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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朝饮、夕餐,萧源压根没想让两人当太久的贴身大丫鬟,她们已经不合适留在自己身边了,尤其是朝饮。不是说女孩子多读书不好,而是在这个时代,懂得太多却又身为贱籍,且思想又深受这个时代的局限,本身就是一种悲剧。萧源能做的就是提高她们的身份,让她们以大丫鬟的身份找个相对比较好的人家,反正她身边的丫鬟都要嫁人的。
陆神光想了想,“元儿,朝饮、夕餐她们,毕竟是伺候你长大的。”她也不喜欢这两个有些被小姑宠坏的丫鬟,但双喜、双福是别人送来的。
“我知道。”萧源说,“大嫂,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萧家什么时候缺过丫鬟了。”先考验她们一段时间,要是不行,就送走两人好了。
“也是。”陆神光笑了,小姑到底是公公和夫君教出来的萧家女儿,该下决断的时候肯定不会犹豫的,只是夫君也曾多次和她自己叹过,他这个妹妹就是过于仁厚,担心她将来行事太过优柔。陆神光倒是觉得,小姑这样也不错,有自己的行事规矩,还能维持一份善心,已经很不错了。哪能照着他的要求来?他那要求训练自己儿子差不多!
“少夫人,二娘子请您过去。”一个小丫鬟快步走过来,口齿清晰的回报陆神光。
“怎么回事?”陆神光问。
“据说是卓大郎君上门提亲。”小丫鬟说。
“卓家?”陆神光和萧源对视一眼,心中疑惑,怎么卓家人又来提亲了?不是上次就拒绝了吗?
73、风起(中)
小丫鬟说的二娘子,就是萧珈的妻子庾氏。萧珈目前和萧沂、萧清都在通州,萧沂是盐官,萧珈和萧清就负责和盐商打交道,两人忙不过来,萧珈把自己两个儿子都叫过去了,所以目前庾氏只跟孙子、孙女和未出嫁的小女儿萧妙容住一起。
本来日子过得也太太平平的,尤其是萧珈去了盐矿后,家里的日子更是一下子富裕了许多,生活滋润了,庾氏人更显年轻了。尤其是萧妙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温柔娴静,瑞丽端庄,庾氏和萧珈总是唠叨着要给女儿找个好夫婿,多留女儿几年,却不想夫婿还没有找,就惹上了这么一个麻烦。在去年的时候,卓家就曾经派人向他们提过亲,但当时就被还在吴郡的萧珈婉拒了,后来卓家不死心,又来了一次,那次是由萧妙容的大哥出面拒绝了。
“大郎君,我家外甥女年纪还小,暂不考虑婚事。”庾氏的大哥摸着胡须,态度温和,笑容和蔼的说。心里则暗暗嘀咕,这卓家怎么就和萧家干上了呢?三年前来萧家提亲,对象是庶子的庶女,萧家都没答应,他认为这次求娶庶子的嫡女就会成功吗?自古儿女亲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他倒好居然自己亲自上门提亲,让庾氏一下子措手不及。
要说他行事嚣张,大张旗鼓的前来提亲话,庾氏也就把他骂出去了。毕竟他的两次提亲,让家里人传来不少风言风语,也让女儿背着人哭着了好几次。可他态度恳切,谈吐文雅,又只带了几名随从和媒婆而已,如果她不论青红皂白的把人赶出去,不是给外人看笑话吗?风言风语会传的更厉害吧?庾氏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拿他如何是好?马上先派人去庾家请了自己的大哥前来做主,后来想想了,又让人去请陆神光来,她是宗妇,遇事总比她有决断。也幸好才早上,庾大舅没出门,不然也赶不来。
“卓某这次前来只为提亲,成亲之日,可以容后商定。”卓大郎跪坐在做下方神色淡然的见招拆招。
“不知卓郎君家里曾几代当官?”他慢条斯理的问。
“祖上以农耕为生,先祖父曾官至太保,家父目前乃右金吾卫上将军,卓某不才,仅位列六品。”卓大郎认真的说着家世。
“卓大郎君可知道萧家和庾家的家世?”庾大舅反问,庾氏曾有一段时间也是顶级士族之一,目前是比不上萧氏,但也不算没落,卓家的这点家世,庾大舅还是看不上眼的。
“卓某知道家世难以同萧姑娘匹配,但本朝太祖亦说过,门户之见乃迂腐之言,士庶不婚更是万恶之源,卓某论年纪、学识、才貌都同萧姑娘相当,有是一片真心,卓某希望萧郎君和庾郎君能再考虑下卓某的提亲。”卓大郎言辞恳切的说。
听到卓大郎的话,庾大舅皱眉,“你以为我们萧家和庾家,是南阳朱氏?”
