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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见到云水突然说了这些,心中微喜道:“郡主宅心仁厚,却和我等的想法不谋而合。”
“是吗?”云水撇撇嘴道:“我只怕西梁王没有这么好心吧?你们想和大苗王结盟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都想利用巴蜀这块地方。唐王想要借巴蜀进攻中原,西梁王当然也想借巴蜀进攻关中!李孝恭是唐王的手下,你和他不和,乱打一气,当然就是西梁王地手下。到现在你却连这点都不敢承认,比起李孝恭真的高明不到哪里!”
“郡主。在下并无欺瞒之意。我……”萧布衣才要说话,又被云水打断道:“好,你让我救你地兄弟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郡主请说。”萧布衣沉声道。
云水露出讥诮地笑,“你不是说自己不是西梁王的手下吗?好,要想救那二人。你把西梁王找来,让他求我,我才会考虑救你地兄弟!”
云水的笑容有些冷,亦觉得这个条件萧布衣绝难做到,正想策马离开,没想到萧布衣反倒笑了起来,缓步拦在她的马前。云水冷冷道:“萧布衣,不见西梁王前,不要再想求我。自从见到你后。我就一直很烦。所以请你离开我!”
她说的客气,可说话地功夫。却是摸着手上地一枚银质戒指。金蚕粉既然要不了萧布衣的性命,那一线牵不知如何呢?对于她不喜欢的中原人,她没有半分的怜悯之情。一线牵的蛊毒或许不如金蚕粉简便使用,但是绝对要比金蚕粉霸道,神仙都不见得挡得住,所以她不信萧布衣还能挡得住。
苗人蛊毒千奇百怪,千门百类,可最让人心寒的却有三种,金蚕、碧血、一线牵!而这三种,云水身为大苗王地孙女,却是无一例外的会用,而且用的最好!
戒指中藏的当然就是一线牵!
她一身的银饰,叮当作响,悦耳动听,可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藏着多少要人性命的蛊毒!云水却知道,如果袭击萧布衣的几百人袭击自己的话,自己不见得活着杀出去,但是自己如果死了,他们也一个都是活不了!
萧布衣微笑道:“郡主这个要求倒是不难做到。”
云水有些错愕,“你说西梁王已经到了巴西吗?”
萧布衣沉声道:“郡主说的不错,西梁王不但到了巴西郡,而且到了郡主地面前。所以郡主这个要求,在下已经为你做到了!”
云水盯着萧布衣,半晌才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东都地西梁王?”
萧布衣淡然道:“我正要告诉郡主,在下的确就是西梁王,所以并非西梁王地手下,也没有欺骗郡主一事。”
云水在马上望着萧布衣,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这实在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想你们中原人有句话说的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西梁王雄握天下百万兵马,高高在上,身边怎么说也应该高手如云,他怎么会孤身到了这里,而且还和我一口一个在下?萧布衣,你这个笑话未免太好笑了吧?”
“西梁王也是人,没什么了不起,萧布衣铮铮男儿,无须冒充!”萧布衣微笑道。
云水见到萧布衣爽朗自信的笑容,呆呆怔住!那一刻的她只是想,说不定……他真的就是西梁王!
云水从未想到眼前的萧布衣就是西梁王,她也从来不认为西梁王会亲自来到了巴蜀之地,这在她看来,绝无可能。她更没想到的一点是,西梁王竟然如此年轻,而且武功高强!
这怎么可能?
云水虽然从未离开巴蜀之地,却也多少知道些天下大势,如今天下最强的几股势力一个是李唐,另外一个就是东都的西梁
她知道唐王姓李。却不知道唐王叫做李渊,这不足为奇,因为她不关心。苗人在巴蜀之地经过太多的改朝换代,却只是安守着自己的苗寨,哪里管外界到底是谁得到天下?云水知道东都有个西梁王,却是因为最近频频见到西梁王的使臣。可使臣向来尊称西梁王,怎会直呼其名,她也从来没有问过西梁王叫什么。
萧布衣和西梁王两个名号对她而言。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
西梁王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代号,亦不过是个狡猾之徒。反正是王,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她心中认定,越是高高在上地人。越是负心。越是阴险卑鄙,越是隐藏在暗中指使旁人为他送命。她憎恶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可却是不能不和他们打交道,因为她要为苗寨谋取安定兴旺,这是她的使命。她知道李孝恭是唐王的子侄,所以知道唐王可能是白胡子老头。推而广之,她觉得西梁王也是个老头子,所以她从未想到过,西梁王竟然如此年轻,而且看起来,并不是高高在上。最少他谦恭有礼,一口一个在下。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西梁王?”云水突然问道。
萧布衣想了半天,无奈道:“这个一时半会真的无法证明,如果我问云水郡主。你如何证明自己是云水。不知道你怎么应付?”
