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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卿轻轻“嗯”了一声。
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翡翠的兽相讨喜得很,也不知化成人形是什么模样。”
“是个娇憨的少女,也算是俏丽可人。”神卿已经吃完了蟠桃,寻了块帕子擦了擦手。
“你”她道,“换个名字罢。”
我愣了一愣。难怪适才神卿不回答我,原来这个名字不合她的心意。
对上神卿注视过来的目光,我茫然地点了点头。换个名字而已,又不是挨雷罚毁仙骨的大事。
更何况神卿于我有再造之恩,别说让我换个名字,就算让我换个性别也成。
六百年后,翡翠登仙,雷劫从天而降。当时神卿不在,翡翠傻傻地望着空中电闪雷鸣,满脸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我替她拦下了雷劫。
翡翠终于入仙成人。她从劫云之下走出来,神色羞赧地向我道谢:“多谢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我看了几眼翡翠,她穿着毛茸茸的白裙子,两颊飞着红云。
神卿说得不错,她果真是个娇俏的女子。
半缘修道半缘君——墨安番外()
白家是北川有名的修仙世家,墨安与白氏家主白竹私交甚笃,此番下山游历,恰巧经过,不免前去拜访一番。
白竹早年是个散修,如今亦是结丹后期修为。修仙半路上遇见了一个十分心仪的女修,两人结为道侣。白竹遂不再一心向道,回到本家混了个家主,同道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墨安来访之时,正逢白竹长子周岁。阖府都热热闹闹的,墨安一时找不到白竹,不免问了一侧的人:“你们家主在何处?”
那人是个女眷,被墨安问话后有些羞怯,指了指东面:“在那儿。”
墨安道了声谢,发现这女眷竟也是个修仙者,已然炼气九层。墨安并未在意,径直朝东面走去。
一路喜乐之声不断,墨安淡漠的面容上也不禁沾染上一丝暖意,而后便看到白竹与夫人、幼子坐在一处。白竹也看到了墨安,连忙起身来迎,又牵着夫人给墨安引见。
白竹道:“我以前只知修仙一事,如今竟只想与夫人共度此生。”
墨安想了想:“那也是极好的。”
白竹笑问:“墨安,我已觅得良伴,你打算何时寻一道侣?”
墨安眼前划过一道身影。尚是初遇之时,她对着自己和墨宣盈盈一拜,说着“见过两位师兄”,声音清澈甘冽,宛如流泉击玉。
分明是个不曾入道的凡人,他却觉得看见了上古的神祇。
正巧此时来了三五个少女,见有外人在此都飞快地溜走了。地面湿滑,一人险些摔倒在墨安身后。
墨安顺手扶了一扶,面上尚有想起墨宁时浮现的隐约笑意。被扶的少女瞬间羞红了面颊。
墨安缓缓答道:“我墨安若择道侣,必为我师门墨字之辈。”
“还真有门第之见。”白竹嘀咕,又指了指那个少女,“这是我的小侄女白若。”
墨安扫了一眼,可不是刚刚那个炼气九层的女修?于是又客套一番:“贵府也不乏人才。”
后来有一天,他听闻师妹墨宁去了沧镜,还是被墨宣撺掇去的。
他似恼似忧,径直走去墨宣的洞府质问,“你为何向师妹讲了沧镜开启之事!”
历来殒身沧镜之人不在少数,若墨宁有去无回偏偏只有筑基期修士可入,他不能一同前去。
墨宣正拿着一纸丹方研读,闻言头也不抬,“师兄何必担心,师妹虽说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可体内灵力堪比筑基大圆满。更何况她此番为筑道心而去。师兄你想,若道心不成,结丹恐怕难上加难,不如先放手让师妹去试炼一番。”
“她此行身边都没人看顾”她心善,若被人骗走灵石丹药怎么办?符箓可有多带些?一应道器可俱全?
墨宣诧异:“师兄还能看顾小师妹一辈子不成?”
