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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炎云飞的家,奶奶走后,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这是一个二三十年代的小区宿舍,外墙比较老旧了,坐落在城中村红屋小区内。打开窗户从右边望去,不远处就是海湾,从左边远望,那边就是滨海市市中心,灯红酒绿商业繁华的金银湾CBD。
海湾两岸高楼林立,海滩上铺着枝繁叶茂的红树林,当潮水涌上来时,一大片红树林就在海水中摇曳,惊起一滩树丛中栖息的鸥鹭。
每天清晨,炎云飞都在海鸥的鸣叫声中郁闷的起床,刷牙洗脸挠两下鸡窝头就上学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腰酸背痛头痛欲裂,全身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喉咙里干燥的冒火。那一晚在饭桌上醉酒的所有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他掀开被子爬起来,朝客厅走去,此时他只想要一杯白开水。
经过客厅的时候,旁边的厨房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鬼啊!!!”炎云飞不禁喊出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冯宝宝。
“叫个屁啊,你才是鬼呢!终于醒了啊?还以为你要效仿李太白‘但愿长醉不愿醒’了呢。”冯宝宝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起床的炎云飞,满脸不可思议,按她的推断,这家伙至少还得沉睡两个小时。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炎云飞很惊讶。但是头脑一机灵,不对啊,她怎么有自己家的钥匙?
“你……”炎云飞话已出口,想问但是又不好意思问。
他发现冯宝宝今天穿的很好看,一件纯白T恤,衣摆收束在浅蓝色的裙子里,短发也没有平时那么随意耷拉着,应该进行过一番认真的梳理。她的脸从来不化妆却很白嫩。戴着一副装饰用的大黑眼镜框。今天她涂了一点淡淡的口红,具有天然的美感。自古江南多美女,滨海市虽然不属于江南地区,但是凭借得天独厚的海洋环境,这里美女如云。冯宝宝拥有滨海姑娘典型的纯天然气质。
“我?”冯宝宝不知道这位刚刚睡醒的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怎么进来的?”炎云飞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冯宝宝气不打一处来。
“我睡了多久?”炎云飞一脸茫然,他是真不知道,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喝了很多酒,现在脑袋都昏沉沉的。
“先喝了这碗汤吧。睡了一天一夜怎么没把你饿死。”冯宝宝懒得跟他贫嘴,端出一碗醒酒汤递到炎云飞手中,“不会喝还喝那么多,你是傻逼吗?”
炎云飞从冯宝宝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了一点嗔怪的意思。可能自己想多了。大概是,姐姐对弟弟的关怀吧?冯宝宝大他一个月,结拜的时候他就成了冯宝宝的弟弟。
接过醒酒汤时,炎云飞看到冯宝宝的发丝垂了下来,她轻轻把额角的发丝撩到耳朵后边。有时候炎云飞想,如果宝宝也学会精心打扮自己,绝对是一个不输于任何人的大美女。
但是,冯宝宝不爱化妆。为了备考她甚至连长头发都不留。说是长发打理起来太浪费时间,短发方便,赶上早起只要用手指挠两下就能出门上学去。
这对于高中女生来说,短发是多数人的选择,原因不仅是打理起来方便,而且还是校方的要求。
中学校园里普遍对学生的妆容进行很严格的约束,男生不能留长头发,女生的刘海不能盖住眉毛,长头发不能过腰,平时要扎起来,否则会被教导处“请去”喝茶,记过处分。
滨海一中,作为全市最好的中学,不仅成绩领先全市,校风校纪也抓得很到位。用校长每年都要在开学典礼上讲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要一手抓学习,一手抓纪律,两手一起抓,两手都要“硬”!
