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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友琴若不想因右翼崩溃而导致全军覆灭,唯有与青焰军正面相憾才能改变如此被局面。然而四十里外,班彪、班照邻正率领新集结的一万二千民寨将士向此处奔来。
在樊家游骑侦察不到的抚州西南,明纳率领百夷三千精兵向此处奔来,离此不过百里路程。
家族一万精兵就在百里之外,樊文龙暗暗咀嚼阀主信中写的四个字:“伺机而动。”
徐汝愚、公良友琴显然都不知道乐清城昨夜发生之事,樊家却最先得到消息。金华城的二万普济寇兵前往乐清,发现乐清城已失,由于缺乏补给,没有行险进入抚州境内,却折返温岭而去。樊家若不出兵干预,公良友琴的结局注定惨淡。
樊文龙面容少有的严峻,双目注视千变万化的战局,终是不能决定。
樊家精兵此时若出现战局之中,极可使得青焰军与普济寇兵都不敢轻举妄动。若待普济寇兵撤出抚州,难保青焰军不将怒气撒到樊家头上。
弃民一事,虽然尚未传扬开去,但是樊文龙知道此事定会兴起轩然大波,偏偏其中苦衷无法向世人。若是再出兵助普济寇兵,樊家将尽失民心也。
公良友琴见方圆鱼鳞阵右翼即将崩溃,不得已从左翼分出五列千人棱形阵,窥得两个翼阵之间的空隙,直冲青焰军本阵而去。旋至偃月本阵左翼的宣城步营迅速变阵反旋至五千寇兵侧后,偃月本阵瞬间向前推动,厚实的月轮切向五千寇兵。
公良友琴知道民寨将士没有经过多久训练,徐汝愚诡阵的变化尽在四个翼阵上,此时人数最多的百夷精兵翼阵正旋至偃月本阵后方,尚有四里的路程才能旋至正面,;战力最强的雍扬后备营旋至偃月本阵的右翼,明昔的宿卫营翼阵正攻击普济寇兵的右翼,宣城步营翼阵与偃月本阵钳夹刚刚进逼偃月本阵的五列千人棱形阵。
五列千人棱形阵的出列,仿佛将方圆鱼鳞阵打开,将原先居中护卫数百精骑与五千重甲步卒从左翼放出,直奔青焰军偃月本阵而去。因为公良的及时安排,此时普济军的右翼崩溃,没有引起整个普济军阵的大溃败;青焰军将普济寇分割为首尾不接的四块。
广阔的平原上,旌旗似海,一层层的兵马,杀气连天。
徐汝愚见公良友琴亲率六千寇兵直奔偃月本阵而来,知道最后一战的时刻到了。公良小天的八千寇兵距此也只有四十里。
偃月本阵虽有近两万人马,却是由民寨将士与水军组成。
徐汝愚眼光急速掠过左右十多名民寨将领,双眸精光闪动,大喝道:“普济寇我清江十余载,今日定要讨此血仇。”
众将轰然应诺,偃月本阵近两万将士一齐喝采,震耳欲聋,掩没了远近的喊杀搏击声。在嘈杂的极限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有节奏的异音,一下接一下,直敲进徐汝愚的心里。瞬然,澄净的内识自动开启,战局巨细更加清楚明了的呈现内识之中。
徐汝愚伸手一挥,身侧的大旗徐徐向前推进,真正决战的时刻到了。
厮杀许久,被分割成四块的普济军只有公良友琴与赵威胥所率的两部尚能保持完整编制。
公良小天率领的八千普济寇兵与班彪、班照邻率领的一万二千民寨将士几乎同时赶到。两支军队毫无预兆的在战场的外缘厮杀在一处。普济寇兵战力虽强,却在十五个时辰内连续行进了二百余里路途,民寨将士与此杀了个旗鼓相当。
夜战开始,无数堆媾火在方圆十余里的广阔战场上卷噬着夜色,青色的烟柱腾空而起,弯月与稀廖星辰朦胧昏昧,近处视物无碍,却看不见远处,加上入夜之前,双方动员所有兵力短兵相接,夜战开始,徐汝愚也无力约束阵形,双方陷入混战之中;只有邵海棠所率的四千民寨将士在入夜前脱离战场,警惕的守在战场的北面边缘上。
徐汝愚让身边将士大喝:“公良友琴死了,公良友琴死了。”
前方突然宛若龙呤的长啸振起,公良友琴发声以示自己尚在。青焰军齐齐向那处杀去。
片刻之后,又突传来“徐汝愚死了,徐汝愚死了”喊声,徐汝愚见前方己军出现骚乱,苦笑一声,不得已也振声长啸起来,普济军纷纷向这里杀,顿感压力骤增。
子夜,明纳率领百夷三千精锐赶至决战之所,也未敢加入混战之中,守在战场的南面边缘上。