墨安怔住,突然忆起白竹的话:“我以前只知修仙一事,如今竟只想与夫人共度此生。”
是了,他墨安想与墨宁共度此生。他想看顾师妹墨宁一辈子。
这般难言的心思终是被凌玄师尊察觉了。
那日正逢墨宁的结婴大典,他赠了一支适宜音攻的长笛,取名为“悦宁”。悦,并不是指师妹本名,而是心悦之意。
而后秦昌将他们师兄妹三人都唤了过去,却唯独将他一人留下。
秦昌沉默良久,方才开口:“你可是心悦墨宁?”
墨安眸色暗了暗,压下心间涌上的不安:“是。”
“你数次不顾自身安危,为了墨宁身涉险境,为师已有觉察。”秦昌徐徐道,“墨宁如今一心向道,你还是歇了这些心思罢。”
墨安不敢置信,跪了下来:“我我真心喜爱师妹,求师尊成全。”
“历来有了道侣的修仙者,修道之心就淡了。”秦昌道,“你品行端正,修为上佳,我有心让你继承掌门之位,不忍看你滞于修行。你也别耽误了墨宁。”
墨安心头一颤。依旧跪着,并不言语。
秦昌叹了口气:“你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想想罢。”
师命不敢不从。墨安跪了良久,起身深深一拜,回洞府闭关了。
但这件事,还是成了他的梦魇。后来墨安每每闭关准备化神的时候,都会不受控制地忆起秦昌说的那段话,他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寻来消除记忆的法诀,企图彻底忘了秦昌的话和墨宁的身影,却终究只是一场徒劳。
越是想忘记,便越是刻骨铭心。
时日久了,墨安竟也习惯了。他想,师尊说得不错,他已泥足深陷,断不可令师妹误了修行。所以他把这份情感珍藏在心底,从不向任何一个人袒露。
他离开了山门,去四海云游。他不在乎这份情感给他的道心带来了怎样的阻碍,他甚至很欢喜这种饮鸩止渴的感觉,他觉得甘之如饴,又酣畅淋漓。
一日,他在俗世的酒肆看见了师叔慎行。后者喝得酩酊大醉,身上酒气熏天,根本不像一个修仙之人。
墨安本打算过去拜见,却见慎行的眼中流露出数之不尽的苍凉,悲痛而爱怜地呢喃着:“墨宜白若”
慎行的声音压得极低,酒肆中都是不曾入道的凡夫俗子,自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墨安却听得一清二楚。
墨宜师妹,早在几百年前折在了无际山。
墨安止住脚步,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他竟轻轻笑了出来——
可悲可叹可怜,他们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再后来,墨宁竟先他一步,登临了化神期。还将玉衡峰尘封多年的传送阵修补好了,兴致勃勃地跑来告诉他,“往后两地灵宇宗便可互通有无了。”
墨安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女修。曾几何时,那个尚需要他庇护的师妹竟变得这般锐不可当了。她有了高深的修为,也有出神入化的设阵术。她,早已胜过他许多了
这日别过了墨宁,他便开始闭关。灵力沿着经脉涌入丹田,秦昌的话又在他的耳畔反反复复地回荡——
“你也别耽误了墨宁。”
墨安垂下眼眸。既不能互结道侣,共踏仙途也是好的。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最终还是来到了化神之境。
人间天上两心知——李雁君番外()
栖雁城,为南域天齐界四城之首,素来繁华似锦,热闹喧盛。
城中人来人往的街巷两旁,开设了不少售卖灵材的摊铺。李雁君停在一处摊铺前,淡淡道:“二两上品青玄纸,一支符笔,一株添灵草。”
摊主把这几样东西翻出来,递给她,“总共三千两百个灵石。”
这一条街巷都是商铺,除了奇珍异宝,其余寻常之物的定价都是约定俗成的。一两青玄纸一千灵石,一株添灵草一千灵石,一支符笔二百灵石。售价十分公允。经常来这儿购置灵宝的修士,甚至无须等店主报价,便可直接拿出数量准确的灵石。
“道友打算制符?”摊主又道,“我这儿还有不少关于制符的玉简,道友可要顺便稍几个回去?”
