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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无忌释然大笑:“原来你这老道还是没亲眼看过,莫非拦住我们讲了这么一大堆,就是想把我们吓回去不成?”
檀英望这才听出他言辞中包含的隐隐担扰:“绝非贫道夸口,闯阵之事非同小可,若不是心志坚毅之辈,恐怕到时候反而成了累赘。”
“此地修者数目虽多,可五玄已经安定了几十年,真正勇于搏命者恐怕不足一半,入阵之后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腥风血雨,若慌了心神被墨易趁虚而入,那便是害人害己。”
“贫道虽未体会过洗魂,却曾目睹过家人相残,面对受控后的亲友稍有犹豫,你就是下一个。因此入阵后必须时刻保持警醒,发觉身边同道状况有异当机立断斩其首级,但又不能草木皆兵自乱阵脚。”
说到这里他抬手指着张昭:“当下之计唯有以阵破阵,尸阵中墨易必为阵眼,你小子便是这一群人的阵眼,断不可如前次那般轻率,还未动手就让人打得半死不活。”
感受到四周眼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张昭昂然挺胸徐徐出声:“之前蒙各位前辈相助,侥幸窥得洞天奥秘,亦目睹先贤所创奇迹。方知对吾等修者来说,既然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便应当承受肩上之重。”
“世间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还有许多,亲人,同门,朋友,尊严。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自己在意的这一切被剥夺。我想,这同样是各位聚集在此的缘故。”
“强敌当前,望诸位凭心自量,若觉修为尚未稳固,便留下静观其变。”随后张昭对着檀英望深深一礼:“请檀前辈指点,我等应该如何攻破此阵。”
没有什么慷慨激昂之词,张昭的平静却让各派修者心中感到一股由衷的鼓舞:“咱们大伙齐心合力,一定要将这些妖孽除掉。”
耳边阵阵呐喊声传来,檀英望灰白面皮泛起红晕,微驼的背脊渐渐挺直:“洗魂符术虽然厉害,对妖兽却毫无用处。”他转过头打量整齐列队的九幽甲士:“他们似是服过可化体为尸的定魂药物,如果贫道没有看错,也可免去洗魂之忧。”
众人还没听懂檀英望的意思,黑甲骑首司徒千军抢先答道:“佩服,道长好锐利的眼光。我们兄弟为血炼甲衣确实都曾服过定魂丹。可惜鬼皇大人所遗早已用尽,实非九幽藏私。”
连御尸宗各派对定魂药物也不会轻易尝试,只知道服下后全身如尸骸般无知无觉,生啖血肉永不能回复正常。难怪九幽这支骁勇骑队犹如不死之身,原来服过这等自损躯体的奇药。
檀英望点了点头:“除了他们,其余人等只能自求多福,另外你小子那篇安魂咒文也许有些克制之效。还望诸位一定认准身旁亲友,入阵后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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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衔火青鸦和金鹏巨鹰等灵禽,大多数生着巨大躯体的妖兽并不能随意飞翔,九幽黑甲与卫无忌身后血骑以及机关甲士也不擅长凌空交战,墨易尸阵上方的白玉天阙中却还有成无尚率领的众多化生修者。
不过这尸阵一旦发动便会攻击所有未被洗魂之人,大家推测几名老妖和那些化生修者应该不会冒险前来夹攻,所以一致同意全力击杀墨易后再上天阙决一胜负。
按照檀英望的安排,数百只妖兽在前,黑甲血骑从旁护卫,玄土各家以机关符炮与玄金荒族战士配合封堵间隙,其余修者居中组队保存实力。
五玄修者心中曾视为死敌的凶猛妖兽低声嘶吼迈步前进,张昭站在蝎龙兽背上对率领骑队紧跟的司徒千军颌首为礼,当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两名九幽甲士亦是举刀致意。
这一去也许就是永诀,江如海与近万名根基未稳的修者站在两侧与相熟友人挥手告别,但彼此脸上都挂着微笑。
几名大巫者随着荒族战士走过之后,张昭与江如海同时举起紧握拳头的右臂相视摇晃几下,目光随即停滞在身边一具高大机关人内刚刚露出的那张熟悉面容上。
“张张昭,你那是个什么眼神?”上官雄还带着赧然笑意的脸庞顿时转成了愤怒:“别瞧不起人,上官家虽然力量微薄,却不会委身为奴。”
“还望上官兄见谅,张昭绝无轻视之意。”见他诚恳致歉,上官雄神情舒缓点头高呼:“这就对了,此战只求大义,不计恩怨……”
“说的好,只求大义。”粗豪嗓音从上官雄身后响起,一位披着赤铜厚甲的扛刀老者沉声喝道:“张张昭,贺家与你有杀亲之仇,却受你魂映相助方脱大难,从今以后,咱们恩怨两清。”
“不错,恩怨两清……”几十名手提重剑全身精铁甲衣的千锋宗修者齐声响应,寸金城赵家姐妹更是和颜悦色的招呼:“贤侄不必担心,你盛师叔此刻应该快到了灵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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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队伍摆开阵势迅速前行,很快便突破了蒙蒙白雾,当眼前景物人形渐渐清晰,正要发起冲击的凶猛妖兽却在小白号令下停住脚步,两侧骑队也放缓了速度。卫无忌打量着前方霍然发问:“檀老道,这便是你说的无敌尸阵吗?”
