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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五天休整,努尔哈赤也仿佛年轻了十岁。他要乘胜前进,继续扩大战果,要从根本上动摇明王朝在辽东的统治,即夺取辽东首城辽阳,以实现他问鼎中原的宏图大略。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八种千百面旗帜在春风中缓缓拂动,十万铁甲儿郎在南门外的旷场上列队,几万匹战马不时发出欢快的嘶鸣。城楼上的努尔哈赤目睹这雄壮的军威,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和渴望激战的豪情。他那犹如铜钟般的声音在蓝天旷野里回响:“沈阳已拔,敌军大败,乘势长驱,直取辽阳!”
在振奋人心的进军鼓声中,后金大军循序出发。旌旗蔽日,车骑滚滚,征尘弥漫,不见首尾的雄师,马不停蹄地向辽阳挺进。
自明初起,辽阳即为大明王朝在东北的首屈一指的重镇,理所当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历任辽东经略,都以辽阳为基地。而今的袁应泰,也就在前任熊廷弼的经略衙门中理事。就在努尔哈赤起兵的当日,袁应泰也在召集军事会议,商讨沈阳失守后的应对之策。
袁应泰眼圈发黑,显然是一夜未得安枕失眠所致。重兵防守的沈阳都给丢了,他能不忧心如焚吗?且不说没法向朝廷交待,降罪自是难免。而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保住辽阳。他环视一下到场的文武大员:“各位,沈阳失守,辽阳自为努囚下一个目标,战守之策,请各陈高见。”
监司高出不以为然:“努酋虽侥幸夺得沈阳,然我军英勇抗击,也使敌遭受重创,努匪极待休整,近期内不会亦无力染指我辽阳,故大人不必惊慌,只管按部就班布防。”
“依高大人之见,辽阳无危机可言了?”督饷郎中付国满含讥讽的口吻。
“正是。”高出反诘,“付大人以为如何?”
袁应泰按捺不住反感:“岂有此理!努匪进攻辽阳已属必然,现下讨论的是迎敌之策,并非要高大人唱和平曲。麻痹斗志,与为敌张目何异!”
“大人所论甚是。”岂料付国走向另一个极端,他面对袁应泰,“大人,努匪强悍,兵势正炽,萨尔浒之战已显其威,沈阳之战愈见其能。凭心而论,我方实力及士气皆不如敌。如若硬碰,无异犬与虎争,枉送性命。”
袁应泰越听越不是味:“照付大人的见解,我们就要投降,将辽阳拱手让与努酋不成?”
“非也,”付国不顾上司好恶,依旧直陈己见,“不可为之事莫勉力为之,大人当为国保存实力,爱惜将士生命,又使辽阳不受兵祸战火,趁敌锋未至,先期撤走,到广宁安身,两处合兵而确保广宁。”
“一派胡言!”袁应泰气得站起身,“我堂堂大明统帅,池深城坚之辽阳,十万虎狼之兵。未见敌面即行弃城而逃,你这是要置我于不忠不义。再敢轻言逃离,必治尔临阵脱逃之罪。”
巡按御史张铨开口了:“大敌当前,一不可轻敌,二不可怯战。食君俸禄,守土有责,愿与袁大人共担风险。”
总兵梁仲善接言:“努匪固强,然我大明将士亦非弱辈,凭险依城据守,又怕他何来?”
