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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知道？”安吉莉娅眯着眼睛问。
“你在几分钟之前解释过了。”
“我没有。”
“你有。对吧，布莱恩？”
那个高大的杜拉人正在随手翻阅安吉莉娅的政治书籍，甚至连头都不肯抬起来。“别看我，雷亚林。我可不想牵扯进去。”
“总之，”言灵背对着他的朋友。“你怎么会嫁给艾伯特呢？”
“为什么不？”安吉莉娅问。“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兰斯洛特。每个人都说他是个好王子，但我欠他什么么？我和坎德拉的条约在泰洛死后就失效了，我订下这个合约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让坎德拉和我的母国产生连结。为什么要继续遵守一个和死人的契约，尤其是我明明可以与坎德拉未来的国王订下更好的条约？”
“所以你愿意嫁给王子完全只是政治上的原因。”他的语调听来有些受到伤害，仿佛她和坎德拉王储的关系只是建立在他们的贵族身份之上。
“当然。”安吉莉娅说。“我是个政治动物，言灵。我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巴比伦的最佳利益，这也是我愿意嫁给艾伯特的原因。”
他点点头，依旧看起来非常忧郁。
“那时候我站在王座厅，准备要嫁给艾伯特公爵。”安吉莉娅继续，无视于言灵的微愠。他有什么权力质疑我的动机？“就在那个时候神之祝福选中了我。”
“就在那时候？”言灵问。“在你的婚礼上？”
安吉莉娅点点头，突然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每当她试着接受现状，那种灾难般的孤独感就会找上她。
布莱恩哼了哼。“好啦，现在我们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谈论这件事了，？”
言灵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
“都过去了。”安吉莉娅摇头说。“我们需要的是担心泰瑞依的加冕典礼，透过默比修斯的支持……”
“我们是可以担心泰瑞依，但我怀疑我们能做些什么。除非我们有办法联络外界。”
突然一阵羞愧，安吉莉娅的眼神投射到躲在房间阴影处的艾希，他的符文光芒几乎让人看不见。“说不定还有办法。”她承认。
言灵抬头看着安吉莉娅对艾希招手。艾希开始发光，符文的光芒重新恢复成一颗光球。当言灵在她的书桌上盘旋时，安吉莉娅尴尬地看着言灵。
“一个言灵？”他激赏地说。
“你不生气我把他藏起来不告诉你？”安吉莉娅问。
言灵咯咯笑着。“老实说，安吉莉娅。我一直都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你看起来像是那种需要秘密的人，而秘密的内容并不重要，只需要是秘密。”
安吉莉娅因为这样敏锐评价而稍微羞红了脸。“艾希，去问问凯特和其他人，我要知道泰瑞依什么时候要自称为王。”
“是，小姐。”艾希说，接着飘了出去。
言灵沉默着，他没有质疑为什么艾希没有受到神之祝福的影响而发狂，但当然，言灵并不确定艾希是安吉莉娅的言灵。
他们继续沉默着，安吉莉娅并没有打扰言灵的思绪。她给了他量大到几乎难以承受的资讯，她仿佛可以从言灵的眼中看见他急速运转的心灵。
他依旧对她隐瞒着一些事。并非他们两人彼此不信任对方，而是不管他的秘密是什么，他似乎都觉得有很好的理由不告诉别人。她已经涉入政治中太过长久，不再会因为他人需要保守秘密而感到不满。
当然，这并不表示她不会试着去把秘密给找出来，但目前为止，艾希还无法找出任何关于这位杰斯庄园统治者次子的情报，但艾希的行动也十分受限。她目前只让凯特和其他人知道，她不知道艾希是怎么逃过一劫——其他言灵都在神之祝福的影响下发狂。但是她并不希望失去艾希能带给她的力量。
