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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里在走动时发出尖声的呻吟,跛行的每一步都跌跌撞撞,踉跄不稳,想以此求得一点儿治疗魔法。这种尝试没奏效,崔尔只是在那高大建筑的门前稍停了一会儿,耐心地等着他。索拉里知道,这有点儿不符合她的个性,因为崔尔是从不为任何事情等待的。
一踏进殿堂,各种各样的气息立即袭向佣兵头子,从香料的芳香到祭品干涸的血腥气一应俱全,同时还在每扇边门后都传出了阵阵吟唱声。崔尔对此毫不在意,她耸耸肩,走过几个看到她并向她鞠躬的门徒。
班瑞的女儿径直向更高处台阶去,她的目的地是主母教长的私人房间。她走下了一个小门厅,那里的地板上爬满了活生生的蜘蛛(其中一些比索拉里的膝头还高)。
崔尔走到两扇一模一样的门中间,示意索拉里进右边的一扇门。佣兵头子犹豫了一会儿,小心地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却还是被崔尔发现了。
她抓住索拉里的肩,粗暴地将他拧向自己,冲他呵斥道:“你以前来过!”
“只在我从格斗武塔毕业时来过。”索拉里说着,一抖肩膀脱出她的掌握,“就像所有格斗武塔的毕业生一样。”
“你来过上面。”崔尔怒喝,圆睁眼睛瞪着索拉里。佣兵头子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叫你进去时你犹豫了。”崔尔继续说,“因为你知道左边那间是我的私人房间。你想进的是那里。”
“我完全没想过会被召到这来。”索拉里回嘴,想要转移话题。崔尔那么近地盯着他时,他有点儿乱了方寸。他是否低估了她对她母亲最新计划的恐惧?
崔尔打量着索拉里,眼睛眨也不眨,牙关紧咬。
“我有我的消息来源。”索拉里最后承认。
又过了半晌,崔尔还是盯着他不放。
“你请我来的。”索拉里提醒她道。
“我命令你来的。”崔尔更正。
索拉里夸张地低低鞠了一躬,摘下帽子挥了个大大的圆。班瑞的女儿的眼睛闪出愤怒的火光。
“够了!”她喝道。
“你也玩够了!”索拉里顶回去,“你要我到学院来,虽然我对这毫无好感,但我还是来了。你有问题想问,而我,也许,知道答案。”
崔尔眯起了眼睛,索拉里确实有说最后那句话的资格。他是个狡猾的对手,她和城中所有人一样清楚。她曾和这个奸猾的佣兵头子交涉过多次,却仍不能完全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触犯或触怒了他。她转过身,示意他进左边她的房间去。他再一次姿态优雅地欠了欠身,走进了铺着厚厚地毯,燃着柔和魔法光辉的精致房间。
“脱掉靴子。”崔尔令道,自己也在步上绒毯前褪去了鞋。
索拉里就站在门里,靠着饰以挂毯的墙略带犹豫地看着自己的靴子。凡认识佣兵头子的人都知道那是双魔法靴。
“算了。”崔尔做出让步,关上门,从他身旁大步走过,坐进一把堆满了软垫的宽大椅子。她的身后是一张写字台,再往后是无数挂毯中的一幅,描绘着一群皮克斯尔精灵在一个被当做祭品的巨大地表精灵周围舞蹈。地表精灵之上隐隐现出几近透明的半精灵半蜘蛛生物的幽魂,它的脸美丽而安详。
“你不喜欢你母亲点灯的指示?”索拉里问,“你自己的房间倒是亮堂堂的。”
第530章()
崔尔咬着下唇,又一次眯起眼睛。大多数祭司都会让自己的房间保有朦胧的光亮,好方便阅读魔法书,因为热感视觉没法读出写在纸上的符号。虽说有些墨水可以保留热能多年不变,但贵得让人无法承受,即使像崔尔这样有权有势之人亦是如此。
索拉里回瞪班瑞的女儿严厉的神情。看来崔尔经常动怒,佣兵头子沉思着。“灯光看来对你母亲的计划正合适。”他继续之前的话题。
“实际上,”崔尔的语调尖锐,“你这么骄傲自大是因为自以为了解我母亲的打算?”
