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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小筑。
风暮云瘫倒在椅子上,拍额庆幸道:“娘的,第一式居然练了小爷半年之多,才算略有小成。”
盈儿奉上一杯热茶,嗔怪道:“风爷,下次莫要再干这等傻事了。你若得了病,奴婢可要受白爷和洪爷责备了。”
风暮云笑道:“有我在,谁人敢责怪你?”
盈儿又喜滋滋道:“不过看风爷大功告成,欣喜若狂,奴婢心中亦甚是欢喜呢。”
风暮云感叹道:“第一式练至现在才有所小成,我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盈儿宽慰道:“奴婢虽对武学一窍不通,但亦知万事开头难。要知现在的风爷和奴婢当初刚见到的那个风爷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哦?有何分别?”
“嗯……更有气质,更有自信了。还有,满脸胡子拉碴啦。”
风暮云哈哈一笑,问道:“前日和天遥练功后就没再见他,他又跑哪儿去了?”
盈儿眨眨眼睛道:“可能是帮着洪爷打点帮务去了吧。”
风暮云无奈道:“怕是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喝花酒去了吧。这小子,整日吊儿郎当,练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白伯居然能制得住他,当真得有点本事才行。”
盈儿抿嘴笑道:“白爷虽玩世不恭,但他是那种表面糊涂,心里摆谱的人。”
“还是盈儿姐姐慧眼如炬,把白某看的如此透彻。”
白天遥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摇着怜香扇跨进了屋门。
第十六章 除夕
“第二式:风回电激。”
白天遥看着上面一连串的小人使剑图,大松一口气道:“他娘的,终于不是那些个讲究修身养性的鬼字符了,有剑招甚好,甚好。”
风暮云道:“我知你没耐性,可你若只学了剑招,却是有形无神,难以发挥招式的真正威力。”
白天遥捧起剑谱道:“注定我是达不到公子这般似方外高人般的境界了,能习得一招半式已算大幸。咦……”
“怎么了?”
“公子你看这一幅图,他的剑明明是搁在敌人的右肩上,可到了第二幅,人却直接到了对方身后,使剑的方位也换成了敌人左肩。”
“有什么不当之处吗?”
“公子你看好了。”
白天遥照图比划着将怜香扇放在了风暮云左肩上,随后一个快移到了他身后。
“公子感觉如何?”
“漏洞百出。”
白天遥附和道:“是了,不管你是从身前移还是身后移,全身的漏洞可以说是暴露无疑,定会被对手所乘。”
风暮云想了想道:“会否需要奇奥的步法辅助?”
白天遥苦笑道:“若有的话,早就应提及了。”
风暮云翻遍整本剑谱,愣是没找着有关步法的介绍。
两小子撑着腮帮子冥思苦想了好半响,风暮云忽然道:“这是刺客的剑法,自然是以'奇'杀人为本,要以'书'最快,最有效率的'网'方式置敌人于死地。”
“公子想说什么?”
风暮云推测道:“若这是虚招又当如何?”
“虚招?”白天遥看了他一眼道,“若是虚招,可实招又何在?”
“这两幅图中,敌人最大的弱点是哪里?”
“自然是头部。”
“如何才能既不给对方可乘之机,又能直接置他于死地呢?”
白天遥闻风暮云之言,忽心头一震,怜香扇轻拍风暮云右肩,后借力飞身而起,越过他头顶,直接到了他左后方。
“如何?”
“头顶处大片空当,可一击致命。但若碰上武技强横者,依然束手无策,甚至反受其噬。”
“若剑始终不离你脖子呢?”
“何意?”
风暮云借过怜香扇,轻搭白天遥肩膀,借力飞过他头顶的同时,手指轻巧一拨,扇子竟绕着白天遥的脖子打了个转。
白天遥立时大呼:“太毒了!”
风暮云轻松落地,笑道:“更要命的是,在越过对方头顶的一瞬间,你可使用任何手段杀死对方。”
白天遥诡笑道:“换做是我,定会在袖中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接往他天灵盖上猛扎下去。”
风暮云深有感触道:“这两幅图上的招式充分利用了手的变化,却并不特别倚重于剑,深符剑手相生之道。”
由于从第二式开始均是纯粹的剑招,白天遥亦是兴致大盛,不似先前般懈怠推脱。
两人从第二式一直演练至第四式,得出的共同观点便是每一式每一剑皆强调两个字——快!狠!而手腕的变化则是关键所在,一个细微的变化竟能生出数种剑招,且鬼神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修炼者若不狠下功夫,根本无法跟上剑招的频快节奏。
秋去冬来,寒天日短,朔风劲哀。
这一日清晨,风暮云依旧如往常一样打开屋门,却见天空飘起了漫天细雪,地上亦是斑驳不一。
呼出一口热气,正待起式练剑,却见盈儿冒着密雪跑进院中,口中娇呼道:“风爷,今日就歇息一天吧,不要再练剑啦!”
