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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娇憨一笑,一刀斩出。
那刀光,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她一刀刺中树身。
榆树皮的缝隙里涔涔流出血来,鲜红。
无天和尚怪叫一声:“你——”
冷若雅的神情像刚好完成了一幅近作,用放下毛笔的神情拔出嵌在无天和尚体内的“相思刀”,笑吟吟的道:“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藏在树里的是不是?就凭你这些下三滥的幻术给我当徒孙都不配,也好意思在小姑奶奶面前显摆?!”
无天和尚二度中刀后,身子不住倒退,直到后心刺入一把剑柄系着黄色绦穗的长剑。
剑的主人是一个俊秀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笑容的华服青年,看上去洒脱、爽朗,服饰合时而合式,不管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他,他手里总是有一杯酒,好像只有在酒杯中,才能看到“南宫世家”辉煌的过去。
无天和尚转头,五官扭曲地道:“你这个奸诈小人……”
南宫华树当然不会让他不该说的话说完,他抽剑。
无天和尚仰面摔倒,气绝,睁眼。
——其实我是一个不自信的人,自懂事起,父亲就一直不停告诉我,身为南宫家的长子嫡孙,我一定要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父亲对我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家族给了我太大的压力,我的名字叫南宫华树。
那种压力和不自信,自从二弟出生后,我就感觉越来越明显。玉树人很聪明,而我,资质平平,同样一招“江山如画”,我学了半个月尚未掌握要领,而我那个弟弟,只用半个时辰便一挥而就了。
我很嫉妒弟弟,为了扬名立万,为了不让玉树将来夺走我的风头和家业,我听从了薛神医的主意,买通好了他的老友青灵子,在父亲的寿宴上上演了一场好戏,“青海派”那道士演的很逼真,让我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
然而,玉树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他必须死。
或许是天要助我,恰巧玉树得了眼病,薛神医说,我的机会来了。
其实玉树只是得了普通的眼病,然而,却被薛神医越治越严重,几近失明。薛鹊的手脚很干净,就连父亲都没有怀疑到他这个结义多年的老兄弟上。
薛神医一向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父亲想向京师发展,在“权力帮”大佬蔡京的牵线搭桥下,二弟那个废人居然和蔡相门生席青谷的女儿订了婚事!
不行!
万万不行!
玉树一旦和蔡相搭上关系,我在家族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我一定要除掉弟弟!
我当然不能亲自出手,薛神医也不可以,我们的目标都太过于明显,会有不必要的后患。我们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依依出了个好主意——
——借无天和尚的刀!
慕容依依是我的妻子,“慕容世家”九姐妹中的大姐,她很聪明,她比我还在意“南宫世家”的家业和大权是否旁落。我当场就完全接受了依依的意见,欣喜若狂,当时如果不是薛鹊在场,我真恨不得亲依依这个贤内助、好妻子一口。
计议已决,我就马上开始实施,我甚至没有片刻的迟疑和耽搁,一想到玉树那个野种就快分尸野外,我就莫名的兴奋!
我派出了“花间三杰”携带黄金去与无天和尚联系,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我对他们,比对自己的亲弟弟都亲。
“花间三杰”不负所望,贪财而又胆大的无天和尚答应了我的条件,并成功的除掉了玉树,除掉了十三年来一直让我寝食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
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是“南宫世家”唯一的儿子了!
终于无人再能威胁到我的家族地位!再也没有人可以和我争夺“南宫”家的产业了!
我想笑,我想开怀大笑!
但,我不能笑出声来,我只能偷偷的笑,我只能强忍着。
玉树的死讯传回“江南”,老爹居然假模假样哭得很伤心,呵呵!
老爹当众宣布要为他那个野种报仇,像这类的执行奔袭狙杀的工作,一向是三叔南宫无命的“三口组”负责,那个老东西对杀人的功夫一向很在行。
为免暴露,我当然不会让三叔那个老不死的有机会去杀无天和尚,我咬牙切齿、我义愤填膺、我怒火中烧、我指天为誓,我当着全族的面儿立下“军令状”,我要亲自出马赶赴塞外,我要将无天贼伙碎尸万段,为我亲爱的弟弟报仇雪恨!
