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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资深教授最后才离开会议室。
他们为了留下充足的时间思考,尽量放慢了步伐。
幽静的走廊里,除却墙壁上的油画与拐角雕塑间的窃窃私语外,便只剩下几位教授漫不经心的谈话声。
“他既然已经进了第一大学,自然有他的道理……”老姚啪嗒着烟斗,含糊的说道:“反正已经这么久了,不在乎多等一些日子。”
“就是,就是,这才刚开学,有什么事,期末考试后再谈也来得及。”李教授细弱的声音被走廊里的阴风一吹,立刻混杂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好在教授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并没有在意周围环境里的微妙气氛。
“期末!”爱玛教授眼睛一鼓,立刻就要发脾气。
“耐心……以及更多的耐心,是成功的可靠保障。”易教授慢吞吞的说着,劝阻道:“不论是黑狱,还是学校,都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多等等,没有坏处。也许他也想多看一阵子呢。”
三比一,爱玛教授最终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看她离去时那副气鼓鼓的模样,显然这番谈话并不那么愉快。
老姚苦笑一声,吧嗒着烟斗,喷出一股浓重的青烟。
“你打算怎么办?”易教授仔细打量着老姚喷出的烟气,手指飞快的掐动着。
“什么怎么办!”老姚虎着脸,语气显得非常不满:“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先把课教好了!”
“我听说,你打算给他们讲‘静默论’了?”李教授忽然插嘴道:“对于刚入学的年轻巫师来说,这个理论是不是有些过于晦涩、或者艰深?”
“都是司马那丫头惹的祸。”姚教授一脸无奈的摆摆手,手中的烟斗溜出一串金黄色的火星:“她在历史课上讲巫师隐匿的事情……结果触及部分真实,所以把涉及魔法哲学的内容丢给这些娃娃……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来找我。”
“如果只是涉及‘静默论’的基础知识,大一新生理解起来应该并不困难……事实上,他们也许更有优势。”易教授手中把玩儿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球,悠悠的说道:“毕竟是年轻人,思维没有那么僵化……对某些颠覆性的理论接受起来会比我们更快一些。”
“也许吧。”老姚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你们先走,我再去一趟校医院。”
“还没出院?”李教授的语气显得很惊讶:“我记得他只是精神不谐引起的昏厥,应该不至于在校医院呆这么久吧。”
“被人下了一个小恶咒,结果碰上这件事,发生了一点变异。”老姚一脸无奈:“我原本打算今天上午的哲学课给他们开讲‘维度学概论’都因为人不全,被迫推迟了教学计划……那个臭小子已经落下一整天的课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易教授指尖顶着那颗水晶球,眯着眼,看它在月光下转的飞快:“如果你知道的稍微多一点,不难发现他与阿尔法学院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爱玛想尽快扯起他这根线,也许就有这方面的考量。”
老姚没有理会占卜师神神叨叨的话语。
他收起烟斗,挥挥手,与两位教授道别,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进一条幽暗的长廊之中。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学府的前庭。
第一大学校医院九有分院,就坐落在前庭的某个小广场旁。
此刻,在校医院二楼的一间病房内,几位教授话题中的主人公,正闭着眼,躺在洁白的床铺上,仿佛睡着了一样。
“他这副模样多久了?”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在病床前悄悄响起。
“一天……两天了吧,我表姐知道……表姐……表姐?”小女孩儿犹豫着,转身寻找权威人士,却震惊的发现自家表姐并没有跟在身后。
“你看见我表姐了吗?”李萌一脸怒气的拽住旁边的小男孩:“她刚刚明明就在我们身后!”
“我怎么知道……”林果扯了扯肩膀上的书包带,试着把背包转到身前。
书包上的大老鼠身子蜷成一团,正悠然的打着盹。
“就知道睡!”李萌伸出指头,气冲冲的戳了戳睡觉的老鼠。
老鼠尖叫一声,愤怒的抖着胡须,一溜烟躲到书包背面去了。
“你打它做什么……这是迁怒。”林果一本正经的看着旁边的小姑娘,试着用教育的口吻批评道:“我们都是大学生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学生就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李萌立刻反驳道:“不然人长大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两个人的争吵声稍微大了点。
病床上那个原本沉睡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李萌与林果立刻闭上嘴巴,把注意力集中到郑清身上。
许久,那个熟睡的家伙仍旧一动不动。
“他刚才是动了吧。”
“肯定动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课堂上昏倒吗?我听说你也在课堂上昏过几次……”
“谣言!都是谣言……我是因为受到星空深处那些不要脸的老不死注意,所以偶尔会进入超维状态……他不一样,我记得在专机上说过,他头疼是老毛病,从小就有!”
“有什么区别,都是从小就有的毛病……”
“完全不一样!他头疼还会伴随做噩梦……我只是单纯睡着了!”
“你说他是不是在装睡?”
“装睡?”
“听说你们班有个叫伊莲娜的女巫,很厉害,他好像很怕他,”林果神神秘秘的说道:“大家都在传,他为了躲开伊莲娜,所以在装昏。”
“似…似乎…很……很有……道…道理啊!”李萌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谣言,纯属谣言!
郑清在迷迷糊糊中听到这样的诽谤,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挣扎着,拽住无尽黑暗中的那道光线,努力向上浮去。
“胡说八道……”
这是他睁开眼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醒啦!”
“他活了!”
