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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布衣穷追猛打,一口气追出了十数里,陡然间长枪一挥,勒住了马势。
铁甲骑兵然而止,带着猎豹嗅到危机时的警惕。
前方平野处,现出一道黑线,脚步,已漫出了无数李唐骑步兵。那些兵士虽见前方溃散,可却丝毫不乱。军阵中大旗迎风招展,写的却是大大的一个〃殷〃字。
早有兵士迎李世民回转,再有两列骑兵散于两翼。盾牌手列铁墙上前,弓弩手绞弦稍隐,射住了大阵地两翼。
萧布衣地铁骑虽才击溃了玄甲天兵,却不敢冲击眼前的这个阵营。
以长克短是为明智之举,以短攻长地事情,萧布衣从来不屑为之。
骑兵虽猛,但遇到这种铁桶大阵冲过来,也是送死之命,李世民虽没有按照计划困住了萧布衣,可殷开山终于及时赶到,挽救李世民于危机。
这时候,柴绍也回转到营中,沮丧莫名。虽然仇敌就在眼前,可他终究不敢上前挑战。
萧布衣四下望去,见到退却的要道还没有示警,知道殷开山还来不及断自己的后路,心中稍安,扬声道:“李世民,这里并非你应来的地域,及时回去,还来得及!今天本王给你小小的教,若不悔改,只怕你无能回转关中!”
李世民双眸喷火,再不废话,喝道:“攻!”
殷开山皱了下眉头,不等多言,唐军两翼骑兵巨掌般试探包围萧布衣。
只要合围一成,萧布衣铁甲骑兵再是犀利,也绝对不好。
萧布衣长笑一声,不敢大意,勒马向东南的方向奔去。铁甲骑兵奔行如风,如果跑起来,就算玄甲天兵都是赶不上,更论寻常的铁骑。萧布衣有恃无恐,这才对大军也是全不畏惧。
李唐虽大兵赶到,却未形成合围之势,让萧布衣轻易逸出离。
殷开山暗自皱眉他本意是想暂时抵抗住萧布衣,让秦王交谈吸引住对手另派人手断萧布衣的后路以挽回败局。没想到李世民又犯了心浮气躁的毛病,坏了自己地计划。
可秦王现在恼怒非常,殷开山不敢言。望见萧布衣远走,又知道李世民大败,殷开山马上不由想起当初浅水原一事急火攻心,浊气上涌,一阵头晕。
李世民见萧布衣知机而走,心中痛恨。
他也知道凭骑兵、步兵要想追黑甲铁骑,无疑痴人说梦。这场仗死的人虽不多,但死地全是威震天下地玄甲天兵,又折了大将丘行恭,士气可说是到了冰点。冷风一吹,李世民已冷静下来暗想这次惨败该如何向父亲交代?忍不住扭头向殷开山望去,见到他在马上晃了两晃,一头栽倒下来。
李世民大惊,呼叫道:“殷!”
他顾不得再去追击萧布衣,飞身下马,来到殷开山面前。殷开山脑袋撞个大包,血流不止勉强睁开双眸道:“秦王老臣请你暂且回狐狸,再谋打算。”
李世民鼻梁微酸要知道殷开山自从太原起兵就跟随着他,不知为他操了多少心,背了多少黑锅。在李世民的眼中,殷开山甚至比李渊还有父爱,在他的心中,也早把殷开山当作是义父,心中尊重。这次殷开山为救自己,强撑病体出征,让他再不忍拒绝。双眸含泪道:“殷尚书,我听你话。”
两滴泪目水无声无息的滴下来,落在殷开山的脸上,一时间,唐军已被愁云惨雾笼罩!……
萧布衣这时已李唐军数十里之遥。
小心使得万船,他击李世民地时候,当然也要考虑被人偷袭。好在一路行来,蚂蚁示意沿途安然无恙,萧布衣这才稍舒了口气。这时候,七里井的大水才将将冲到,这一战极烈,可也结束的极快,萧布衣知道西南有大水,只怕已一片汪洋,无法原路回转,只能再兜个大***,向高鸡泊的方向行进,回想当初的场景,忍不住的叹口气。
