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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女皇之路-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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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有特别优待处置。“黄帝得力牧,为五帝先;夏禹得咎繇,为三王祖;齐桓得管仲,为五伯长;朕得公,遂定天下。”这样赞美无忌的话,我们现在来看仍然觉得太过了,但小李就硬是公然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说“所与共艰难,赖无忌以免”的事实在心理上给小李的影响太大了。

其实呢,我以小人之心揣度,无忌那时候坚定地站在小李一边,并不能说明他人品高尚、对友忠诚、或者政治目光远大,因为他们长孙一家都跟小李的关系太深了嘛,他是别无选择滴。如果小李倒在建成手下,首先长孙妹妹那是不用客气地或者卡嚓或者没入后宫为奴婢了(说不定还会落得和那个杨氏一样……),无忌呢,他又没有李靖、李世绩、魏徵那样“到哪里都能混饭吃”的才能,怎么看建成也没理由饶过他,包括他们的舅父高士廉也一样。所以我说,玄武门之变前那段黑暗日子里无忌对小李的坚定支持,作用巨大、珍贵动人,但不能用“无私”来形容,也远远比不上少年时的友情那么纯洁了。不过,小李大概不在乎这些吧,他所记住的,就是“无论别人怎么样,无忌永远对我好。”(越写越象BL………_…|||)

有惊无险地熬过玄武门,光辉灿烂的贞观朝来临,对于长孙一家来说,那是进入了“说你行你就行”的黄金时代,也就是小李坚持“我要给你”,长孙家推辞“我不敢要”的来回拉锯时期^^|||。双方辩手都为自己的观点举出了种种例证,其中有几个相当著名,我在这里也不复述了。让我感兴趣的是:对于皇帝坚持要对自己的妻兄委以重任的行为,贞观朝那些以耿直闻名的大臣们是什么态度呢?

结论是:大多数是模棱两可、不明确表态的态度。

我翻看魏徵、王珪、戴胄、张玄素、孙伏伽、马周、于志宁等著名“谏臣”的上疏,没有发现他们对小李任用无忌的事有所劝阻,甚至连“抑外戚”这样暗指的字眼也没看到(当然也可能是我查阅不细漏过了,此处待堪)。他们的谏章包括内容是很广泛的,不但有阻止建宫殿、游猎、征兵这些“公事”,后来连小李偏爱李泰想废承乾这种很阴私化的想法也都提出来批评,所以我不认为他们是因为皇帝偏爱无忌,而不敢去触及这个“敏感话题”。贞观朝当然也有人对外戚问题说三道四,可我们能看到的,几乎全是长孙家的人在推辞官禄时自己说出来当论据的话,唯一一次某甲的奏章到了小李手里,小李还立刻拿给无忌看了,并且断定这个某甲是想居心不正地挑拨离间。基本上全是无头贴子,也难怪人家小李不看重啦。

甚至,我在这个系列的前面也提到过一件事,就是头脑简单又喜欢炫耀的李神通叔叔,在小李刚刚登基后跳出来争功。查当时记载,其实小李排列“功劳第一”的好象是无忌哥哥,但李老叔冲出来说“我不服”,不服的却是房玄龄、杜如晦排名比他高,对无忌第一名不表示意见^^|||

不过要就此说,朝野上下都很拥护这位国舅宰相,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魏徵等人固然没说过无忌什么坏话,但也没夸过他什么,而对房玄龄那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恳请小李重用到底。“诸宰相侍宴,上谓王珪曰:‘卿识鉴精通,复善谈论,玄龄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谓与数子何如?”对曰:“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不如温彦博。处繁治剧,众务毕举,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尧、舜,以谏争为己任,臣不如魏征。至于激浊扬清,嫉恶好善,臣于数子,亦有微长。’上深以为然,众亦服其确论。”这段有名的史料也很耐人寻思,王珪把那时候小李身边的重臣几乎数落个遍,就是漏了长孙无忌,是他当时不在场?还是小李明令王珪只谈论“玄龄以下”,而无忌位列“玄龄之上”,所以就自动取消入围资格了?反正,我的印象是贞观前期的时候各位宰相重臣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除了萧瑀这根“劲草”),不过无忌跟他们好象就凑不到一起去。以无忌那种相当温和谨慎、甚至连欧阳询都可以开开他玩笑的个性来看,该不是他自己招摇得惹人烦吧。