知道他们暂时哪里也不会去，杜拉人布莱恩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坐下，然后闭上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也许有些悲观主义，但他终究是个杜拉人。他们都说杜拉人非常懂得放松自己，能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入睡。
安吉莉娅看着那个大个子，布莱恩似乎并不喜欢她。但他很执著维持他坏脾气的外在，所以她也很难看出他真正的心意。他有时候仿佛是知识的宝库，但其他时候又是全然的无知和毫不在乎。他总是毫不犹豫地接受每一件事情，然后同时拼命地抱怨。
过了一会儿。当艾希回来时，安吉莉娅已经把她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她的政治书籍之上。言灵发出一种清喉咙的声音，提醒安吉莉娅他已经回来。言灵也同时抬起头，而杜拉人依旧还在打鼾，直到他的朋友用手肘朝他的肚子拐了一记。接着，他们三个人都看着艾希。
“怎么样？”安吉莉娅问。
第164章（）
“已经完成了，小姐。”艾希告诉他们。“泰瑞依已经是国王了。”
派拉克在月光下，站在新格兰德的城墙顶端，好奇地研究那个破洞。一个楼梯塔原本堵住的入口被打破，而且伤痕累累，破掉的木板也全都被清理了。这个破洞显然像是那些新格兰德鼠辈想要挣脱网子，所咬出来的破洞。这是守卫有保持清洁的区域，而那些从楼梯中延伸出来，沾着烂泥的足迹更证明了下头的人已经上来过好几次了。
派拉克探头看着底下的楼梯，他也许是唯一知道这个破洞存在的人，新格兰德现在只有两、三个守卫在监视，他们现在甚至不在城墙上巡逻了。现在，他还不打算告诉守卫这个破洞，他并不在意那些新格兰德人是否想从城市里逃出来。他们哪里也去不了，他们的外型太明显了。更何况，他也不想让百姓担心新格兰德的事情，他希望他们能够专心在他们的新国王身上，以及新王所即将宣誓的对象。
派拉克随意地走着，新格兰德在他的右边，而卡诺萨城在左边。一小团集中的光线在黑夜中闪烁着，那是王宫，泰瑞依如今的住所。那些坎德拉贵族急切地想要对他们的新王谄媚，全体一同出席他的加冕宴会，每个人争着宣誓效忠。而这位浮夸的前公爵非常享受如此受人注目的感觉。
派拉克继续在平静的夜晚漫步，脚踩在石板地上铿锵作响。泰瑞依的加冕一如预期。这位前公爵，现在的国王是个非常容易了解的人，既容易了解也容易操控。让他享受这一刻的虚荣，翌日他将会有还债的时候。
毫无疑问地，泰瑞依会在加入——神圣教会教派之前，向派拉克要求更多的金钱。泰瑞依自以为聪明，还以为这个王冠会让他在和默比修斯的交易上，拥有更多的筹码。当然，派拉克会假装气愤他在金钱上的要求，却完全了解泰瑞依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事情，权力不是来自于财富，而是来自于控制。当人拒绝被收买的时候，金钱就失去了效用。国王永远也不会明白，他要求的那些恩诺兰金币不会带给他权力，只会让他受别的力量所支配。在他一手收取金币的时候，坎德拉也渐渐从他手中溜走。
派拉克摇摇头，感受到些许的罪恶感。他利用泰瑞依，因为国王让他自己变成一个绝佳的工具。然而泰瑞依的心亦永远不会真的皈依，他无法真心接受特斯拉或是他的帝国。泰瑞依的承诺就和他的王位一样空虚。然而，派拉克还是会继续利用他，这一切合于逻辑。派拉克开始了解，他信仰的力量就是来自于逻辑。泰瑞依也不会真的相信，但他的孩子——以神圣教会的方式被养大——就会相信。一个人空泛的皈依改宗，却可以拯救一整个国家。
当他持续漫步，派拉克发现的目光持续地关注着新格兰德黑暗的街道。他试着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泰瑞依与坎德拉即将面临的征服，但一些别的东西却在他的心中拨撩着。
派拉克不情愿地承认，自己今晚想在新格兰德城墙上散步还有别的理由——他在担心王妃，这样的情绪干扰着他，当然他并不否认这种情绪。安吉莉娅是个非常优秀的对手，而他很清楚新格兰德能有多危险，并且在他做出那个下毒的命令的时候，他也清楚这件事。但在权衡风险与获益之后，他依旧做出这样的决定。在等待了三天之后，他的决心开始消散，他有不只一个理由希望她还活着。