程咬在他身后,听萧布衣叹息,安慰道:“西梁王,想这一战虽未杀了李世民,但斩了丘行恭,又击溃了玄甲天兵。由此看来,玄甲天兵有点名不副实,李世民虽事关重要,但我们徐徐图之,击败他并非难事。”
萧布衣道:“程将军说的极是,仗交锋,以挫对手锐气为主,其实河间的结果,才是事关重大。”
程咬金略作沉,“那大水……”他想要询问,却多少有些迟疑。要知道程咬金虽看似粗犷,可却是极为心细。做事中规中矩,该胜的仗一定会胜,该问地话才会考虑去问。萧布衣命张济强占水,掘堤放水地事情,程咬金只能说是隐约猜到。可他不明白萧布衣的心意,并不自猜测。
萧布衣抿着嘴,良久才道:“水是唐军放的,他们击不溃河北军,才出此一招。”
程咬金点头道:“原来如此。”
“或许很多人还道。”萧布衣淡道:“程将军,你带兵到高鸡泊暂歇,然后和舒将军、管将军宣扬此事。”
程咬金恭声道:“末将明白!唐军无法拿下河北军,这才掘堤放水,试图冲垮河北军,没想到作茧自缚,将自己人也冲在其中。”
萧布衣点点头,马上沉吟道:“河间被这水一冲,只怕要荒芜许久。这水割断了赵郡和河间的联系,李道宗已成孤军,绝对无法支撑……”
“狐狸的唐军亦是孤军!末将觉得,李世民亦是独木难撑,只怕亦会北退,收缩在幽州一带,负顽抗。”程咬金道。
“不错,所以我认为地势不利,他们必定全线回缩,或许易水是我们第二战需要僵持的地方。他们这么辛苦取得了幽州,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萧布衣道:“程将军,你暂且在高鸡泊等候号令,我先回转大陆泽。”
程咬金分兵而走,萧布衣在深夜的时候,已到了大陆泽。
秦叔宝出营相接,二人相视而笑。
萧布衣见秦叔宝地样子,已知道结果,“李道宗败了?”
“仓皇而走退出了赵郡。”秦叔宝道:“程名振兵出孔子岭,倒也是个不错地主意不过我们打李道宗打地急李道宗就把他催地急,他就只能把兵拉出来打。可他一离开孔子岭,苗海潮、徐绍安就断了他地后路,再加上kan棱正面攻打,程名振三面被围死在乱军之中,孔子岭随即被我们攻破。”
萧布衣笑道:“不怕虎一样地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说李道宗是猪有失公道,但他的确太急了些。”
“他火烧屁股,怎能不急?”秦叔宝道:“西梁王命东都工匠在先帝就研制的玻璃上做了些改良,竟然软中带韧,别的地方没用,可在虾蟆车上巧妙装置,却有效地挡住对手的弓箭他们阴天烟中不畏羽箭唐军几乎以为他们是神魔护体。”
萧布衣哈哈大笑,“我真的想看看李道宗那时候的表情。”
秦叔宝道:“其实不用看,猜也猜得到了!他们缺乏投石车,隔着条白沟,对虾蟆兵没有任何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要填平那段路然后冲过去,李道宗早就要急的发狂早早的将程名振逼上死路等到孔子岭一破,他更是首尾难以兼顾我不着急攻打,只从孔子岭运兵,僵持到黄昏,沱水之事传来,李道宗得知李孝基近乎全军覆没,只怕孤军被围,连夜撤走,到如今多半已出了赵郡,进入了恒山郡。”
“这一役李唐可说是损失惨重……”
“河间大水,不但冲垮了河北军,听闻存活下来的只在少数。李唐在河间伏下精兵数万,这下一股脑的被淹死,实力大损。”秦叔宝道。
萧布衣摊开地图,看了许久,“李道宗撤离,李孝基全军覆没,李世民遭受当头一棒。李家这三人在这一仗,锐气尽失。眼下李世民和李道宗难合一处,我等当即出兵收复赵郡,以及赵郡以北地并排地恒山、博陵、河间三郡,兵逼幽州,将李世民彻底赶出河北!”
