵地宫的形状已经推断而出,那么这位千古一帝的棺椁又是个什么样子?
自兵马俑被当地农民发现之后,随着考古发掘的进展,对于兵马俑和秦始皇陵
的研究者越来越多。七十年代中期,在美国出版的《国家地理》杂志上,插图作者
杨先民先生在图中曾根据科学推测,把秦陵地宫中装载棺椁的龙舟放置在以水银聚
成的河流中间。对于这幅插图,有研究者认为,水银河穿绕于摹拟宫殿的椁室及山
岳之间是有根据的,这从测得的汞异常区正当陵冢中心部位即可印证。但这幅插图
也自有它的不足和失误,其重要的一点便是把史书上记载的“游馆”当成了“游移
之棺”,而这个失误所依据的历史记载就是《汉书》上的“石椁为游馆”的说法。
在《史记》中,司马迁在谈到秦始皇陵地宫时,只是谨慎他说过“下铜而致椁”,
并且是放在“穿三泉”之后叙述的。由此可见这是施工程序中两个先后相接的步骤。
这里的下应是投入、投放的意思;致,应作达到来讲。当中国历史发展到春秋战国
时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工艺技术的进步,棺椁之制作则趋华丽奢靡。从已出土
的曾侯乙墓的椁室来看,其室是用380 立方米的木材垒成,其主棺为两层的套棺制,
并制作得十分考究。“外棺”的四周和上下两面用22 根重达3200公斤的铜材构成
框架,再嵌以木板,拼成完整的棺身、底和盖。如果按曾侯乙墓的规模推测,秦始
皇陵地宫中的椁也应是采取了同曾侯乙墓中外棺相似的作法,不同的是椁比棺的规
模更大、装饰更为华丽罢了。历史兼地理学家郦道元把这种做法称作“以铜为椁”,
似能说得过去。
在此之前的《史记》和《水经注》都称作“下铜致椁”或“以铜为椁”,而《
汉书》却偏称“石椁为游馆”,这岂不是一对大的矛盾?
如果班固的《汉书》有些道理,我们只能这样认为,前者说的是主椁,后者指
的是椁室。从已出土的曾侯乙墓看,椁室的内部隔成北、中、东、西,各作长方形
的四室。东室是放置墓主人之棺的主椁,即“正藏椁”,其它各室均属“外藏椁”,
中椁放礼乐器,西椁殉人,北椁置车马器和兵器。以此推测下来,秦始皇陵地宫的
“正藏椁”很可能就是所谓“以铜为椁”,而“外藏椁”的各室彼此相连又同各侧
室相通,如果这个格局能够成立,便构成了回环往来的趋势,从而也就自然地构成
了优游之棺。也正因为椁室用石砌筑周壁,同挖墓室时“塞以文石”的做法一致,
所以,这种椁室就被班固在《汉书》中演义成“石椁为游馆”。
关于古代的陵墓,大多有脂烛长明,弩戎不虞的传说,这些传说为本来就阴森
神秘的陵墓又增添了一份恐怖。至于气魄恢宏、历史悠久的秦始皇陵地宫,人们对
这种传说更是深信不疑。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中曾有始皇陵中有“人鱼膏为烛”
的记载。所谓“人鱼”应指今天人们常说的“娃娃鱼”或“山椒鱼”。这种鱼在今
天中国的许多地方仍有分布,但数量却不是很多,因而已列入珍奇动物的保护范围。
“人鱼膏”在很多典籍中都写作“人膏”、“鱼膏”,这很可能是流传中的笔
误。在古籍上常有用■鱼、人鱼、孩儿鱼、鲩讷来代表“娃娃鱼”的,其学名叫
“大鲵”。据历史学家、考古学家王学理先生的研究,鲵的另一种解释便是“雌性
的鲸鱼”。他在研究中指出,由于鲸鱼属于大型水栖类哺乳动物,体长、肉美、脂
肪多,用其脂膏点灯便有了经济的意义。当年秦始皇在东海令人以连弩射杀过的大
鱼便是鲸。有的科学家曾作过这样有趣的推算:用鲸脑油制成的蜡烛,一支的燃烧
值是7。78 克/ 时,一立方米的鲸油可以燃烧五千天,秦代人之所以用“人鱼膏”
作烛,大概是利用了耗油少、燃点低、不易灭的这一特性,用作照明相对可以保持
持久。但从已出土的北京十三陵明定陵地宫中的“长明灯”来看,在陵墓中要做到
“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一旦隔绝了空气,燃烧也
就成为泡影。
想来秦始皇地宫中的“长明灯”,也早已熄灭若干个世纪了。
如果打开秦陵地宫,其间安装的弩弓是否还能发生作用,这同样是研究者和好
奇者感兴趣的课题。秦始皇陵内安装的弩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形,现在尚无确切
的定论。但就秦俑坑出土的弩弓来看,其弓干和弩臂均较长,材质可能是南山之
“柘”(山桑),当是性能良好的劲弩。据考古学家王学理先生估计,这种弩弓的
射程当大于六百步(合今831。6 米),张力也当超过十二石(合今738 斤)。这样
远射程、大张力的劲弩,单靠人的臂力拉开恐怕是困难的,只有采用“蹶张”才能