所以，派拉克看着街道，傻傻地希望他能看到安吉莉娅在底下。看见她毫发无伤，好让他的良心获得一点慰藉。当然，他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事实上，他今晚还没有看过任何一个新格兰德人。派拉克并不知道他们是否搬到城市别的区域去了，或是这个地方暴力到毁灭了自己。为了王妃，他希望不会是后者。
“你是祭祀主教，派拉克。”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派拉克转身，两眼搜寻着那个无声无息靠近他的人。而一个言灵却浮现在他面前，在黑夜中震动地发光。派拉克睨视，看出中心的符文——戴翁。
“我就是。”派拉克谨慎地说。
“我依我主人之令前来，巴比伦的伊凡托王。”言灵以一种悦耳的声音说。“他希望和你通话。”
派拉克微笑。他一直在想伊凡托什么时候才会和他联系。“我渴望能听到陛下所言。”
言灵自中心发出光芒，逐渐出现一个有着椭圆的脸庞和饱满下巴的男子。
“陛下。”派拉克轻轻点头说。“我能为您效劳么？”
“不需要无谓的客套，祭祀主教。”伊凡托断然地说。“你知道我要什么。”
“您的女儿。”
国王的头像点点头。“我知道你有力量能够克服这样的疾病。你要怎样才肯治疗安吉莉娅？”
“我本身一点力量也没有。”派拉克谦卑地说。“上主特斯拉才是真正的治疗者。”
国王顿了一下。“所以，要怎样你的特斯拉才愿意治疗我女儿？”
“要是您能提供一些诱因或鼓励，上主也许会愿意达成您的要求。”派拉克说。“不信者是不会得到奇迹的，陛下。”
伊凡托缓缓地低下头——他很清楚派拉克在要求什么。他一定非常爱他的女儿。
“就如你所说，牧师。”伊凡托承诺。“要是我的女儿平安地从那座城市回来，我就会皈依——神圣教会教派。我知道这天不管如何都会到来。”
派拉克开怀地笑着。“我会看看我是不是能够……敦促上主特斯拉使公主归来，陛下。”
伊凡托点头，他的脸色有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言灵结束通话之后，一言不发地飘去。
派拉克露出微笑，计划的最后一片拼图终于也放上了位置。伊凡托做出了一个理智的决定。这样他起码能靠他的皈依改宗换点回报——尽管这原本就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
第165章（）
派拉克看着底下的新格兰德，更加挂念安吉莉娅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看起来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他能呈现给恩诺兰的是两个异教徒国家，而非一个。
兰斯洛特也曾经希望过自己的父亲死去。兰斯洛特看过百姓受的苦，而他的父亲正是理当负责的人。泰洛证明了他自己靠着诈欺成功，而且在决定要摧毁别人的时候显得残忍无情。他甚至以自己国家的贵族争执为乐。要是坎德拉没有泰洛王一定会更好。
但当父亲去世的消息终于出来，兰斯洛特却发现他的情感背叛了他，让他陷入深沉的忧伤。他的心灵想要忘记泰洛过去五年的行为，而想起泰洛在兰斯洛特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父亲是全坎德拉最成功的商人，被他的同胞所尊敬，而被他的儿子所敬爱。他那时是个充满荣誉与力量的人，兰斯洛特像个孩子一般地认为父亲是最伟大的英雄。
他靠着两件事来忘却他失去亲人的痛苦——安吉莉娅与符文。他要不与其中之一相伴，不然就是与另一个同在。新新格兰德如今可以自行运作了，人们可以自己找到让自己忙碌的目标。也很少争吵需要他的关注。于是他越来越常来到图书馆，一边画着符文，而安吉莉娅就在一旁念书。
“这里居然没什么关于现代默比修斯的讯息。”安吉莉娅一边说，一边翻着一本大得几乎需要兰斯洛特帮忙才能抬得动的书。
“说不定你只是还没找到正确的那一本。”兰斯洛特边说边画着艾欧——依赫。她坐在她习惯的那张书桌上，一叠书本就在她的椅子边，他站在安吉莉娅的身后，靠着墙壁练习符文新的调整方式。
“也许吧。”安吉莉娅不太相信地说。“这里的每本书都在讲古老帝国，只有整理过的历史书籍才有提到百年前的默比修斯。我认为新格兰德人曾经很谨慎地研究其他宗教——只是为了要准备有天如果要和他们对抗。”
“就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