总兵侯世禄也铁骨铮铮:“为军便要打仗,努匪也是凡人,一刀一枪战场上见,这辽阳城便是努匪的坟墓。”
总兵朱万良在沈阳之战中吃过败仗,信心不足:“努匪万不可等闲视之,其将其兵均不畏死,在下是深知其厉害呀。”
袁应泰见姜弼也要发表见解,恐他继续动摇军心,抢过话头道:“沈阳兵败,乃野战而无依托。辽阳若战,我方据城坚守,占有主动,定可大挫敌军锐气。众将不必疑虑,我军必获全胜。”
“本官与袁大人见解相同。”张铨深知鼓舞士气的重要,“袁大人,我军决意不与努匪野战,只是坚守城池嘛。”
“正是,”袁应泰解释说,“吸取沈阳之战失利教训,我意集全力守城,在攻防中消耗敌之兵力。待其损折大半后,再出城击其残余,可保稳操胜券。”
奉集堡总兵李秉诚不失时机说:“大人所言甚为有理,我堡五千人马自应撤入城中,加强防卫力量。”奉集堡当后金进攻辽阳之要冲,这位李总兵担心先被后金吃掉,正好借此机会躲开。
威宁营总兵姜弼立时慌神,因为他的防区地处后金进攻的第二道防线,如奉集堡一撤,他的威宁营即首当其冲,他当然不愿先与后金硬碰。紧接着说道:“袁大人,如集中兵力坚守辽阳,我这威宁营的五千人马也应入城布防。”
袁应泰打断他的话:“你无需再讲,两处兵马全部撤入辽阳。”虽说他明知这二将怯战,他也不想说破,因为他的战略就是这样制定的。
张铨觉得这样做似乎欠妥,因为沈阳一失,辽阳本已没了屏障,如此外围尽撤,岂不等于放敌军长驱直入。可是如果不收缩进城,也等于将一万人马放在外面,qi書網…奇书让后金各个击破分别吃掉,袁应泰的做法也不无道理。所以,他就未再发表见解。
袁应泰为确保辽阳万无一失,抓紧在后金兵马到来之前布防。他向护城河放满了太子河水,使水深达到两丈有余。同时,他又督促兵士加挖堑壕,一日之间,在护城河外,又添了三道丈八深的壕沟,而且全都注入太子河水。枪炮火器弓箭灰瓶擂石等防守御敌之物,尽是多多益善。对十万守军,他亲自做了战前动员,许诺如击退努尔哈赤守住辽阳,为官晋升一级,兵士赏银二十两。经过这么一番紧张的部署,袁应泰认为辽阳至少可以坚守半年,他对守城充满了信心。
三月十九日中午,后金大军前锋到达辽阳城外十里处扎营。袁应泰闻报与张铨一同登上北城头眺望。
面对三道堑壕一道护城河,张铨不免说出了他的担心:“袁大人,十万大军固守城中,难以施展,我总感到有作茧自缚的意味。”
袁应泰不由得心灵一震:“张大人之意是,一旦被敌围困,我们十万人马便无用武之地?”
“正是。”张铨提议,“莫若趁敌尚未合围,派几万人马出城扎营结寨,与城池互为掎角之势。”
“有理,有理。”袁应泰如大梦初醒,当时传令五位总兵李秉诚、侯世禄、梁仲善、姜弼、朱万良各领一万人马,共五万大军出城,与后金大军对垒。
先行到达的后金军为左翼四旗,努尔哈赤直接统领。他见明军出城,决心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即令代善率一万骑兵出战。代善指挥正蓝旗人马刚刚出动,皇太极带领右翼四旗赶到,奇*shu网收集整理见状即要求上阵。
努尔哈赤爱惜他:“代善业已出战,你且将右翼四旗在城边驻扎,注意瞭望即可。”
“父汗,”皇太极临阵一向勇敢从无畏惧,“大贝勒攻打明军正面,儿臣带兵打其侧翼,使其两面受敌顾此失彼,或可一战胜之。”
“倒也有理。”努尔哈赤不觉点头。
皇太极一见父汗赞许,立即带两白旗精锐骑兵杀向明军。努尔哈赤已来不及再劝阻,即令大将阿济格再领两红旗马军紧随在后出战。这样一来,冲击明军侧翼的后金精锐马军即达两万。
明军左翼总兵姜弼,见皇太极人马杀来,急令炮队全面开火。几十门火炮齐发,战阵前硝烟弥漫,后金军不时有人马倒下。但是皇太极不避炮火,始终是一马当先,将士们谁敢落后,只是全速向前。皇太极及数百骑率先杀入明营,先于正面的代善与明军交手。兵对兵将对将,姜弼举枪迎战皇太极,甫一交手,即被皇太极一斧震得双臂发麻,由不得他夹马退后半步。俗话说,两军相逢勇者胜,左翼明军已被后金军不怕死的勇猛冲锋精神所震慑,气势上先自矮了三分。一线的炮勇在面对面交战中火炮完全失去作用,自卫的短刀哪里是后金军马军长枪的对手,十之四五转瞬死伤。正面的代善也已杀进明军阵中,再加上两红旗人马接续杀到,明军数量上亦居劣势。不过一刻钟时间,即已全线崩溃。五位总兵各不相顾,都是争相逃命。五万明军如失窝的马蜂四散乱飞,皇太极乘胜追杀,一口气追出六十里外,直到鞍山地面才收兵。辽阳之战这第一仗,明军损失两万余人,整个力量对比,后金已占优势。
二十日一早,努尔哈赤带着四贝勒、五大臣等,沿辽阳城四周察看地形。昨日一战,袁应泰已将兵马全都撤入城内,眼下城外已无明军一兵一卒,所以后金君臣可以从容地绕城而行。努尔哈赤决定,趁自己队伍士气高昂,明军惊魂未定,今日全力攻城,意在一举成功。对于三道壕沟,努尔哈赤并未放在心上,只要将士把木板云梯搭上,即可迅速通过。令人头疼的是护城河,它又宽又深,河水满溢,如若强攻时,兵士难免会落水身死。为减少部下伤亡,努尔哈赤决定先将护城河水放干。他下令正红旗兵将掘开西面的闸门放水,而镶红旗的兵将则去封堵东面的入水口,断绝水的来源。
城头上巡视的张铨见状,对袁应泰说:“大人,努匪在挖掘闸门堵水口,我们不能听之任之啊。”
“怎么办,开炮?”袁应泰也感到应采取措施,但心中无数。
“怕是难以奏效,”张铨指指城脚下的闸门,“炮火打远不打近,只有出兵制止。”“那,岂不重蹈昨日的覆辙?”袁应泰拿不定主张。
二人议而不决之际,城外的后金军挖闸门堵水口的行动在加紧进行,眼看后金军就要得手。
张铨急了:“袁大人,莫再犹豫了,出兵吧!”