想必大家都有过这种经验:上学时在班里也好,上班后在办公室里也好,如果某个同学(同事)特别受老师(领导)青睐,那么无论此人本身品行怎么样,其他人都会一致疏远他,我猜无忌在贞观朝也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_…|||。他的“国舅”地位,他与皇帝的布衣交情,他对于小李本人的贡献,再加上他的才学和法政方面的建树,都是那些正直大臣们不能无视的,所以小李坚持让无忌当宰相,谁也不能就此给他扣“任人唯亲”的大帽子。不过看着明明算不上最好最出众的无忌一路扶摇直上,取得远远超出他自身才能所应有的地位,那些人也不会太服气就是了。于是就在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之下,长孙无忌陪皇帝聊聊天、喝喝洒、颂颂圣、执行一些事务性工作、修订修订律法,度过了十几年“敬陪首座”的悠闲日子,“只因心混混,所以面团团”,那段时间他大概还是挺幸福的吧,直到……贞观十七年易储大风波起。

风疾,按照黄仁宇、王永平等多位学者的观点是指高血压及相关的心脑血管疾病,轻则头晕目眩,视力下降,重则半身不遂,言语不利,死亡率极高。这似乎是李唐皇室的家族遗传病,史籍上明确记载患此症者有7位帝王,即高祖、太宗、高宗、顺宗、穆宗、文宗与宣宗。唐高祖是第一个得〃风疾〃而死的唐代帝王。据《资治通鉴》贞观九年五月载:〃太上皇自去秋得风疾,庚子,崩于垂拱殿〃,年71。太宗也有“得风疾;苦京师盛暑”的记载,并曾经把自己服食的药物赐给同样〃以风疾废于家〃的大臣高季辅。其后的唐顺宗更是因为风疾而导致四肢瘫痪,口不能言,只能靠眼神和点头摇头来表示意见,〃太子始得风疾,不能言〃,导致继位后朝政为权臣王叔文所把持。穆宗“因得风疾;不能履地;自是人不闻上起居。”文宗“上始得风疾;不能言。于是王守澄荐昭义行军司马郑注善医;上征注至京师;饮其药;颇有验;遂有宠。”这里讲到唐文宗因为得风疾而口不能言,郑注便是因为治疗有效而得到文宗的宠信,委以腹心,然而郑注才不能任,最后导致了甘露之变的惨剧。有学者甚至认为,唐朝诸帝多患〃风疾〃之症,很可能就是导致他们耽湎于金丹服饵的一个重要原因。

李治的病情不象顺宗那样严重,但经常头疼难忍、目不能视无疑是非常痛苦的,无法正常处理朝政。而他似乎并不真正信任朝臣。前文已经提到,李唐皇族尤其是前期帝王,和朝臣的关系是比较健康的,对功臣待遇优厚,且往往都有一位深受信任、愿意付以国事的宠臣。唐高祖有裴寂,太宗有长孙无忌,玄宗更是因为对李林甫、安禄山信任太过而导致了安史之乱,但这一规律并不适用于高宗。他不是没有由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才华盖世的人才,裴行俭、刘仁轨都是文武双全出将入相的人中龙凤,高宗对他们赞赏重用,却从未到达委以腹心的程度。对于许敬宗,高宗颇为照顾,但也不过是对他在立后事件中对自己支持的回报。只有对李绩,高宗还说得上有点特殊的信任,然而李绩却是从来不过问朝政的人,是否因此才得到了高宗的特殊信任,那就不得而知了。有人认为,高宗之所以常常出尔反尔,也是他生性多疑的结果,并非没有道理。在此情况下,高宗把国事交给颇有政治才能,又主动斥退外戚、表现得毫无私心的武皇后处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一决定,应该说不乏合理之处,因为历来后妃干政的虽多,但都无损大局,汉代大权在握的太后皇后不在少数,但不管怎样新帝成年后政权依然会回到皇族手中。而一旦放任权臣坐大,那就是改朝换代的灾难性结局了,这一点,可以从后来玄宗酿成安史之乱得到验证。然而高宗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妻子,实是千百年的第一人,这位巧笑倩兮、婉转承欢的枕边人,最后会成为旷古绝今的女皇帝。

