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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您该先会见梅兹・巴瑞斯安戈主母。”佣兵头子见机行事地提议道。枯槁的老主母愉快地接受了建议,看来她欣赏的密探头子对她的计划已心领神会。
“克约比较棘手。”班瑞主母回答,“让她一直等下去能让她情绪失控。梅兹・巴瑞斯安戈则冷静得多,更精于算计。她会赞成对付矮人的战争的。”
班瑞主母自佣兵头子身旁走过进入大理石圆柱通道,索安图已在里面等着了。第一主母现出奸猾的笑容说道,“现在德玛利亚家族已加入联盟,梅兹・巴瑞斯安戈还能有什么选择?”
干得太漂亮了。这个老家伙。索拉里不得不承认。太漂亮了。他悲伤地最后望了一眼宝座扶手上炫目的钻石,深深叹了口气,跟着两位女性走出了班瑞家雄伟的城垒。
凯瑟拉・布莉儿披上灰色斗篷盖住那把匕首,带上从吉格斯那儿拿来的面具。走近阿莱格里的房间时,她的心中百味杂陈:既希望他在,又希望他不在。
她怎么能不再看上她的父亲阿莱格里一眼就这么离开?可是,在凯瑟拉・布莉儿看来,以前的他只剩下一个空壳,只剩下一个沉溺于悲痛、坐以待毙的老矮人。她不要看到他那个样子,不要带着阿莱格里这样的印象去到幽暗地域。
她抬手敲敲阿莱格里起居室的门,轻轻推开偷偷瞄了一眼。有一个矮人站在燃烧的火炉旁,但不是阿莱格里。战斗狂人第伯多夫・潘特绕着圈蹦跳想要逮住一只讨厌的苍蝇。他像往常一样穿着棘脊装甲,手套有尖甲,膝、肘部加有长钉,每个可能伤人的角度都有突出的可怕尖刺。矮人又转又跳时,盔甲嘎吱嘎吱响个不停,这可真是凯瑟拉・布莉儿听过的最令人烦躁的声音了。潘特那顶没有护面的头盔搁在身边的椅子上,顶刺有半个矮人高。因为他没戴头盔,所以凯瑟拉・布莉儿能看见他几乎已经秃顶了。潘特仅有的几缕细黑头发油腻腻地结在一起贴在头的一侧,下面连着的是一篷浓密的黑胡须。
凯瑟拉・布莉儿把门推开了一点儿,看到阿莱格里坐在低低燃烧着的火堆前,心不在焉地挪动着一根柴火,想让它的余烬重新烧起来。他漫不经心捅着那根暗红木头的模样让凯瑟拉・布莉儿心痛得想退开不看。她记得在不久以前,这狂暴的国王还一定会直接跳进火堆,空手把那根顽固的木头煽得啪啪响。
凯瑟拉瞥了一眼潘特(他正在吃东西,凯瑟拉真希望他吃的不是一只苍蝇),一边走进房间,一边检查着斗篷,看东西是不是藏好了。
“嘿!你!”潘特边喀嚓喀嚓嚼东西边嚷嚷。想到他在吃苍蝇会让凯瑟拉・布莉儿觉着恶心,但更让她吃惊的是。他竟能塞了那么多东西进嘴里!
“你该长把胡子!”他嚷道,这是他一贯的问候词。打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脏兮兮的矮人就告诉凯瑟拉・布莉儿说,如果她能长上一把胡子,就是真正漂亮的女士了。
“我正努力呢。”凯瑟拉・布莉儿回答,乐于继续这个小玩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向你保证过绝不刮脸。”她轻轻拍拍他的头,在发觉手上像是粘了层油膜时就立即后悔不该这么做。
“这才是好女孩。”潘特答道。他盯上另一只飞动的小虫,又跳起来去追。
“你去哪儿?”阿莱格里厉声喝问时,凯瑟拉・布莉儿甚至还来不及和他打一声招呼。
凯瑟拉・布莉儿面对父亲的责问时叹了一口气。她多么渴望能再看看阿莱格里的笑脸!凯瑟拉・布莉儿注意到阿莱格里前额的淤青,擦伤的部分已结痂。据说他几天前讲了一大堆冲动的话,接着虽说有两个年轻矮人死拖住他,他竟然还用头撞碎了一扇厚厚的木门。这淤青叠在他鲜亮的伤痕上,那伤痕自前额延伸至下颌一侧,穿过了一边眼窝,这使得老矮人看上去真是非常潦倒!