两个在病床边看护的小…大学生尖叫着,连蹦带跳向病房外跑去,一路大喊大叫。
原本安静的校医院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第二百二十章 苏醒()
也许是因为梦魇的刺激,郑清小时候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比如他曾坚信玩具都是活的。
每次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时,他都会假装睡觉,眯着眼,偷觑书桌上那些玩具小人儿,想要抓住它们背着主人悄悄玩耍的马脚。
而现在,上了大学,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有些匮乏了。
广场上的雕塑是活的,每天晚上它们都会雄赳赳气昂昂的踱着方步,在空旷的场地间来回巡逻;
走廊里的壁画也是活的,它们甚至不避讳那些刚刚入校的年轻学生,整天尖声尖气的讨论‘防掉色涂什么蜡更好’或‘画皮皲裂用蛋清修复的原理’之类的敏感话题;
就连这所大学都是活的——活着的教学楼、活着的小花园、活着的长廊,以及那高大的、绵延的围墙——以至于有一段时间,郑清每晚入睡前都会陷入异常焦虑的状态,唯恐这个神奇的校园在他熟睡时变成怪物把所有师生吞噬一空。
好多次,他都梦到自己在无尽深渊中坠落。
无休止的坠落。
没有尽头。
……
……
“医院是病人休息的场所!”
“严禁任何喧哗打闹!”
“你们不仅在走廊里追逐打闹,还大声喧哗!”
身材高大的护士长拉着脸,怒气冲冲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小人儿,压低声音训斥道:“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林果低着头,老老实实接受着批评:“我们是情不自禁,情非得已……”
“还有情……情况紧急……”李萌撅着小嘴儿,绞尽脑汁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最终只能怏怏道:“我们只是想快点找到医生。”
贝拉夫人——也就是校医院的护士长——余怒未消的看着两个小巫师,对于自己一时心软,放他们在探视时间之外呆在医院大为懊悔。
“都还是小孩子,不要那么认真……”老姚站在一边笑眯眯的劝道:“如果他们影响了院里静养的病人,那我开张条子,罚他们来医院做一个月的护工。”
李萌顿时瞪大了眼睛,晶莹的泪花很快染红眼圈,小鼻子一抽一抽,一副随时嚎啕大哭的表情。
贝拉夫人虽然不会这么轻易被小女生的眼泪打败,但终于不再发怒。
“护工什么的倒不需要……”她嘟囔着:“这两个小家伙来医院,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我们是大学生了,”李萌立刻破涕为笑,骄傲的仰起脑袋:“不是小孩子……我们自己能照顾自己。”
病房里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蒋玉站在老姚身后,低着头,一手撑着额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郑清躺在病床上,虽然留意到了门口的小动静,但并没有过多关注。
刚刚从昏睡中清醒的他,身上被一位长脸医师拍满了符纸。
这位医师穿着长长的白大褂,胸口别着一个马头章,姑且叫他马医师。
马医师的脸很长,眼睛仿佛肿了一样,眼泡很大,这让他看上去总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也可能深夜值班的医生都是这幅尊荣。
郑清的目光很快从医生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作为一个在符箓课上小有名气的优秀学生,他对于医生拍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符纸非常感兴趣。
胸口上那张圆形的符纸,应该是起到护持心脏作用的,上面叠加着‘回春符’‘小雷击咒’‘多元除颤符’等许多符文。
郑清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小雷击符’上不时闪烁过的细弱电丝,努力保持自己呼吸心跳的平稳,坚决杜绝一切激发这张符纸的可能性。
手腕上矩形符纸的符箓郑清并不认识,但根据符文,他判断这两张符纸应该属于回阳符,贴在手三阳上,一股绵长坚韧的气机不断刺激着他的手足经,让他浑身都有些暖洋洋的。
但这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眼泡很大的马医师屈着手指,在他身上扣来扣去,捏来捏去,不时还从手边的小匣子里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在他身上扎两下。
“这里痛不痛?”
郑清果断的摇着头。
“这里呢……有没有酸胀感?”
郑清继续摇头。
“身上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马医师终于停下手,温和的问道。
郑清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我觉得自己非常健康。”他诚恳的看着大夫,指了指身上挂着的五颜六色的符纸,小声说道:“如果您把这些东西摘了,我能在墙角倒立给你看!”
“一个巫师,倒什么立!”老姚在一旁笑骂着:“先老老实实呆一晚上,出院的事情,明天再说。”
郑清张张嘴,然后又颓然闭上。
这种事情,这种时候,没办法与这些‘家长’讲理。
很快,马医师拉着老姚去不远处讨论郑清的病情。
贝拉夫人抱着她的法书,板着脸,来到年轻公费生的病床前。
蒋玉带着两个小不点跟着护士长身后,担心的看着病床上的年轻巫师。
“放轻松,”贝拉夫人低着头翻开自己的法书:“不要紧张。”
一股青色的光晕从她的法书上流了出来,落在郑清身上。
贝拉夫人抬起眼皮瞅了病人一眼:“……深呼吸。”
郑清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身子一轻,飘在了半空。
“你们两个推着!”贝拉夫人把郑清飘在半空的身子摆正,对呆呆站在一旁的两位小大学生点点头:“就这么慢慢推……不要撞到墙……推到一楼的公共病房里就行!”
两个小家伙立刻摩拳擦掌,乐滋滋的接受了这项任务。
郑清担心的看着两个毛手毛脚的家伙,深信自己一定会被推的撞到墙上去。
“继续在这里呆着不行吗?”蒋玉不安的看着护士长:“如果是费用方面的缘故,我可以先帮忙垫付。”
郑清立刻露出感激而不安的神色。
他还没想好拒绝的话语,贝拉夫人就已经否决了蒋大班长的要求。
“既然醒了,就不要占据这间宝贵的治疗室!”高胖的护士长叉着腰,语气生硬的说道:“星空学院今天又在打群架,不知道谁放了一道恶咒,十几个人的脑袋上都长出章鱼脚……四所学院的治疗室加起来都不够他们糟蹋的!”
郑清听着护士长的抱怨,缩了缩脖子,再次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走进星空学院的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