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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得;方才能稍解他心头之恨。
有人报告说,歹徒很可能闯进了河中府大达鲁花赤不儿罕的宅院之中,塔思毫不犹豫地包围了这个官邸,而赵诚的护卫们心中不满,于是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塔思千户,不知你这是干什么?”赵诚穿过大厅,来到前院,见护卫们正堵着大门。塔思不敢用强,但是赵诚护卫们的举动却让他相信歹徒很大可能真地藏在这座宅院之中。
“不儿罕那颜,有位强盗天亮前趁夜杀了我三名手下百户,末将追踪凶手至此,手下人说那凶手最后是从您宅院后面的那条街消失不见了,在下怀疑凶手很可能悄悄地潜伏于您的宅第之中。”塔思道,他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真有此事?怪不得今天天还没亮外面就这么吵,让我不得不提早起床。”赵诚道,“你是怀疑歹人越墙跳入我这院子里?或者怀疑我的仆人们就是凶手?”
“不,不,我不会怀疑您的仆人。那颜是成吉思汗跟前的贵人,您的个人安危关系到在下的前程,所以为了那颜的安全着想,在下不得不进来搜一搜,防止那凶徒狗急跳墙。还请那颜行个方便!”塔思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要搜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别把我当作寻常的撒马儿干人。”赵诚冷冷地说道。
塔思见赵诚竟然轻易地就同意自己搜查,心中却很失望,刚才赵诚护卫们坚决不让他进来,让他怀疑赵诚是幕后指使或者有包庇之心,不过他认为赵诚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塔思希望最好的结果是凶手潜入了进来,还没有被赵诚发现。他只得硬着头皮道:“不儿罕那颜您大人有大量,我一定让我的手下规矩点,若是损坏了或是少了一件家什,再或是惊扰了您的夫人,您所有责罚我塔思都不敢推辞。”
赵诚若越是捂着,塔思就越是怀疑他心中有鬼,赵诚干脆就让对方搜个痛快。塔思吩咐手下人进去搜查,不忘提醒所有人都规矩点,他本人是不会亲自去搜查的,因为那样不仅是一点也不给赵诚留面子,若是没找到凶手,他就有被赵诚倒打一耙的可能了。
赵诚却像是没事人一般,拉着塔思的胳膊,往后院拉:“塔思千户军务繁忙,又兼顾治安大计。真要追究起来,这还是我的不是才对,是我无能才让贵军受此损失,才让强盗得逞的。千户那颜不如随我到后院喝茶,让儿郎们忙去吧。”
塔思心中虽然很焦急,急于抓捕凶手,见赵诚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这个无礼举动,却也不好推辞:“那在下就打扰了。”
他随着赵诚进入了后院,见墙根之下一彪形大汉正举着一块不大的木板,愣愣地看着自己,这个不伦不类的姿势令他觉得十分惊异。
“这是干什么?”塔思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我几天前买来的奴隶。这人什么事都不会做,人又蠢笨如熊,就是胆子比常人大些。”赵诚道。
“那就是没用喽?不过,他举着这东西做什么?”塔思道。
“塔思千户稍安勿躁,你慢慢饮着仆人们刚煮好的茶水,我来演示一番这胆大无用的奴隶还有什么用处。”赵诚笑着道。
帖木儿-灭里都傻了,他不相信赵诚会出卖自己,因为赵诚都放过自己两回了,可是当赵诚有说有笑地陪着这位蒙古将军模样的人来到自己的面前,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在当场。
只见赵诚将身边茶几之上的一张通体乌黑的弓握在了手中。
第四卷 贺兰雪
第二章 不速之客㈡
塔思见赵诚将弓握在手中,又看了看那位大个子,大笑着地问道:
“等等,不儿罕那颜,您莫非是用这弓射那大个子举着的木板吧?”