当然,像其它中学一样,无论学校抓得多严格,总有一小部分人喜欢挑战校方权威,为广大学生争取表现个性的权利。这一点滨海一中也不例外。上一届有个男学生因为不能忍受学校方面的苛刻妆容要求,于是一纸文书“告到”市教育局去,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全城皆知,但是后来却不了了之。
只是从那以后,学校放宽了一些,至少没有之前那么严苛到变态的程度。当然,校服是必须要穿的。没有人讨厌滨海一中的校服,与其它中学不同,滨海一中的校服很漂亮,尤其是女生的校服。
薄如蝉翼的白色环领衬衫,镂空的后颈,搭配纯黑的及膝短裙,赤裸的脚踝,脚上统一穿着黑皮鞋。大概设计师在设计女生校服的时候,真意不在于表达纯情,而是在于表达性感。严谨和开放交融,纯情和诱惑并存。
当然,习惯了短发的人,并不受多大影响,比如,眼前这位,冯宝宝。这不,光顾着说话,厨房里煮的晚饭糊了。
没办法,为了不继续折磨锅碗瓢盆他们只好出去外面吃。
六月的南方,各地的荔枝都熟透了。滨海市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卖荔枝的小摊贩。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唐诗里的“妃子笑”,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最爱吃的水果。味甜肉嫩,口感极佳,难怪唐明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岭南长途跋涉运送荔枝到长安。在那个交通还不发达的时代,这份感情可以说是绝对的真爱了。
北方人可能觉得这种水果很贵。然而,对滨海市民来说,六月最便宜的水果莫过于荔枝。隔壁潘茂市的荔枝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物稀则贵,物多则贱”,古人诚不欺我也。
冯宝宝顺手买了两斤荔枝,提在手上。她很喜欢吃荔枝。反正趁着荔枝季价格便宜赶紧饱餐一顿,总好过淡季买那些贵的要死又不新鲜的冷藏货。炎云飞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很会居家过日子的女孩子。
华灯初上,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中年大妈们聚在公园里放着欢快的歌曲跳广场舞,老年人与老伴互相搀扶着散步,小孩在父母的目光所及之处互相追逐嬉戏,年轻人压抑了一天的心情也在清凉的夜色中得到尽情的释放。这座城市在饱含深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到街边的情侣们深情拥抱,那天心痛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尴尬与难过并存的记忆让人五味陈杂。炎云飞麻木的走过去,对此毫无兴趣,耷拉着脑袋跟在冯宝宝身后。
如果曾经对某个人真正用情至深的话,是很难一下子放下这份感情的。因为在三年的时光里,它已经化作你身体的一部分。
人能割下自己身体的某部分么?不能,所以,一份感情哪怕已经不可能了也很难放下。因为一旦放下了,就等于否认了自己曾经付出的所有。最大的背叛莫过于遗忘。暗恋也是一种感情。
你有勇气面对那种更大的悲伤么?所以,多情人自有千百种方法折磨自己。可以麻木,很难遗忘。
在路边的一个宵夜摊前,冯宝宝停住脚步,找个靠里边的位置坐下来。她不想一会吃东西的时候被飞驰而过的机动车喷一脸沙。炎云飞默默地在对面坐下,剥开一粒荔枝的青纱帐,把白嫩嫩的果肉塞进嘴里。
难过的时候谁会陪你掉眼泪?如果没有,那就饱餐一顿。喂饱了肚子,心情就不会那么糟糕。炎云飞一直都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宝宝,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不傻,谁说你傻,别玷污“傻”这个字了。你是白痴,是蠢,是无可救药。”冯宝宝一连串攻击。
炎云飞苦笑一下,这次冯宝宝的毒舌攻击对他不起作用。他的心,早已经麻木了。
“谢谢你跑来照顾我。”炎云飞语气飘忽,似乎对冯宝宝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给人一种傻傻的感觉。
冯宝宝站起来,摸摸她的额头,再摸摸炎云飞的,“奇怪,没发烧啊,怎么就不正常了?”她很奇怪。有一种炎云飞就要想不开,在给最亲近的人做最后的告别。
“宝宝,你别闹。”
“我说,你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没泡到就没咯,至于想不开吗?而且,你也没麻烦我,下班顺路去领你回来而已。免得你继续丢你老炎家的脸。”
“我没想不开啊,感情的事宝宝你不会懂,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炎云飞俨然一个情感专家。
“我才懒得懂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之事呢,陪我吃东西,别想那个女人啦,人家都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你至于在一棵树上勒住自己半死不活的吗?”
