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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忙道:“江公子,一会儿芬芳楼的王阿姑就要过来端饭了,姑娘们食完便要开门纳客了。我听玉珍说你在蕲州的仇家甚多,所以江公子还是早些离去,免得被人注意了。还有,你把这食盒带去,今夜小老儿就不来送饭了。”
江暮云起身言谢道:“陈伯说的是,我这就回密室去。”
第四十五章 回鹘高手
江暮云提着食盒,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了假山背后,正要搬开石板,忽闻身后斜上方有瓦片碎裂的声音响起,猛一回头,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冲自己撞了过来。
江暮云躲闪不及,惨哼一声,被撞的滚作一团,一阵胸闷气竭。他以为是大旗会的人发现了他的假死,重寻上门来了。遂再顾不上疼痛,忙翻坐起来,定睛细看,却又左右不见人影,只有身旁的杂草丛中躺了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
他凑过身去时,男子已然昏迷不醒。
江暮云环顾四面,虽静谧一片,但他总觉得有种难以莫名的危机正从四面八方迫近过来。遂不再怀疑自己的直觉,将男子径直推下了密道,自己再收拾起食盒,将染有血迹的杂草拔除干净,再小心翼翼地封上头顶石板。
他刚步下石阶,便听见头顶处有对话声传来。
“奇怪,怎么追到这里就不见踪影了?”
“这混小子受了严重的内伤,肯定就躲藏在附近,给我抓紧搜!”
“遵命!”
江暮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等上面的人消声了,这才把男子搀进了密室。刚坐下来想喘口气,一把冰冷的匕首骤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子冷喝道:“你是谁?!”
江暮云没想到自己出于一片好心救了他,却遭这等对待,心中有气,不过嘴上亦不敢逞能,强作镇定道:“是……是我救了你……”
“这是哪里?”
“地底下,保管没人发现。”
“你要是胆敢心存不良,小心你的狗命!”男子这才撤去匕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江暮云看他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遂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转过身去吃饭,不再理会他。
男子亦将匕首置于膝盖上,自顾闭目运功疗伤。
“喂,我说,你饿不饿?”
江暮云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刚转身要将剩有饭菜的食盒捧到男子身前时,男子却倏然睁开双眼,凌厉的眼神如利箭一般朝他射来。
江暮云浑身一激灵,只得放弃了自己的一番好意,嘴里咕哝了几句后,干脆就在男子对面择地而坐。
男子年纪在二十五六间,身着褐色武士服,满头红发如火,身形挺拔,面相英武。古铜色的肌肤仿佛象征了他钢铁一般的意志,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霸道气息。
江暮云不禁为其出类拔萃的相貌和气质所折服,又见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猜其绝非中土人士。
当江暮云从分化寒气的功法修炼中苏醒过来时,却见男子正坐靠着墙壁发呆,手中捏着厚厚的一叠纸。江暮云细看之下,才发觉那是一打银票。
“大哥,你有好多钱。”江暮云冲他自然一笑,起身推门解手去了。
男子瞥了他一眼,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救我?诓我不得好死。”
江暮云提着裤子反问道:“你是大旗会的人?”
“大旗会?”男子冷笑道,“大旗会算什么东西?!”
江暮云这才放心道:“这样敢情好。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本人暂姓江,名暮云。至于为何救你,我自己都不知道。”
“江暮云……江暮云……”男子默念了几遍,随即惊诧道,“这名字好像满大街都是……”
江暮云笑答曰:“不是‘好像’,是‘确实’,全天下都在觊觎我手中的《公输般手卷》和《苍炎诀》。”
男子头也不抬道:“你真有此两物?”
江暮云躺倒在草堆上,伸了个懒腰道:“你信的话,就赶紧来搜身好了;不信的话就坐着别动。”
男子无动于衷道:“此等奇物,得失皆有缘分,抢来又有何用?”
江暮云闻他此言,便觉他与众不同,大感兴趣道:“大哥怎么称呼?”
“战红潋。”
“战红潋?好古怪的名字。”
战红潋不以为意道:“你明明姓江,又为何是暂姓?”
江暮云无奈道:“身世所累,不言也罢。”
复又问道:“战兄并非中土人士吧?”