云水望了他良久才道:“是呀,你说不错。我也无法证明,那我就信你是西梁王!可我有几点不明白。”
“郡主请问。”萧布衣微笑道。
云水淡然道:“你堂堂一个西梁王,为何不肯光明正大的出面,却带着几个兄弟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呢?”
她问的异常尖锐,萧布衣却是含笑道:“其实我来找郡主也是光明正大,不过在下身陷险地,有人窥视,不能不小心翼翼,上次得遇郡主也是情非得已。在下曾派遣五个使臣求见大苗王,却是无一例外的被逐,在下叔父萧又被丹巴九大人扣押,身受不白之冤……”
“没什么不白之冤,所有地人都知道他是勾引丹巴九的老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无情无义。”云水又咯咯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萧布衣却是肃然道:“在下信萧尚书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似乎你很相信你的手下……和兄弟?”云水慢慢收敛了笑容。
“我不相信他们,何必派他们前来?”
“可你相信他们,何必自己前来?”云水又笑道。
萧布衣这才发现云水的言辞犀利,让人难以应对,可他毕竟深思熟虑,考虑太久才过来,听到云水地诘责,并不动怒,只是微笑道:“在下前来,不是因为不相信,而是因为太相信,不想让他们蒙受冤情,不知道郡主可否明白这个道理?”
“而是因为太相信?”云水喃喃道,秋波流转,轻叹声,“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说地是真话,可是……我没想到……西梁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二人均是默然,山风吹拂,叮当作响,云水用手捋了下额前的秀发,一举一动有着独有的风韵。
萧布衣轻声道:“我相信他们,亦相信萧尚书,可眼下的问题已经不能用相信来解决,或许……这里有着难解的误会。在下六派使臣,却是不能见大苗王一面,甚至吏部尚书都被扣押,可相信大苗王竭力为苗人着想,亦相信郡主识大体,知大局,这才冒昧亲身前来。在下不肯吐露西梁王地身份,并非刻意欺瞒,而是觉得,无论大苗王也好,西梁王也罢,既然担当个王字,就要为百姓的安居乐业着想。在下这次前来,并非以西梁王的身份,而是代表中原百姓,愿意和大苗王所领的苗人结盟,在下虽有雄兵百万,却只带几个兄弟前来,只想让大苗王看到我的一个诚字!”
云水扁扁嘴,“哼,你们的诚?当初要非……”黑漆漆的眼珠一转,云水又笑起来,“无论如何,你比那个白胡子唐王要心诚的多。最少他不敢来这里。只会派个子侄来。走吧……”
“去哪里?”萧布衣唯有错愕。
“当然是先看看你的兄弟。”云水银铃般笑,“我这人最是公平,你既然做到了我要求地事情,我当然要先做到答应你地事情。”
萧布衣大喜,深施一礼道:“多谢郡主。”
“偏偏你这么多礼,萧布衣。我这人见到你们文绉绉的礼节就头痛,因为我永远不知道,你们谦恭地第二天。会不会背信弃义,你的兄弟在哪里?”云水问道。
“请郡主跟我来。”萧布衣才要起步,云水就已经招呼道:“等等。”
“郡主何事?”萧布衣问道。
“你怎么说也是西梁王,跟着马儿跑也太不像话,大苗王若是知道,定然说我不知礼数。”云水拍拍身前的马鞍道:“过来坐吧。”
萧布衣有些诧异。一时间犹豫不决。云水嘴角一翘。讥笑道:“不敢吗?怕我暗算你?”萧布衣倒是的确有点担忧,只怕云水不喜,沉吟道:“我相信郡主深明大义,只怕和郡主共乘一骑,惹别人非议。”
“你怕别人非议?”云水淡淡道。
“问心无愧,我何怕之有?”萧布衣双眉一扬。
“我也不怕。”云水笑地眼睛如同月牙般。“既然如此,上马吧,你来领路。”
萧布衣再不推搪,缓缓走过来,还不等上马,红马突然轻嘶声,前蹄一扬,竟然踏过来。萧布衣心中微惊,却是身形微闪。直视红马的双眸。微笑道:“马儿,郡主和我已是好朋友。你还认生吗?”