“她打算再次进攻秘银厅。”索拉里把话挑明了,知道崔尔早就下了同样的结论。
“会吗?”崔尔的问话含糊其辞。
这话的潜台词让佣兵头子又来了精神。他朝屋里另一张不那么软的座椅走去,打算长谈。即使走在又厚又柔的毯子上,他的脚步落地仍然很重。
崔尔笑了,并没有受那双魔法靴的影响。只要他愿意,索拉里能在任何地面走得嘈杂不堪,同样也能走得悄无声息。这是常识。他那一大堆珠宝、手镯和饰品看来也同样附有魔法,因为它们可以叮当作响,也可以寂然无声,随他所愿。
“如果你在我的地毯上弄出个洞来,我就挖你的心来补。”崔尔如此保证说。与此同时,索拉里舒服地跌坐进包好的石椅,展平扶手上的一条皱褶,现出上面清晰的图案:一只黑黄相间的吉安图蜘蛛,这是地表上的狼蛛在幽暗地域中的变种。
“为什么你猜你母亲不会去?”索拉里问道,刻意忽略她的威胁。虽说已了解崔尔的残忍,他倒也真想知道究竟已经有多少颗心脏被织进了这块地毯的纤维。
“我在猜吗?”崔尔问。
索拉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早就猜到这场会谈将毫无意义,崔尔要探出他已知道了多少,而她自己却什么都不说。当崔尔坚持要索拉里去见她,而不是像往常那样安排,由她离开提尔・布里契去见佣兵头子,索拉里就一直在希望这次能了解些实在的东西。但很快索拉里就明白过来,崔尔要在蜘蛛学院和他碰面的惟一理由就是:这地方很安全,甚至她母亲那些窥探一切的耳目也发现不了。
而现在,即使在经过一堆的辛苦安排后,这次最重要的会面还是变成了互嘲会。
崔尔看来也同样心烦意乱。她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凶恶地宣布:“她想要一个王朝!”
索拉里把手指合在一起,手镯叮当作响――他们终于说到有意义的部分了。
“对班瑞主母而言,坎塞洛城的统治权已经不够了。”崔尔继续往下说,语调愈发平静。她坐回座位,“她要扩展疆域。”
“我以为你母亲的计划是莉莉安授意的。”索拉里说,接着他又被崔尔明显的蔑视神情彻底弄糊涂了。
“也许吧。”崔尔承认,“蜘蛛神后乐于见到对秘银厅的统治,如果能俘获叛徒伊斯坎达是最好了。不过,我们得顾虑到其他的事情。”
“布灵登石城?”索拉里问,指的是皮克斯尔精灵的宿敌斯涅布力,即地底侏儒们的城池。
“这是一个。”崔尔回答,“布灵登石城和连接秘银厅的通道隔得并不远。”
“你母亲提过会在回程中解决布灵登石城。”索拉里吐露了一点儿内幕消息,知道若想让崔尔继续坦诚相见就得先抛出些诱饵。在佣兵头子看来,崔尔一定是非常担心,才会老实地向他显露出害怕的情绪。
崔尔点头,平静地接受了这消息,毫不吃惊。“还有别的问题。”她重申,“班瑞主母冒的风险相当大,所以她在寻找盟友,甚至是灵吸怪这样的盟友。”
班瑞的女儿说出的理由像她的声音一样击中了索拉里(崔尔的话让索拉里不得不有所震动)。班瑞主母一直拥有一只灵吸怪伙伴,一只索拉里所见过的颇为丑陋而危险的生物。在这种长着章鱼头的人形怪物旁,他永远都会觉得不舒服。索拉里靠着和敌人斗智才活得下来,但面对灵吸怪,他是小巫见大巫。“夺心魔”是这邪恶种族的名字,它们的思维模式和其他种族大相径庭,以只有灵吸怪自己才理解的信念和规则指导他们的行动。
即便如此,皮克斯尔精灵们仍经常能顺利地和灵吸怪社会交涉。坎塞洛城有两万名技术娴熟的战士,而灵吸怪在此地的数目连一百都不到。崔尔的担忧是有些过虑了。
但索拉里没有这么对她说。佣兵头子熟知她不可理喻的易怒脾气,所以宁可听而不是说。
崔尔还是摇摇头,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她从椅中跳起,黑紫色饰有蜘蛛花纹的袍子在她踱步时沙沙作响。
“班瑞家族不是孤军作战。”索拉里提醒她,试着安抚崔尔。“很多家族都在窗口亮起了灯光。”
“让全城上下同心这点,母亲做得很好。”崔尔承认,她紧张的步调放缓了。
“可你还是害怕。”佣兵头子揣度,“你需要情报好下个定论。”索拉里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讥笑。长久以来,他和崔尔都是敌人,彼此怀疑――当然,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对方!而现在,她需要他。她是个与外界隔绝的学院里的祭司,远离城中飘飞的小道传闻。一般来说,向蜘蛛神后的祈祷已能提供所有她所需的消息,但现在,假若莉莉安女神认可班瑞主母的行动(这像是明显的事实),崔尔显然会被独个撇在黑暗中。她需要一个间谍,而在坎塞洛城有一个无可匹敌的间谍系统,那就是索拉里和他的情报网――德西利奥独立佣兵团。
“我们彼此需要。”崔尔尖锐地反驳,转身瞪大眼盯着佣兵头子。“母亲是贸然涉险。如果她的地位动摇,想想看谁会取得统治者之位!”
