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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勉力拉住。
“不治你,你会死的。”罗玄皱眉,欲拨开他手。
蚩焱紧紧拽住罗玄,手劲半点不曾放松,罗玄只得在他身旁也倚树而坐,叹了口气——如今已知这神髓里藏有专攻蚩焱的千神齑,他便不敢再让蚩焱尝试吞咽,如此一来,除了采用草药替他祛痛,别无方法。
却闻蚩焱低声问道:“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在下姓罗,单字玄。”罗玄仰首看天,他连日奔波,先将十万生魂送去投阳洞,又马不停蹄赶来上原好望峰,再经过方才一番麓战,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身心终得歇下,方觉周身疲意微微浮起。
“罗兄,多谢。”蚩焱从草地中撑起身子,背靠着松柏,半身向他作了个揖。罗玄偏头看他,却见他面上愈加死灰一片,魄体已经开始溃散,罗玄不忍再睹,不动声色地别过脸去。
“在下今日恐遇大限,只再相求一事,烦请罗兄替我达成,我必将恢复你体貌的方法双手奉上。”
“你尽管交代。”罗玄背靠树干,闭目道。
蚩焱叹了一声,道:“我在人间时做过一桩大错事,辜负了一名极美好的女人,她有了我的孩子,却被旷异天带去了幽冥帝都,我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她,我很担心他们母子,若你有机会,一定要替我将他们救出冥疆,带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让旷异天和辛天权发现他们的行踪!”
罗玄只听得心头惶惶,似曾相识,刚要开口问那母子俩的姓名,蚩焱伸手朝他额中一按,罗玄便心照不宣,蚩焱的一生际遇在他眼前桢桢闪晃,看得罗玄也是一阵唏嘘,却也首次发现了那绘苍诀的异效。
“为了恢复昔日体貌,你愿意付出多大代价?”突听蚩焱的声音斜里穿来。
“不惜一切。”
太阳向中天里挪去,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罗玄微微阖上了眼睑。
“在我的神髓中,藏有一道上古佛瞾所创的至尊心法,叫作绘苍诀。相传绘苍诀可助其载者幻化成天地众生的任意形态,而不被任何外力所识破,便是你刚才在我记忆中看到的,可随意转换容貌的法术。”
罗玄缓缓睁开眼睛,直身坐起。
蚩焱胸中长吁一声,继续交代下去:“绘苍诀共分十九式,若一层层修炼上去,便可打开天佛隧道,号令群佛,驾驭千神,一统天地九界。只是背负了绘苍诀的人,注定会承受来自苍生九界的种种磨难,他将背负着众生疾苦,直至地狱成空,人人登达彼岸。这么多年来,我浅尝辄止,从不敢修炼绘苍诀的第二层,便是怕自己无法勘负这等重任。罗玄,现在你还想恢复昔日的体貌么?”
罗玄看着他,点了点头。
“吞了它。”
罗玄一愣,蚩焱托起他握着自己神髓的右臂,平静道:“你若想恢复被佛瞾血池狱所毁去的体貌,唯有依靠我神髓中的绘苍诀。吞了它!”
“可这是你的神髓,我们只需设法除去上面的千神齑,你仍可服用续命。”罗玄斟酌再三,摇头拒绝。
蚩焱朗朗一笑:“没用的,千神齑威慑无穷,我必命不久矣,若我魄散之前你还未吞下神髓,它便会随我的魂魄一起消失。罗玄,你不能恢复体貌,便不能去找你心上之人,你会在苍生九界里孤独终老,世界越大,牢笼越广,刑期越长,你会眼睁睁看着她嫁作人妇,从此她的幸福烦恼,都与你无关,她若过得好,你郁郁寡欢,她过得不好,你心如刀绞,可是你再也没有颜面去守护她、补偿她,因为世上没有任何女子会接受一名熔魄。你放弃的人生,也是她的人生,罗玄,你可甘心?”
罗玄心头大震,“噌”地直起腰杆将神髓递入口中,仰脖咽下,顿觉五脏六腑、周身经脉中被贯入了无穷无尽的神瞾天威,瞬间碧海琼华,万千山水,尽收眼底,更觉梵香缭绕,大音希声,心静如提。
蚩焱从容地将身靠回树干上,道:“从今日起,我神农独子、野帝蚩焱的神格、神籍与神力皆归你罗玄所有,你便是绘苍诀的主人。但须记住,因你并非佛瞾钦定的绘苍诀之主,所以你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身上背负着绘苍诀,一旦破例,所有知情之人都会被佛瞾迁怒,万死难咎!”