袁应泰本心不想派兵出城,但张铨身为巡按御史,他的话不能置之不理,便下令姜弼、朱万良二总兵带马步军三万出城挑战。
姜弼、朱万良二将领兵出东门。二人皆为后金手下败将,未免心下生怨。
姜弼长叹一声对朱万良说:“朱将军,此番怕是难以生还了,若是你得回城,还望关照一下兄弟的家小。”
“努匪就会放过我?”朱万良大为不满,“真是流年不利,这种要命差事,却为何偏偏派到我的头上?”
尚未交战,两位领兵将军是这种心态,这仗还能打赢吗?说归说,仗还得打。两个人完全采取了守势,两千步军在前,一排大炮在其后,两千马军在炮后。如是往复,排列了密密麻麻的三层。
努尔哈赤见明军出城列阵,催促兵士全速完成任务。但是,督促挖闸门的费英东来报,闸门一时难以挖开。而抬土运石堵塞水口的李永芳也来报说,水口水势湍急,急切间不能奏效。努尔哈赤当即决定,闸门照挖,水口照堵,而不再坐等,命令皇太极、代善二人同时向明军发起进攻,并要两白旗夺取护城河上的吊桥。
第三部分 熊廷弼经辽第50节 辽阳的陷落(2)
皇太极得令后,并不用骑兵猛冲,而是让绵甲军在前,以盾牌车为先导向明军推进。明军火炮齐发,但全被盾牌车挡住,对后金军毫无杀伤力。待到火炮射程死角,着绵甲的后金军纷纷从盾车后跑出,从车上取下云梯,搭在堑壕之上,蜂拥越过障碍,与明军接手交战。初时,双方杀得势均力敌难解难分。但后金的后续人马源源而上,正白旗的精锐骑兵一千余也投入战斗,正红旗的两百精兵更是杀入了明军骑兵核心。姜弼的马军先自动摇,镶白旗的三千马军又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姜弼的马军彻底溃败。明军防线被撕开了缺口,朱万良的马军见姜弼的马军向城内撤逃,也就无心恋战,随之向城中逃跑。这一来,明军全线阵脚大乱,步军也就掉头争相逃命。后金军乘机大肆冲杀,跑慢些的大多成为刀下之鬼。更多的明军则是掉入护城河中淹死,后来反复尸积,东门外的护城河已被明军尸体堆满,河水已成血水。后金军无需再夺吊桥,脚踏尸身即可越过护城河。城头上观战的袁应泰,将战败的明军放入城中只几千人,发现后金军紧随在后已是冲杀过河,担心城门失守,急令关闭城门。这样,仍有上万明军被关在城外,包括姜弼、朱万良二位总兵。他们已不能组织有效的抵抗,只是听任后金军像屠牛羊一样宰杀,前后不过两刻钟光景,这一万明军俱成冤魂。可叹姜、朱二总兵,也和部下一样命丧沙场,未得完尸。
皇太极、代善等后金大将,并不稍作停歇,随即对辽阳城发起了猛烈攻击。四门齐打,辽阳城岌岌可危。袁应泰与张铨二人分别把守东西门,激励兵士死战,基本上与后金军打个平手,遏止了敌人的进攻。如果明军都像他二人这样,拼死报效国家,后金军是轻易打不进辽阳城的。可是,在南城负责守卫的监司高出,副将牛维耀贪生怕死,丢下士卒先自越墙逃走。而在北城指挥的督饷郎中付国,和游击将军胡嘉栋也如法炮制,以绳索坠城而出。这一来,南北两面的兵士全如鸟兽散,等于放弃了防御。傍晚时分,后金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攻入辽阳城。至此,袁应泰计划坚守半年的辽阳,前后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