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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彰起身道:“都督此言差矣!圣上若不知都督能军,决不委都督以方面之重。都督驻兵新安,诸葛亮不能深入一步,为功为罪,人所共知!徒因敌帅阴谋,重以地雷凶器,天崩地塌,虽良平亦不能为谋,贲育不能为勇,都督自己引罪则可,人实不能以此为罪,是以主公前次诏旨,但勖后效,并相慰借。会孟津失守,形势中格,全师退出,比于既失洛阳,又覆军杀将,为何如也!主公既以全权相委,都督不奖率将士,以谋补救之方,乃急欲卸责,以图规避,故非主公之所以待都督,又岂都督之所以报主公之本意乎?”
曹彰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懿长揖道:“任城见责,懿不敢不遵,但屡败之余,无颜复忝居人上耳!”曹彰还礼道:“诸军皆败,不责一人,敌兵强盛,战机日迫,以言才略,无如都督者,彰与李将军愿率同袍,共听指挥,决不敢以一经战败遂弁髦帅令也。”李典与诸将皆起立道:“愿都督振起精神,力图报复,典与诸将愿随任城王之后,效死军前,共图报称。”接着帐下大小军官百数十员,一齐声诺。
司马懿起立道:“诸公既一心报国,懿独何人,敢忘公义?偃师再退,无地自容!但非得登封,犹深后虑,请任城王与徐将军领马步万人,星夜前往袭取登封,彼军大捷之余,必不防我兵转袭登封也!克复一城,全军长气。克城之后,徐将军即可留守,与子廉互通声气,任城王可还偃师,共筹御敌之策。”曹彰领令,同了徐晃,拔队起程,昼夜兼行,到了登封,果不出司马懿之所料,一鼓而下。守将关索,区马逃到郏鄏,与赵累同守城池去了。
曹彰回到偃师,司马懿奏入许昌,将失陷孟津洛阳之罪,全归自己,收复登封之功,归了曹彰徐晃。操手诏赐懿云:
洛阳绝地,势不能守,全军退出,以守偃师,孙吴复出,亦不能持异议。复登封以壮士气,与子廉成犄角之形,非仲达不能为此谋也!幸厚自爱,诸无过虑!闻徐盛领东吴全军五万,会子丹合肥之兵,已出阜阳,径窥沈邱;文则亦由桐柏进攻汝南,东事似有转机。仲达但不令诸葛亮越偃师一步,则关张赵云之势亦孤矣!
曹操又赐曹彰书云;
仲达奏记,数相称诩,儿自能军,知之久矣,但不知竟能折节以下仲达耳。贵近倾心,则诸将谁敢抗命。任城勉之,国家胥倚为长城也!
司马懿曹彰二人,接到曹操手诏,益加奋勉。懿在城外,设二大营,营四万人,以任城王主第一营,刘晔副之,张雄典满许仪皆属之;以李典主第二营,张郃副之,邓艾钟会诸将属之。二将领兵,出城下寨,阻住汉兵,懿自引兵五万守城。
你说两军大战,曹彰前所募鲜卑万骑,为何全无动静?这是姜维的一条妙计:孔明令知田畴晓谕鲜卑渠帅,渠帅畏威怀德,奉令惟谨,火速派人催贺拔慕容两将北归,二将启知曹彰。曹彰也知道风声,留之无益,遣他回去。二将感曹彰恩义,对着曹彰,折箭为誓,永不犯曹彰所属地方,辞别曹彰,自回塞外。所以曹彰后来逃出塞外,自立为王,就是二将拥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鲜卑出塞,在马超进袭洛阳屯之先,故马超得以横行无忌。不然,那些深目高鼻的万余鲜卑,帮着曹彰守护洛屯,诸葛诞一屯虽变,也不致于三屯全行覆没,这真应了将在谋而不在勇那句古话了。
且说孔明收拾军马,进了洛阳,吩咐军士,被灭火灾,修整城垣,塞了新堑,平治道途,扫除陵寝,安抚人民,移诸葛诞来洛阳,令行太守事。又择了吉日,率领文武将吏,以太牢牲醴,用汉中王名义,遗官祭告光武皇帝山陵,恢复看守山陵民户,遍谒诸陵,端差报入荆州,启知一切,玄德自然是照准照办,如仪施行。
