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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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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杜黄裳也以为韦皋功高,又在蜀人中威信极高,如此如果惹恼了韦皋,恐与国家不利,建议遣使入川安抚韦皋,徐徐图之。但是李诵却采纳了王叔文的意见。

因为王叔文是这样说的:“作为外臣,入京而不请朝见陛下,反而大肆贿赂朝臣,此其罪一也;身为臣子,口出狂言,有非分之谋,不臣之心,此其罪二也。陛下应该将刘辟下狱处斩,并遣使入川诘问韦太尉。韦太尉素来忠于国家,朝廷倚之如干城,料想太尉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小人蒙蔽,如果明白过来,一定会遣使入朝谢罪的。如果不杀刘辟,其他各镇见两川如此,必定会更加跋扈,朝廷威信尽失,要制他们就更难了。”

一席话说得在座各位人人动容。

但是李诵做这个决定除了因为王叔文说得有道理外,还因为李诵是穿越过来的。

李诵知道历史上韦皋死后刘辟就自立为节度留后,不遵朝廷号令,逼得宪宗派大将高崇文兴兵入川,连番苦战,才平叛成功。李诵不怕打仗,只是打仗要钱,要粮食,现在自己刚刚建立了威信,与民休息,免了京兆赋税,如果战事一起必然要钱要人,那么征税征兵就在所难免。他可不想因为刘辟而使自己的与民休息积聚人气的方略毁于一旦。刘辟入京在公事上很低调,李诵并不知道刘辟来了,现在刘辟自己送上门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小样,能放过你么?

当下令值宿的左金吾卫中郎将李愬率兵前去拿人。谁知李诵兴奋过头,忘了宫中还有个人叫俱文珍。俱文珍受了刘辟重礼,又被刘辟点明了自身的处境,结成同盟:俱文珍助刘辟成为韦皋后的三川节度使,刘辟在外握重兵以为俱文珍奥援,一听此信,大惊失色,当下命人前去报信,结果待李愬领兵到时,刘辟已经不见了踪影。搜遍长安而不得,出长安追出数十里也不得,李愬只得垂头丧气回宫禀报,气得本来心情大好的李诵率碎了一个大瓷瓶,并严令快马传信沿途各地搜捕。

此事杨志廉早已知道,刘辟的礼物并不少了他一份。他不是蠢人,一见刘辟在此哪还有不明白的?于是转头问俱文珍:“老俱,你可不够意思。吉士、登辉他们干的是不是这小子的主意?”

俱文珍此时已经握起了铁球在慢慢转动,见杨志廉问,嘿嘿一笑,答道:“若非刘大人,谁能想出这奇计来?这药并无毒性,那昏君本来就有宿疾,只消药上慢慢一引,将来发作,谁会料到是我们做的?”

杨志廉一听,也嘿嘿笑道:“高,实在是高啊!”说着,转过身去对刘辟说道:“刘大人,为了你,某现在可是拼了性命啊。”

刘辟也笑道:“难道为了杨公富贵,下官不也是拼了性命吗?待刘某返川,必然少不了杨公一份好处!将来大唐朝廷内外,可就要仰仗二公了!”

他这话讲得内有深意,一层是指自己将来占据三川,少不得要靠着俱杨二人,一层是暗指三人如精诚合作,朝廷里将来就是二人的天下。

俱杨二人那里还不闻其弦而知其意,于是三人对视,一起抬头大笑起来。只是俱刘二人的笑声太过尖利,刘辟的笑声太过阴沉,惊得院中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起来一群。

第三卷 浑水摸鱼 第三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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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分宾主坐下,俱文珍也不要仆役服侍,自己端起茶壶为二人冲茶,他是杂役出身,这一套做起来甚是熟稔。杨志廉端起茶杯,深嗅一口,夸赞了一声“好”,又问道:“老俱老刘,此计虽好,只是这昏君病发之后如何处理呢?”

俱文珍望了望刘辟,刘辟笑而不答,俱文珍知道刘辟这是在给自己表现机会,见刘辟对自己如此恭敬,又见杨志廉一脸的期待,不由得心下得意:“那昏君病发后一命呜呼自然一了百了,如果又像以前一样,那也好办,我等干脆拥太子继位,将那病夫撵到兴庆宫养老。咱们立他个拥立之功,并乘机剪除刘光琦、孙荣义,将右神策军掌控在手中。立下此功后,我辈少不了加官进爵,又有神策军在握,这样朝廷大权尽在我等手中,外面又有刘使君在三川遥相呼应,我等这辈子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光宗耀祖?”