说得没错。索拉里默认了。崔尔作为班瑞家的长女,毫无疑问会是班瑞主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她作为蜘蛛学院的主母教长,在城中又拥有仅次于任何一个统治家族主母的权势。崔尔已奠下惊人的权力基石。但是,在坎塞洛城中,法律托词不过是掩盖潜在混乱的外壳,权力的根基就像熔岩池般易变。
“我会考虑。”索拉里回答,站起准备离开,“然后告诉你考虑的结果。”
崔尔知道这狡猾的佣兵头子的话只有一半能信,但他说什么,她只能听什么。
过了一会儿,索拉里沿着坎塞洛城宽敞的石刻大道走着,经过几乎每个石笋后都有的家族守卫,穿越他们监视的目光和随时都会出鞘的刀剑――许多钟乳石下方的环状阳台上也有同样的卫兵。佣兵头子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他戴的宽边帽就表明了他的身份,全城的人都认识他,而且没有哪个家族愿和德西利奥独立佣兵团起冲突。它是支秘密军队――几乎没人能猜出队伍的准确人数――而它的基地也缩在这宽阔洞窟许多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和裂缝之中。这队伍声名远扬,而统治家族们也默许它的存在,城中大多数人都认为索拉里是坎塞洛城最有势力的男性之一。
索拉里心情很好,根本不在意卫兵们射来的危险目光。他专注于内心,回味着和崔尔会面时那场微妙的谈话。进攻秘银厅的假想看来很有可行性。索拉里去过那个矮人要塞,亲眼目睹过它的防御力。虽然要塞的确难以攻克,但面对一支皮克斯尔精灵的军队,矮人们看来仍处劣势。
一旦坎塞洛城以班瑞主母为首的队伍征服了秘银厅,莉莉安女神会得到无上的欢愉,班瑞家族也会站在荣耀的巅峰。
然后崔尔接过它,班瑞主母就会拥有一个世袭王朝了。
权力的顶峰?这想法悬在索拉里的脑海。他在纳尔斯杯,坎塞洛城巨大的时柱旁顿下步子,乌黑的脸上漾开笑容。
“权力的顶峰?”他低语出声。
索拉里一下子明白了崔尔的惊恐。她担心她的母亲越界了,因贪图另一个帝国的疆域而赌上了现有的、已经够惊人的国土。在考虑这个想法时,索拉里甚至想到了更为深远的问题。想想看,先征服秘银厅,接着是布灵登石城,假若班瑞主母成功了会如何?他沉思着。之后还会有什么敌人能威胁到皮克斯尔精灵,能使坎塞洛城的各个特权集团凝聚在一起?
这就是布灵登石城,一个距离坎塞洛城如此之近的敌营,为什么竟能在几个世纪以来一直被容忍其存在的原因。索拉里找到了答案。他明白了,侏儒无意中成了使坎塞洛城各家族保持在同一阵线上的黏合剂。拥有一个仅在咫尺之遥的共同敌人,皮克斯尔精灵间经常性的内战才不得不有所节制。
然而,班瑞主母要除去这黏合剂,不仅要将她的疆域扩张至秘银厅,而且还同样包括麻烦的侏儒城。崔尔不是担心皮克斯尔精灵会被打败,也不是担心要和一小群灵吸怪联盟。她是在害怕她的母亲会获胜,从而为她留下后患。班瑞主母老了,而崔尔会是那个位置的第一继承人。目前,那还的确是个舒适的位置,但在攻下秘银厅和布灵登石城后,它就远远不是那么牢固和安全了。使各家族保持统一阵线的共同敌人――这种束缚将不再存在,而因为这些行动,崔尔还得费心和远离坎塞洛城的地表世界间保持联系。在那里,秘银厅盟军的报复行动简直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