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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别怪爹,你娘去世的早,我这身子骨现在一天不如一天,要是再不教你点儿手艺,万一以后我死了,谁养活你……”
一个小孩伏在地上不停磕头:“求大师救我爹一命,做什么我都愿意。”有个温和声音回应道:“可以,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这刀就是开了刃,也快不到那去。人家连钱都不要就送给你,还能是什么好东西。”看他满脸涨红抱着怪刀钻回马车里,身后立刻传出一阵阵笑声……
“等等,那个新来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正要出门的布衣少年站住转身,神态恭敬的朗声答话:“我叫张张昭。”
“张张昭,你让开……”幽暗的山洞中,一双手推着面前那块正被人慢慢顶回的石头:“你别总是这么傻,快点儿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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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不停闪过,睡梦中的张昭脸上时而悲伤时而微笑。就在这时,他眼中的一切突然变得血红,全身也感到燥热起来。
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接一个赤着身体的人排成队走到自己面前,面无表情踏入红色池水中皮消肉烂融化不见……
满池血水轰然飞溅炸开,一个身影从中跃出挥刀砍来,当这一幕与脑中记忆融为一体,躺在床上的张昭大叫着霍然坐起,他胸中那股炽热感觉喷薄欲出,转头正好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很好,就这样……,那些人都是死在我的手里,你一定觉得很不公平。”汪川迎着张昭似要喷火的目光轻轻点头:“这就是怒,恨不得立刻一刀杀了我,记住这个感觉。”
努力将脑中无数破碎画面组合在一起,张昭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愤怒情绪:“汪川,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你恢复的很快,应该已经想起了许多,虽然你的记忆中还有一些裂缝,等魂力足够强大后,那些遗忘的东西总会回来。”
“七情六欲谁也没办法,当你见到那些和你一起经历过的人才能慢慢体会到其中滋味。就像刚才那种强烈的怒意,跟当日初遇你时一模一样……”
见张昭还是目不转睛盯视自己,心情明显不错的汪川点了点头:“看来这句话在你心里憋了很久,那我就跟你说说吧。”
“治失魂之症就得寻根问底,这段日子你的过往我也知道了一个大概,我的感受只有四个字,顺风顺水。”
“从小到大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总会有人帮你,就连这次被魂兵伤了识海,我还得主动寻来给你医治,如此福缘真是羡煞旁人。”
“可是你了解我吗?宝相寺中砍了我那一刀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汪川脸上神情转成阴冷:“你要明白,这世间并不是人人都有那样的好运气。”
“我少年时一场大病全身溃烂久治不愈,父兄不知听哪个庸医说是瘟疫便将我裹在草席中掩埋,待我醒转爬回去被人视为厉鬼险些打死,只得四处浪迹乞讨为生。”
“因为身上伤口难看,那些年我受尽世人唾骂白眼,听说药神谷能治百病,我便千里迢迢寻去,未至谷口便力尽晕倒,后来被前去学医的慧广师兄救下。”
“师尊不仅医好了我的怪病,还将所学倾囊相授,他老人家膝下无子,在我心里早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爹,在所有弟子中,师尊也待我最好。”
“那是我生平最快乐的时光,每晚都到师尊的书房中翻读医典,只盼日后能扬眉吐气,也为他老人家增光添彩。”
“这一切却被那本医书改变了,血神大法据说是一位走火入魔的邪医所创,师尊从不许弟子们观阅,我偷看几页觉得其中大有道理暗自修炼,后来被各位师兄发现,他们便到师尊面前告了我一状。”
“我身具十六仙躯中臭名昭著的血煞之体本就为各位师兄忌惮,偷习禁法更是大逆不道。师尊盛怒之下撕了血神典,我却据理力争说那并非邪术。”
“当着几十位师兄,我与师尊大吵了一场,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有谁肯为我说句公道话,也许他老人家便不会将我逐出师门。”
“虽不敢称聪慧过人,血神大法的内容我还能记得下来,被师尊赶走我心里不服,终于按照上面所载吸取人畜精血,功法练成后一发不可收拾,遇到各派修者也不放过。”
“后来的事情你差不多可以猜到了,我被各派追杀,无路可逃时想起慧广师兄,在宝相寺中隐藏十余年筑出血神池,正值续臂再生的关键时刻被你出手斩伤。”
说到这里汪川脸上反而带了一丝释然:“因为我不想死,挨了那一招只好跑回药神谷求师尊救命,他老人家虽然生气,却还是选择救我。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其实当年逐我出谷,师尊心里比我更难过。”
“等到我像当年死里逃生那样从土里爬出来,本想请师尊原谅,自此一尽孝道,谁知……,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抬手抹去眼角淌下的淡红色血水,汪川重新望向张昭:“所以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都要治好你。”
“我说这些并不是忏悔,只想告诉你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处事方式也不同,只要能为师尊报仇,我可以救你这样恨我的人,或者像从前那样杀死更多的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必成无尚也是和我一样的人,要战胜我们,你得先了解我们的手段,甚至把你自己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
张昭喃喃重复着汪川的最后一句话:“变成和你们一样?杀死再多的人都不在意,他们不都是跟你们一样的人吗?”