此刻刘辟只是个支度副使,俱文珍已然以使君相称,听得刘辟满心欢喜,虽然连称不敢当,嘴却笑得合不拢。

杨志廉本来也跟着欢喜,却蓦地想起一个问题:“只是眼下不是还没立太子吗?”

俱文珍不满地看了一眼杨志廉,道:“正是因为未立,我等才有机可乘。我和刘使君商议,待刘使君返川,就说动韦太尉联合各镇,上书请立太子,并诛杀王叔文、刘光琦等奸佞。我二人再联络朝中大臣居中响应,此事必谐。如此太子继位后必然感激我等,将来再扶助他登基,我等自然立下头功。”

杨志廉又问:“那我等要拥立哪位亲王呢?若是能立舒王就好了,舒王和咱们的情分可不是一般哪。”

舒王李谊是德宗弟弟的儿子,泾原师乱时,德宗仓皇出奔,没有来得及带上宗室,结果被乱兵杀了七十七位宗室,德宗每每为此自责,故而乱平后对宗室都特别优待。这个舒王是德宗自幼养大,德宗尤其喜爱,曾经一度动了废李诵立舒王为太子的念头,幸亏德宗犹豫不决,向入宫的神仙宰相李泌咨询,被大惊的李泌以疏不间亲为由劝止。长期的太子生涯及德宗的不信任一直被认为是顺宗郁郁寡欢,最终得了中风的病根。李谊既然有望取李诵而代之,自然也苦心经营。他不似李诵对宦官不假辞色,而是曲意逢迎,故而德宗死后,俱文珍和刘光琦、薛盈珍等第一个想立的,也是舒王,只是没想到世事难料,才百余天,薛盈珍已经死在了俱文珍手里,刘光琦也和他们势同水火。所以现在杨志廉想起了舒王。

俱文珍道手里又握住了铁球:“某何尝不想拥立舒王?当初先帝驾崩时,我等就想拥立舒王,奈何走漏了风声,居然让这昏君知晓,从床上站了起来。卫次公、凌淮、王伾又从中捣乱,才让这病坯子登了基。”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刘辟说,“某倒忘了,走漏风声的必定是李忠言这厮,刘使君回去莫要忘了请韦太尉上书时加上诛杀李忠言,还有苟胜这两个狗杂种!”

苟胜其实和这事并无关系,但是这些宦官俱是心理阴暗度量狭小的人,遇事从不找自己原因,只会迁怒于人。俱文珍嫉妒苟胜得宠,因而要除之而后快。

刘辟忙道:“这个自然。”

俱文珍复又讲到:“只是舒王是这昏君堂弟,就是立皇太弟也轮不到他。我等若强立,必然招致朝臣非议,不可取。眼下只有在这病夫的儿子里挑了。某以为广陵王可立。”

刘辟道:“某听说眼下这昏君最宠爱的是广陵王,常把广陵王带在身边,如果韦太尉及群臣只上书劝立太子的话,某也估计广陵王极有可能被立。只是不知广陵王是否宽厚爱人之君?”

俱文珍笑道:“这个使君放心,广陵王身边某早已安排了人。”又转头对杨志廉说道:“就是那老仇家的孙子——广陵王对咱爷们可比他爹强多了,对咱是客客气气。老杨你可记得,他爹做太子时,那是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哪!”

他把自己的暗线都告诉杨刘二人,是为了表明对二人的绝对信任。二人哪有不明白他这是表明心迹的?当下奉承两句,夸俱文珍高瞻远瞩,让俱文珍陶醉了一把。

杨志廉道:“果然如此,想起来咱就觉得这脑袋长得不安稳。”

俱文珍点点头,继续说:“这广陵王就不一样。当初先帝在时,对咱们就客气,咱们有什么好玩的他都看得上,不像他爹假正经。老仇家的孙子说,广陵王可没瞧不起咱们是阉人,离了小仇子一会儿都不成。可比他爹好多了。”

他说的好多了,可是指好对付多了。杨志廉和刘辟心领神会。刘辟先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咱就回去劝韦太尉拥戴广陵王入住东宫了。只是此事关系我等性命前程,须得谨慎从事,俱大将军能不能有确切地把握呢?”

