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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扬论地位家世,在朝堂上,固然与蔡京、李纲、童贯、柴如歌、布青衣等权贵大佬不能比肩,但在武林中的威望名气,确是要远远高于诸人。
出身市井的云飞扬,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行走江湖这四十多年,他救过很多人,也帮过很多人,他的朋友遍布大江南北,他在武林中树大根深,他在江湖上一呼百应。
江湖中人想在险恶的江湖中安身立命,最重要的不是个人的武功修为有多高、本事战力有多强,而是看你有多少朋友、看你的朋友有多硬。
广交朋友,你可以走遍天下,没有朋友,你就要寸步难行。
云飞扬就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上至高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他都一视同仁,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他的朋友五花八门,他的兄弟三教九流。
也有很多不是朋友的“朋友”,为了能交到云飞扬这位有本事、有面子、有用处的“朋友”,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熟人、拉关系,混上一张“大风堂”的请柬、或者蹭有请柬客人师门裙带关系,来“京师”凑个热闹。
至少将来回到小地方和自己的晚辈或者没见过世面的同乡,这些人也有资本吹嘘自己参见过云大老头的寿宴,夸张一点的甚至可以引以为荣的说云老爷子还给自己敬过寿酒、亲切握过手之类的,单单这种经历,也足够那些小门小派炫耀风光个几十年的。
所以寿诞当天,参加寿宴的贺客,远远超过了“大风堂”的预计。
大堂已摆满了一百二十桌,落座者,不是一代武林宗师,就是一方江湖霸主,甚至还有十数位紫袍高冠的朝廷官员,其中两位还是一品大员,座无虚席。四当家“玉麟堂”堂主“铁口神算”诸葛喜(参见《大风旗》卷)无奈之下,只能吩咐执事在宽敞的大院子里摆列一些简陋的桌椅,拿上一些普通的酒菜汤水,用来招呼这些大堂贵客所携带的随从或弟子、以及一些不请自来的小门小派、小帮小会的掌门、帮主、头目之类的“秋风”客。
饶是诸葛喜这种交情广、人头熟的老江湖,一顿忙下来,也是累的口干舌燥,焦头烂额;偏生二当家熊东怖和六当家梁叹、七当家朱七七又见不到人,更让让这位“大风堂”的老臣子暗感焦虑,忧心忡忡。
大堂上贵客云集,能有资格跟云飞扬交往的人,自然都不是普通简单之辈。
就算他们有一副平平凡凡的相貌,但他们的功夫必定了得。
就算他们功夫平平泛泛,相貌又平平凡凡,但他们身份家世一定出身名门望族。
就算他们身世平平淡淡,功夫也平平泛泛,相貌又平平凡凡,那他们肯定具备不同寻常的秉性和气质。
就算他们品性平平庸庸,身世也平平淡淡,功夫又平平泛泛,相貌还平平凡凡,那他们与云老爷子一定有特殊亲厚的关系。
就算他们关系平平常常,品性也平平庸庸,身世又平平淡淡,功夫还平平泛泛,相貌更平平凡凡,四爷诸葛喜也会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到院子里喝杯酒,吃些瓜子花生,毕竟来者是客。
席间有五位特殊的客人,尴尬的立场很让人注目。
他们五人都仪表不俗,他们都身手了得,他们都家财万贯,他们都志向远大,他们都是与云大龙头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
他们是“六连环”中的五位当家“关洛五雄”:
“落日牧场”场主“落日神剑”司徒落日
“半月坛”坛主“圆月弯刀”胖半月
“流星花园”园主“流星飞锤”董流星
“祥云堡”堡主“穿云箭”霍祥云
“闪电一族”家主“一字电剑”丁卞
“关洛五雄”原本叫“关洛七雄”,除了六爷“奔雷赌坊”的屈奔雷早年死在“凉城客栈”掌柜花十八床上外(参见《报恩箭》卷第三章),云飞扬也是其中之一。后来因为五爷云飞扬的“大风堂”得罪了权相蔡京,而被迫逃难流亡,另外六位把兄弟非但不帮云飞扬一把,反而落井下石,帮助官府缉拿云飞扬,由此七兄弟分道扬镳。(参见《大风旗》卷)
事过境迁,云飞扬在左相李纲的大力扶持下,东山再起,重铸辉煌,“关洛五雄”却日渐失势于蔡京,以致五兄弟今番不得不厚着脸皮来参加旧盟兄弟的寿宴,希望藉此机会重修旧好。
所幸的是不计前嫌的云飞扬、以及世故圆滑的诸葛喜都表示出了相当的热忱,将五人奉为上宾落座;这反倒让五人心虚不安,倍感焦虑。
与五雄同坐一席的是两位出家人和一位俗家人,俗家人是云大龙头的发小牛百岁,两位出家人一位是“武当派”名宿玄鹤道长、一位是“峨眉派”掌门恨天师太。云飞扬将旧日这些背弃自己的老兄弟,与这两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宗师和自己的发小玩伴坐在一起,已足见他对五位兄弟到来贺寿的喜悦和重视之情。
玄鹤道长此人乃是现任“武当派”掌门云雁道人的师叔,心胸狭窄,脾气又大,既古板又小气,但在武林名门正派中却是人人敬重的角色。
玄鹤道长自视甚高,要是他看不起的人,就算是王公大臣、皇亲国戚,用八人大轿敲锣打鼓黄沙铺道净水泼街请他也不来。
——今天我来了,就是我看得起你云飞扬!
