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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筛风弄月,疏影婆娑。
修竹的疏影映在纸窗间,是间碧瓦朱檐的偏房,朱漆的门前挂着两盏潍坊宫灯,两俏丽的丫鬟站到门前,着轻纱裙,执灯轻摇团扇,团扇绘画花鸟。小厮恭敬地道:“暂请常公到屋内歇息,牧睢副督察稍后便到,告退。”
两丫鬟到常澈面前,双手合拢胸前,微微屈膝,低头朝常澈行礼道:“奴婢给公子请安。”常澈踏进屋内,有一紫檀雕螭案,设有一青铜绿鼎,几张雕漆椅,一茶几,书案间都是书籍案卷,盆景栽有松柏,窗边设有盆池,有金鲫数尾。
常澈到一翘头案前,摆有笔墨纸砚,有一副字,写着“知书明理”四字,字体浑厚端庄,淳淡婉美。
“请。”
常澈到茶几落座,侍婢递给常澈一盏茶,茶汤澄净,呷茶入口,回旋荡漾,口鼻生香,润喉生津,浑身既舒坦、且提神。喝了五盏茶,戌时七刻,屋外有踏踏的脚步声,门被推开,那峨冠绿衣,状貌修伟的副督察出现到常澈面前。
常澈急站起辑礼道:“晚生常澈,参见牧督察。”牧睢和煦地笑道:“因公务繁忙,多有怠慢,请常小友勿怪。”他一边说,一边到装饰精美,雕刻细致的木施前,摘到官帽、脱掉官府,双双挂到木施上。只穿一件单衫,笑邀常澈落座道:“三年前小友在魔磐山脉离奇失踪,可是到了罗刹国。”
常澈略显震惊,回道:“牧督察如何得知我到过罗刹。”牧睢啜了一口茶,笑道:“老夫便是罗刹国人,百年前因灾祸流落到缙东,你带有一缕罗刹族的气息,想是同我的族人接触过。”
“你刚刚被魔族掳走,化一观的一位前辈便到现场,嘱咐此事不宜张扬,对外宣称你被派往某地执行秘密任务,遂各地官员都以为小友在帝国,我数月前偶然遇到符州尉,因机缘巧合得知此事。”
常澈道:“符州尉,牧督察说的难道是符伯伯?”牧睢笑道:“他将苓儿送到涂山,便回到了淄川县,因政绩突出,又突破到融丹境,遂郡里的官员商议,将他提到郴州做了州尉。”常澈神情凝重,回道:“据我所知,符伯伯刚刚突破法象后期,怎么到了融丹境,政绩突出又是怎样一回事。”
“眼前看到的并非一定是真实,苓侄女的母亲是涂山一族很有天赋的公主,宁愿脱离狐族跟着符蠡,他自非等闲之辈,你的符伯伯三十年前原是器宗的七杰之一,修炼二百载的光阴便到了融丹境。”
“他天赋异禀,资质极佳,是万中无一的修剑奇才,他至情至义,性格偏执无畏、又自视甚高,因同派内的一位长老有争执,遂一怒之下出走中缙,还将那位长老给打伤了,累得那位长老一生修为尽废。”
“十八年前,他带着一位怀孕的女子回到明国,修为退到了法象境初期,器宗原来想将他带回宗内受审,最终不知何种原因没再为难他,据说是清凉寺的一位师太替他挡了灾。”
牧睢叹道:“我虽同符州尉在莱州共事过一段时间,但那毕竟是他的私事,期间的缘由我也不能多问。”
常澈道:“晚生深夜造访,是有件事情请牧督察指教。”牧睢眼睛闪烁着精光,回道:“可是前院的那几位姑娘。”常澈道:“既然牧督察都清楚,晚生就直接说了,我是从归墟外海回来的,有两位道友随我一起,一位是北瞻嵊州的天使,一位是雀族的,我想给他们安排个安稳的去处。”
灯火在牧睢的脸上掠过,显得很是凝重,他紧紧皱着眉头道:“三年前我遇到一位老道,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小友种的因,果还是得小友自己尝,小友不妨到化一观看看。”
常澈忽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拘礼道:“晚辈知道了,告辞。”“符州尉让我转告你,倘若有时间,你到郴州找他一趟。”
他走出书房,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斗一闪一闪的,好像要坠落下来,他跟着丫鬟穿过走廊来到前厅,几个姑娘东倒西歪的坐着,看来都很困了。