“我在药神谷时喜欢踩踏蚁虫,师兄们都在背后说我天性嗜杀,但是我从中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你怎么努力,它们总有一些可以活下来。”
“后来躲在宝相寺养伤,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侥幸活下来的蚁虫。那些人庸碌一生,与寻常牲畜有何区别?你自小宰杀牛羊无数,后悔过吗?”
汪川说罢看了看外面天色:“既知喜怒哀乐,你离痊愈便已不远,随我去与他们相见吧。”张昭抚着额头站起:“可是我总觉得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无论爱憎都要看到与你心意相通的人才行,这个我帮不了你。”汪川站起身向着外面行去:“倒也怪了,山上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你讨厌或喜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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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顺着石阶下来,沿途似曾相识的景物看在张昭眼里,脑海中就像推开一扇扇小窗般舒畅无比,可是四周静悄悄没有人迹,连大殿前也不见弟子把守。
张昭正感奇怪时风中传来一股浓重血腥味道,他连忙辨识一下方向,迈开脚步向着前方广场飞奔而去。
耳畔隐隐传来的痛苦呼声越来越响,其中夹杂着隐隐哭号,张昭冲开晨雾从高高台阶疾步跑下,看清广场上情景顿时呆立不动。
洁白的玉石地面已经布满了斑斑血迹,横七竖八躺了足有数万人,其中绝大多数身上有伤,数百名灵逍弟子来回走动低声询问,将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那些失去生机的冰冷躯体抬出去。
这浩大的凄惨场面让张昭浑身冰凉,汪川却如视而不见走近提高声音叫道:“哎,你们过来吧,再让他看几次就差不多了。”
人影晃动,张昭发觉灵逍诸老都混在人群中救治伤患,许多人连花白胡须上也沾染了血迹,看到他一张张疲惫脸孔立刻露出了笑容。
“师父,各位师伯师叔,哪来这么多受伤的人?大师,您也在啊。”听出他言谈已十分顺畅,僧袍下摆都是污垢的圆明合什微笑:“汪先生不愧为药神传人,简直神乎其技。”
汪川摆手打断他的称赞:“行了,你们快找个清静地方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若是再拖几日,恐怕什么事情都来不及了。”
张昭还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广场上一名老者已经哑着嗓子叫道:“各位长老留步,这里伤重垂危者止少还有上千,救人要紧……”
灵逍诸老纷纷露出为难之色:“这个……,姜先生,可是张昭他……”圆明语带犹豫转向汪川:“汪先生,我们能不能轮流过去?”