“回鹘。”
“昨夜追杀战兄的又是何人?”
“昨天乃是威顺王宽彻普化的寿辰,我劫了他的三担黄金,被十几个血胤门的高手围困,不过最后还是让我杀出了重围。可惜亦遭了重创,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过来了。”
江暮云称赞道:“战兄真乃猛人也。”
战红潋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煞是好看。
“看这里的生活起居用品,小子你是长期生活于此了?”
江暮云叹口气道:“刚才你也说了,满大街都是我的画像,我又怎敢抛头露面,自投罗网?加上大旗会的人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虎视眈眈,凶险异常啊。”
战红潋奇道:“我看你一坐便能在五六个时辰内保持不动如山,倒像是个身怀绝学之人。”
江暮云自嘲道:“只是受了一名高人点拨,识了点粗浅的内功心法,自己却未曾好好修习过。何况我都十五岁了,一个和尚曾经告诫过我,像我这般年龄再要习武,日后也成不了气候。”
战红潋不屑道:“有如此拙劣见解之人,想来这和尚必不是什么得道高僧。有志者,事竟成,岂能尽信别人口中妄言?”
江暮云受教同意道:“战兄说的是。”
战红潋甩了甩手中的银票,从其中抽出两张递给江暮云道:“江小子,这是一千两,作为答谢你的相救之恩。”
江暮云讶道:“没想到战兄竟是如此豪爽之人,可惜这钱我不能拿。”
“这又是为何?”
“只要我一出这里,必会招来杀身之祸,到头来是有钱没命花,还要钱作甚?”
战红潋正要说些什么时,忽然脸色一变,低声道:“不好,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江暮云一听便辨出是陈伯的脚步声,遂不慌不忙解释道:“战兄莫急,是送饭的陈伯来了。”
战红潋惊讶道:“居然还有人给你送饭?”
江暮云尴尬道:“受助于一个朋友而已。”
说话间,陈伯提着食盒推门而入,见密室内又多出一个人来,诧异不已。
江暮云忙起身介绍道:“陈伯,他是我朋友,也被仇家追杀,要在这里躲个几天。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就多加一份饭食吧,有劳了。”
陈伯叹息道:“这打打杀杀何日才是个头呐。据说昨天蕲州城内出了个大盗,官兵以缉拿为由,扰的全城百姓不得安宁,就连不起眼的芬芳楼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战红潋笑道:“狗官要抓的人,就是在下。”
陈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这玩笑可开不得,开不得。”
江暮云忽从战红潋手里抽出一张银票,塞到陈伯手中,道:“陈伯,这五百两你且收好,算作我们日后的饭钱好了。”
陈伯忙推让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
“玉珍走之前已给过小老儿二百两,足够用了,还请江公子把钱收回去的好。”
见陈伯一脸执意,江暮云也只得作罢道:“那好吧,日后恐要越加麻烦陈伯了。”
陈伯看了一眼战红潋道:“江公子的朋友亦是玉珍的朋友,应该的,应该的。”
第四十六章 密室生变
待送走陈伯后,战红潋不瞒江暮云道:“其实,我原本是打算今日便离开这里的。”
江暮云不解道:“你不是内伤未愈么?”
战红潋不屑一顾道:“只要不再陷入重围,论到单打独斗,我踏足中原以来,还未曾遇上过敌手。”
江暮云怅然若失道:“我虽年不及舞象,却与战兄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意。战兄真的要就此离去么?”
战红潋沉吟片刻道:“既然江小子盛情挽留,我就暂且躲他个十天好了,等伤愈了再说。”
江暮云一听他决定留下来和自己做伴,当下乐不可支。
这一夜两人抵足而眠,战红潋与他大谈南北山河,塞外风情,让江暮云这个中土人听的如痴如醉,欲罢不能。直到战红潋在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他才跟着沉沉睡去。
“杨炯天这个乌龟王八蛋,抓了那个叫江暮云的小子,居然胆敢瞒上不报!”