悦卿看到常澈,浅笑道:“一切都谈完了。”常澈看着她抱着的青裙道:“嗯,都谈完了,明天我到化一观看看,你抱了一晚上,手臂酸了吧,给我。”凤儿打着哈欠道:“好饿了,哥哥,我们到小摊前吃点东西吧。”
龙儿笑道:“凤儿的提议倒是很好,难得还有些清闲的日子,等哥哥到了化一观,怕是没时间陪我们玩咯。”
夜晚的莱州在灯光的笼罩下,家家户户都似乎很温馨,但是常澈知道,嘉靖帝的目标是一统缙东,甚至是中缙神洲,帝国的子民是福还是祸呢!他实力微弱,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
但道德天尊老子曾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切都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他相信终有一日他能教化众生。
姑娘们嬉笑着,或看杂戏,或尝美食,东逛逛、西逛逛、熟睡的青裙都醒了过来,拿着七八窜熟食。
谢梵境紧紧跟着常澈,自回到中缙神洲、她眉宇间总有一缕忧愁,街道的灯光在她雪白的脸上闪过,一双水晶般纯净的眼睛瞧着他,灯光同她的眼睛重叠,映着漫天的星光,显得格外的美丽。
常澈突然很想赵螺,他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遥不可及,去伪求真,求到最后一切都是虚无,她到佛堂的念经声,似总缠绕在他的耳畔。
“常公子,你刚是为我和裹儿妹妹的事情烦心吧。”她清越的声音有些悲凉,星眸隐隐有水光滚动,她是纯洁的,既没有建果易人的负担,也没有背井离乡的忧伤。
在她的眼中,一颗建果仅仅是一颗建果,要说这颗建果有何特别,或许是救她于水深火热中吧,所以她很感谢天使一族的主神,认为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常澈瞧着她,她也瞧着常澈,似努力挺了挺胸脯,在这种夜色的映衬下,她显得无比的妩媚、无比的坚强。“谢姑娘,请你放心,去留都在你们,你们留着我很高兴,你们走亦不勉强。”
她微微眨着眼睛,嬉笑道:“我很喜欢对你笑。”常澈瞧着她水眸若明若暗的光泽,回道:“谢姑娘的笑很美,我也喜欢看你笑。”
“你来呀。”
一地摊前,青裙回眸一笑,朝常澈挥手道,姑娘们熙熙囔囔,各自打趣。常澈忽然道:“你瞧那一幕,多美好的画面,我会珍藏一辈子,尽管我知道最终难免会分离,正如谢姑娘你,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啊!最终归宿难免不一。”
青裙囔道:“来呀,快来呀。”
第七十五章 蟊峰访道观道经()
蟊峰的玉虚观是莱州六院之一,有很悠久的历史,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山间怪石秘籍,溶洞幽深,有诸多奇珍异兽,绿树蔽山,青竹繁茂。仲夏中旬,天刚蒙蒙亮,蟊峰崎岖的山道满是寻道的学子,一步步朝蟊峰的玉虚观攀爬。
悦卿摘着一朵野花插到鬓角间,嫩白的手掌揪着一根绿草,眺望着巍峨的险峰道:“景致倒是很美。”常澈道:“蟊峰有八十一处建筑群,群峰环抱,突兀森郁,讲究山行水脉、聚气藏水,使建筑群同环境和谐统一。”
行得两个时辰,眼前渐渐现出玉虚观的轮廓,道观多建峰峦坡岩间。殿堂重檐叠脊、翼角飞翘,绿树环抱,花草簇拥,飘飘渺渺似坐落云端,显得幽境肃穆。
道观前有迎客松,站有道童,脚蹬藏蓝翘头布鞋,身穿藏蓝八卦道袍,剑眉星目,背挎宝剑,英姿飒爽、颇有仙骨。常澈朝着道童施礼,随后踏进观内,眼前是练武修道的道场,有精雕细琢的宝柱七十二根,一临风欲去的雕像,尚有数千的修真者,都是报考玉虚观的学子。
妙钗道:“雕像雕的是谁?”
常澈凝视着雕像,雕的是一白衣飘飘、面如婴孩的老者,持拂尘,骑着青牛,常澈刚准备回话,一道温和的声音道:“是太清道德天尊的法象。”他头戴方步青帕,面若白玉,神采英拔、温文尔雅,叫简佑初。
“同我搭讪作甚?”