对于具有进攻性权威人格的武后来说,这一机会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个生性聪慧、精力旺盛的女子,从此找到了她生命中最刺激也是最危险的游戏,得以在皇帝的默许甚至支持下参与朝政,和男子一样加入到权力追逐的舞台上来。她向来不是个安分的女子,此时更是如鱼得水,在品尝过杀伐决断、主宰他人生死的滋味之后,她已无法停止内心的渴望与野心。高宗为她打开了那扇门,让她见识到后宫窄小的空间之外,是更为寥廓旷达的天地,而一旦曾经见识过天空的高远,怎么甘心再局促于金丝鸟笼?一旦曾经掌握过万人至上的权柄,谁又甘心再居臣妾,任由他人主宰自己的命运?意淫是弱者的仙丹,无可奈何的小人物,只能靠阿Q精神来自我麻醉,权力则是强者的罂粟,杀伐决断一任于心的称心快意,一旦接触,便如幼狮嗜血,从此步步深陷,再不能回头。

通鉴有云:“(显庆五年)冬,十月,上初苦凤眩头重,目不能视,百司奏事,上或使皇后决之。后性明敏,涉猎文史,处事皆称旨。由是始委以政事,权与人主侔矣。”从这里可以看出,皇后理政并非常态,而是在皇帝病重之际偶尔代行君权,而武后处理也颇有分寸,事事按照高宗的意思顺旨而行,因此得到了高宗的信任。然而,武后一度“权与人主侔”仍是暂时性质,她之所以能长时间的掌握朝政,实为高宗不时发病且病势日益加重,以及武后自己乘机刻意发展的结果。

高宗自显庆五年风疾发作之后,病情一直不曾好转,同时似乎还染上了肺病,“久婴风瘵,疾与年侵。近者以来,忽焉大渐,翌日之瘳难冀,赐年之福罕邀。” 风是指风疾,瘵多指痨病,也就是肺病,中古时期几乎无药可治,只能长期调养休息,经常服药。据史籍记载,高宗患病之后仍然十分勤政,大臣曾经上书劝谏他保重身体:“天皇昔常服饵,近更躬亲,睿情勤苦,天仪憔悴,若何以万能乘之重,四海之尊,暴露而行,旰日而食者也?”指皇帝经常因病服药,近因勤政,更是憔悴,不宜顶着酷暑长途跋涉劳累不堪。咸亨四年,又患上疟疾,一度病危,下诏太子监国。在久病不愈头疼难忍的情况下,高宗不顾先帝服丹毙命的前车之鉴,开始广征方士,炼丹合药,于开耀元年(681年)服食丹药,然而服饵并没有任何效果,病势反而更加沉重,两年后便去世了。

由于病魔缠身,高宗虽欲勤于朝政,然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需要他人代理协助,武后得以在后宫帮他参决朝政。不过高宗当时主要考虑的还是如何训练太子监国理政。太子弘8岁即受命首次监国,到上元二年暴毙于合璧宫,其间15年间先后受命监国10次,有时候高宗甚至没有发病也命他监国,足见对他的重视。只是当时太子还小,许敬宗以太子少师并同三平知西台(中书省)事掌握出旨权和东宫,因此即使太子监国理政,对武后也没有大的妨碍。这一段时光,也就成为武后一生中最平静的日子,没有什么杀戮和血腥。她常因屠戮亲人而被人指责,但在这段时间里倒不是那么峥嵘毕露。对于非自己亲生的几位皇子如杞王上金、雍王素节等,仍然维持着嫡母的风范,并没有明显的迫害举动。其中雍王素节为武后情敌萧淑妃之子,武后未进宫前,他是最为受宠的皇子,被封为雍州牧,京畿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易后易储之后,以他的敏感身份不适合再担任这样的职务,雍州牧由武后次子李贤接任,素节外放为刺史。武后曾以母仪天下的姿态,上表请求让两位皇子赴京团聚,共享天伦,并为萧淑妃的女儿义阳、宣城两位公主请求加封。然而此事之后,皇帝突然下诏,说素节身体有病,今后不必进京朝见。素节其实没病,当然知道事出有因,但也无可奈何,父子之间渐行渐远,已成必然之势。

而王皇后的养子废太子梁王忠,被废时只有14岁,现在已渐渐长大,知道的事情越多,恐惧越深入骨髓。常常换上女人的衣服,睡觉经常换地方,以防备刺客,有做梦必定占卜测试吉凶,让法师做法驱吉避凶等等。这样因恐惧心理而表现出来的异常行为,很容易落人口实,光是私交妖人,已是死罪。显庆五年高宗和武后游山玩水回来后不久,便有一位服侍李忠的妇人阿刘,专程前来告密,调查后属实,于是被废为庶人,监禁于黔州。这里是贞观朝废太子承乾病故的地方,也是长孙无忌的毙命之所,阴气森森,充斥着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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