“狼子野心,他一定是想独吞《公输般手卷》和《苍炎诀》。”
“现在可好,开罪了多云山庄,蕲州没办法呆下去,便来求会主了。”
“我猜想这两件宝物多半是被杨炯天那厮私吞了,会主已对他采取严刑逼供了,”
“更要命的是惹来了‘沧浪双刀’赵普胜这个硬茬子,人家指明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会主倒是不惧赵普胜,但据说有一个叫张定边的,会主在他手上居然没走过十招。”
“他娘的,雨堂惹下的祸,偏要让我们火堂来替他们揩屁股。”
“杨炯天身边那个叫江如凤的婆娘倒是风骚的很,今趟把那小子的尸首带回总堂后,定要找个机会上了她。”
“我瞧见会主的眼神直勾勾盯了那婆娘的奶子好半响,怕是轮不到咱哥俩了。”
“哈哈,那倒是。”
江暮云听到门外隐隐有人在说话,慌忙爬坐起来,正打算叫醒战红潋,却发现他已然不见踪影。一抬头,见战红潋不知何时潜到了铁门一侧,并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江暮云赶紧溜到了战红潋身旁,心中却是大骇,心想要是战红潋昨日选择离开,今趟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脚步声正不断临近——
“哐当!”
铁门被一脚踹开,与此同时,旁侧的战红潋左手一扬,一道寒光一闪而过,锋利的匕首直穿咽喉,一名青衣大汉重重仆倒在地上,当场毙命。另一名大旗会帮众见同伴陡遭不测,慌乱间正要奔逃呼救,却被机灵的江暮云伸脚绊倒在地,战红潋扑上前去,一下并拧断了他的脖子。
江暮云心有余悸地问道:“战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战红潋抽出其中一具尸首上的佩刀,神情凝重道:“听他们的谈吐,恐怕是要抓你回大旗会的总堂。”
“不是吧?这……”
“不说废话了。上面肯定还有大旗会的人在,假使久久不见他们的人上去,必然会再派人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
“当然是化被动为主动,他们万万想不到底下还会有其他人,只有出乎其意料之外,我们出逃的几率便会大增。”
江暮云暗暗佩服其胆色过人,随即又为难道:“只是战兄与大旗会素无瓜葛,恐怕我这次会连累……”
“欸,”战红潋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就在一个月以前,大旗会的风堂堂主邱奉被我在扬州城外做掉了。”
“啊?”江暮云听的瞠目结舌。
“只怪此人生性张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没想到武功却是相当的不济。”战红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轻描淡写,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江暮云分析道:“既然他们是来拿我的,就不会有太多人。”
战红潋同意道:“而且定无高手在其中,出去之后,你只要跟紧我,我们直接奔往南城门。”
江暮云黯然道:“只可惜我不会武功。”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出去之后相机行事吧。”
战红潋匆匆在衣摆上撕下一条布带,扎起散乱的头发,提起钢刀大步往石阶走去,江暮云紧随其后。
来到石阶尽头,只见战红潋向上隔空打出一拳,霎时,头顶的石板冲天而起,紧随而来的凌烈刀气逼迫的江暮云连着往下退了数步。
不出两人所料,上方一共才七人,清一色的庸手,正坐于假山上谈笑嘻哈。谁也没料到杀气会在骤然间降临,猝不及防之下,刀风席卷处,四人相继旋跌开去,立时毙命,身上没有伤口,竟是被刀气震碎脏器而亡。
江暮云刚从下方探出身来,便有一大旗会的凶徒举起明晃晃的砍刀朝他当头劈来。
江暮云起初有些慌乱,可咋一瞧,对方挥刀的动作竟是缓缓而下。带着心中的一丝不解,他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还趁势回身一拳打中了对方的肋部。
更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就在他出拳之时,从头顶百会穴生出一股寒流,瞬间贯通四肢经脉,说不出的惬意受用。
对方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一通哇哇乱叫。正欲挥刀复砍,不料忽感有一股剧寒之气侵入体内。因吃不住这股寒气,双脚一个颤抖,顿时仆倒在地,正巧被身形下落的战红潋一脚踩裂了脑骨,血浆溅了一地。
战红潋哈哈笑道:“干的好!江小子!”
江暮云依旧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连声道:“意外,意外。”
眨眼之前,七名大旗会帮众已去其六,余下的一名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贪生怕死之辈就不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