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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
赵普胜捡起地上的另一把大刀,与手中单刀并作双刀。立时便有层层刀光如波纹般荡漾开去,凛冽的杀气弥漫全场,顷刻间就有五人在眼花缭乱的光影中做了刀下亡魂。
徐逊听他自称老赵,又见他使出成名刀法,便知他是赵普胜。见他动了真格,自己遂配合着奋勇疾进,连杀数人。
周匡也算混迹江湖多年,终识出他的真身来,胆怯道:“他是‘沧浪双刀’赵普胜,朝廷通缉的要犯,弟兄们,扯乎!”
狠的碰上更狠的,大旗会的人早已无心恋战。一听舵主命令,立时扔下同伴们的尸体,作了鸟兽散,转眼间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赵普胜将手中双刀狠狠甩于雪地中,撕下面皮,转身去察看陈友仁的生死以及江暮云的伤势。
所幸江暮云毫发无伤,只是初次见得诸多杀戮,吓得有些呆了。
赵普胜见大刀贯穿陈友保心脏要害,已知他凶多吉少。一探鼻息,方知他已然陨命。
浑身是血的徐逊在他身后抱拳道:“多谢赵兄出手相助!”
另一名遍体鳞伤的灰袍老者亦上前言谢道:“老朽多云山庄副总管沈成,多谢赵大侠相救。”
江暮云怔怔地看着陈友保的尸首,忽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赵普胜并不理会身后的徐逊和沈成,黯然叹道:“唉,我出手救了你们,却害死了陈兄弟;但若置你们于不顾,死的就是诸位了。”
徐逊等人闻言,皆低头沉默,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赵普胜好生安慰了江暮云一番,起身问徐逊和沈成:“初以为是拦路抢劫的小打小闹,却料不到是你们,为何会被大旗会的人追杀呢?”
沈成看着自己的多名手下死的死,伤的伤,摇头叹息道:“年关将至,老朽此次是奉了徐庄主之命下山去各地绸庄和一些官宦人家收取欠款,却没想到被大旗会的几个贪婪之辈盯上。要知道,多云山庄与大旗会素来无甚过节。昨夜在景德镇,亏的徐兄弟仗义相助,我们才得以逃过一劫。本想连夜赶路,早些抵达山庄,交差了事,没想到冤家路窄,在此处被截了个正着……唉……”
徐逊一边吩咐众人处理尸骸狼藉的现场,一边对赵普胜道:“小弟与赵兄真是缘分不浅呐。闻赵兄等被朝廷通缉,不知眼下要去往何方地?”
第三十四章 多云山庄之行(1)
赵普胜看了一眼江暮云,坦言道:“不瞒诸位,老赵是要去蕲州看望几个老友。”
沈成讨好道:“要去蕲州,须先到江州,继而渡江。不如结伴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徐逊亦道:“沈老说的是。赵兄因为我们而开罪了大旗会,一路上恐怕少不了要沾惹上麻烦。”
沈成捻了几下稀疏的胡须,又道:“蕲州乃大旗会的雨堂的势力范围,赵大侠此去恐难讨好。不如跟随老朽先回多云山庄,鄙庄徐庄主一向义薄云天,喜欢结交江湖正义之士,正好借此机会答谢赵大侠相救之恩。而后再特派人护送你们去蕲州,你看可好?”
徐逊见赵普胜迟迟不开口,急道:“小弟此次也正要上多云山庄拜会徐庄主,赵兄莫要忘记曾允诺过要和小弟不醉不归呢。现在大小城镇到处贴满了你们的画像,且是重金悬赏,小心为上才是。”
赵普胜正色道:“久闻徐寿辉徐庄主大名,老赵恨不能早些拜会。但我们乃是朝廷钦犯,这样岂不会连累了贵庄?”
沈成摇了摇手,微笑道:“赵大侠不必担心,我们徐庄主其实早想结识于你,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罢了,现在上天有心成全,庄主又岂会逆天而行,白白错失良机呢?”
沈成旁边的一名矮瘦随从忽然开口道:“想必这位小兄便是时下传言的身怀《公输般手卷》和《苍炎诀》……”
赵普胜立即脸色阴沉,以超乎寻常的身手拔出身旁徐逊的佩剑,将冰冷的长剑搁在了随从的脖颈处。
沈成忙大声训斥道:“卞阳,你给我住嘴!”
这名叫卞阳的随从顿时吓得噤若寒蝉,两腿直打哆嗦。
在场所有人均色变,和谐的气氛骤然间变得窒息起来。
徐逊则忙着好言相劝一番,消了赵普胜的杀气。
赵普胜咬牙道:“以后若谁敢对我这位兄弟有所企图,休怪在下无情!”