汪川面无表情望着满头汗水的几位同门:“七师兄,你们忙活一个多月也没救回多少人命,何必在意这一时半刻。”
“医者父母心,汪川,你难道忘了师尊教诲吗?”汪川冷哼一声掉头便走:“在这些小伤上就消耗大把时光,你们也配提起师尊之名。”
旁边那名老者颓然叹息让几名弟子抬走面前刚刚气绝之人,已目睹无数生命逝去的他对着汪川背影怒喝一声:“小伤?你也自称师尊弟子,医好他们给我看看。”
汪川顿住脚步静了一会儿:“四师兄,本来我不屑与你们一般见识,不过实在担心你们有辱师尊名声。”
他转回身仔细打量着广场上的情形:“把伤者都抬过来,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药神弟子应该什么样儿。”
“男左女右,分别以厚布遮挡,将所有伤者衣物褪去。”汪川迈步自台阶走下,对着几名正要搬走尸体的灵逍弟子叫道:“把你们手上那个也抬过来。”
刚才对他高声呼喝那位老者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简直胡闹,汪川,若是你能将这人医活,我便自绝当场。”
汪川轻笑一声:“四师兄,你干嘛那么大火气?让他们把死去没超过半个时辰的尸身都抬回来,我自有用处。”
“这怎么能行?血肉发肤,受之父母,咱们绝不可毁人遗体。”来自红枫城的药神七弟子陈先生猜到汪川用意有些迟疑:“何况……,男女授受不亲,除去衣物实在不妥。”
“病勿讳医的道理用不着我给几位师兄讲了,如果没有这些尸身,治好他们也会缺胳臂少腿的。我倒不在意他们死活或是将来怎么样,只是显本事就得彻底一些,到底行不行,你们想清楚吧。”
“这个……”几位先生互相对视尚在犹豫,圆明听懂汪川的意思合什为礼:“诸位,如果汪先生真有回天之术,为何不让他试试。”
“若是逝者遗躯能在他人身体得以留存,也算血脉的延续,这样的慈悲善举更可为他们来生转世积累深厚福缘,时间紧迫,各位何不抛开成见?”
这些日子在陈先生几人面前被抬走的尸首已过千余,面前这些伤者还有不少危在旦夕,素来自信满满的几位神医心有余力不足颇受打击,既然德高望重的苦禅高僧都开了口,他们只好默然颌首不再坚持。
围起的布幔很快按照汪川吩咐架好,数名昏迷不醒的重伤修者和四五具尸身被分别抬入两侧,那几位先生实在放心不下跟了进去,另一侧就由田玉琴顾仙容几名女弟子帮助看护。
一切放置妥当后,汪川走到两处围布中间活动几下头颈,口中长长吸气,跟着背上丝丝轻响不断,骤然生出七八条藤枝如灵蛇般向着周围伸展出来。
这几条藤枝色泽暗红蜿蜒探向伤者,末端都有一团手指粗细的根须不停抖动。几位先生神情紧张看着那些根须在一处处可怖伤口上拂动,动作灵活犹如利刃将腐烂血肉切除抛落。
数量众多的根须各司其职,有的束紧伤处上端避免血水喷溅,有的按压穴位减轻伤者痛楚,缝合好那些令几位神医都手忙脚乱的致命创口只需一条藤枝便绰绰有余。
细小根须不时分出几条刺入地上尸身,通体透亮吸饱鲜血后再注入伤者体内,转眼间一名伤者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便已合拢,苍白脸上重新透出红色。
“嘿……,他还真行啊。”玄木城的姜先生早忘了自己刚才还在质疑汪川,探了探那伤者鼻息连连点头,大声招呼着旁边几位目瞪口呆的灵逍弟子:“成了,这人已经没什么大碍,抬出去。”
“嗤……”一条手臂被根须割断卷起从几名灵逍弟子面前掠过,准确贴在另一位断臂伤者身上,一团根须覆上蠕动片刻移开后,除了在连接处留下一条红印,根本看不出这条手臂其实来自他人遗骸。
“真的能行?”陈先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凑近细看,伸手轻轻抚摸后更是惊呼出声:“我的天,居然这么快就有脉搏,真的接上了……”
“那是当然。”汪川的声音从布幔外悠悠传来:“这样切割接续的活儿我在自己身上试了不下几百次,只要两人的鲜血味道相符,再将其中血脉筋络仔细相对缝合,过个十天半月就能动了。”
心神俱震的几位先生并没介意汪川这句话背后隐藏的血腥,而是完全沉浸在眼前不断发生的奇迹中:“这这这……,竟然连五脏六腑也能换?”
“怎么不行,只要接续得当,就算再多生几条手臂也什么没关系。”身在布幔之外的汪川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