他说话的功夫,伸手在红马额头轻抚下,红马甩甩头,看起来还要再踢,可是打个喷嚏后,轻嘶声,已然安静下来。
云水眼中露出惊诧之意,她地马儿认主,她让萧布衣上马也是不怀好意,想看萧布衣的笑话。她倒不是对萧布衣特别不满,而是对所有的中原人都怀有敌意,尤其听到对方就是西梁王的时候,更有了捉弄他的念头,可她哪里知道萧布衣安抚马儿比安抚女人可厉害的多,红马虽然欺生,可如何斗得过萧布衣。
萧布衣安抚了红马,倒是老老实实踩着马镫上马,对方才地事情不多说一句。云水空出前面地位置,却是坐在了他的身后。萧布衣不带缰绳,轻轻的拍拍马的脖颈,向西一指道:“去那里。”
红马竟然听懂了他说的话,欢快的向前奔去。云水吃惊地不得了,半晌才道:“萧布衣,你上辈子一定是个马夫。”
萧布衣并不回头,“郡主说错了。”
“哼,我就知道你心中不高兴,”云水撇嘴道:“你高高在上,肯定觉得自己上辈子也是高高在上。”
萧布衣笑起来,“你好像对西梁王这三个字很反感?”
“不是很反感,是很厌恶。”云水摸着手上的戒指,望着萧布衣的脖子,暗自想到,要是用戒指在萧布衣的脖子上划一下,不信他不中毒。
萧布衣却是目视前方,轻声道:“我上辈子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辈子,本来是个马夫。”
云水怔住,失声道:“那怎么可能?”
萧布衣却是微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其实我最早的志向不是做西梁王,而是贩马。”
云水眼中诧异更浓,“你一定是骗我,一定!西梁王位高权重,天下景仰,怎么会是个马夫呢?”
萧布衣却是笑道:“其实中原人,也不全是喜欢谎言欺骗,郡主若是喜欢,大可以去打听一下,西梁王本来就是个马夫,并非欺人之谈。”
云水沉思良久道:“那……你怎么会当得上西梁王呢?我知道他们向来看不起低贱的人,也是看不起我们苗人。他们一直觉得,我们是蛮人,不懂得礼数,天生就是卑贱的命。”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如果郡主喜欢,我如何当上西梁王的,倒可以和郡主说说。”
“你想说就说,不说也可,反正路还长着。”云水又银铃般的笑道。
萧布衣看不到云水地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还是敷衍,可他还是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其实接触云水虽只有两次,他却已经知道了这人地性格。他每次能在危机地时候化险为夷,很多时候就是善于扑捉一闪即逝地机会。
在萧布衣看来,云水其实是个爽朗的苗女,她恩怨分明。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从这点来看,她比很多人要强。不过她天生的对中原人没有好感。而且对大富大贵更是没有好感,这从她的言语中反复体现。她憎恨谎言,憎恨背叛,所有地一切都表明,以前肯定有人留下了祸根,可却要他来承受。萧布衣想到这里唯有苦笑。但是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想从身份的切入点拉近和云水的距离。
李孝恭有权谋,有准备,已然和大苗王地三个儿子开始联系,他现在能够说服的只剩下这个云水和大苗王。
这是他最后扳回的机会!想到这里,萧布衣望着远方的白云道:“所有的一切,还是要从一次出塞说……”
他的声音和白云般幽漠淡远。可回顾起往事地时候,也是不禁唏嘘。马蹄得得、轻风徐徐,红马带着二人轻快地向前奔去,萧布衣看不到身后云水的脸色,却信自己的判断不错,遂把自己如何当上西梁王的事情说了遍。
不过他更多的是说兄弟,说贩马,对于高高在上不过是轻描淡写,或许在他心目中。这一切比起兄弟之情。也算不上太重。就算击败了李密,他也不过是说。苦战几月,终于将他们击溃。
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