江暮云垂泪哽咽道:“不要再争了,赵大哥,葬了我的救命恩人吧。”
赵普胜这才消了火气,准备葬了陈友保。
沈成使了个眼色,多云山庄的人忙争相搬运尸首,选了块好地方,好生安葬了舍身救人的陈友保。
鄱阳湖畔,冽风残雪,寒人心扉。
江暮云对着陈友保的新坟连磕了数个响头,对天发誓道:“恩人在上,暮云在此立誓,日后必将大旗会踩于脚下,为你报仇雪恨!”
赵普胜蹲下身又替坟包添了一把土,低声道:“陈兄弟啊,你安心去吧。唉,只是可惜了那即将和你洞房花烛夜的婆娘。”
又拍拍江暮云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你大功告成,莫说一个大旗会,就是十个大旗会,你都无须放在眼中。”
“沈老,”赵普胜抱拳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沈成忙道:“赵大侠有话请直说便是。”
“麻烦你派人去沔阳县陈家报个丧吧?”
沈成点头道:“理当如此,这事交由我去办妥,赵大侠就放心上山庄吧。”
赵普胜笑道:“仁义遍九州,胸襟阔似海,方能称为侠之大者。老赵我受之有愧,沈老直呼我‘赵老弟’便成。”
“那就请赵老弟和江小兄随我沈老去吧。”沈成爽声一笑,跃上马背,领头去了。
徐逊望了一眼沉寂在夜色中的湖面,道:“只要过了鄱阳湖一带,便会安全很多。”
赵普胜复又戴上面罩,讶道:“徐兄弟何出此言?江州乃藏龙卧虎之地,岂不是更为凶险?”
“赵兄放心,江州有我众多白莲教教徒,我只需发出暗号,便有人前来接应。大旗会纵然再嚣张,亦不敢明目张胆地前来犯事。”
与赵普胜共骑一马的江暮云道:“大旗会的人只知《公输般手卷》和《苍炎诀》均在我手上,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来挑衅。要是惊动了官府,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奇、徐逊等人异常惊讶地打量了一眼江暮云,觉得此子有着与之年龄极不符合的慎密思绪。
、书、江州城北临长江,背倚庐山,地处南北动脉和黄金水道的交叉点,承东启西,引南接北。乃舟车辐辏,商贾云集的水陆要冲之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城。
、网、江暮云、赵普胜一行连夜快马加鞭,沿着鄱阳湖畔疾驰,一夜倒也太平无事。第二日清晨,便到了江州城外。
城门口数十名持枪卫兵分站两边,对往来之人严加盘查,明显是顺帝想得到《公输般手卷》的心思变得日益迫切,一心要搜捕到江暮云。
沈成显然对江州的底子摸得比较透,加之手头阔绰,几片金叶子出手,城门口的卫兵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便放了行。
江暮云遂脚踩着《公输般手卷》,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江州城内布局主要以十字形贯通四门,石板大街宽敞到可供六架马车并行,诸多小巷井然有序,均直通大道。更有大小湖泊零星分布,河道穿插其中,水陆交叉,别有一番景致。
虽说时刚过卯时,但街上行人已是熙熙攘攘,长街两旁林立的店铺酒楼均已开张纳客,吆喝叫卖声不断,好不热闹。
江州城给江暮云的第一感觉就是,它要比庐州城来的繁华热闹多了。
徐逊沿途刻下了几个暗记后,风尘仆仆的众人在一家叫天兴的酒楼内歇息果腹。不多时,便有三个陌生汉子与徐逊接头,一路带他们出了北城门,直达长江码头。
一艘粮船早已等候多时,等他们一上船,立刻起碇扬帆,往长江对岸驶去。显然,表面是艘粮船,但船上操舟之人均是白莲教教徒。从他们对徐逊的恭敬态度,便可看出徐逊虽看似一届书生,在白莲教中的地位却并不低。
陈友保替江暮云挡去了致命的一刀,并且死在了他身上,流出的鲜血染了他一身,这对江暮云触动极大。要知道他和陈友保非亲非故,不知他为何要舍身救自己。一条鲜活的人命,说生便生,说死便死。一刻以前还喝着滚烫的热酒,谈笑风生;一刻以后却陡遭不测,横尸当场。真乃世事无常也!