第264章()
数月前那座白玉巨阙轰然现世震撼而出,矗立五玄千年之久的天外古城连同所在奇峰云台尽被夷为平地,城内世家商户死伤损重几无生还,一场血战又让各派众多修者殒命。随后五名老妖率众肆虐掠夺无恶不作,附近大城小镇修者百姓离乡远逃,方圆数千里内渺无人烟。
这场血腥浩劫时日虽短,对五玄造成的伤害却较延续几百年的兽潮九幽之乱更甚,因此这片天外旧址在诸人心中早已成了满目疮痍的极凶之地。
可是当数万修者结成阵势穿过浓浓白雾,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完全不是预想中遍地废墟残骨,也没有檀英望适才所讲的大群行尸机关严阵以待。
他们脚下地面渐趋平坦结实,远处一幢幢楼阁整齐排列,条条道路宽阔交接直通向前一眼望不到尽头,其中各色花树环绕还有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来往忙碌俨然一副太平盛世景象。
“这……,墨易真的成了?”檀英望脸上诧异渐变惊骇,自言自语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可能,怎么会……,如果到处都是人尸合一,咱们要怎么办?”
道天涯凝神注目打量片刻:“檀老弟,前面这些人总不会都是墨易的御尸,咱们这样冲杀进去,会不会太过草率?”
檀英望沮丧摇头低声哀叹:“贫道看不出……,未曾交战便乱其心志挫其锐气……是这阵法的最高境界,无论里面有多少是墨易所控尸身,此战我们已经处于下风。”
众人稍微思索都觉无计可施,分散前进一旦遇敌难免陷入被动,可是这样掩杀过去肯定会伤及无辜。如果他们都是罔顾别人性命的嗜杀之辈,怎能舍生忘死来此决战?
何况耳边正隐约传来一阵阵笑声与呼号声,远处那些工匠们或挑或抬浇筑搭盖起的楼阁正以惊人速度向着四处扩张,这看起来根本不像一座无形杀阵,分明就是大难不死的人们正在重建家园。
处在队伍最前的众多妖兽有些焦躁抖动躯体发出一阵阵低吼,两支威猛骑队都在原地踏步,所有人的目光只好再次交汇在张昭身上,等他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感受到身周诸人彷徨愤怒犹豫失望诸多情绪形如实质的交杂一体,张昭在蝎龙兽背上徐徐起立,表情平静沉思片刻,垂首闭目朗声诵经。
虔诚清远的经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周围修者都觉心跳平缓慌乱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有微风拂过的安详平和。
“千思万绪,凝聚成形,同志同心,魂魄相通……”经文诵罢,张昭接连吐出几段不属梵音的古怪咒语,听起来像是同心咒又不尽相同。
但是听见这几句咒文的瞬间,所有妖兽修者都觉得自己眼前似有异物闪过,接着脑中意识被一条条细小光带连接起来,与身旁的同伴交搭联系,密密麻麻结成了一张无形巨网。
在这一刻,连那些压抑不住的兽吼也沉寂下去,无论修者妖兽都觉得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疯狂涌入,全身热血精气在体内每条经络中奔涌咆哮。
咒音方息,张昭又轻轻举起双手向着斜上方伸出,就似一位荒族巫者般真挚拥抱天地:“诸魂协力,故吾心即汝心,吾念即汝念,吾眼即汝眼,阴障尽去,万相皆出,开!”