罗玄只觉通体发热,上古的神能与佛瞾之力在乾坤钢骨中自由流窜,霎时觉得周身每一个细胞都复活起来,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他长啸一声,一跃冲入高天,正午的阳光烈烈洒下,在他周身耀出一团浑厚的七彩光晕,他不费力便穿透云层,飞上仙境,看到了与女儿绛雪在人间神游时无意中见到的仙界天庭。罗玄记得在这片仙境之上,还有更广阔恢弘的大神天,正欲往更高的天界飞去时,突然想起蚩焱关于绘苍诀的嘱咐,这才收袖,敛了一身的神气,速速降下冥疆。
回来松柏树下,蚩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魂魄正一分一寸向四周飘散而去,就像人们孩童时代吹起的蒲公英的絮簌。
一阵野风吹来,卷起山野间陌草香花的味道,蚩焱的眼睛突然又睁开,罗玄见他匆匆立起,却因筋骨全断再次倒下,他执拗地向那片长满了百草千花的草地上艰难爬去,爬到半路,竟又奇迹般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着连迈好几步,终于如愿以偿地摔倒在一片月季花从中。
罗玄知他回光返照,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却见他卧在花丛中面露微笑,低头自语道:“肚子饿了,若有香花鱼干,多好。”
他的魂魄瞬间一散而尽,被好几阵野风吹去了漫山遍野的香花草原上。
第44章。 作茧自缚()
无极图瞾:
神佛二瞾之力在周身磅礴不休,罗玄伸出双掌,尝试着将绘苍诀之力缓缓导去周身,心中默念自己曾经的模样,眼前顿时浮现了从出生开始的一幕幕画面,不知不觉,竟将他从少年、青年、中年至暮年的容貌一一过滤了一遍。
正举棋不定间,脑海中突然现出一片熟悉的山涧,聂小凤坐在溪头吹奏那支自己送给她的翠雪羌笛,一曲奏毕,她起身望见他,初是一惊,继而脆生生唤道:“师父。”
罗玄痴痴凝望着记忆中她的笑靥,只愿化身此间此地,教时光永不再动。体内的绘苍诀却动了起来,他渐渐感到身上的变化,撂开袖口一看,只见骨生筋盘,血脉通输,新肉覆体,肤理成纹,飞快地显现出常人体肤的模样,他又惊又喜,抖着手摸上脸庞,只觉熔魄的森骸骨骼已不复在,取而代之却是温厚有致的五官轮廓!
罗玄心中激动难捺,一路奔走寻找水源,终于在草原深处寻到一汪清湖,他脚步一顿,犹犹豫豫地俯下身子,清涟湖面上映照出的容貌,正是他当年在哀牢山暗赏聂小凤吹笛时的壮年模样。
罗玄闭上眼,捂住脸庞大笑一声,仰面倒在湖边的草地上。
他心中狂喜,胸膛一起一伏,粗喘不休,不知过了多久,骤觉身周有异,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却见自己身旁一圈已跪了五名身着锦戎华服的彪形大汉。
“你们是何人?”罗玄吃惊不小,沉声喝问,都怪自己一时兴奋过抑,竟连身边已偷偷潜进了人手都不知。
“在下乃焱神部下的苍狼五将。二十年多前焱神以偷藏的神髓助我们从冥疆侥幸脱身,这次神髓出峰,我等皆受到感应,赶来此地,恰见焱神临终时将神髓赠与了英雄。神瞾有规,何人继承了神瞾之髓,便成为其神格、神籍、神力三位一体的新主宰,我等身为焱神部下,从此自当追随英雄,听遣候令,万死不辞!”为首一将对罗玄跪身抱揖,垂首洪声道。
罗玄忆得于蚩焱的临终记忆中确实见过这苍狼五兽,这才放下心来:“哦,都是机缘巧合,在下罗玄,”抬手向五人道:“诸位请起。”
五将起身,又将罗玄仔细端详了一番,另一将则开门见山:“方才我们见得英雄,样貌还并非如此,怎地一柱香间突然变成这般?阁下之前。。。。。。可曾经历过冥疆十九狱?”
罗玄见五人神情坦然,又亲眼见过自己的熔魄模样,索性点头:“不错,在下确实受过冥疆十九狱中的血池狱刑。”
此话一出,众将纷纷愕然,却闻第三人立刻高声追问:“冥疆十九狱乃佛瞾创立的邢典,你若受过血池狱刑,即便吞下了神瞾之髓也难以恢复成这般!佛瞾之刑,唯有佛瞾之力可解,除非。。。。。。除非焱君将他世袭的佛瞾心法绘苍诀,也传给了你?”