江暮云头一次思索起生与死的玄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很懊恼当时自己的懦弱表现。不知为何,其实在他眼中,那一刀来势堪称缓慢,对方只是个使刀的庸手罢了,自己完全可以避开。可就是犹豫、呆立了那么片刻,才导致了陈友保的丧命。
“他娘的!”江暮云重重捶了一记脑门,情不自禁爆了一句粗口。
心乱如麻之下,他走出船舱,盘坐于甲板之上,静下心来,进入到了归心五重大法第一重境界。丹田气海处渐有丝丝暖流升起,因寒冷而瑟瑟发抖的身体开始入定,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遥远起来。
“循序渐进,切莫贪进;灵台明净,心无杂念。”
在他耳际,呼啸的江风和湍急的流水声也逐渐远去……
第三十五章 多云山庄之行(2)
将近一个时辰过后,众人顶风立于甲板之上,遥望对岸景致。
沈成沉声道:“与大旗会结下梁子实属无奈之举,现江上无事已属大幸,接下来进入蕲州地界,要倍加小心了。”
徐逊皱眉道:“据我教众人透露,最近大旗会的雨堂兼并了蕲州的几个小门小派,声势更胜从前。”
又见江暮云始终闭目打坐,静若止水,称奇道:“赵兄,你这兄弟当真了得,这般勤修苦练,他日成就必不在你我之下。”
赵普胜心说只要他能活下来,往后你我只能望其项背了。
嘴上却懊丧道:“只怪我一时冲动,暴露了行藏,现不知道要躲躲藏藏到何年何月了。”
沈成笑道:“朝廷缉拿赵兄只是个幌子罢了,针对小兄弟的身怀之物是真。不过对钻修武道之士来说,《公输般手卷》等同废物,恐怕更多的人是想一睹《苍炎诀》这不世武功宝典罢了。”
江暮云忽睁开双眼,口齿清晰道:“那就实话告诉诸位吧,《公输般手卷》和《苍炎诀》根本不在我身上。”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尽皆愕然,就连赵普胜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暮云缓缓站起身,面向众人道:“不要以为我在诓骗诸位。当日我被木耳,不,是察罕帖木儿,还有细眼李思齐追下悬崖,两件至宝均已落入两人之手。现在他们只想杀我灭口,好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吞所有好处。当日我在庐州城就险些遭了毒手,亏得赵大哥出手相助,才幸免于难。”
徐逊点头道:“这个在下可以作证。”
众人听江暮云称元廷高手察罕帖木儿为木耳,大感好笑,但对于他的一番开诚布公,皆抱着可信可不信的态度。
赵普胜心中暗叫厉害,这等嫁祸之计亏他能想的出来。先不管别人信是不信,只要传到江湖上,保证不少能人会闻风而动,将搅的察罕帖木儿等人鸡犬不宁,也替自己转移了不少麻烦。
江暮云随即又张开双臂,面带诚恳道:“虽说赤子之言最为真挚,但你们当中定有很多人不信。不过没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相信的人大可上来搜小子的身,若是搜带《公输般手卷》和《苍炎诀》中的任何一件,便是他的。”
赵普胜听的头皮都发麻了,此子心智之高令人胆寒。遂顺水推舟道:“既然我这位贤弟都说的这么坦白了,我老赵也不好再多加阻拦,诸位,请自便吧。”
此话着实诱惑不小,又见令众人颇为忌惮的赵普胜都表明了立场,已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沈成干咳几声,厉声道:“我沈老相信江小兄所言属实,江小兄乃多云山庄贵客,谁敢对其不敬,就是与整个多云山庄为敌,我沈老在此定替庄主清理门户!”
沈成此言一出,威慑力十足,再没人敢有妄动。
江暮云恭谨道:“多谢沈老前辈对小子的厚爱。”
转而又对赵普胜道:“赵兄,你看我全身上下血迹斑斑,可还有干净的衣衫?”
赵普胜愣了片刻,马上会意道:“贤弟稍等,我这就去取行囊来。”
江暮云将行囊摊于甲板之上,当着众人面在凛冽寒风中脱了个赤条条,将干净衣衫换上。随后不紧不慢地步入了船舱,只留下一双双死盯着血迹衣物的眼睛。
沈成与徐逊则是面面相觑,惊讶的表情在脸上久久不褪,
“哈哈!”赵普胜一声长笑,亦转身离开了甲板。
沿岸皆是灰蒙蒙的山麓密林,绵无边际。没有人家,更没有城镇。粮船并未直接靠岸,而是泊于离岸百丈远的江中,只放下两条小船,供众人和马匹坐了驶向对岸。
一上岸,他们便迅速钻进了密林深处,商议行动路线。
徐逊指着北边道:“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