“千户说对了,本来我是想用一个沙果放在他头顶之上的。我虽然对自己的箭法很自信,不过最善跑的骏马也偶有失蹄的时候,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就先用木板试试了,这个胆大的奴隶虽然干不了细活,但用来做这事还是十分好用的,想再找一个还是太难了。”赵诚十分“耐心”地解释道。
“不儿罕那颜若是想练箭法,那也不必如此这般练法,这个花剌子模奴隶虽然不过是个小虫子,若是万一被您射杀了,也挺可惜的。”塔思道。他倒替帖木儿可惜了起来,赵诚正大光明地将他带到“凶手”的面前,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心发奇想,将对面这位大个子和自己追捕的凶手联系起来。他这话让赵诚心中想大笑。
“您不觉得这么做很有趣?”赵诚反问道。
“是啊、是啊。”塔思口中附和道,心中却暗想,“你这个没上过战场的文人,也够狠的!看来文人若是想狠,这花样也比自己这个粗人多得多。下次我要是与识字的人不对付,一定要小心一些。”
帖木儿虽然并太懂蒙古语,但当赵诚举起弓箭冲着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赵诚想做什么,他脸色变了变,心中痛骂赵诚实在阴险,他只能祈祷赵诚的箭法不要太差,不然自己死得太冤枉了。
等了半天,赵诚这箭还是没射出来,这让帖木儿对赵诚的恨意又加了八成。他认为赵诚是故意的。
“塔思千户,你知道我这弓的来历吗?”赵诚一边举着弓瞄准。一边三心二意地问道。
“听说,您这把弓是者别将军送于那颜的。”塔思道,“者别将军是我蒙古最杰出的将军,他地箭法如神,可惜,前些年在征服钦察人之后,在回师的路上病逝,令人惋惜不已。”
“正是因为如此,我看到这把弓就想到了者别将军。所以近年来我苦练箭法,好让者别将军地神弓不被辱没了。”赵诚道。
说完,赵诚的第一箭终于射出,那箭矢不高不低。从那举着的木板的下沿擦着帖木儿的头发飞了出去,竟然脱靶。帖木儿脸色又变了一变,但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赵诚心中暗赞,却又为这位暮路英雄感到惋惜,被自己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中。
“果然好胆色!”塔思赞叹道。
赵诚又射了第二箭,这一箭更是离谱,竟如羽毛一般歪歪斜斜地越过了高墙,飞向了外面。塔思目瞪口呆,想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心说这箭矢怎会像是喝醉了一般。寻常人是办不到的。赵诚似乎也感到极不满意,又射了第三箭,这一次倒是射中了。不过离那中间用颜料标示出来的靶心相差太远,似乎还是运气的成分在作祟。徐不放等人还很配合地“拍马屁”,都高声叫好。塔思刚喝了一口热茶,不慎全喷了出来,替赵诚觉得很难为情。
这时塔思的手下都已经搜查完毕了。赵诚所有地仆人都被集中在前院。没有发现闲杂人等,塔思既感到失望又感到如释负重。
“不儿罕那颜。看来凶手早就跑远了,在下打扰您练习箭法,就此告辞了!”塔思道。
“恕不远送!”赵诚笑着道,“要不,咱俩比试一下箭法?”
“这……”塔思憋红了脸,好半天才道,“在下军务在身,我要率军去城外去搜索一番,说不定凶手逃到了城外了,不敢叼扰!”
塔思拍拍屁股走人,心说凭你这“神”箭法,还好意思说跟我比试,我赢了你都觉得丢人。
赵诚见塔思走远了,轻舒了一口气。帖木儿更是长舒了一口气,正要将手中的木板放下,只见一声尖利刺耳的呼啸声扑面而来,一支黑色的箭矢犹如闪电一般向自己射来。帖木儿如坠冰窖,在那一刹那间,他甚至真切触摸到了死亡地味道。
箭矢不仅击中了他手中的木板正中,强大的力量甚至将木板击得粉碎,那箭矢余力仍勇,继续飞行,狠狠地钉在高墙上两块青砖的中间,只剩下末梢部分犹自颤抖不已,发出动人心魄的嗡嗡之声。
这才是真正的箭法,带着死亡的味道,将自己所有的生机都紧紧地封锁住了,动弹不得,甚至让自己在这刹那间都没有机会产生躲避的念头。帖木儿惊呼道:“好大的力道,好快地箭!”