“你去哪儿?”阿莱格里又问了一句,生气了。
“坚石镇。”她撒了个谎,指的是那个奥兰多的蛮族同胞聚集的城镇,它坐落在秘银厅东边出口的山下。“部落里正建一座纪念奥兰多的石堆。”凯瑟拉・布莉儿有些吃惊,谎言竟如此轻易就说出了口;虽然她以前也常骗骗阿莱格里,不过通常都只是半真半假的话,或是在事实外包上文字游戏的花招,她可从来没有这么赤裸裸地对他撒谎。
凯瑟拉提醒着自己在谎言背后她所要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盯着红胡子矮人的眼睛继续说谎,“我要在他们动工前赶到那儿。他们要做就得做好。奥兰多应得的不能少。”
阿莱格里仅余的一只眼睛蒙上了阴翳,显得更为晦暗。伤痕累累的矮人从凯瑟拉・布莉儿身前走开,回复他毫无意义地拨弄柴火的动作,但仍微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表示了同意。在秘银厅,阿莱格里不愿提起和奥兰多有关的事,这已经不是秘密――他甚至对某个祭司报以老拳,就因为对方说过按矮人的传统,提玛欧斯之牙这把只被人类而不是矮人用过的兵器不可以在杜马松之厅占有荣耀的一席。
凯瑟拉・布莉儿发现潘特盔甲咯吱响的声音停止了,她回过身看向他。他正站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瞧着她,瞧着阿莱格里的背影。冲他点头致意后,他安静地(就一个穿着生锈盔甲的矮人而言已经非常安静了)离开了房间。
显然,凯瑟拉・布莉儿不是惟一一个看到阿莱格里・战锤变成可怜兮兮、悲痛不已而觉得痛心的人。
“你得到了他们的同情。”凯瑟拉・布莉儿对阿莱格里说。后者似乎压根就没听见,“整个秘银厅的人都满怀同情地谈论着他们受伤的王。”
“滚。”阿莱格里的话自牙缝迸出,他仍坐着面对那微弱燃烧着的火焰。
凯瑟拉・布莉儿明白话里暗含的威胁有多么软弱,这是阿莱格里衰老的另一个迹象。如果是在从前,阿莱格里・战锤要谁滚蛋的话,他不走,阿莱格里就会亲自让他滚蛋。但是,自从对付过祭司,还跟那扇门闹了一场后,阿莱格里的生命之火,就像火堆中的余烬一般已燃到了尽头。
“你是打算以后这辈子都只拨拨炉火吗?”凯瑟拉・布莉儿问道,想要挑起一场争吵,吹燃阿莱格里骄傲的余烬。
“如果我乐意的话。”矮人的反击太过平静。
凯瑟拉・布莉儿又叹了口气,将斗篷猛掀至臀后,亮出魔法面具和因莫比莱那把镶宝石的匕首。尽管她已决意独往孤旅,也无意向阿莱格里做出解释,但她仍祈祷阿莱格里还有足够的精力注意到这些揭示真相的线索。
时间流逝,沉寂的时光中只有余烬的噼啪响和无知觉的木头燃烧的咝咝声。
“我该回来时就回来!”激动起来的她低吼着走向门。阿莱格里心不在焉地冲她挥挥手,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凯瑟拉・布莉儿站在门后,把门打开又悄悄合上,并没有离开。她等了一会儿,不敢相信阿莱格里竟依然坐在火堆前,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柴火。于是她溜过房间,穿过另一条通路走进矮人的卧室。
凯瑟拉・布莉儿走向阿莱格里宽大的橡木桌。这是奥兰多的族人赠予的礼物。桌子漆过的木面闪闪发光,阿莱格里打造的强力战锤――提玛欧斯之牙的图案就刻在桌子侧面。凯瑟拉・布莉儿静伫良久,将阿莱格里发觉她在做什么前必须离开的顾虑被搁置一旁,她只是看着那些图案,想念着奥兰多。她永远无法从这种失落中恢复过来。她明白自己无法摆脱这样的忧伤,但同时她也知道悲悼已接近尽头,知道她不得不继续活下去。尤其是现在,凯瑟拉・布莉儿提醒自己,在另一个朋友即将身处险地的时刻。
凯瑟拉・布莉儿在桌上的一个石制饰物箱里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坠在银链上的一个小盒,阿莱格里自银月女士艾拉斯卓那获得的赠予。在大伙第一次穿过秘银厅时,大家都以为已永远失去了阿莱格里。他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才逃出来,躲开了那些自诩拥有秘银厅的灰矮人,并靠艾拉斯卓的帮助,在西南小镇长鞍镇里找到了凯瑟拉・布莉儿。兰尼斯特和奥兰多那时早就离开了,往南去追被杀手因莫比莱掳走的吉格斯。