冻的通红的小脸煞是可爱,风暮云遂笑问道:“却是为何?”
盈儿娇嗔道:“风爷度日一直是这般稀里糊涂的吗?今天是除夕呀。”
风暮云一拍额头,惊讶道:“呵,入冬才没几日,怎就到除夕了?”
“风爷整日里专心习剑,所以觉着时间快呢。”
风暮云感叹一声道:“时间真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想想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落雪天,我与赵普胜赵大哥正受朝廷通缉,倍受流亡之苦。”
盈儿轻声道:“风爷虽与奴婢年岁相仿,却是历经颇多坎坷呢。”
“盈儿老家何处?”
盈儿当即眼睛一红,垂首难过道:“盈儿是余姚人。”
风暮云丝毫未察觉,继续道:“盈儿不想家吗?”
这一问,盈儿酥胸急速起伏,竟低声抽泣起来。
风暮云忙蹲下身道:“好端端怎就哭了呢?怎么了?”
盈儿拭去泪滴,抽噎道:“盈儿的双亲皆被恶霸欺辱而死……”
风暮云强按下心中不快,细问道:“盈儿别太难过,且先说与我听。”
“那日亦是寒冬腊月,我爹娘起早赶集,只因风雪太甚,不慎撞上一富贵人家的轿子。轿中之人不顾我爹哀求告饶,竟生生把他打死,我娘不堪受辱,亦当场一头撞死。”
风暮云倏然立身,勃然大怒道:“这还有王法吗?你有没有去告官?”
“恶霸乃绍兴总管的族弟,奴婢几次诉状,皆无人敢接。最后只得作罢,后在一富人家为仆,结果没几日,又被逐了出来,只身流落到扬州。楚大哥见奴婢可怜,便将我带进了府中。”
风暮云只觉胸中憋的慌,长出一口气,低视颤抖的盈儿片刻,沉声道:“盈儿莫要再哭了,我定会替你一雪此仇!”
盈儿破涕为笑道:“今天是除夕,说这等伤心事干嘛呢?奴婢千不该万不该。”
遂将手中的一件衣物递于风暮云,又道:“风爷,先试试这件貂皮背心吧,不知合不合身呢。”
风暮云欣然接受道:“送我的吗?”
盈儿点头道:“嗯,风爷难道忘记奴婢上次替你量过身了吗?”
“质地柔滑,做工精致,应该花了不少银两吧?”
盈儿一边替风暮云试衣,一边柔声道:“别人家富公子每日都要换一身行头,可风爷一年到头就两身衣物替换,理应多添置几套才是。”
风暮云淡然一笑道:“我这人不修边幅惯了,也不好讲究这些。”
盈儿抿嘴笑道:“就数风爷和白爷没架子呢。”
“果然是量身定做,甚是合身。”
盈儿欢喜道:“只要风爷穿着舒服,奴婢就觉开心了。”
风暮云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秀滑的俏脸道:“盈儿今夜若有空的话,我陪你去看除夕夜景吧。”
盈儿杏眼圆睁,喜出望外道:“当真?!”
“千真万确。”
盈儿忽背过身去,香肩一阵颤抖,然后捂住脸,跑进了漫天飞雪中。
风暮云知她是喜极而泣了,目送消失在风雪中的纤弱身影,两行热泪夺目而出。
第十七章 月明桥下遇故人
“公子,你平时几乎不出门,今夜就让天遥陪你出去游玩吧。”
白天遥跃上桌子,笑嘻嘻地看着风暮云。
风暮云道:“我答应了和盈儿一同出去,你愿意的话可以一起。”
白天遥愣了愣,随即坏笑道:“天遥岂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公子和盈儿姐姐——”
“闭嘴!”风暮云脸色一寒道,“休得胡言!”