所有的族人,包括几个老家伙,都被我的表演感动了,他们都说我兄弟情深、夸我有担当,哈哈,笑死我了!
我不禁得意地用眼角余光去偷瞄我的妻,却意外的看到一身孝衣的依依,正在与身旁同样麻服的薛鹊交换眼色,莫非……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带着“花间三杰”动身赶到塞外的“朝天门”,我要杀人灭口,我要让玉树永世不得翻身!
可笑那无天和尚对我一点没有防备,就在他开口索要尾金的时候,我痛下杀手,“朝天门”的那群亡命之徒几乎被“花间三杰”宰个干净!
无天和尚见机的快,溜的也快,呵呵,我怎么会留他这个武林败类在这个世上败毁我的名声呢?我暗中跟了过去,我看见九个蠢蛋在坡下争抢黄金,我冷笑,真是一群没见过大世面的穷鬼。我尾随那个紫衣女孩儿进了山谷,我看到她出刀斩伤了无天那贼秃,嗯,我的机会来了……
弟弟啊,现在我已经杀了无天和尚,为你报了仇,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安息了……
………………
新年已过,街上仍是鞭炮声声,年味未尽。
正月初五,破五,家家户户吃饺子,花十八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酒菜,客栈里欢笑不断。
初六。
“若芊,今日送穷,弃破衣,大家都穿新衣喽!”冷若雅抱着一摞暂新的衣裙喜气冲冲地推门而入。
轮椅上的白衣女孩儿惺忪地睁开睡眼,仰着苍白无血色小脸痴痴的道:“表姐,我方才梦到蝴蝶了,好多好多的蝴蝶……”(卷终)
第一章 女人的眸子有诗也有刀()
(ps:开卷伊始,新的一年,东东酱一祝大纵横业绩一日千里;二祝美编事事如意;三祝《凉城》书友要咩有咩。)
杀手满京师,斯人独憔悴。
安琪儿郡主有令,要西门憔悴杀了这个女子。
西门憔悴在“杀人作坊”排名十七,他要杀的人,无有不死的。
接到命令之后,他兴奋的一夜没睡,因为目标是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
那位一袭红裙的弱女子美得娇媚玲珑,风情万种,却不知郡主和组织为何要杀她?
西门憔悴杀人从不手软,更不失手,能够做到这点,除了他真的武功高强之外,他总能在动手之前已把握了必杀的契机。
他每次都很小心谨慎,每次都把要杀的目标人物调查得十分清楚,有了十足的把握,他才会出击,一击而中。
这女子有一次到“相国寺”上香,他先去朝过相了。
如果一般女子的美丽都有个谱儿的话,这女子之美,已全然离了谱。美的清,美的丽,美得那么美,还让你感觉到她是个娇巧小妻子。
她求了个姻缘签。
上上签。
她粉颊飞霞,羞涩的巧笑。
“相国寺”的大通和尚看傻了眼,几个小沙弥在偷瞄女子让人神炫心动的胸口。
不是大通师徒修为不够深,定力不够稳,是那女子太迷人,直让满天神魔,动了容,也动了心。
她的确是个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有次她在阶上岔错了脚,几乎就要一路滚落下去,幸而旁边的香客及时将她扶住,她向香客报以感激一笑,那香客立时受了惊,受宠若惊。
西门憔悴在旁看到,几乎想立即抢先而出,将她扶上一把。
从那时开始,西门憔悴心里开始想入非非,不能自己——
——这么一个含羞答答的女子,看她窈窕的身子,白皙的颈腕,腰身和酥胸定必很柔腻漂亮的……反正都要杀死的了,下手之前,我何不先要了她的身子?跟她来上一乐,才让她死,才不枉费她来这世上这一遭;看她婀娜的步姿,秀窄的乳肩,细碎的莲步,多半还是个处子呢!
另一个念头,也在西门憔悴脑中盘旋不去——
——这么个可怜可人的弱女子,不如放过她吧!如果组织不许,不如把她掳走,娶她为妻吧?我在江湖上浪荡这许多年,也该有个服侍的伴儿了;二十几年的杀手生涯,我可不想一个人再面对江湖的惊风骇浪了。
这几日,西门憔悴一直天人交战,左右为难。
——到底该杀了、奸了、还是放了、饶了,抑或是要掳回来当老婆呢?