本朝太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南阳朱氏婉拒了当时和太祖一起打天下功臣的联姻,结果那功臣恼怒之下,居然将朱氏女给抢回了家,第二天早上才送回家。原本那功臣以为这样就能让朱家妥协,却不想朱氏女的父母放言,情愿养女儿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女儿嫁给他。最后这件事闹到了太祖面前,太祖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皇后亲自主持两人的婚事,那功臣才娶到了朱氏女。也就是这件事以后,士庶不通婚的规矩才开始被渐渐打破的。但朱氏是朱氏,萧氏是萧氏,不可相提并论。
“萧姑娘是卓某真心想娶的妻室,卓某自然不敢如此冒犯萧姑娘。”卓大郎君从来没想过抢婚这事,首先他就没有皇帝撑腰,“卓某别无所长,唯有一片真心,若能娶到萧姑娘,必将奉若掌中明珠,此生绝不纳妾!”
卓大郎君真心的话语,让庾大舅眼皮都没抬下,他没纳妾,他这妹夫也没纳妾,不纳妾不代表什么,正妻要是能生,何苦给妻子找不自在呢?家里这么多奴婢姬妾,偶尔想换个口味,难道妻子还会追着不放不成?“儿女亲事,本该有父母做主,我妹夫尚在通州,我做舅舅也不能自作主张决定外甥女的终生大事。”庾大舅打着花腔说。
“这是自然。”卓大郎微微屈身,“等萧郎君从通州回来后,卓某会央求父亲登门求亲的。”
他的话让庾大舅眸光微闪,卓大郎知道欲速则不达,同庾大舅寒暄几句后,就领着媒婆走了。
房里庾氏对着陆神光嘘长叹短,“侄媳妇,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夫君又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做得了主呢?”
陆神光安慰庾氏说,“二婶,你不如说二叔在通州,你也不好做主阿容的亲事,暂时让他缓一缓嘛。”
“可是他说,等夫君从通州回来,就让卓大人亲自上门提亲。”庾氏说。
“让卓大人上门提亲?”陆神光愣了愣,卓大郎上门提亲,萧家婉拒就算了,可要是卓大人亲自上门提亲,萧家婉拒就有点不给他面子了。不过一般来说,也很少有人会没和女方商量,就让长辈亲自上门提亲的,卓大郎哪里来的自信?
“神光,你说怎么办?阿容的舅舅让我写信给夫君,告诉他这件事。”庾氏说。
“二婶,我也觉得你先写信给二叔比较好,你先别急,不想结亲,无论找什么借口对推得掉的?说八字不合就不行了?”陆神光说。
“你说的对!”庾氏在陆神光的安抚下终于放下心来,她是真怕那卓大郎会发狂性,对自己女儿作出什么不好的事。
内房里,萧妙容将几本抄好的佛经递给萧源,“这是我抄好的佛经浅草微露整理,你这次去栖霞寺的时候,帮我一起带过去吧。”抄写佛经、宣扬佛义是无量的功能,很多信佛认字的人,都会闲暇时抄写一点佛经,送到寺庙里,让前来进香的香客随缘请走。
萧源接过佛经,用布包好了,让丫鬟先送回自己房里,“卓郎君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二叔和二婶会处理好的。”萧源见萧妙容眉头微蹙,面带愁色,就知道她在为卓家前来提亲的事烦心,原本萧妙容很喜欢初一、十五去佛寺进香,自从发生这件事后,她就没出过门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见到我的。”听到萧源的劝慰,萧妙容有些哽咽的说,“我真得没有出去乱走。”
“出去乱走又如何?被他见了又如何?”萧源拿出帕子让她拭泪,“那是卓大郎自己的事,又与你何干,你也别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家里又没人怪你。”
“可是——”萧妙容想起这几天听到的风言风语,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你就爱想的太多,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你自己过得舒服了,何必去想别人怎么看你呢?”萧源说,“你看我大姐,说她日子过得苦的人有,说她日子过得好也有,她上次回来给曾大母和大母拜年,你觉得她过得好不好?”