上品青玄纸和符笔都是制作高阶符箓的必须之物,添灵草则是一种提升制符成功率的灵草。这个女修接下来的打算,摊主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不必了。”李雁君摇了摇头。她已从拂光那儿讨来了良思符的制法,再无须旁的符箓了。
她拿出一个乾坤袋,搁在摊主面前,转身徐徐走远了。
摊主打开乾坤袋,匆匆一数,竟是正好三千二百个灵石,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顿知这女修乃是有备而来,心中早有成算。
李雁君已经走远了。
她踏上寒幽剑,朝城外的小仙境飞去。
制作良思符,还须水明兽的精血。而水明兽,刚好在小仙境繁衍生息。
她散开神识搜寻了一番,很快便找到了两只水明兽。不曾犹疑,快步朝那儿走去。
这是两只五品水明兽,品阶不高,所以身量很小,身子团在一起,和俗世的野兔差不多大。见李雁君朝这儿走来了,两只妖兽警惕地竖起了一身皮毛,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五品妖兽灵智未开,不通人言,因而李雁君一句话也不曾说,而是在它们面前盘腿坐下,拿出几枚丹药放在它们面前。
精血这种东西,讲究心甘情愿,不可强取。否则按李雁君的性子,根本不会有耐心诱哄两个妖兽。
两只水明兽对视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一齐后退了一步——竟把李雁君的丹药视若无物。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记轻笑,“你拿丹药讨好它们是没有用的,它们不喜欢吃成丹,只喜欢灵气缭绕的高阶灵草。”
李雁君回首一看,来人是景元。她不动声色地戒备起来,“怎么又是你?”
自她同墨宁相别木摇宗,便隔三差五遇见这个景元。李雁君怀疑他尾随自己不知有何意图!
景元是深谙人心之辈,自然看出了李雁君眼中的警惕之色。他不曾答话,而是拿出了一把高阶灵草,在两只水明兽的头顶上方摇了摇。
水明兽嗅到了灵草的气息,乌溜溜的眼珠子朝这把灵草望了过来。
景元适时地收回了手。
水明兽看着他手中的灵草,面有挣扎之色,最后还是没能抵住诱惑,慢吞吞地爬了过来。
景元拿出一柄小刀,打算取它们的精血。
两只水明兽看见锋利的刀刃,下意识地跑开。景元晃了晃灵草,它们又迟疑了。
最后一只水明兽上前,另一只待在原地没动,随时准备逃脱。
景元便取了这只小兽的几滴精血,装进瓶子里,侧首问李雁君,“这么多可足够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它们的精血?”李雁君抱起双臂,神色冷然地看着景元。
景元笑了笑,“良思符不是有一味灵材,正是水明兽精血?”
当年拂光把良思符的制法告诉李雁君的时候,景元也在,所以他猜到这一层也不奇怪。李雁君未置一词,伸手拿走了装精血的小瓶子,转身走了。
景元摇首一笑。这般凉薄的美人,偏他就喜欢上了。
他把手中的灵草分给两只水明兽,忽见李雁君回首,“多谢。”
景元情不自禁地笑了,“无妨。”
李雁君走进一处隐蔽的洞府,进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看了一眼。
那里是高大的院墙,墙上萦绕着重重禁制,若有人擅闯,轻则重伤加身,重则粉身碎骨。
那里是栖雁城赫赫有名的修仙世家——李氏家族的府邸。
十五岁之前,李雁君就居住在那处府邸。那时的她,尚是一个天真烂漫,不知愁为何物的少女。直到有朝一日,父亲陨落在外,母亲身中奇毒,都不明不白地死了。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年纪轻轻的李雁君彻底崩溃了。
她镇日以泪洗面,修行也停滞了下来。
家中人人都落井下石,唯独婶母时常过来安慰她,像一缕温煦的春风,照拂了她脆弱的心灵,让她逐渐走出了悲痛的深渊。
可有一天,婶母却对她说,“陈家的小公子相中了你,想让你做他的道侣,我已应下来了。”
李雁君睁大眼睛,“婶婶”
陈家的小公子,是位恶名昭彰的纨绔子弟,资质平凡,素喜掠劫貌美女修,充作炉鼎采补之用。婶母婶母如何会将她扔进那种火坑?
很快,她便知晓了答案。
当天夜晚,婶母的婢女偷偷来找她,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原来,婶母并非不知陈小公子的恶名,她成心想把李雁君逼上死路。
甚至,李雁君的父母都不是意外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