炎云飞无语。默默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肚子着实是饿扁了。
在小区楼下,冯宝宝看着炎云飞走进大门,屋子的灯亮起来后才走开。她并不是在担心那白痴会突然从楼上跳下来,是白痴终究会怕死,爱惜自己的小命。但她要离开一段时间,最后多看他一眼而已。
年轻的时候谁没喜欢过一个不可能的人呢?但是时间终究会慢慢治愈一个人的伤口,就像中医疗伤细火慢炖温水煮傻瓜。是傻瓜,煮熟就没事了。
“别忘了明天查成绩,明天高考成绩出来了,大笨蛋。”冯宝宝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关闭了手机。
第9章 高考放榜的日子(2)()
距离高考结束已经一个多月了。炎云飞考得不怎么样,总分踩着2A线低分飘过。
他不知道怎么选择志愿,胡乱翻着两本厚厚的参考书,眼花缭乱一脸茫然无从下手,打电话给冯宝宝无法接通,显示对方已经停机。
学校为了帮助考生们更好的选择志愿,昨天还专门组织了一个专题讲座。不过,显然对炎云飞并没什么作用。炎云飞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一开始很认真地在听,想听听那个被学校专门请来的所谓“专家”有何高见。
谁知,这家伙开局一声吼,后面全是广告,每讲三两句话必定插播广告,什么高考志愿分析卡啦,名师一对一帮助填写志愿啦,只要998圆你大学梦……各种乱入,雷得全体师生呆若木鸡,一脸懵逼。
本来一场好好的专题讲座瞬间变成了专场广告。慕名而来的学生大失所望,一些人实在受不了主席台上那货胡说八道,悄悄从后门溜走,老师们也不阻拦,大概他们也觉得听不听都无所谓。
炎云飞环视全场,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于是,趁着老师们不注意,悄悄从旁边的侧门闪出去,一个人走出校门。校门口张贴着大大的红榜,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名字,是那些成绩在一本线的学生。
他快速瞟了一眼,大概有500人吧。今年滨海一中的毕业生就1000多号人,一本线的学生几乎占了一半。这份骄傲的成绩,让学校领导们很高兴,大手一挥当天就运来一车满地红爆竹,炸得惊天动地路人皆知,晚上还放烟花彻夜不眠,地上的黑火药硫磺味第二天都散不尽。
回到家炎云飞凭感觉随便选了几个录取可能性比较高的地方2A院校。还是不放心,把“服从调剂”的选项勾上。他心里很没底,成绩单上的分数实在难看,上不能去重本,下不能去专科,不上不下,徘徊在2A的边缘,差点掉入烧钱的2B线。
他不想去2B不想复读也不想参加补录。所谓“补录”,其实就是那些落选的人被集中丢给招生名额未达标的院校。在炎云飞看来,虽然成绩是不能选择了,但是自愿一定要选得有骨气。算是告慰老炎家的列祖列宗了。
小时候跟外婆在乡下生活,拜神时经常听到外婆祈祷他将来考上清华北大光耀炎家列祖列宗。好像在老一辈人眼里,中国之大能称得上大学的只有清华北大。现在对炎云飞来说,清华北大是不可能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了,分数那么惨,只能是选择一个普通院校混文凭的样子。
炎云飞人生中第一次有种辜负别人的愧疚感。记得刚考上滨海一中的时候,小区里的那些大妈大娘们每天一个劲地夸他,甚至还以炎云飞作为成功的榜样教育她们的孩子,仿佛寄予炎云飞很高的厚望让人压力山大。
外婆那时候也很有面子,大家知道她的外甥考了全市第一的中学,见面都要问个好。然后问炎云飞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辅导辅导她的孩子。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让炎云飞着实过了一把“别人家孩子”的瘾。
现在高考成绩出来了,小区里也有同一届的考生,有的甚至比炎云飞考得好。炎云飞在这个小区里瞬间粉转路,甚至变成小区大妈大娘们口中的“伤仲咏”,作为反面教材继续教育她们的孩子。有时候上下楼梯遇到了熟人,大家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只是勉为其难的朝炎云飞点点头,就这么过去了。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功成之后声名起,名落孙山门庭湥В俗卟枇菇允敲危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