五月八日清晨,精疲力竭的公良友琴望着紧随自己身侧的六千亲卫现已不足千人,其他人马均分割成数百人、数十人、数人的小块作最后的挣扎。而此时明纳与邵海棠率领修整了一夜的八千人马进入战场,予以最后一击。
张续率领五千抚州步营赶至时,残余的寇兵垂死挣扎的最后抵抗瞬间冰消瓦解。
徐汝愚徐徐收拢本阵将士,向东北撤出战场,将穷追敌寇的重担交于刚刚加入会的邵海棠与明纳所部。
徐汝愚此时才知道乐清城已被自己收入囊中,乏力的笑笑,对张续说道:“此役子续功不可没。”望了遍野遗尸,心想:若是能早一日知道夺下乐清的消息,就无需如此匆忙决战了。
在徐汝愚的原定计划里,抚州步营不计伤亡的阻截普济援军一至两日,保证抚州会战的大捷,然后退避民寨体整,再挫普济援军。最终普济援军只有公良小天的八千疲军,虽然加入会战,终是无关大局;其余援军均因乐清城被青焰军所占而折返温岭。
虽然抚州会战中,青焰军的伤亡因为公良小天的八千疲军的加入有所增加,但是抚州步营伤亡甚微,并且夺得乐清城,使得溃败而四处逃逸的普济寇兵均处青焰军的内线,终使徐汝愚下令穷追敌寇的军令。
五月十日午时,徐汝愚率领两万兵马赶至雁潭山下。数里开外,樊文龙正领一万精兵徐徐退去。
十一日、十二日、十三日,张续与杨尚各率一部青焰军占领雁潭山以东、以南的原属乐清邑的二十余座坞堡,将乐清邑纳入治下。
参与抚州会战的四万三千普济海匪,最终逃回温岭的不足三千人。会战从七日清晨一直持续到八日午时溃败,普济海匪在青浦战场上遗尸九千具,青焰军伤亡稍低,近八千,最终殁于此役者,高达六千人(含乐清城北阻击战牺牲的八百人)。追击中普济海匪遗尸八千具,受俘一万二千余人,将近一万一千名溃逃的普济海匪经过雁潭山与乐清城之间的地界时遭受樊家精兵的阻杀。在十日之前,雁潭堡至乐清城之间的十余座坞堡悉数落入樊家手中,溃败的普济海匪欲回温岭城,若不想假道武陵山,只得经过此处。
第十二章 乐清军议
抚州会战,占据地利人和的青焰军在战力上也占据了绝对优势。徐汝愚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投入这场会战之中,不仅民寨兵力抽调一空,清江水营第二营、第三营的水军也登陆作战。不仅让百夷精兵参与会战,还利用东林会的势力,将雍扬后备营秘密调入决战之所。直到五月八日,青焰军直接参与会战的总兵力达到七万众。
相比之下,普济先期投入会战是公良友琴亲率的三万五千众,而后公良小天率领八千众加入会战,此外再无战力加入,共有四万三千众。然而近四万普济精锐远在四百余里外的温岭城中,中间隔着乐清。其时,乐清城只有杨尚所率的五百名抚州步营将士兵与七千名乐清原住民驻守。
五月八日,普济寇兵抵不住青焰军的凌厉攻势,溃败四逸,多数普济寇兵向温岭城,往东南方向而去。
十日之前,雁潭山、天石寨等等位于温岭与乐清之间的诸多坞堡尚在樊家手中。
途经此处的普济溃兵受到樊家精兵的截杀,仅从斩获敌寇首级来看,樊族获得前所未有的胜利。
樊文龙领兵返回金华的当夜,就被解除一切军职。
樊彻怒目相视,沉声说道:“我让你伺机而动,你为何按兵不动?”
樊文龙听他口气不善,低声为自己辩解:“普济军于八日凌晨就有溃败迹象,不计午时赶至的五千兵力,徐汝愚尚未有七千精兵集结于战场边缘好整以暇。我军并无干涉战局的时机。”
樊彻冷哼一声,说道:“弃守乐清已成定局,你又为何分兵驻守天石诸寨,拦截普济溃兵?”
樊文龙垂头不语,望着足下的铺地青砖。
樊彻甩袖而出,临出门漠然说道:“乐清弃民之举,终需有人为此负责。”
樊文龙愕然呆立,俄尔凄厉大笑起来,笑声猛的一收,睁圆双目去看悬于堂上的樊家先祖遗像,眼尾眦裂,渗出血丝,蓦然丹息溢出体外,霸气十足的威压令抵着墙壁的桌椅几案吱吱作响,“嗤”然一声,那副仙风道骨的人像帛画贴着墙壁龟裂开来。
自己虽然只是次宗嫡子,但是数年来居功甚伟,难免惹人忌恨,却料不到最终算计自己的却是一直依为后盾的阀主。
樊文龙听见门外有人接近,冷声说道:“樊彻让你传什么话来?”