最后一字犹似春雷乍响,修为高深如卓虚涵道天涯亦觉短暂晕眩,当一切重回正常后,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中全都充满讶异。
每个人脸上都隐约出现了一团虚像,连那些妖兽也不例外,这张如同深入肤肉之内的虚幻脸孔初看时有些违和,又与他们的真实面貌极其相似。
“这是……,竟然人人可窥……众生魂相?”御尸宗众老率先醒悟过来,盖羽几人心悦诚服躬身施礼:“恭喜禅尊,终成御魂之术。”
经历过洞天之劫的洗礼,心境大开的张昭凭借此处无数修者波动起伏的思绪,以魂经咒法结合荒族巫术一齐施展出来,将全体修者连同妖兽的魂魄之力发挥极致,终于达到了当日卓虚涵和杨峰等人提及的魂术至高境地。
此刻所有参战修者妖兽心志连通互相鼓舞个个战志澎湃,诸魂凝聚下还可看破表相。如此一来,对面阵内是人是尸均可一览无遗,尽情出手再无后顾之忧。
“哈哈哈……,卫某率众征战几十年,从无此刻这般爽快。”卫无忌察觉自己意念一动便可指挥身后血骑纵声狂笑:“走吧,咱们去杀他个落花流水。”
大群妖兽口鼻中喷出粗气首先响应,停滞不动的队伍迅速恢复阵形向前,心意沟通下各方步伐整齐配合越来越是合拍,转眼便接近了那片喧闹无比的繁华地域。
随着双方距离的改变,挟雷霆之势的浩荡队伍不约而同再次放慢脚步,这次他们并不是顾忌前方可能随时出现的危险,而是被那些始终忙碌不停的人们所震惊。
这般威势凛凛的数万修者妖兽成群结队渐渐逼近,前方各司其职的人群却没有半点惊恐之态,每个人依旧继续着手中的活计,脸上笑容都未减半分。
真正让大家惊异的是这些勤奋劳作的工匠百姓虽然看起来充满活力,仔细察探下却是只有表面那张脸孔,并没有任何一个生具魂相。
“这里全部都是……死的?”望着数以万计的人们奔走如飞谈笑自若,各派修者怎么也不能把这些人和冷冰冰的御尸相提并论,唯有每人眼中看到的影像时刻提醒着他们,这诡异的一切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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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前方数百只妖兽就要发起冲击时,无数个声音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仿佛有千万人齐声呐喊,所讲的都是同一句话:“你……终于来了。”
这如同无边无际的语声似是自地面空中各处传出,众人惊讶之余凝神戒备不再前行,可是除了这句话外并没有什么厉害阵法发动。
“墨易,用这般不入流的符阵便想吓退我等?”道天涯不慌不忙四处打量:“此地空旷一片没有什么可以借助之物,除了传音外根本搞不出其他花样儿。”
那个声音轻哼一下甚为轻蔑:“道家一直冥顽守旧,本来你还算个人物,可惜被世俗礼教所束,放着现成的聚灵阵法不用反倒害死一群好兄弟,落得自怨自艾数十载,白白误了大好前程。”
道天涯黯然垂首无言以对,卓虚涵见状扬声断喝:“符魔,真有本领便现身与我等见面较量一番,莫非你借尸逃命躲了这么久只记得陈年旧事,实在太不长进。”
“哈哈哈……卓虚涵,人人都说你是五玄数百年来的旷世奇才,竟然为个女人十余年一蹶不振,实在太令我失望了……。早知如此,当年那记魂兵便不该手下留情。”
“成无尚本是让你杀我……”卓虚涵身周漾起重重蓝色水纹气势暴涨,缓慢话语中隐藏无穷恨意:“卓某不懂,为何你却要对她出手。”
来自四周的回答先发出了一声叹息:“侯兆天昔日虽然破掉我的尸阵,可他自视过高又显然未谙魂术,实在不配做我的敌人。”
“你不到三十岁已破了阴阳境界,处事果断与九幽联姻未受旧怨所扰,我猜测你应有些魂法在身,如果可以专心悟道定能成就非凡,无论为敌为友总是一件快事。”
“所以我才帮你斩断情根,谁知这些年你东奔西走隐迹不出只顾为她延魂续命,至今都没什么惊人作为,实在浪费我的一片好心。”
听到这里卓虚涵神情越发阴冷:“确实可惜,不如请你立刻出来一见,好让卓某略表歉意……”
墨易毫不理会他的挑衅继续说道:“有件事我倒看走了眼,传闻那些体魄非凡的灵兽中了魂兵都不