秦叔宝沉声道:“遵令。末将稍作休整,明日就准备出兵。”他轻咳几声,垂来。
萧布衣脸有忧意,“叔宝,你能挺得住吗?其实你若回东都休养一段,我想或许好些。”
“不用。”秦叔宝断然巨。
萧布衣见他日益消瘦,忧,“可你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他这时候,兄弟之情流露,再没有高高在上之气。
秦叔宝目露感动,
轻声道:“西梁王,末将待罪之身……”
“往事如烟,毋庸多言。”萧布衣打断秦叔宝头。
秦叔宝道:“西梁王,末将自感时日无多……”
萧布衣沉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秦将军,你不必太过悲观。”
秦叔宝展露笑容,极为真诚,“我不是悲观,相反,我从未有过如此安乐。”
萧布衣良久道:“以你一定要亲自平定河北?”他这句话十分的突兀,秦叔宝听到,叹口气,“这世上,生我者父母;识我者,张将军;可知我者,世上当属西梁王!叔宝出身将门,幼时立志,保家卫国。先从来将军,后随张将军,戎马一生,少有作为。”
萧布衣道:“男立志,八十不迟。大是大非,你就算明白了一天,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秦叔鼻梁酸楚,微微抬头,非心酸,是感激。或许只凭萧布衣这句话,他已觉得这辈子值了。
“末将跟随张将军,常年见他心积虑,恨不能以身代之。后来李密以家母要挟,叔宝不得已出手,其实叔宝知道,凭借自己的身手,要刺张将军,势如登天。可我还是出手,我甚至希望张将军当时一掌打死我,也让叔宝不必忠孝两难。张将军若毙了我,我当然背负背叛的骂名,可李密看在往日地恩义,或许放过家母,但张将军根本没有出手!”
萧布衣叹道:“此不能和张将军联手平定天下,实乃生平憾事!他不出手,我想他多半亦是难以两全,无法择,想着若死你手,总比死于盗匪之手要好。”他长叹一声,神思悠悠,实在亦对这只有数面之缘地张须陀钦佩有加。
秦叔宝垂下头来,“或许只萧将军你才真正的了解张将军。”
二人默然,同念张将军一时间内寂寂有如张须陀临死地那刻宁静。
秦叔宝打破了沉寂,又道:“末将一错再错,归顺李密,幸得西梁王当头棒喝,这才得以重生。若非西梁王当年开导末将早死多日。其实刺杀张将军那刻,我就应该死了;其实家母过世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其实李密败亡地时候,我就应该死了!”秦叔宝渐渐激动,握紧了双拳,“其实巴地时候,我亦是觉得死了也是归宿,可我现在,不想死!”
萧衣目光一凝“为何?”
“因为张将军戎马一生南征北战,平定的就是河北、山东、江准各地。如今江淮、山东已定,只差河北未平。张将军当年死不瞑目,我每能记起。是以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再平河北,了却张将军安定这三地的夙愿。若能如此,秦叔宝死而无憾请西梁王成全!”
秦叔宝说到这里霍然站起,单膝跪倒在萧布衣的身前。
萧布衣默然许久这才缓缓的搀起了秦叔宝,“你有此志,本王如何成全?你要平河北,本王当尽力助你,只是你……还请多多保重。”
萧布衣语气中已有尊敬之色,说完后,缓步走出了营帐,秦叔宝竭力地压住了咳嗽,脸颊潮红,可眼中坚毅之色更浓。
萧布衣出了帐后,感觉清风清冷,抬头望天,只见到灰蒙蒙的一片。
蓦地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冰凉点点,伸手摸去,萧布衣自嘲道:“又下雨了。”苍天有情,亦当落泪目,细雨蒙蒙,或许就是天地之情。萧布衣不知为何,只觉得悲从中来,只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为这征战多年的疲惫,为那华夏大地的苍生,亦为那个死生同念的张将军!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转身回帐,孤单单的坐着,四下望去,这才记起了什么,喃喃道:“思楠到了辽东了吗?”
没有了思楠,他显得更加的落寞孤单,可多了这份思念,给这将入冬的夜,带来那凝眸相望地暖…………
清晨,哈气成霜。
辽东地水,已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屑,阳光初升,略带淡黄,撒在冰面上,懒洋洋的让人提不起精神。
〃嗒嗒,声响,马蹄远来,踏破了那初凝的冰、溅起晨露般的水。一女子黑巾罩面,骑在马上,不急不缓的行来。
女子装束和辽东人无异,厚厚的皮,没有太多出众地地方,唯一让人诧异地是马上悬的一把剑。那把剑】给蒙面地女子带来了有如革上寒霜般的冷,可更多的人注意的不是剑,而是她的前额和双眼。她的前额似玉一样的白,她露出的双眸,有如晨星般的闪亮。
辽东苦寒,少能养出如此秀丽的女子。
秀丽的女子,却是思楠!
日已升,但天还冷,是以路上少有行人。即是有些行人,也是行色匆匆。但谁都忍不住的望一眼思楠,惊她隐而不露的那种气质和美丽。
思楠我行我素,催马早过了辽河。
过辽河后,辽东大城就在眼前。虽然思楠的目的不是辽东城,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望了眼高大巍峨的辽东城。这座大城,经历了太多的战事,当年杨广数十万军亦没有拿下,那残破的城后到底有着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