于是艾拉斯卓给了阿莱格里这个魔法小盒。里面有一张兰尼斯特的小画像,靠着这个,阿莱格里总能跟上黑暗精灵。感觉盒子的温度就能知道距离兰尼斯特的准确方向和距离。
这件金属精品现在是凉的,比屋中的空气更冷,在凯瑟拉・布莉儿看来兰尼斯特已经离她很远了。
凯瑟拉・布莉儿打开盒子凝视着亲爱精灵朋友完美的容貌,她不知道是否该拿走它。有利比亚在她无论怎样都可以跟上兰尼斯特。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想,如果她跟着他走了,而阿莱格里又从吉格斯那儿听到了真相,眼中一定会燃起火光。急急追出来。
凯瑟拉・布莉儿喜欢阿莱格里生机勃发的景象,期望她的父亲施以援手,营救兰尼斯特。但这只是个孩子气的希望――她意识到――不现实而且极其危险。
凯瑟拉・布莉儿关上盒子攥紧在手心。她溜出阿莱格里的卧室穿过起居室(红胡子矮人仍端坐在火堆前,思绪飘在千里之外),接着奔过上层的大小厅堂,知道再不快走她就要失去勇气了。
秘银厅外,她又一次凝视着小盒,带走它,她就斩断了所有阿莱格里跟来的可能。她只有她自己。
非这样不可。凯瑟拉・布莉儿想,她挂上细链开始下山,期望自己到达银月城时不要比兰尼斯特晚太多。
穿越坎塞洛城黑暗的街道时,他尽其所能地安静和谨慎,热能视觉的眼睛闪着红宝石的光泽。他只想回到索拉里的基地,回到了解他价值的皮克斯尔精灵身边去。
“维拉-瑞沃!”一旁传来尖锐的喊声。
他停下步子,不耐烦地斜靠在一个没人住的石笋峰旁的碎石堆上。他之前常听到这两个词――总是这两个词,总是毫无掩饰的嘲笑口气。
“维拉-瑞沃!”那位女性皮克斯尔精灵再次说道,同时向他走来,一手拿着赤褐色的鞭子,鞭子三条八尺长的触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渴求着他的血液。至少她没用上带牙的鞭子,他想着那种大多数更高等级的女祭司都会用的多头蛇首武器。
她走到他面前时,他没有抵抗,而是照索拉里所教的恭敬地低顺着目光。他怀疑她也正要不引人注意地穿越这些街道――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会让一个有权拿着这么难看鞭子的皮克斯尔女性爬过这里的小巷,坎塞洛城中这下贱之地?
第536章()
她韵律般的音调流淌过一串皮克斯尔精灵语,快得让这个新来的人没法听懂。他听到quarth这个词,意思是命令,还有“哈力西克”,指的是跪下,猜到也会是这样,因为他常被命令跪下。
虽然跪到硬石头上弄痛了他的膝盖,他还是立即顺从地跪下。
她慢慢地绕着他踱步,让他好长时间都看着她曲线优美的腿。她甚至扬起他的脸,让他看到自己姣好的面容,同时咕哝着自己的名字:“杰丽丝”。
她走近来像是要吻他,接着却重重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他的手立即摸向剑和匕首,但马上镇静下来提醒自己这么做会引发的后果。
这皮克斯尔精灵仍绕着他踱步,喃喃自语又像是对他低语。“iblith”她几次说到这个词,意思是“废物”,最后他只回答了一个字:“a里里an”。意思是伙伴,这也是索拉里教他的。
“a里里andeldarthiir!”她喊回去,同时又一次在他后脑重击,几乎将他打到了地上。
他完全听不懂,但猜想danthiir这词与妖精,即地表精灵有关。他知道他这回麻烦大了,不是那么容易逃得过的。
“a里里andeldarthiir!”(妖精的同伙!)杰丽丝又嚷,但这次是用她的鞭子而不是手自背后抽打着他,三条触手携着剧痛咬进他的右肩。他痛得趴倒在地,右臂虚弱无力,痛楚一波一波涌过全身。
杰丽丝再一次抽打他的背,但他迅捷的动作使他免于再被三条触手同时咬中。
他飞快地转着脑子,清楚自已不得不快速行动。那位女性仍在继续嘲弄着他,鞭子噼啪响地甩在小巷的壁墙,也同样频繁地落到他淌血的后背上。他知道自己是意外撞上了这个女子,她本有一桩和他同样秘密的任务要完成,因此,他是不太可能摆脱这场致命的邂逅了。
一条触手掴上他的后脑,把他打得一阵眩晕。可他的右臂因为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