白天遥见他愠怒,忙收敛起笑容道:“是,公子息怒。”
风暮云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盈儿亦是个苦命之人,父母双亡,有冤难申。这些日子亏她悉心照料,难道我不该给她一丝开心吗?”
顿了顿又道:“方才我许诺她去看夜景,她竟像个得到礼物的孩子般喜极而泣了。”
白天遥沉默片刻,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只怪天遥不识大体。”
风暮云淡淡一笑,问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帮洪帮主算账去了?”
白天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是啊,年关岁末,里里外外都忙的一团糟,我这几天的睡眠加起来还不足两个时辰。”
风暮云伸出手掌,笑道:“拿来。”
白天遥愕然道:“拿什么?”
“你想让小爷空着钱袋子上街?”
白天遥一拍脑袋,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囊来,赔笑道:“这里是两千两和一些碎银子,本来就是给公子的。如若不够,天遥再去拿。”
风暮云讶道:“你是不是每次都怀揣上万两银子?”
白天遥却大咧咧道:“若真要比钱财,公子恐怕是整个扬州城最富有的人。作为他的仆人,岂能不多揩些油水?”
风暮云笑骂一声,追着就要打他。
白天遥却忽然正色道:“公子今夜出游,务必小心。”
风暮云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白天遥道声珍重,飞出屋门,翻墙而去。
北宋王安石有诗云: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待洪四九、楚秋等一众来花香小院拜过年后,辛时已过,此时雪也停了,风也止了。爆竹声四面雷动,此起彼伏,端得一派盛况非凡。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欢声笑语,街上游人摩肩接踵,酒楼灯火辉煌,大宴宾客。
在风暮云陪盈儿买了些女儿家的梳妆之物后,盈儿又像只穿花蝴蝶般拉着他于运河边的人群中穿梭。见她如此高兴,风暮云心中亦甚是欣慰。
河上画舫点点,灯火通明。有富家公子负手傲立穿头,笑看两岸,或与好女谈笑风声,饮酒行乐。
蓦然间,万般烟花挟带春雷之声势自画舫腾冲向夜空。刹那间,两岸欢声雷动,茫茫夜空耀如白昼,绚丽色彩如花绽放,照映的河水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月明桥横跨扬州运河,桥上早已人头攒动,皆是借这上佳之地来欣赏这等烟花盛景。
两人硬是挤进了桥栏边,盈儿倚着栏杆,指着夜空欢喜雀跃。
风暮云赞道:“我也是第一次有幸见得这等盛况,烟火虽短暂,却是绚丽无比。犹如昙花一现般用最短的时间创造了最辉煌的瞬间。”
盈儿回眸道:“风爷就是风爷,赏个烟花都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来。”
风暮云开心大笑道:“今夜只看烟花,只要开心!”
“风爷!”
“嗯?”
“等过了亥时,我们去禅智寺上香拜佛吧,求个平安幸福。”
风暮云刚想答应,却见迎面而来的船头上立着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男的外形俊朗,作风雅打扮,只是肩上扛着一根铁棍,不伦不类。女的生相娇艳,但华贵的织金长袍下,却包裹着半裸酥胸,着实开放大胆,堪比这耀目烟花,诱人眼球。
“战兄的死对头,哥舒卿和阿奴儿。”
风暮云立刻想起了两人的身份。
盈儿以为风暮云没听到,正要回首依求时,风暮云低头在她耳边道:“盈儿,你先别说话。”
画舫缓缓在桥下停泊,阿奴儿的姿色风采顿时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自然多是些男人的贪婪目光。
哥舒卿抬头,眼神直视风暮云道:“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阁下便是那夜与战红潋一道的那个江暮云了,也就是如今的风暮云。”
风暮云面无表情道:“只闻哥舒兄善追踪术,不想连认人都有一套独特的本领。”
哥舒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在下斗胆邀风公子上船一叙,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如今战红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风暮云更想撬开这两人的嘴巴。
遂淡淡一笑道:“我是主,哥舒兄跟阿奴儿是客,不如让在下做个东道,如何?”
阿奴儿顿时千娇百媚道:“哟,想不到公子还记得阿奴儿,是否夜夜都在想着阿奴儿呢?”
此话大胆露骨,充满挑逗之意,惹的桥上人群一阵起哄,更有轻薄言语传来。盈儿更是双颊绯红,心中不是个滋味。
哥舒卿不假思索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妹,请吧。”
风暮云带着盈儿领头往城东最繁华的人间烟火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