门外一个嘶哑声音传来:“阀主让我告诉将军,将军若不觉屈尊,沿海诸堡可选一座驻守,只待济月阁的族老淡忘此事。”
樊文龙被解除军职之详细,没过几日就传至乐清城。
徐汝愚详细问过那日乐清平城奋起抗暴的情形,说道:“樊彻这只老狐狸,就想这样脱开干系,未免太便宜他了。”
邵海棠说道:“不如对外宣称,樊文龙接受樊彻密令弃城弃民。”
“事实本是如此,樊文龙只是一城主将,若无樊彻授意,他怎会弃城将普济援军让进抚州来与我们两败俱伤?”说到这里,心中有所触动,转念一想,才发现其中另有蹊跷,轻叹一声,说道:“樊彻若是打定主意将乐清弃给公良友琴,那乐清的主将便无需临时换上樊文龙……”
邵海棠点点头,说道:“樊彻打定主意将樊文龙牺牲掉。”
“抚州会战前,樊彻曾秘密从余杭调来一万精兵,他的意图就是在我等与公良友琴两败俱伤之后,发挥这只奇兵的作用。无奈抚州会战,从发生到结束不过两天时间,没有给他可趁之时。”
“这也是数月筹备之功。数月筹备,只为两日之战,即便是容雁门也措手不及吧。”十二寇盟事事透着南平的痕迹。南平虽然不会直接干预越郡,但是间接影响不容忽视。暗日之战后,徐汝愚采取示弱之策,除了懈怠公良友琴与越郡世家的戒心,更是不愿引起南平郡的注意。
暗日之战后,青焰军在清江府内声威大振,怀玉山六寨依然强求独立于宣城体系之外,阻击青焰军进入西岸,便是南平借之试探青焰军的底细。
徐汝愚想起当时为了摆出一副色厉内茬的样子,众人煞费苦心,连成婚后难得在众人面前献艺的江幼黎也不得已弹奏琴曲,以安林僧祥之心,不由生出几分气愤。问道:“怀玉山六寨可有什么动静?”
干坐半晌的屠文雍忙不迭的答道:“未有什么动静,不过他们也平静不了。”屠文雍见徐汝愚脸上微有恚怒,不知他为何怀有芥蒂,不能公正面对怀玉山六寨本属常情的骑墙态度。
妄加揣测主上的心思,本就逾了臣下的本分。屠文雍本是书生,被迫在暗日寨入伙为寇,直至位居次席,修成小心谨慎的性子。
邵海棠转念便能想透一切。江幼黎以前的艺妓身份,让清江民众私下里颇有微词,怕是有些不好听话传入徐汝愚的耳。
徐汝愚才智阅历经世实务卓尔不凡,世人罕及,少年意气却不能完全消去。邵海棠换过话题,说道:“十二寇盟遣人来降,宣城刚递来行文请示如何处置?” 十二寇盟被困超过六个月的时间,粮草溃绝。
徐汝愚说道:“普济已败,浩子明能有什么盼头?不过,伯英什么意见?”
邵海棠哈哈一笑,说道:“行文中未曾言明,不过许伯英怕浩子明将数十载劫来的钱财藏到别处,想来他心中不愿就此受降。”
张续插言说道:“浩子明、浩子山为祸清江近二十载,若是轻易放过他们,民议将不利大人。”这最后一句说得毅然,显示出他的态度坚决。
山寨与民寨数十年间结下的血仇不是一时能够化解的,徐汝愚也不以为忤,眼角余光里,屠文雍的脸色微微一变,冯远程与杨尚面无表情,只是双瞳微敛,让徐汝愚觉察到他们心中微有不安。
徐汝愚顿感棘手,清江除了十二寇盟之外,尚有许多流寇势力存在,虽说已不足为患,但是处置稍有不当,徒增意外伤亡。
邵海棠见徐汝愚向自己望来,说道:“胁从不究,首寇为恶尚浅者不究,作恶多端者为民除之。”关于如何解决十二寇盟以及清江境内其他水寨、山寨势力,邵海棠与徐汝愚讨论过多次,基本已有定论。此时由邵海棠说出,不过是试探其他将领的意见。
若是由徐汝愚口中说出,却遭人非议,会影响徐汝愚的威望。
除去许伯英、顾铭琛、叔孙方吾、蒙亦、许机、季子衡、宜听雪等人留守宣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