孔明令马超当前军,黄忠当后军,仍倚原屯,休息士卒,调张翼一军加入前敌,将前敌劳苦过甚军士,移回宜阳休养,调宜阳屯军,与伤军对换;又飞檄长安,转运兵粮,来洛听用。闻关索失了登封,退入郏鄏,知道防军单薄,不足以当大敌,羽书驰告云长,增加各戌防兵,以防敌军侵入。又见曹兵退守偃师,一时实难攻破,心下踌躇,请马超入府商议。
马超参见已毕,一旁坐下。孔明道:“孟起血战孟津,我兵得取洛阳,孟起实为功首!但曹兵悉锐以守偃师,精神团结,一时难破;子龙近在汝南,曹兵四面环攻,形势甚为险恶;孟起可同仲华率马队三千,星夜驰往舞阳,见过云长,即往汝南,迎击于禁军队,令子龙得一心应付吴军。颖阴曹兵由云长抵御,于禁一破,汝南无反顾之忧矣!”马超听了大喜,顿首领命,同马岱率兵,昼夜星驰去了。
孔明见本军出去一员夫将,令黄忠魏延分统前军,营前满掘下陷坑,安下铁蒺藜,预备与魏兵持久不战,以牵辍曹兵,令其不能回援许昌。安排就绪,一面将洛阳到函谷的道路,大加修整,赈恤被兵灾的百姓,到弄得军民和辑,城厢安静。孔明与僚属游赏洛滨,风日清和,园林茂密,洛水澄波,盈盈欲笑。村民扶老携幼,来看汉大元帅威仪,孔明加以抚慰,都欢天喜地,鼓舞而去。
孔明谓僚属道:“亮以书生,躬耕陇亩,汉中王不以其不才,命承乏军旅,征战数载,始复东京,成功者难,诚哉此语!诸君努力王室,共矢忠忱,他日荡定中原,得还初服,岂非人生之大幸也!”众僚属皆为称善。孔明口授一诗,令诸葛瞻笔录,与众僚属传观。诗云:
炎精昔中碾,莽卓实炰烋!天心未厌乱,诞生贼臣操,智略超群雄,文章自雄骜。
不为凤鸾舞,宁为枭獍号;强力驭众材,郁郁据神皋,挟主以自重,诸侯尽来朝;
治兵皆称使,震主因功高,以兹感骑虎,假号揖舜尧,推刃毒君亲,日月为昏眊!
宗藩兴义徒,山海耀旌旄,愧无韩彭略,亦乏良平韬,仗节督王师,雍豫定崇朝。
陈牲告园林,神风起重霄,贼徒既披靡,王师亦勤劳!息兵在东都,鹰隼养翮毛。
将为长空击,不令狐兔逃。斯民久苦兵,老弱悲驿骚,金鼓幸小息,妇子复欣陶;
老翁欲有言,徘徊仍寂寥,得无隐难宣,畏我材官骄?为我幸毕宣,为翁祛莱蒿。
睹此孑黎状,明法告同袍:洛水清且澄,邙山亦苕峣,百岁谁能期,仁问感民遥;
军行贵便宜,民生已瘵凋,婋虎威可扬,闾里日萧条,愿言怀君子,门门德音昭。
孔明赋诗既毕,僚属传观,莫不称叹,都说道:“元帅治军经礼,怀民以德,桓文节制,不是过也!”孔明道:“战争所及,鸡犬不宁,哀此蒸民,谁为抚辑,愿与请君共勉之而已!”僚属皆同声答应,日暮方回,一意坚持,俟东路军事得手,再定进止。
且说马超兄弟,领了三千马队,星夜兼程,不数日到了舞阳,见过云长,云长大喜,极力夸奖。马超见云长神威凛凛,也自十分敬服。云长道:“前因子龙孤军深入,惧有疏虞,第一次派黄崔二将领兵万人,前往协助,第二次派元直领兵五千亲往,兵力差足支配,惟需大将,孟起兄弟一去,我军必操胜算矣!军情紧急,不敢久留,由某处再派马队二千,驰往汝南,与元直子龙协议,分头迎敌,某在此处静听捷音也。”
马超闻言,立时拜别云长,同马岱领了军队,风驰电掣,到了汝南,将军马扎在城外,兄弟随带亲兵百余人入城。子龙元直,正在商议迎敌事情,昕得马超兄弟到来,不胜欢喜。两个出来迎接,入府坐定,云騄向前见过哥哥,悲喜交集。自从马超随着孔明出兵,兄妹才第一次见面,手足之情,自然诚挚,这也不在言表。
马超随问赵云道:“现在三方军势如何?”子龙道:“据廖化严寿昨日报称,孙权接收了合肥,派徐盛率领韩当周泰两员上将,领步兵二万,合曹真兵三万,共五万人,由合肥来攻新蔡,离新蔡不过百里之遥,黄武崔颀在郾陵与曹兵相拒,胜负未分;于禁领了四五万人马,由汝南南面进攻,现在正与元直商议分头迎敌也。”
马超道:“既然如此,请元直驻扎汝南,居中策应,超领原来马队五千,步兵一万,前往迎击于禁;子龙与舍妹去迎击徐盛,若有缓急,可飞请云长君侯进驻汝南,以壮声势也。”二人称善,立时分兵前往。