罗玄一惊,想起蚩焱临终时关于绘苍诀不得外泄的嘱托,但见那五将个个千钧一发,神色凝重,想到他们已追随蚩焱多年,当是忠心耿耿,之前一切又已俱呈于人,于是承认道:“是,绘苍诀在我身上,便是它恢复了我之旧貌。”
苍狼五将见罗玄坦诚相待,一时也个个面露欣喜,道:“如此便好!焱神世宗代代传袭的绘苍诀总算后继有人,二位大瞾的冥冥之灵也当稍得宽慰!”为首一将对罗玄拱手道:“罗大侠,您如今身负绘苍诀,不宜单独行动,可愿意随我等回到首阳山,接管焱神的烨世行宫?”
罗玄想到聂小凤身上的亡神血咒还未尽解,十万众投阳之后,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替她清除身上的血咒,还要警告她桃花蔻一事。他刚要开口拒绝五将,一行五人却再度跪拜下来,恳求不止。
正寻思脱身之计,突然觉得阵阵耳鸣声起,一股诡异的热力从丹田处向额头汹涌进发,眉心之间骤然燥热起来。五将见罗玄长久不应,抬头看他,却见他两道眉峰之间红得发亮,竟渐渐凸显出一枚顶心痣,看上去极似佛瞾的禅鼎朱砂。
罗玄掉头捂住自己眉心,周身颤抖不已,其中一将上前提醒他道:“罗大侠,你的额头。。。”
一触他肩头,那苍狼将身体一僵,全身的颜色竟刷刷变去,瞬间化为了一支人形盐柱!其余四将大惊,纷纷上前围救,却闻砰一声闷响,人形盐柱在神将们眼前炸开,心肝五脏向周围飞射开去,弹溅在众人身上。
四苍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怔鄂在原地,罗玄五指扣住额头,转身冲四人大吼:“快跑!是绘苍诀,它要杀你们灭口!”
惊呆的四人闻言扭头就跑,只听砰砰两声,另二名苍狼将也化作了盐柱,凭空爆裂开去,第四名苍狼将被震了一身的盐砾,他转身挥斧向罗玄劈来,怒声嘶吼道:“我同你拼了!”刚进两步,轰地全身炸碎,血肉横飞,却是连盐柱都未及化成。
最后一名苍狼将一面后退,一面朝罗玄摆手哆嗦道:“罗大侠。。。罗大侠。。。不!”
“快跑!”罗玄咬牙贯掌拍向自己天灵盖,苍狼将惊得掉头就往树林中狂奔而去,口中不停惊呼:“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殊不知那一头的罗玄也在朝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他竭力按压着从眉心磅礴而出的绘苍诀杀气,心中不停默念:留他一命,留他一命!
远方树林传来闷闷地一声砰响,紧接着便是噼噼啪啪的树枝被摇晃撞击的声音,罗玄猛地刹住脚步,颓然跪倒在地,这才明白了蚩焱临终时所言的,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身负绘苍诀之嘱托的深意。
想不到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竟生生害死了五条性命!罗玄仰天长啸一声,十指深深抠入两旁的泥土,草原森林簌簌颤抖,他突然恐惧地意识到,如果知道绘苍诀在他身上的人都会这样死去,他又岂能让人们见到他复原后的面貌?
他一念至此,不由浑身抖瑟起来——人人皆知熔魄的面貌不可逆转,如今亦是人人皆知他罗玄已在血池狱中骨毁形销,变成了熔魄,小凤若见到他这副丰神俊朗、完好如初的模样,以她的聪明和对蚩焱战事的了解,定不难猜到绘苍诀如今在谁的身上。
罗玄越思越苦,越想越怒,只觉体内神瞾、佛瞾、乾坤钢气、血池炼火在四肢五骸内通通沸腾起来,他大吼一声,扬起双臂将通体戾气一爆而发,刚恢复的一头泼墨长发如黑色闪电,卷在四泄的真气中上下飞扬,数不尽的树木、山石纷纷震向四面八方,整座森林瞬间被夷为了平地。
深夜,平静的冥疆中原第一百零八患失镇的千檐上,匆匆掠过一抹白茫茫的身影。那身影从东西连串的民居檐头一路驰近,驾轻就熟地飘落在冥疆战仙岳飞的府邸正门前。
从岳府内巷中折射出的一路长灯,将来人身影剪得有些夸张,除此外,全府一片寂静。
罗玄扶了扶脸上的白铜面具,之前他已去过小凤在镇中的阁园,见她家中一派数日乏人居住的景象,便知聂小凤和聂媚娘如今还留宿在岳王府中,这便赶了来,暗暗盘算着如何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