而且连“峨眉派”掌门恨天师太也来了。
这是令统帅十万大风弟子的大龙头云飞扬也为之头疼的人物。
如果有一万个江湖人见到恨天师太,至少要有九千个人感到头疼,还有一千个感觉头大。
这老尼姑武功极高,性格孤僻刚烈,嫉恶如仇,手段狠辣,但凡宵小恶徒被她撞见,往往都是斩尽杀绝,绝不姑息,行事作风之果敢坚决,令须眉男子也不禁为之瞠目结舌。
云飞扬在宾客间周旋敬酒,满脸笑容,但谁都看得出他似有所待。
这位武林泰山北斗在等谁?
忽听负责大门口迎宾的大弟子孟东堂在一串礼炮响后喊道:“‘凉城客栈’冷大姑娘冷若颜光临——”
云飞扬当时一张老脸就像乐开了花,整理衣衫道:“快有请冷大姑娘。”
席间的达官显贵,高人异士也都纷纷有了变化,男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向门口处张望,身旁的女人们不是去揪自己男人的耳朵、就是一脸不爽的推杯弃箸、撇嘴皱眉。
反应最大的玄鹤道长怒哼道:“云大龙头,您还真是交游广阔啊,连千人陪、万人睡的娼流荡妇也请为座上宾了啊?”
云飞扬面容一整:“道长哪里话来,若颜姑娘旧日实是在‘飘香楼’讨生活,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说青楼妓院里的姐妹,不也是为了讨生活混口饭吃吗?若是能生存,谁会愿意出卖自己的肉体,强颜欢笑作践自己呢?”
只听“哎呦喂——”一声,声音清脆好听,人影一晃,一个千娇百媚的红牡丹长裙丽人,鲜色活丽的就在众多大堂外院子里的散客眼前,一双活灵灵、水汪汪的美目横溜过来、反转过去,就像醮了迷魂药的刷子,在人人脸上都刷了一遍,似怒似嗔的道:
“哎呦喂——,云大龙头,这位玄鹤道爷说得真真无趣,姑娘在青楼厮混,一没卖爹卖娘,二没卖朋卖友,就是卖自己这没用的皮囊身子给老少爷们图个乐呵、玩个开心,碍到哪个了?道爷就是再看不顺眼,姑娘今儿个也是来给云大老头拜寿的,难不成还要将我一个弱质女子乱棒赶将出去不成?”
只听座中一片哔然,男人们都怕气走了这绝色大美人,与寿星公关系非浅的黑道大鳄、“关东牛魔王”牛百岁领头起哄道:“玄鹤,你这老杂毛这可太不上道了,若颜姑娘出污泥而不染,又是云老哥的客人,用你在边上多嘴多舌?好酒好菜也堵不上你那张臭嘴!”
牛魔王破锣也似的大嗓门响彻里外两进堂院,惹得不少人哄堂大笑,也有一些不敢得罪玄鹤,而偷偷捂嘴窃笑的。
玄鹤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冷厉的目光扫处,发笑的人都闭上了嘴。
这个牛百岁的功夫远不如他的嗓门高,他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关外”土财主,仗着自己是与云飞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光屁股娃娃,江湖上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敢说敢干,真实本事在玄鹤这等高人眼里再稀松平常不过。
牛魔王可不管玄鹤脸色有多难看,一拍大腿招呼冷若颜道:“大美人,别听那老杂毛胡咧咧,来,坐牛大爷怀里,陪牛大爷喝几杯,哈哈哈!”