赵诚并未答话,又飞快地从腰畔抽出箭矢,连珠似地连射十箭,一气呵成,箭箭都射在刚才那箭所射中砖缝的位置,排成一道直线。
“好准的箭!”帖木儿补充道。
赵诚将弓扔到徐不放怀中,坐到了自己地躺椅之上,脸上挂着很轻松的笑容,又似乎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现在,你该解释一下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还害得我演这么一出戏?”赵诚问道。
“阁下,我遵守了你我之间的诺言。如今我虽然来到了撒马儿干,并没有带任何人,只有我孤身一人,这好像并不违反你我之间的协议吧?”帖木儿道。
这位帖木儿当被带领自己地亲兵离开沙漠之后,确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河中地区,跑到了钦察草原,试图与那里地诸部联合,不过运气不好,那里的部族并不理会他,甚至还向当地蒙古人告密,以致于他地手下不是战死就是被打散了,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人。帖木儿万念俱灰,就想采取刺杀蒙古军首领的方式,报复蒙古人,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撒马儿干。
不过,他不敢轻易地入城。更不敢在白天出现,一是怕被别人认出来。二来蒙古人是禁止平民拥有武器的,所以他就在郊潜伏下来寻找机会。
帖木儿高大的身躯静静地站在赵诚的面前,他模样像是一位野人,胡子长久未清理,十分缭倒落魄,那眼神之中虽然还保留着坚强的意志,却多了几分郁郁寡欢之色。
赵诚猜他恐怕身上没有一个子,估计肚子也空荡荡地,便请他用早餐。赵诚猜得没错。帖木儿这几个月以来都是过着十分缭倒的日子,不知饱餐一顿是什么样地感觉,。如今终于能饱餐一顿,帖木儿也不客气。在赵诚充满笑意的目光之下狼吞虎咽。
赵诚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一边寻思着下一步。帖木儿终于吃好了,他用餐巾抹了一抹嘴巴,脸上挂着一些羞赧之意。
“帖木儿将军,你说我没见过几次面?”赵诚问道。
“三次。”帖木儿承认,又补充道,“也救了我三次。”
“那你说说看,你该如何报答我?”赵诚又问道。
帖木儿神色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一无所有,更无权无势。他就是一个乞丐罢了,他甚至有家都不能回。
“阁下救命之恩,在下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帖木儿想了想。又道,“阁下是蒙古人的总督,身居高位不容小觑,这荣华富贵也是寻常人毕生追求却很难得到的。可是在下有一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阁下为何要救我。甚至不惜冒着被蒙古人发现的危胁?”
“那你是如何揣测的呢?”赵诚反问道。
“阁下难道跟我这个亡国之人的目的一致?”帖木儿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盯着赵诚道。
“帖木儿将军。如果我说我只是敬佩你,你信吗?”赵诚又反问道。
“将军?我早就不是将军了,没有什么值得你敬佩地。想我十五岁离开草原加入军队,至今已经二十年,也曾有过许多的头衔与虚名,可是如今这些东西跟粪土没有什么区别。”帖木儿悲愤地说道。
“你的下一步将要做什么?”赵诚想了想道,“摩诃末早就死了,札兰丁逃到了申河以南,不知所终,恐怕正享受着醇酒美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早就忘了复国大业,他的兄弟们也都死光了。如今你还坚持自己地主张吗?”
“让我就此放弃,我心实属不甘!我怎么对得起那些至死都站在我身边的士兵,我如何对待他们曾经给予我的信任与服从之心,我……我心有不甘呐!”帖木儿双肘支在桌上,抱着脑袋,狠狠地揉着头发,泪流满面。
赵诚平静地看着痛哭的帖木儿,心中虽然敬佩不已,但却不认为摩诃末父子值得他这么效忠,当摩诃末一而再地逃跑,并且一而再地散布着失败主义论调之时,他就不值得任何一个曾经向他交税的花剌子模人效忠,包括河中地区的居民。
“今天是礼拜日,我今日有闲,你跟我去街上走一走。”赵诚等帖木儿情绪稳定了下来,提议道。
“这恐怕不妥吧?”帖木儿担心被人认出来。
“就你现在这个模样,哪怕你站在清真寺的圆顶上大声宣告:我帖木儿又回来,恐怕也没人能认出来。”赵诚笑道,“恐怕有人会将你当成一个疯子殴打。”
帖木儿将信将疑,既然这位包庇“罪犯”的桃花石总督都不介意,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帖木儿跟着赵诚往宅外走去。
赵诚带着帖木儿往闹哄哄的集市中前行,一路上所有地商人与市民纷纷行着注目礼,没有一个人注意帖木儿的存在,这让帖木儿放下心来,却对赵诚在这个城市的威望有了真实地认识。
“你评评看,撒马儿干城与以往摩诃末在时,有什么不同?”赵诚指着清真寺旁络绎的人群道。
“人更多,商人也更多,街道似乎也更整洁了。”帖木儿道。
“你看他们都面带喜色,部分人固然是因为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