简佑初瞧妙钗很冷清,剑眉微皱,他惊才风逸、品貌非凡,是莱州巡检的幼儿,出自官场世家,三岁通窍,二十岁造幽,受到众多女修的追捧,自是花间老手。遂笑道:“姑娘语音美妙,如同天籁,浑浑噩噩接了话茬,请姑娘赎罪呢!”
悦卿怒道:“你油腔滑调的,难道是欺辱我们。”
简佑初刚准备回话,一道声音传来,常澈顺着声音瞧去,竟然是那徐月意,她穿着道袍,婀娜飘渺,倒别有番韵味。她风情展露,嫣然笑道:“简道友,你能报考我院,我们很高兴,随我到内院一趟。”
悦卿、妙钗刚刚准备动手,常澈急拦着两女,使两人离去。悦卿怒道:“夫君,你怎能让那轻佻的坏蛋离开。”常澈道:“同他动手倒是我们理亏,你瞧那徐月意特意邀他到此,想来那人很是特殊。”
一圆脸男道:“道友不知道,他是简州检的幼子,是雷窍的天之骄子,五院都曾到他家拜访,因他同徐月意有婚约,遂到了化一观。”
“轰。”
一道钟鸣声响,横跨大殿和道场的深渊间现出一座虹桥,玉虚殿内飘出一老道,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蚕眉虎眼,鹤顶龟背,紧随的一众道士,有男有女。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凡我辈修道之人,都需谨记此话。”
老道笑道:“玉虚观的试炼很简单,我有清净经一卷,全文四百八十五字,三个时辰,凡能背诵一句者,便能被玉虚观录取。”道场议论纷纷,悦卿撇嘴道:“背诵经文有何难,还有那么充裕的时间,这老道真是糊涂。”
老道袖袍一挥,有无数的蒲团落到道场,常澈寻一蒲团盘坐,等待着玉虚观的考验。老道右侧有一红脸老道,胡须垂到胸前,他喝道:“学道之士,诵读清净经,即得十天善神,拥护其神。然后玉符保神,金液炼形。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游行三界,倘强行观看,心脉俱断,则损气运,请勿为之,切记!切记!”
“这便是清净经,诸位小友请看。”数百符文自老道的袖袍内飘出,各自散落到空中,组成一篇篇幅很短的道经。一盘坐的女修喃喃低语道:“好奇怪,似有一层薄雾笼罩,明明能看清,但细细一瞧,竟看不清切。”
悦卿、妙钗不愿多瞧,遂站到一颗松树下,常澈凝神静气,心无旁骛,细细瞧着清净经,一字都不能辨识。他尝试数遍,没有一丝的进展,遂瞧着玉虚殿前的老道,他嘴角似含笑盘坐,别无动作。
常澈暗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南华真人天地篇著: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论述的道理都是同归一源。”
他紧闭眼睛,一切都归自虚无混沌,兀地睁开眼睛,看到人、树、道观,一切都是道的变化。“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我眼前看到的都是阴滞阳生出的形,一切的物都自混沌来,我既是混沌,混沌一体的我既是道。”
常澈看着符文,到达心无其心、形无其形、物无其物、唯见于空的境界。看透的乃是道,道迹渐渐清晰,整篇的清净经都记到常澈的脑海,他似遨游着宇宙,看到一切都是空,没有任何东西。
他流落两滴清泪,独自遨游宇宙,无形无质,观空亦空、所空既无,一切的空在他眼中都归自无,他自身都归自无,原本也不存在。金木水木土、阴阳演变万法,都自无中来,无无既无,万法皆无。
道场间,悦卿、妙钗紧紧抱着常澈,他像婴儿般蜷缩成一团,哆嗦颤抖,满脸都是清泪,涕泗滂沱,嚎啕大哭,眼泪都湿透了悦卿的手绢,悦卿流着泪道:“夫君你怎么啦,怎么啦!”
一瞧热闹的姑娘道:“他在我面前悟道,半个钟头前睡着了,想是梦魇在哭呢!”圆满男道:“难道是经卷的问题?”一满脸胡须的汉子道:“我瞧是实力不济,硬要强行参悟,导致走火入魔。”
老道左侧一容颜娇美,白发披肩的道姑道:“观主,难道真是入魔。”老道抚着白须,大笑道:“造化,真是造化,真是我化一观的造化。”
他瞬间消失到原地,出现到常澈的面前,众人都自觉退后,老道笑道:“老夫是玉虚观的观主玉虚道人,两位女居士请勿悲伤,到馆内歇息。”妙钗擦着泪珠道:“老道人,你能救他吗?”
“他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