那于禁屯兵大胡山一带,因曹休前奉张辽命令,中途折回,留守襄城,只剩下吕虔满奋阎温杜则四员副将,兵马四万余人。于禁先遣细作,往汝南哨探一切情形。以便进兵。那探子回报,汝南只有赵云夫妇并军师徐庶,现闻吴兵已由合肥进攻新蔡,赵云自往迎敌,留徐庶守汝南。于禁闻讯,异常欣悦,督率部队,向汝南进发。
于禁离开大胡山,不到五十里,只见前面一支汉兵,人强马壮,甲亮盔明,于禁即将人马列开,整阵以待,只见汉兵阵门开处,一员大将,挺枪跃马而出,大旗上面,明写着西凉马超四字,于禁吃了一惊。马超大叫道:“于禁匹夫,已入绝地,何不下马投降?”于禁大怒,纵马上前,也不答话,举枪直取马超。两个战到五十余合,于禁气力不加。阎温杜则,各持兵刃,向前助战。
马岱见三将合战马超,挥动马队,冲杀过去,赶到阵前,将阎温一刀,砍于马下。马超奋起神威,一枪将于禁左腿剌着,挑下马来,吕虔满奋,双马齐出,死命救回,向后败走。杜则逃避不及,被马超刺死。马超兄弟乘胜追杀,曹兵降者万数。于禁三将,率领败残人马,逃往秣陵关,投降东吴去了。
马超教马岱带兵万人,荡定桐柏泌阳各地,严防于禁再来,与黄叙协同动作,以通南路消息;自领马队回到汝南,告知元直。元直大喜道:“沸汤泼雪,不如此易,将军真天下英雄也!郾陵防密,不须过虑,仍劳将军往新蔡协助子龙也。”马超道:“超之来此,为助子龙,即军师不令超往,超亦必往也。”随令部下在汝南休息一日,次日即率军前往新蔡,自有一番战争。
且说孙权见曹真愿让合肥与吴,请求出兵夹攻赵云,即召集众文武商议。张昭道:“昔赵受上党,而邯郸被围,今日之事,将无类是?”黄盖道:“合肥重镇,我若不取,必为赵云所得,后欲取之,悔之已晚!且战祸已成,不受合肥,宁免兵事?”权大声道:“公覆之言是也。”即传檄晓谕合肥居民,令陆逊住守合肥,令徐盛领韩当周泰,精锐二万人,合曹真所部,由合肥出攻新蔡。正是:
阵云忽变,武威之突骑西来;虏马饮流,瓜步之江声东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异史氏曰:司马谲诈,有胜于操者,如与曹真共领大军,赌赛红妆,以决蜀兵之必出,及诸葛遗以巾帼之服,竞对众发书,含笑受之,则未尝耻辱妇人,而有意羞愧子丹也明矣。知与曹爽共受遗诏,同心辅政,以承托孤之寄命;及兰卿狩于高平之原,竟入宫发诏,东市戮之,则未尝目存曹室,而有意诛灭宗亲也又明矣。由军中赛智,而回顾病中夺印,由洛中生变,而上溯邺中告反,前后互证,夫岂待至其子昭,路人始知司马氏之心乎?而演义写懿,切莫言赌赛事,只同心报国,以慰曹真;写料驽马恋栈豆,智囊痛哭,兄弟三人皆豚犊耳,以薄曹爽;写闻仲达受先帝托孤之重,安敢有异,辄大惊失色,车前俯伏,泣奏请提一旅,破蜀平吴,俾明臣心,以对曹休;写钟繇以全家良贱,只保一人,而此事朕亦悔之无及,非卿一举,两京已休,以动曹睿;无一处不回护司马,意若仲达未负曹氏子孙,而曹氏子孙多负仲达耳。人快司马之篡,足以报曹,亦每置懿而论昭,本书于是,乃深论之;如曹彰领兵十万,一面贾逵,即索先王之玺绶者也;司马懿出入曹门,两番夺印,亦惟但问兵权,且以戮及夏侯也;何至今日而俱谦让不迭,拱手相逊,有如此者!倘为双方媲美,然则翻案之云胡哉?是故曹彰听命,亦犹自馁于奔噩,司马抗颜,不异设词于问病;极言曹彰尚不可得而攘臂,却如浚休真爽辈之冥蠢同犬豕,有不自入彀中而堕老奸之凶狡者?不惟不获与争尺寸大阿之兵柄,抑至丧师取辱,覆族灭宗,以贾倒刃之奇祸焉。旧既以料敌赌胜而移兵权,此即以失机退败而据帅位;闲居托疾,司马之让犹不让, 则孤城自保,司马之谦何所谦,一片矫情,腆颜相揖,不过如是而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