笑声陡然停下,牛魔王这才发现周围人都用一种奇怪的异样眼神看着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头老牛在嚼牡丹花。
第八章 你好毒毒毒毒()
&nbreadx;冷若颜一双多情的妙目投向牛百岁,笑吟吟的道:“牛大爷肯赏脸,小女子怎敢不接着呢?”说着话,若颜婷婷袅袅,腰肢扭摆间,已落落大方的坐在了牛魔王的腿上,并且一条修长裸露的香臂还主动的勾住了牛魔王的脖子。
&nb牛百岁受宠若惊,他本是一句玩笑话,一旦冷若颜当起真来,他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nb玄鹤道长按剑而起,沉声道:“臭婊子,你一个妇道人家,大庭广众之下放浪形骸,你当天下英雄眼瞎吗!”
&nb玄鹤本意不愿开罪牛魔王,不想这一句话反倒惹翻了一旁性烈如火的恨天师太,厉目一竖:“什么话?妇道人家怎么你了?”
&nb红衣翠鬟、高髻黛颜、凤佩云裳、艳丽逼人的冷若颜委委屈屈的道:“师太啊,我们江湖女子命苦,常被他们这些脱了裤子跪舔、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臭男人欺负,您是世外高人,可要给丫头做主啊。”
&nb恨天师太过去拉看若颜的手,和蔼的道:“小妹妹莫怕,都是他们这群不要脸的臭男人混账,老尼今天给你做主,谁要再对你有半点不尊敬,就让他和老尼的‘诛邪’剑说话!”
&nb老尼姑一番话,直降包括寿星公在内的全大男人都骂进去了,但牛百岁等大多数人都忌惮着恨天师太的狠辣手段和“峨眉派”的强大实力,即便像玄鹤道长这等不惧恨天师太与“峨眉派”的,也要给云飞扬几分面子,不愿让他在寿宴上下不了台。
&nb忽听一个懒懒的、倦倦的、酥稣的、绵绵的,而又柔柔的、丽丽的声音道:“师太说的好,有些男人一肚子男盗女娼,偏生表面又装出一副正义君子的腔调,真正让人讨厌。”
&nb恨天师太霍然回首,就见到一张芙蓉脸,慵懒的眼,美丽的脸,飞动着许多绯色的风流。
&nb这羽衣女子一出现,大堂上倒是有一半宾客起身礼道:“云端大小姐。”
&nb恨天师太上前握着羽衣女子云端姑娘的柔荑,慈和笑道:“是端儿么?都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呢。”
&nb云飞扬暗中扯了扯与恨天师太寒暄的女儿衣角,来到一旁低声问道:“端儿,东野呢?怎么你二师兄也不见个影儿?”
&nb云端低声道:“二师兄和六哥、七嫂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露面,有可能出了意外,东野正在带人在京城各个角落搜索,女儿怕有人在爹爹的寿宴上动手脚,就赶过来看一下br》&nb这时大弟子孟东堂神情古怪的快步走进来:“师父,布青衣派人送贺礼来了。”
&nb“青衣楼”送礼来的人,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少年人。
&nb“晚生华画,奉先生之命,将‘刺虎图’献上,恭祝大龙头千秋。”少年人双手呈上一轴画卷,执礼甚恭。
&nb云端姑娘接过展开,只见画上,三个神态不同的青衣少年,或忧郁、或倨傲、或冷峻,正将三头斑斓猛虎刺倒,工笔细腻,栩栩如生。
&nb玄鹤、恨天、牛百岁、冷若颜也凑过来在看着那画卷,不知不觉中,冷若颜突然叫了起来,声音极为急促:“大龙头,这幅画很是古怪!”
&nb云飞扬再扫了这画一眼,突然振臂长啸,声音跌宕着远远传了出去。云端姑娘则扬手发出了九枚铁莲子,全部射向院子中心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水面,她发射手法十分高明,铁莲子着水,一沾即起,激荡起串串涟漪,发出清晰的声音,跟父亲的啸声相和。
&nb玄鹤、恨天、牛百岁、冷若颜四人八只手拍打着堂上的廊柱,发出低沉的声响,跟啸声水声呼应着。云飞扬这如同龙吟虎啸的一声,随着他的双臂缓缓落下也渐渐收束,但远处犹然有不绝的余音袅袅。云端姑娘双手迅速把那画轴卷了起来,额头上已经有几滴香汗滴了下来。
&nb云飞扬看着华画,笑容中稍微有些受挫感:“贵上的画艺果然已经到了夺人心智、超凡入圣的地步,此等厚礼,云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