“我觉得大姐过的很好啊!”萧妙容不假思索的说,大姑娘回来的时候,还带着自己刚满两岁的女儿,眉角眼梢中掩不住的笑容,显示了她的日子过的很好。尤其是她没想到,卢姐夫居然会这么宠这个小女儿,整天将小粉团儿抱在手里不肯放手,被小丫头泼了一身的墨还笑呵呵的。
“那不就是了,要是大姐像你,不整天愁死?”萧源说。
“你这丫头口没遮拦!开口不说吉利话!”萧妙容轻啐道,她突然想起顾熙和平都县主的昏礼,在今年十月举行。当年两人定亲的时候,关于元儿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尤其是皇上给元儿加了封邑后,难听的话更是层出不穷。好容易事情渐渐平息下来了,随着顾熙和叶福金今年十月初八的昏礼,对元儿的闲言碎语又再次出现了。她也从来没见元儿不开心过,思及此,她不由有些羞愧,她的事和元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不开心了。”
萧源顿了顿,轻轻笑道:“我听说刚刚卓大郎对庾舅舅说,要是娶了你,他一辈子不纳妾呢!”
萧妙容听了脸都红了,伸手呵萧源的痒,“你这疯丫头,看我不教训你!”
萧源笑着躲闪了过去,庾氏和陆神光听到房里传来的嬉笑声,庾氏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是真担心自己喜欢钻牛角尖的闺女想不开,亏得元儿肯开导她。
卓家的事,萧珈还没说怎么处置,陆神光身为侄媳妇当然不好说什么,安慰了庾氏几句后,就和萧源先离开了,她们还要去看望长公主和收拾去应天的行装呢。
两人到长公主房里的时候,练儿已经在长公主那里,正专心致志的玩着小玩具,萧源见了也不让奶娘打扰他,先给长公主请安。陆神光把卓大郎的事说了一遍,长公主淡淡的说:“等萧珈来信后再说。”毕竟萧珈才是他们家里的一家之主,他没发话呢,他们也不好插手,陆神光也是这个意思。
长公主听说两人要去应天,也颇为赞同,拉着萧源的手说:“到时候陪你娘多说几句话,你娘走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现在看你都成大姑娘了,她一定开心的。”
萧源听长公主提起自己母亲,心里一酸,“我知道。”
“大母?”含含混混的声音从长公主后背想起,一个大约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娃揉着眼睛从长公主后背探出小脑袋,见萧源和陆神光,乖乖的叫道:“大嫂、姐姐。”
“乖。”两人含笑点头,这个小男孩是刘氏的儿子阿响,自他满周岁后,就被长公主带到了身边亲自教养,不过每天阿响课业结束后,都会被下人送到刘氏那里让他们母子相处一会,所以刘氏也没怎么闹。萧源和他不亲近但也不生疏,只是很少碰他抱他,送他小礼物什么的,更比说是像练儿这么细心照顾了,主要是刘氏被害妄想症让她觉得她还是和这个孩子保持距离最好。
“姐姐,我想要和金宝玩,好不好?”阿响睁着黑黑的大眼睛望着萧源。
萧源弯腰同他面对面说话,“我让人把金宝抱来,让它在花园里钻圈圈,你在屋里坐着,别去碰它好不好?”
“可是我看练儿,他都骑着金宝的。”阿响嘟哝着说,强调道:“他刚刚还骑着金宝过来呢!”
可怜的金宝自从练儿出生后,就从两个丫鬟伺候的宠物,变成了练儿小郎君的坐骑,练儿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最爱骑着金宝到处走,揪它那身柔顺的长毛,只苦了下人们一路跟着他,还要扶着他,不然他非从金宝身上掉下来不可。
要不是双喜、双福告诉她,其实金宝在送来的时候,牙齿已经被人磨平了,根本咬不了任何肉类,给它吃的肉都照着萧源先前的法子,用肉酱和面粉做成的,爪子她们也是定期剪掉的,萧源还真不敢让他靠近金宝,就怕金宝被练儿扯疼了后咬人,不过她真没想到金宝居然牙齿都被磨平了。
“但是阿响见了金宝会打喷嚏啊。”萧源笑着说,阿响这孩子身体很壮实,但有些轻微的过敏症,尤其是春天,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唔——”阿响纠结了,长公主笑着搂着他,“乖乖,等你在长大些,大母就送你一匹小马,让你去骑小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