奏效。如果把装有箭矢的弩一个个连接起来,通过机发使之丛射或是连发,就可达
到无人操作、自行警戒的目的。
这种“机弩矢”实际上就是“暗弩”。因为秦始皇陵内藏有大量珍奇异宝,为
了防盗,就在墓门内、通道口等处安置上这种触发性的武器,一旦有盗墓者进入墓
穴,就会碰上连接弩弓板机的绊索,遭到猛烈的射击。这一做法,被以后汉唐陵墓
所继承,有些史书也详尽地记载了这一事实。据《录异记》载:唐僖宗末年,一个
盗墓贼被凤翔府官差抓获,当府曹李道审问时,盗墓贼说他“为盗三十年,咸阳之
北,歧山之东,陵城之外,古冢皆发”。但有一次,在掘一古冢时,“石门刚启,
箭出如雨,射杀数人。……投石其中,每投,箭辄出。投十余石,箭不复发,因列
炬而入。至开第二重门,有木人数十,张目运剑,又伤数人。复进,南壁有大漆棺,
悬以铁索,其下金玉珠现堆积,众惧,未即掠之,棺两角忽飒飒风起,有沙迸扑人
面,须臾风甚,沙出如注,遂没至膝,众惊恐走。比出,门已塞矣。后人复为沙埋
死。”由这段记载中可以看出,这个盗墓贼可谓是死里逃生,无怪乎他对府曹李道
说:此次不被捉捕,也打算今生“誓不发冢”了。
拨开历史的迷雾
关于秦始皇陵墓的规模、规格及地宫的形制,已经推测出来,人们在惊叹这座
恢宏庞大的陵墓之时,也不免对地宫内奇珍异宝的存与毁多了几分担心和猜测。千
百年来,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一直流传着始皇陵被几番盗掘的不详之语,更有
牧羊儿火烧地宫棺椁的说法。现在,流传中的盗墓者和那个牧羊的小孩已不能寻觅,
只有关于这些故事的历史记载还残存人间。透过这些略带霉味的文字,我们似乎能
看到如果按史书记载看,秦始皇陵显然是遭到了大规模的盗掘和破坏,而盗掘和破
坏者竟是在中国历史上三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这便是西楚霸王项羽、五胡十六国时
期后赵国君石季龙(石虎)及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若再加上西汉末年农民军在
盗掘中“销椁取铜”和牧羊的小儿进入盗洞求羊而失火烧棺,算起来先后经历了五
次大洗劫。从这五次大洗劫的记载来看,陵墓内的奇珍异宝早已荡然无存了。那么,
这些史料记载和民间流传的故事,是否都是可信的?秦陵地宫真的被盗一空了吗?
知名考古学家王学理在研究后指出:
从这些记载中不难看出,越是随着记载时间的推延,叙说破坏的内容就不断增
加,而且所叙各事又多有牴牾之处。最早的司马迁在《史记》中只说了”掘始皇冢,
私收其财物”的话,况且还是引用的刘邦和项羽在阵前对骂中的语句。不想过了一
百八十多年之后,在班固的《汉书》中,却出现了“羊入其凿”、“火烧其藏椁”
又“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其掘”的语句。又经四百多年,地理学家郦道元在班
固的基础上大加发挥演义,直至出现了项羽对始皇陵大加盗掘焚烧和牧羊童火烧地
宫的具体细节。至于以后的史书作者,对始皇陵的毁与盗的问题上,更是百般演义,
直至把石虎、黄巢等人加了进去方才罢休。而袁枚在《始皇陵咏》一诗中,对史书
中提到的几个人物不但未作半点怀疑,反而指名道姓,言之凿凿,并对始皇陵的遭
遇作出了“骊山之徒一火焚,犁耙牴杆来纷纷。珠襦玉匣取已尽,至今空卧牛羊群。”
的结论。由于班固、郦道元、袁枚等人的历史影响和在文史领域里的地位,千百年
来,人们对这些记载深信不疑,只是到了今天,在掌握了大量的考古资料之后,人
们才对这些历史加以怀疑并深究起来。
前面已经提过,司马迁在《史记》记载的关于项羽盗掘始皇陵的史实,只是引
用刘邦在两军阵前责骂项羽的话,没有直接去写项羽云云。如果刘邦指责项羽盗掘
陵墓一事属于事实,那么这应该算作一桩重大的历史事件。但这样的历史事件却没
有分别载入《秦始皇本记》和《项羽本纪》之中。即便是《秦始皇本记》不载而在
《项羽本记》里是非记载不可的,但遗憾的是在其中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是
司马迁的遗漏?还是有不便称说之处?两种疑问似乎都难以成立。因为司马迁是一
个被公认的秉笔直书的史学家,极少奉迎趋势之作,只要看一下他对始皇陵地宫的
结构及其陈设清楚的记述,就不难发现其材料来源定有所本,绝非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