安琪儿郡主的密令,再次送达,西门憔悴决定出手!
天光大亮。
人儿就在京师“绮梦客栈”里。
阳光通过那层簿簿的窗纸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得如同缎子般的肌肤上。
她懒洋洋地躺在水里,将一双纤秀的脚,高高地跷在盆上,她在客栈房间木盆洗澡,对面墙壁上,挂着一面镜子。镜中的人儿,美得不近情理,她自己都不相信那镜里那眯着眼在笑的美人儿是她呢。
她的胸很挺,腰很细,小腹还是平坦的,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光滑坚实。
她痴痴地望着自己光滑、晶莹,几乎毫无理疵的身体,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惆怅,眼泪仿佛已将流了下来……
一个成熟的女人若没有自己所爱的男人在身旁,那么就算每天都有千千万万个男人在陪着她,她还是会觉得寂寞。
——寂、寞、成、海、的、寂、寞。
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寂寞和思念更难以忍受?
如果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洗澡沐浴的时候,有人在偷窥。
木板墙壁上有一个小小、小小的小洞,小洞的后面有一双贪婪的眼睛。
她披衣而起,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艳丽而清绝。
忽尔,烛影一摇,窗棂碎裂,一个英朗颀长,俊气堂堂的一个男子长身而入,剑花映着灯火一抖,寒而亮的剑尖已指着她的咽喉。
红衣美人还不及发出半声惊呼,西门憔悴决定杀她。
——一个职业杀手,身边是不该有负累的,更不能有眷属。
剑已亮。
然而,西门憔悴那一剑,却刺不下。
他看见泪。
一滴泪。
他看见一滴清泪,自女子丝缎般的脸庞,徐徐滑下——
西门憔悴手指不受控制地,去触及红衣美人那一张姣巧发烫、美若芙蓉的脸庞,似想扶住那一颗无力的泪。
她酥胸起伏,娇躯微颤,发出粗重而醉人的呼息。
她的眼眸剪出对对惊慌,美的就像一首诗。
情诗。
西门憔悴的指尖也微颤,呼吸出来浓重的雾气,他却听到她轻颤的呼息,两人就似交换着振动和颤动。
她胸襟起伏,西门憔悴忍不住要扒开她的胸抹,使她了无遮掩。
他垂下了剑,叹了一口气,拥住了她,轻轻的,柔柔的,轻轻柔柔的。
西门憔悴很想霸王硬上弓,很想占有她。
但他终于没这么做。
——这桃花般美艳的女子很可怜,额前有几丝还飘到她零落的眼色里去。
西门憔悴只好将叹息挂落,如同她的发丝。
他轻吻她一下,就像蜻蜓在她鼻尖的柔肤上轻轻一沾,他附在红衣美人耳边,喃喃的道:“我不知道你如何得罪了郡主,我也不知道上峰为什么一定要下令杀你,你这么个柔弱无依的女子……”他轻抚她柔顺的发丝,生怕有一丝惊吓了伊人,他的呢喃越来越**,越来越陶醉:“别怕,我不杀你,让我来照顾的一生一世——”
西门憔悴这话没有说完,红衣美人自袖中拔刃,一对银环,刃锋霜寒,在烛光中抖弹出迅疾的惊心,环锋刺入他的心脏。
“杀手是不应该有感情的,”在西门憔悴惊骇着抚胸怆退之际,那红衣美人艳笑着道:“我是‘凉城’杀手冷若颜,我原来的名字叫息红泪,这就是他们杀我、和我杀你的原因。”
西门憔悴断气的瞬间,分明看见了冷若颜眸子里媚眼如丝的诗,和刀。
冷若颜不再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她开始对镜梳妆,慵懒而妩媚。
“咻!”
一支乌黑的铁箭透窗射入,钉在梳妆台上,箭尾余劲未卸,发出“嗡嗡”声响,激颤。
冷若颜花容微震:“报恩箭!”
冷若颜是谁?
冷若颜属于“凉城”四美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