俱文珍一脸得意地答道:“这个自然。从薛盈珍那夯货下狱那天起,咱就开始关注广陵王了,投其所好,本钱可是下了不少。眼下风声紧,刘使君一时也走不了,不如就在我府中住着,谅没人敢到我府上搜人。这几日某瞅个机会,再去试探广陵王一番,这样也图个万全。”

二人皆点头称善,又密议了一阵,不知不觉时间已是深夜,蜡泪长流,烛光渐渐暗了下去。三人却精神饱满,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议必,三人对望一眼,又是一阵长长的大笑,又听到了屋外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的声音。三人收住笑声,杨志廉告辞,刘辟自去客房休息,俱文珍也出来准备回房。到得院中,天色已经有些朦胧的白,俱文珍站在走廊里望着房间前的树,和空中慢慢飞回的宿鸟,心里纳罕道:“咱们笑得声音真这么难听吗?”夜色已深,俱文珍无暇多想,挥挥衣袖往院门走去,几个人影倏地从黑暗处显露出来,低头道:“大将军。”俱文珍点点头,两个人闪到前面,把俱文珍护在中间,走出院子去了。

俱文珍走后没多久,树上的鸟又扑棱棱飞起来几只,一道黑影“嗖”地从树上飘了出来,只往外面飘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午夜,长安的大街上,隆隆地驶过一辆马车,夹杂着马蹄的嗒嗒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嚣张刺耳,吵起了许多睡眠浅的人。这些人看了看窗外,不由得骂道:“又是哪家官老爷,连觉都不让我们老百姓睡好。”骂完又倒下重睡,可能是都已进入了梦乡,居然都没有听到外面又有几匹马经过,只是马蹄声很轻很轻罢了。

龙烛高烧,李诵却坐在御书房里,没有入睡。只是出神地盯着一张纸片看。边上放着一碗汤药,黑黑亮亮的,可能已经冷了,不再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只是摆在哪里,显得颇为妖异。一旁的李忠言已经两眼模糊了,犹自强撑着不让自己打出哈欠。李忠言见夜已深,上前轻声道:“大家,夜已深了,歇息了吧。明日定有消息传来。”

李诵却不搭理他,依旧看着手中的纸片,默不作声。房里一片静寂,似乎只有烛光在摇曳着发现嘶嘶的声音。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苟胜的声音在窗外轻轻地响起:“陛下,李愬回来了!”

李诵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口中狠狠地挤出一个字: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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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愬身着便服,眉梢上还沾着露水,进来的时候却依然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不过面色严峻,似乎有重大的事情。进得御书房,却看到李诵已站在门前等他,一见到李愬,李诵就说道:“符直(李愬的字),怎么去了这么久,朕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李愬心头一热,忙下跪施礼道:

“微臣无能,现在才探得消息来报,累陛下深夜守候,请陛下治罪。”

还未跪下,已经被李诵一把托住,李愬下跪的力道甚大,李诵手上又没有力气,差点被李愬带倒,幸亏李忠言手快,一把扶住。李愬更是大惊,磕头不止,却被李诵喝道:

“符直忠心王事,何罪之有?还请快快起来。忠言,取朕的衣服来!”

李忠言以为李诵寒冷,慌忙把衣服递来,哪知李诵却上前亲手为李愬披上。李愬刚要站起来,一见如此口中忙道:“陛下,使不得!”又要下跪,李诵笑道:

“符直知道朕手上没劲,拉你不起,就休要折腾朕了。”

李愬无奈,只得讪讪地站起,来,只是身上浑身不得劲。李诵见此,向他身上用劲捣了一拳,说道:

“符直,你为了朕交待的事情,忙了半夜,身上都是露水,外面夜深天凉,想必不好受。朕只是为你披一件衣服,你却在为朕和国家的安危操劳,孰轻孰重,朕知道。一件衣服哪里抵得上忠臣?符直休要推脱,朕还怕亏待了你。”

李愬只得谢恩披了。当下二人至龙案前坐下,李忠言搬来凳子,施了一礼,下去了,留下君臣二人密谈。

李愬坐在圆凳上,抬头一看,见李诵正含笑看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陛下,臣依着陛下的旨意,跟随周吉士倪登辉二人,果然到了俱文珍府上。”

“臣本该即刻回来复命,但此事关系陛下安危,如不探听清楚,臣岂能安心?于是臣大胆,没有及时赶回,而是从后院翻进了俱府中。”

“你进了俱府?”

“是的,陛下。自从陛下委任臣做左金吾卫中郎将后,臣就奉命查探了俱文珍、刘光琦等人的府第,他们府中的形势,臣是了如指掌,俱文珍会见心腹历来在书房,所以臣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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